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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故事300篇

栏目:民间故事 频道:故事大全 阅读:715次 时间:2023-10-28 12:46:03 字体大小 A- 18 A+
  • 1、吃蒸肉财主受捉弄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2、无名少年侠传奇故事
  • 3、秀才的三次“求神问种”传奇故事
  • 4、玉美人智擒飞天盗传奇故事
  • 5、王子献桃传奇故事
  • 6、松树姑娘传奇故事
  • 7、爷爷夜过野猪岭传奇故事
  • 8、再生魔术女传奇故事
  • 9、鼻子传奇故事
  • 10、英雄的化剑传奇故事
  • 11、发怒的草芥小民传奇故事
  • 12、浪子走镖传奇故事
  • 13、江湖之通辑令传奇故事
  • 14、席方平传奇故事
  • 15、大刀王五传奇故事
  • 16、悬棺之谜传奇故事
  • 17、祸起扫雪兽传奇故事
  • 18、高手结婚传奇故事
  • 19、孤独的狼传奇故事
  • 20、“潘家园”原本叫“潘家窑”传奇故事
  • 21、老刀、木匠、妖婆和戏子传奇故事
  • 22、迈阿密凶案传奇故事
  • 23、狐狸精上身传奇故事
  • 24、半夜赶舞会传奇故事
  • 25、小宫女与宝珠传奇故事
  • 26、蜘蛛之丝传奇故事
  • 27、酒鬼杀鬼子传奇故事
  • 28、智斗恶狼传奇故事
  • 29、探秘黑夜幽灵传奇故事
  • 30、对对联三获胜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31、智退敌寇传奇故事
  • 32、拔刀传奇故事
  • 33、极乐诱惑传奇故事
  • 34、砍棉梗姚财主认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35、仗义如山传奇故事
  • 36、月神降生传奇故事
  • 37、智闯敌关传奇故事
  • 38、毛颍告状传奇故事
  • 39、绝处还生传奇故事
  • 40、七宗罪之春葱指传奇故事
  • 41、对联告状传奇故事
  • 42、蛇女的名片传奇故事
  • 43、窦娥冤传奇故事
  • 44、海女传奇故事
  • 45、仓颉打了个盹儿传奇故事
  • 46、淘气女郎引发的可爱战争传奇故事
  • 47、厨子弹西瓜传奇故事
  • 48、特别行动传奇故事
  • 49、蓟门烟树无蓟门传奇故事
  • 50、绝世奇吻传奇故事
  • 51、骗狼传奇故事
  • 52、金袈裟之谜传奇故事
  • 53、林子里的那只野猪传奇故事
  • 54、与狼打肉搏战传奇故事
  • 55、强盗婆茶店传奇故事
  • 56、炸弹姻缘传奇故事
  • 57、神秘山洞的送命宝藏传奇故事
  • 58、步步玄机传奇故事
  • 59、狼群和狼传奇故事
  • 60、八个女兵的故事传奇故事
  • 61、女村官的故事传奇故事
  • 62、唐伯虎潜心学画传奇故事
  • 63、闪光的岩顶传奇故事
  • 64、贫困的范仲淹传奇故事
  • 65、生命的绝唱传奇故事
  • 66、丁知县审鹅传奇故事
  • 67、试心洞传奇故事
  • 68、跳三刀传奇故事
  • 69、乌鸦和火鸡(西班牙)传奇故事
  • 70、善财龙女的传说故事传奇故事
  • 71、变成尼姑的新娘传奇故事
  • 72、徐苟三改字赢官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73、麻五赌吃传奇故事
  • 74、丘吉尔的生日宴会传奇故事
  • 75、棒槌姻缘传奇故事
  • 76、织女与魔鬼传奇故事
  • 77、老郎中斩蟒传奇故事
  • 78、神斧子鲁三传奇故事
  • 79、顽童乌帕里传奇故事
  • 80、夺命灶王爷传奇故事
  • 81、脚踢鲨鱼的勇士传奇故事
  • 82、奈良岛传奇故事
  • 83、关东酒侠传奇故事
  • 84、红柳传奇故事
  • 85、母狼新月传奇故事
  • 86、百兽谷惊魂传奇故事
  • 87、死亡房间传奇故事
  • 88、风水的秘密传奇故事
  • 89、紫霞传奇传奇故事
  • 90、花犯的故事传奇故事
  • 91、传奇修脚师传奇故事
  • 92、最后一窝狼传奇故事
  • 93、爱听书的山大王传奇故事
  • 94、临终前计破媳妇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95、慧眼识骏马传奇故事
  • 96、舅舅是打狼队长传奇故事
  • 97、沙漠中与狼群的遭遇战传奇故事
  • 98、荒唐县令传奇故事
  • 99、奇怪的抢劫犯传奇故事
  • 100、杀你个回马枪传奇故事
  • 101、他投降日军后 国人却更加尊敬他传奇故事
  • 102、退隐的剑客传奇故事
  • 103、绝龙关之战传奇故事
  • 104、决斗传奇故事
  • 105、圣诞夜休战传奇故事
  • 106、时来运转青云直上传奇故事
  • 107、神医陈三贴传奇故事
  • 108、大刀王四战洋人传奇故事
  • 109、雷锋的小时候传奇故事
  • 110、隋遗录传奇故事
  • 111、蠢财主落水知上当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112、坑爹的兄弟传奇故事
  • 113、竹心传奇传奇故事
  • 114、打铁老太传奇故事
  • 115、武当崔大师传奇故事
  • 116、起底周滨家族:90年代修祖坟 09年被人挖洞传奇故事
  • 117、人与狼交换“人质”的奇迹传奇故事
  • 118、杨益客船遇侠僧传奇故事
  • 119、赔丈夫传奇故事
  • 120、命断沙漠狼传奇故事
  • 121、被烧毁的遗书传奇故事
  • 122、宝藏出自荷马史诗传奇故事
  • 123、荒年识人传奇故事
  • 124、逃不出的囚困岛传奇故事
  • 125、芭蕉琴传奇故事
  • 126、迈阿密怪圈传奇故事
  • 127、边关夺饷传奇故事
  • 128、女丈夫传奇故事
  • 129、为爱喋血的狼传奇故事
  • 130、生死黑龙潭传奇故事
  • 131、狙击手一生的0.9秒传奇故事
  • 132、借刀除奸传奇故事
  • 133、操刀绝技传奇故事
  • 134、野人山传奇传奇故事
  • 135、蜈蚣坝上斩巨蟒传奇故事
  • 136、剑奴传奇故事
  • 137、螳螂捕蛇传奇故事
  • 138、七宗罪:丁香舌传奇故事
  • 139、他叫恨天高传奇故事
  • 140、绝命师徒传奇故事
  • 141、铁狱传奇传奇故事
  • 142、诺贝尔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143、钟馗复活传奇故事
  • 144、穿越世纪的幽灵传奇故事
  • 145、没落的狼群传奇故事
  • 146、龙凤团圆传奇故事
  • 147、烈女真相传奇故事
  • 148、威尼斯商人传奇故事
  • 149、土匪于大头传奇故事
  • 150、人狼恩仇传奇故事
  • 151、缚猫索传奇故事
  • 152、三难苏学士传奇故事
  • 153、黑林子里的狼群传奇故事
  • 154、国民党“特工之王”戴笠的发迹史传奇故事
  • 155、风尘三侠传奇故事
  • 156、第四十一个传奇故事
  • 157、生死川藏路传奇故事
  • 158、叫你一声娘传奇故事
  • 159、山村老屋里的幽灵传奇故事
  • 160、图书馆里收获的巨款传奇故事
  • 161、真正的凶手传奇故事
  • 162、梅妃传传奇故事
  • 163、肥票传奇故事
  • 164、周庄奇女传奇故事
  • 165、城市里的飞天蜘蛛传奇故事
  • 166、“人雹”菲利斯传奇故事
  • 167、葡萄小子传奇故事
  • 168、黄知县对联丢尽脸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169、王幼玉记传奇故事
  • 170、比梦好商人失肉酒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171、史大刀与武铁锤传奇故事
  • 172、第二块和氏璧传奇故事
  • 173、爱的故事传奇故事
  • 174、黑熊杀子传奇故事
  • 175、夺命童谣传奇故事
  • 176、长沙奇女传奇故事
  • 177、白狼花鼻头传奇故事
  • 178、神秘的珠宝店传奇故事
  • 179、钟楼上的恶棍传奇故事
  • 180、战刀与锄头传奇故事
  • 181、红娘子传奇故事
  • 182、神脚大侠传奇故事
  • 183、舍己救父传奇故事
  • 184、姥姥之谜传奇故事
  • 185、山药粥传奇故事
  • 186、痴女来莺儿传奇故事
  • 187、女侠娄七姐传奇故事
  • 188、无名剑客传奇故事
  • 189、血色雪莲传奇故事
  • 190、义犬复仇传奇故事
  • 191、晋商嫁女传奇故事
  • 192、罗布泊上的人狼相搏传奇故事
  • 193、智斗传奇故事
  • 194、寻回救命神草传奇故事
  • 195、小财东学乖闹笑话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196、花姑和长毛鬼传奇故事
  • 197、雪原喋血记传奇故事
  • 198、水匪阿六传奇故事
  • 199、裁缝三苕传奇故事
  • 200、火云神功传奇故事
  • 201、三斗巫峡盗传奇故事
  • 202、草鞋的重量传奇故事
  • 203、神算传奇故事
  • 204、让俺做个明白鬼的故事传奇故事
  • 205、宝镜传奇传奇故事
  • 206、观音不肯去传奇故事
  • 207、贪宝锅财主出大丑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208、俏金花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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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5、恶报传奇故事
  • 216、赵财主之母配孟德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 217、神秘的死城传奇故事
  • 218、三双筷子传奇故事
  • 219、天才黑客传奇故事
  • 220、孟老板遭戏弄(一)徐苟三的传奇故事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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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与狼共“武”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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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00、王府井是谁家的井?传奇故事

第1篇、吃蒸肉财主受捉弄 徐苟三的传奇故事

  赵财主很喜欢吃肉,常常到他的佃户家去要别人蒸肉吃。这天,他来到徐苟三家。徐苟三知其来意,在厨房忙了一阵后,一碗香喷喷的蒸肉就摆到了桌上。赵财主一见到蒸肉,口水就流了出来了。照准上面最大的一块肥肉就是一筷子,连忙塞进嘴中。可是怎么也嚼不烂。看到徐苟三吃了第二块,赵财主心急如火,再不吃完,就没份了。他想吐掉,可是发现徐苟三正看着他,又不好意思吐。只得加快咬的速度。原来徐苟三特意切了一大片肉没有蒸。等碗里的肉蒸熟后,才把这一大片放到蒸笼中用蒸气熏了熏(和熟肉没什么两样)。就放在最上面端了出去。等到赵财主将这块肉嚼完,碗里的肉已被苟三吃光了。他端起肉碗看了半天,好象碗里随时还会冒出肉来似的不愿放下。

  赵财主蒸肉没吃到且不说,由于吃了生肉,走到半路上翻肠倒胃地呕了一通,接着又拉了几天肚子,被折磨得黄皮寡蔫。从此,他再也不敢要别人蒸肉他吃了。

第2篇、无名少年侠

  漠北医庄,武林中人经常提及但谁也不乐意去的地方。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并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就如漠北医庄,有时候你不想去,但必须去,因为它是大名鼎鼎禾充石的住所。

  作为一个武林中人,你可以不知道武林盟主是谁,但不可以不知道禾充石。

  禾充石的年纪跟他的医术一样神秘。十年前,有人见他一袭青衫,三十多岁模样。而二十多年以前他也是三十多岁模样,青衫一袭。而现在,他容装依旧。于是,有人说他服食了成形的茯苓,已成半仙之体;有人说他内功已臻化境,甚至于返老还童。

  禾充石的脾气跟他的名气一样大。武当派的掌门人曾经上门求医,禾充石为他把脉时,忽地就抽了他的病人一个耳光,因为老道打了一个饱嗝,口气喷到他的脸上。偌大的掌门人,竟没敢说些什么,生命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人。青城山的掌门人曾挨过禾充石一脚,他当时就还手了,踢了禾充石两脚,结果他就病死了。在为他发丧时,外敌入侵,青城派,成了一个永久的名词。

  禾充石每天只医治一名病人,但没人敢问为什么。他的山庄门前,每天都有人在等,人们都抱同一个想法,这个月排不上,就等下个月。只要有一口气,禾充石就能叫你活命。只要能活命,多等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况且,无论你有多重的伤,只要进了漠北医庄,就不会死,这同样没人知道为什么。

  天很冷,北风卷着雪花,满天飞。漠北医庄门前,长长的一大队人,都是伤员。有人被摧心掌伤了心,有人被影踪腿震得肝脏错位……陪伴的人在大口喝酒,天冷得要命,只有酒能御寒。

  禾充石的屋子里却很温暖,如春天般的温暖。他是医生,整间房子里却找不到一本医书,只有一张大大的床,外加一个温暖的壁炉。他正把脚垫得高高地睡觉。这样,才能保证他脑部充血充足,作为一名医生,禾充石很看重这些。新炭在炉火中毕毕剥剥地响,呼应着窗外的朔风白雪,屋子里格外宁静。禾充石微微打着鼾,吹得唇边的胡子微微地动。

  窗子“嗒”地响了一声,一个人挟着雪飞进来。瘦长的身子,鼻尖颀长,如一只隼。他手中提着长剑,就那么站在那里,注视着睡觉的禾充石。他身上的雪开始融化,顺着衣服在脚下流成一汪水。禾充石翻了翻身,一个脊背对着来人。

  来人举起剑:“先生,请救我师兄一命。”“嗤”地一下,在自己身上刺了一个洞。红红的雪花立刻在白衣上盛开。禾充石已睡着了又怎能听得见?莫非这人有病?

  这人的确有病。他又举起剑:“请先生救我师兄一命。”剑光一闪,又是一朵雪梅花,不多时,已有数朵雪梅花绽放在白衣上。屋子中忽然就有了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令人心冷的寒气。禾充石仍睡得很沉,他果真不知道屋里来了人么?

  来人又举剑,“请救我师兄一命。”他这次刺向的,是自己的左手。又有一条人影冲进来,夹手一扭,已抓住这人的手臂,但他仍是慢了一拍,左手已经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来人夺下长剑,右手抓住这人的衣领,又从窗口中跃了出去。窗户立刻就关上了。地上只留下一滩血,还有一只僵硬的手。

  禾充石抬脚点响了床尾的铃。一个年轻的仆人立即拖着抹布进来,仔细地擦干地板,拿走了那只手。又端来一炉檀香,驱那腥气。禾充石分明见了那人自残,却不闻不问,这医生的心,未免太残酷了吧?禾充石什么也没说,他又睡着了。

  风住。雪停。日出。

  没雪的日子比下雪时还冷。尤其在这极寒之地。口水吐在地上,叮叮地脆响,病人们在貂裘皮衣的层层紧拥之下,仍瑟瑟地抖,如秋天的蝉。有人大声地骂仇家,骂这天气,除了禾充石,连自己的爹妈也骂到了。

  有人不经意地摸摸耳朵,耳朵忽地就掉了下来,像极了一只破鞋从脚上自动地脱落下来,他又大声骂起来。于是,又有人说,你老兄算幸运的了。我的双脚都扔在这了。那人拄着双拐,空荡荡的裤管在朔风中飘扬,如两面破旗。失去双脚本是痛苦万分的事,但他仍在笑,能够拥有性命已经十分幸运,又何必追求完美?

  禾充石睡醒了,午饭适时的摆在他面前,一盘木耳,一杯鹿血,一小块火腿。木耳可以清除肠道中的脏物,鹿雪可以养颜。而火腿,可以补充充足的能量。一个年轻的仆人忽然跑进来,指着窗外,说道:“先生,不知什么原因,那些人都走掉了。”

  禾充石支起窗户向外望去,白皑皑的雪地上,一行人影正迤逦而去。看得出他们走得很匆忙,因为他们的帐篷还都扎在原地上,在这极寒之地,帐篷意味着什么,自然是谁都明白的。余下的人正在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瞧那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瘟疫。能让这群江湖豪客动容的,可真是不多了。

  太阳暖暖地照着雪地,发出灿灿的白光。

  禾充石的目光就凝结在一株树上。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轮精巧的蓝月亮,而且是下弦月,蓝色的下弦月被风吹得呜呜地响,仿佛有人在暗夜中吹奏呜咽的萧。禾充石忽地就明白了。

  “上弦生,下弦死”,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事。上、下弦月的主人的名气,不低于漠北医庄的主人禾充石。两人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救人,一个杀人。上、下弦月,就是那人的招牌。上弦月见了倒无所谓,下弦月一出,休说不走,就是走得慢了,也有性命之忧。此时下弦月已出,又有谁肯留在这里?

  禾充石固然可以救他们免于一死,但那是以后的事。下弦月一出,立时就要丢命,这轻重厉害,大家还是算得清的,谁的命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因此,大家立时就走了,包括失去双腿的人和那个自残的人。

  禾充石叹了口气,继续吃他的饭。午饭过去,偌大的医庄显得更加空旷起来,这就显得剩下的唯一的人更加孤单。这是个年轻人,红润润的脸,丝毫没有生病的样子,背一柄剑。禾充石正在喝茶时,他的病人就跑进来,一脸的惶恐:“禾充先生,多谢您多日相救,我也得走了。”一面说,一面把一个锦盒放在禾充石面前。盒子开着,里面是十颗大如龙眼的珍珠。

  禾充石又叹了口气。看来下弦月还是比自己厉害很多,主人未到,已经吓得众人疲于奔命,就是医了一半的人也不例外。禾充石不说话,慢慢踱到门外,走到那年轻人的旁边。

  “你,为什么不走?”这是禾充石第一次说话。“我的病还没医治,怎么能走?”年轻人盯着禾充石的脸说道。“别人都走了,难道你不怕?”禾充石指指挂在树梢的蓝月亮。“别人是别人,我是我,这个月亮,会让人死么?”年轻人回答,口气有些傲漫。“它不会让人死,它的主人会。”“果真如此么?”年轻人问,慢慢地拥着皮衣站起来。

  “当然。”一个声音就插进来。禾充石见到年轻人后边多了一个人。白白的脸,两道细眉。四十多岁的年纪。腰间挂着一个闪着蓝光的月亮。年轻人仿佛未觉,仍向禾充石道:“它的主人凭什么杀人?”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况且,有些人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那个后来的人回答。年轻人这才缓缓回过头来,“你是这个月亮的主人么?”

  “不错,下弦死,伊正扬。”

  “你很喜欢杀人么?”年轻人继续问。仿佛“伊正扬”三个字,他是第一次听说。

  “不是喜欢,而是非杀不可。有的人生来是杀人的,有的人生来是被杀的,像你,还有他,”伊正扬一指禾充石,“都该死,死一千遍。”

  禾充石踏上几步,将年轻人拉到身后,道:“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好讲。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今天也应该有个了结。”伊正扬仰天大笑,笑声中有几分邪气:“你一直救人,我一直杀人。我名气很大,你名气也不小,倘若我们争斗起来,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年轻人道:“自然是禾充石。禾充石救人,肯定有人帮他,似你这般,又有谁能帮你?”

  伊正扬道:“不错,没人帮我,但有人帮他么?”他轻轻摘下蓝月亮,向年轻人晃了晃道,“他医人救命又能怎样,我这蓝月亮一挂,人还不是都跑光了。”“不,还有我。”年轻人道。“你,”伊正扬翻眼道,“也算人么?”“我自然是人,而且 是不怕死的人。”“果真么?”伊正扬反问一句。身子一晃,扑上前来。右手五指张开,向年轻人头顶按下。伊正扬纵横武林数十年,功夫自然了得,这一下又是突施杀手,心中满以为可以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打个脑浆迸流。

  禾充石想要施救,已经来不及。只见年轻人身子后仰,左脚 踢向伊正扬膝盖。伊正扬无暇再施杀手,躲开对方这一脚。年轻人一脚踢空,倒在地上,不住喘气。伊正扬道:“倒有几分道行。”左掌一立,又要发招。

  禾充石道:“你要对付的是我,不要对我的病人为难。”伊正扬道:“今日就叫你死个明白。”伸手掏出蓝月亮,“亮你的兵刃。”禾充石不再说话,亮出自己的兵刃,赫赫有名的缚龙索,兵器谱排名第三,仅次于蓝月亮。

  没人见过禾充石动手,年轻人却见到了。禾充石左手领索头,忽地一声,当头击下。伊正扬脚踏七星,斜斜攻入,两只蓝月亮一挂软肋,一刺前心。禾充石手腕微抖,缚龙索急射而回,反打伊正扬太阳穴。伊正扬低头闪过,双腿连环,取禾充石下盘。

  年轻人不发一言,定定瞅着场中激斗的二人。久战之下,禾充石气息渐促,似是不敌。伊正扬大步向前,左手蓝月亮直直当头砍下。禾充石身形连晃,退出一丈多远。伊正扬并不追击,右臂上扬,上弦月发出一道蓝色光弧,划向禾充石脖子。禾充石低头避过。伊正扬左手下弦月又出,刺向禾充石胸腹。禾充石伸索横打,“喀”地一声,缚龙索断为两截。

  这一下,快如电光石火,禾充石再也躲避不开。就在这时,“叮”地一声,一只铁剑隔开下弦月。一只手伸过来,扶起了禾充石。出手的,正是年轻人。

  能将伊正扬全力一击接下的,武林中不多见。像这样的年轻人,更是少之又少。是以禾充石困惑,伊正扬更是大惑不解。年轻人将禾充石扶到一边坐下。向伊正扬道:“禾先生有病在身,并非技不如人。余下的架,我代他打好了。”伊正扬道:“你是谁?”他未能杀了禾充石,心中老大的不快,但见了刚才年轻人的身手,知他定非常人,故而有此一问。

  年轻人道:“我不过是一名小卒,你还是尽快动手的好,免得耽误我治病。”长剑斜指,静待伊正扬出手。他本神情散漫,此刻却如万钧雕像般凝重。伊正扬见对方不肯报名,伸足一点,将另一只蓝月亮踢到手中。两只蓝月亮一刺前心,一划咽喉。

  年轻人铁剑长刺,点向伊正扬眉心。剑长而蓝月亮短。这一招后发先至。逼得伊正扬收回兵器封架。双方兵器相交,叮叮脆响不绝,仿佛有人连弹琵琶,却是瞬间两人兵器连击数下。

  禾充石凝神观望,见年轻人每一剑出击,都含有无穷劲力。逼得伊正扬不住倒退。但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人是谁。伊正扬又何尝不是如此,身处劣势,更是恼怒万分,两只蓝月亮怪招迭出,想将劣势扳回。激斗之中,伊正扬故伎重施,两只蓝月亮先后出手。年轻人不闪不避。铁剑高高举起,重重击下。“咣”地一声,一只蓝月亮被剖为两半,落在雪地上,如两只诡谲的眼睛。年轻人第二剑击在第二只蓝月亮的边缘。蓝月亮颤了一下,忽地掉转方向,呜呜鸣叫,反向伊正扬飞去。

  伊正扬伸手抄住。年轻人随形而至。剑洒满天星,一大蓬星芒向伊正扬当头罩落。伊正扬翻身后跃。那剑芒来得好快,他只跃了一半,头已经与身体脱离关系。一蓬血在空中飞溅。白白的雪地上,就有了斑斑的红意。伊正扬重重落在地上,手中仍紧紧握住下弦月。

  禾充石问年轻人:“你为什么救我?”“救你一个,你又能救活好多人。更重要的是,你虽有病,还帮人治病,你是一个好人。”“我每天只医一个病人,况且有的人我是不医的,这能表明我是好人吗?”“所有的病人不是都没死吗?”年轻人淡淡一笑,“我对你充满了好奇心,因此在这里呆了三个月。三个月来,我发现无论何种病人,只要进入你的医庄,就不会死。我自幼学过医术,知道你在空气中散布了一种特殊的药剂。对于这一点,我十分钦佩。我本打算今天离开,遇到这件事,只好管上一管。”

  年轻人收起长剑,恢复了以往的慵懒,伸伸腰,道:“我该走了。”禾充石道:“你怎知我有病?”年轻人道:“若非有病,你每天为何只医一个病人;若非有病,你为何天天喝浸过茯苓、人参的鹿血;若非有病,你为何输给伊正扬。主要就是你有病之故。其实,你数十年保持不老,本身就是一种病,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脱离不了的,你却借助药物逆天而行,枉你一代名医,却不知是药三分毒,药石过量,于身体是没有好处的。”

  禾充石道:“阁下究竟是谁?”年轻人道:“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但盼你能多救几个该救之人。当然,像昨日那个江南白衣鬼判,即使他刺烂全身,你也不会救,说明你有做人的原则。佛说杀恶人就是行善念,其实不医坏人,未尝不是如此。”

  年轻人拥拥皮帽,道:“一个地方呆久了,就该换一换。”禾充石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风中,年轻人越走越远,终于化成一个黑点,脱离了视线。禾充石忽地发现,这年轻人竟然没有在蓬松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哪怕浅浅的脚印。天啊,武林中还有人有如此的轻功,这人究竟是谁?

第3篇、秀才的三次“求神问种”

  有一田姓人家,家中生有二子,老大种地为农,老二进了学堂,以求金榜题名。可天不遂人愿,老二虽已年近四十,也只求得个“秀才”头衔!

  一日,秀才对父亲说,要改行学种地。父亲有些舍不得,可最终还是同意了,并把家里河北的地分给了老大,河南的地分给了秀才。

  秀才知道老大庄稼种得好,就去了老大家讨教。老大是个实在人,见秀才兄弟来求教,就把自己种地的秘诀和盘告诉给了秀才。

  原来,古时的庄稼人大都要靠天吃饭,春种秋收,只有春天播对了种,秋天才能获得个好收成。为此,也就自然形成了春天“求神问种”的习俗,田家老大也不例外。不过,老大说,他求的这位徐老是位与众不同的高人,不但算得特别准,还特别灵!

  这年刚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就跟着老大去了同村的徐老家。

  徐老果然是位高人,见来了位新客,就说:“到我这里来‘求神问种’,我可有条铁规矩!”

  秀才毕恭毕敬地问:“什么铁规矩?先生说来听听。”

  徐老来回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说:“‘求神问种’靠的是心领神会,小神我只摆出庄稼的形状,任由你猜、你种。秋收前,‘求神问种’者既不能直接向小神询问打探,相互之间也不可互问互说,否则泄露天机,不但不灵,还会遭到天谴。这些你能做得到吗?若不能,赶紧走人!”

  秀才听后,心里想:别说这一条铁规矩,就是再来个十条八条的又有何难!就随口答应了。

  徐老见秀才答应了下来,就燃烛焚纸做起了法术。一阵祷告之后,就见徐老双腿一盘,头一歪,人坐在地上就再也不动了。

  按照徐老的铁规矩,老大和秀才没再问什么,相互之间也没再说什么,就各自回了家。

  临分手的时候,老大放心不下,就对秀才说:“兄弟呀,依照徐老坐在地上的形状,像什么庄稼,你可千万想好了再种!要不然,人误地一时,地可要误人一年呀!”

  让老大没想到的是,秀才却趾高气扬地说:“哥,你就把心放肚里吧,就徐老坐在地上那形状,我早就知道是什么庄稼了。秋后,你就等俺丰收的好消息吧!”

  秀才美滋滋地,没过多久,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谷子。等谷子出齐了苗,秀才更是满心欢喜。这时,秀才就想到老大的谷子地里看看、比比,谁种的谷子长势更好。

  于是,秀才就过河来到老大地里,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老大种的不是谷子,而是向日葵!

  秀才心想,老大种向日葵也对,“求神问种”时,徐老歪头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是既像谷子,也像向日葵吗?谷子和向日葵的头可都是歪着的!

  秀才一头雾水,他拿不准究竟是老大种向日葵对,还是自己种谷子对。按照徐老立下的铁规矩,秋收前既不能直接去问徐老,也不能去问老大,秀才只能干着急地等。

  好不容易熬到秋天,随着庄稼的枯黄,结果也逐渐露出了端倪:老大的向日葵获得了大丰收,秀才的谷子却收获无几!

  秋后,秀才找到徐老,想问个究竟。徐老却说:“秀才呀,你猜得不对呀!”

  秀才一本正经地说:“你歪头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正像谷子吗?”

  徐老“哈哈”一笑,说:“秀才呀,谷子是弯着腰的,向日葵才是歪着头的!”

  秀才一听,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徐老叹口气,说:“秀才呀,常言说得好,隔行如隔山,种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好好读书,好好当你的秀才,别再种地遭这份罪了!”

  听了徐老这看不起自己的话,秀才很不舒服,但嘴里却说:“谢谢先生指教,不过,明年俺还来‘求神问种’。”

  第二年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跟着老大又去了徐老家。

  这回,徐老一阵法术、一阵祷告之后,又做出了个深深勾头的形状。

  按照徐老的铁规矩,老大和秀才相互之间也再没说什么,就原路回了家。

  临分手的时候,老大实在放心不下,又对秀才说:“兄弟呀,依照徐老坐在地上的形状,到底像什么庄稼,这回,你可千万想好了再种呀!”

  秀才却胸有成竹地说:“哥,你别忘了,前些日子,俺不是专门跟你讨教过各种各样庄稼的形状吗?这回,俺要是再猜不准、种不准,俺可不就白学了?”

  听秀才这么一说,老大只好将信将疑地回了家。

  回家不久,秀才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豆子。不久,勾着头的豆苗们便纷纷破土而出。这时,秀才又过河来到老大地里,一看,心里喜滋滋的。原来,老大地里种的也是豆子!

  看着茁壮成长的豆子,秀才无比高兴,自言自语地说:“徐老呀徐老,等秋后豆子丰收了,俺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看你还有什么理由看不起俺!”

  可出乎预料的是,到了秋天,老大种的豆子又获得了丰收,可秀才种的豆子却又是收获无几。

  看着那些光长豆秧不结果的豆子,秀才又气又恼,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秋后,秀才又找到徐老,徐老却说:“秀才呀,这回你是猜对了,可你不知道庄稼的习性,种得不对呀!”

  “俺怎么不对了?”秀才不解地问。

  徐老“哈哈”一笑,又说:“秀才呀,其实俺早就知道,你们田家河北河南各有一块地,这两块地虽只有一河之隔,但却有着本质的区别,河北的地薄,水浇条件也不好,可河南的地就不同了,不但地肥,水浇条件也好!你父亲偏袒你,分家时,有意把河南的好地分给了你。你既不知道你得了块肥水充足的好地,也不知道豆子的习性是不喜大肥大水,你偏偏就把不喜欢大肥大水的豆子,种在了大肥大水的好地里,这就如同你叫水牛去犁旱地,你想,这豆秧还能结出好豆子来吗?”

  秀才支支吾吾地,心里还是不服气,可嘴里却说:“谢谢先生指教,不过,明年俺还来‘求神问种’。”

  第三年一开春,又到了“求神问种”的时候,秀才跟着老大又去了徐老家。

  一阵法术、一阵祷告之后,这回,徐老却把头直直地挺了起来。

  回家的路上,老大还是不放心秀才,又说了一些叫秀才一定想好了再种的话。

  秀才却说:“哥呀,这回你就真放心吧,各种庄稼的形状俺跟你学会了,各种庄稼的习性俺也跟你请教过了,今年俺要是再猜错、种错,俺岂不是白活了?”

  回家不久,秀才就在自家地里种上了玉米。不久,绿油油的玉米就长满了地。这时,老大实在太担心,就专门过河来到秀才地里,一看,一颗悬着的心不但落了地,还对秀才说:“兄弟,这回你总算猜对了,也种对了,哥哥恭喜你!”

  秀才高兴坏了,就满怀信心地只等着秋天的大丰收了。

  秋天很快又到来了,可出乎预料的是,老大的玉米又获得了丰收,可秀才的玉米却仅仅收回了种子!

  秋后,秀才又找徐老,没想到,徐老却说:“秀才呀,这回你缺的可是一个‘勤’字呀!这次,你虽然猜对了种,也种对了地,但你光顾着等待秋天的丰收了,却忽视了对庄稼的辛勤管理。常言说得好,人勤地不懒。你不辛勤地耕、不辛勤地种、不辛勤地管,庄稼又怎么能结出丰硕的果实来呢?”

  三次“求神问种”,三次以失败而告终,秀才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于是,他向徐老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先生教诲!”

第4篇、玉美人智擒飞天盗

  富饶而宁静的端州府,在三个月前让一只“黄蜂”给搅乱了。“黄蜂”是一个飞天大盗的绰号,仅仅三个月时间,他已经在端州府作案90宗。

  一时间,端州府有宝物古董的人个个提心吊胆。此时最忧心的人是刘深山,因为他不但是端州府收藏宝物古董最多的人,而且他还接到了“黄蜂”的拜帖。帖上写着:“闻君有尊白玉美人,美不胜收,欲据为己有。三天后,必践约夜来。”落款处画着一只黄蜂。

  端州府传闻,刘深山所藏的玉美人是一尊真人般大小的美人玉雕,是前朝皇宫之物,后因战乱才流落民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刘府大院有100名保镖护院,但刘深山却知道他养的那些人绝对保不住玉美人。所以他在城中贴出告示,聘请高人捕捉“黄蜂”,赏银万两。

  一万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可惜银子虽然诱人,但却无人敢揭榜。因为“黄蜂”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弄不好不但拿不到赏银,恐怕连性命也丢了。

  不过世事无绝对,刘深山贴榜的第三天,终于有人揭了榜。刘深山急忙出去接见揭榜之人,当他看见那人时,却犹如釜底抽薪,心都凉了。那是个身材瘦弱的老头儿,一头凌乱的白发,一双浑浊的老眼,布满皱纹的黄脸如同风干了的苦瓜,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这么一个糟老头儿,居然想来捉“黄蜂”?简直就是拿鸡蛋来碰石头。刘深山叹口气,猜想这个老头儿是穷疯了,想来混口饭吃的。他对身边的下人说:“拿一两碎银给他,打发他走吧。”说完,转身就要进屋。

  不料那老头儿生气地说:“老夫不是叫花子,老夫揭榜是要捉拿‘黄蜂’得那一万两赏银。”

  刘深山有点儿恼怒,转过身想怒骂,但看见老头儿衣衫单薄,站在秋风中颤抖,一副可怜的样子,便不忍骂他:“那‘黄蜂’是鬼神一般的人物,官府的捕快、江湖的侠士都拿他没办法。唉,我给你几两银子,你走吧!”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几两银子就想打发我走?告诉你我要的是一万两银子。”

  见这个老头儿如此不知好歹,刘深山再也忍不住怒火,对身边的保镖说:“把这个疯老头儿请出去。”

  那保镖立即走到老头儿身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捉住老头儿的肩膀,准备像老鹰抓小鸡般将老头儿提出去。可那干枯老头儿的身体好像铁铸似的,重如千斤,任凭保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也不能将老头儿动摇半分。

  刘深山心里也暗暗称奇,他向身边另外五名保镖示意。那五名保镖立即扑向老头儿,但加上他们五个人,仍然也没有用,那老头儿犹如足下生了根似的。

  老头儿忽然一笑,将身子一晃,六个保镖巨大的身体被甩飞起来,全都重重地跌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刘深山急忙上前:“在下有眼无珠,不识您是位高人,还望恕罪,请到客厅坐。”

  老头儿随刘深山进了客厅,经过一番交谈,才知道老头儿叫贾治,在端州城外的马鞍山隐居,昨天才知道“黄蜂”在城中疯狂作案,所以今天特地赶进城。

  刘深山见贾治如此身手,喜出望外,立即设宴招待。

  贾治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吃喝,待到他吃饱喝足后天色已暗。

  贾治说:“刘老爷,今晚‘黄蜂’就要到贵府盗玉美人了。我的计策是,我埋伏在摆放玉美人的室内,待他进来时,我便将他擒拿。”

  刘深山连称妙计。到二更时,他把贾治带进了藏宝的地下石室。

  在石室内,刘深山指着一口巨大的长方形箱子:“贾大侠,这便是我放置玉美人的箱子。”

  贾治点点头:“刘老爷,你吹灭灯笼,我们藏身在箱子后面,等待‘黄蜂’的到来。”

  玉美人智擒飞天盗(2)

  三更,“黄蜂”果然盗玉美人来了。只见一个黑衣人瘦小的身影犹如蝙蝠般飞到刘府的屋顶上,好像已知刘深山将宝物藏于何处。他身形毫不停顿,直往后花园假山的地下石室口而去。

  埋伏在后花园的10名捕快和刘府的30名保镖一拥而出,扑向“黄蜂”。

  捕头张超大声喝道:“‘黄蜂’,这回你可插翅难飞了!”

  “黄蜂”虽然遭到伏击,但仗着武功好轻功好,一点儿也不慌乱,拔剑与捕快保镖打斗起来。但他毕竟只一人之力,难以抵挡40人的联手进攻。他边打边退,越出墙外,往东门街逃去。

  捕快和保镖们哪肯轻易让“黄蜂”逃走,在后穷追不舍。

  与贾治一同埋伏在石室的刘深山听见打斗声渐渐远去,忍不住问:“贾大侠,‘黄蜂’被埋伏在外面的捕快掠走了,我们现在还要在这儿埋伏吗?”

  贾治说:“当然不用埋伏了,刘老爷,点燃灯笼吧。”

  刘深山点燃了灯笼。贾治微笑着说:“刘老爷,趁现在有空闲,不如我作幅画让你欣赏欣赏。”

  刘深山莫名其妙,这个贾治怎么突然有如此雅兴。

  贾治也不等刘深山同意,就提笔在石室的墙上画了起来,只寥寥数笔,便画成了一只黄蜂。

  刘深山目瞪口呆,如梦初醒,惊叫起来:“你??你才是真正的‘黄蜂’?”

  贾治点点头,一脸得意地说:“不错,我才是‘黄蜂’,你没想到会引蜂入室吧?刚才在石室外引开那些捕快的人是我师弟。刘老板,对不起,现在我要取走你的玉美人了。”

  刘深山不懂武功,反抗也无用,眼睁睁地看着“黄蜂”打开了箱子。

  “黄蜂”看看箱子里的那尊真人一般的玉美人,忍不住心头狂跳,弯下腰就去取。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弯下腰的“黄蜂”竟一直没有直起腰来。

  随着一声娇笑,一个美少女从箱子里跳了出来,得意地说:“爹爹,‘黄蜂’已经被我点了穴,这回他就算真的是只黄蜂,也飞不了了。”

  “黄蜂”惊问:“你是什么人?”

  美少女说:“我叫刘玉,府中的人都叫我玉美人,我是端州府唯一的女捕快。‘黄蜂’,要怪就怪你没眼光,连真人与玉美人都看不出来。”

  刘深山走到“黄蜂”身边,笑眯眯地说:“我这个宝贝女儿自小被独臂神尼收为弟子,上个月才辞师回家,做了一名女捕快。为了让她捕捉到你这个飞天大盗,我故意散布消息,说我有尊价值连城的玉美人,让你上当。我还贴告示请人捉‘黄蜂’,目的就是将你这个真‘黄蜂’引来。”

  “黄蜂”后悔不已,他恨自己刚才打开箱子时,由于太兴奋,竟连真人假人也没分辨出来。

第5篇、王子献桃

  刘邦得了天下以后,一次宴请自己的老丈人吕太公,叫所有的王子都来相陪。席间,太公去方便,发现墙角花园到处是咬了一口就丢弃的点心馃子,厕所里竟然还有一张擦过屁股的面饼。太公知道这是王子们做的“好事”,不由连连皱眉。

  太公回到席上,就对刘邦说:“今日席上之物,都是天下奇珍,只可惜有一样东西,皇上却吃不到,那就是老家沛县的桃。”

  刘邦一想,对呀,从沛县到这里两千里地,中间多山多水,就算三十里一换马,昼夜不停,最快也得四天,可桃熟三日即烂,还不能磕着碰着,要想吃老家的桃,还真难办。想到这里,刘邦连连点头说:“还真是!想不到朕有了天下,反倒连家乡的桃都吃不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邦的几个王子在一边听了,嘀咕一阵,到宴席结束,太子刘盈站起来说:“儿臣不才,想于半月后还席,请父皇和太公赏脸。”刘邦和太公都答应了。

  半月之后,刘邦和太公如期赴宴。太子见人已到齐,一拍手,只听一声号子,八个家人抬着一个直径4米的大盘子进来,盘子上竟然放了一整棵桃树,上面桃子密密匝匝,白里透红,红里透香,树叶儿片片鲜活,连个打卷儿的都没有。

  王子们齐声说:“请皇上和太公品尝沛县桃!”

  刘邦摘下一个一尝,果真是久违的故乡桃啊,顿时高兴得哈哈大笑。太公也在一旁赞道:“王子们听说皇上想吃家乡桃,不远千里运来,这份孝心真是难得,陛下还不重赏?”

  刘邦吩咐每人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这酒直吃到掌灯才散,临走,刘邦对王子们说:“把这桃树栽起来,明年还有桃吃。”

  谁知刘邦一走,太公冷不防抽出卫士的佩刀,只一挥,把桃树拦腰砍断,树头轰然倒地。

  王子们大惊失色:这树是皇上特别吩咐要栽上的啊!太公把手一招,说:“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王子们一看,只见树心黑如木炭,轻轻一抠,就抠下一块来。这下王子们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太公说:“不止树干黑了,树根也烂了。”叫人用水把树根上的土冲去,王子们凑过去一看,果然,树根全烂了。太公捻须问道:“你们是从水路运过来的,一路不停浇水,我说的可对?”王子们连连点头。

  太公说:“刨树难免伤根,伤根则养分不够。可是你们一路浇水,桃枝无知,还以为养分充足,可着劲儿疯长,结果就是储备用光,元气耗尽,心黑根烂,神仙也救不活。”

  王子们岂能听不出这是说他们?可他们骄纵惯了,所以狡辩道:“沛县桃树多得是,再运1000棵也不碍事。”

  太公把脸一沉:“这一路都是逆水,运这一棵,光给你们拉过纤的民夫可能就不下1000人吧?”王子们一听,这才明白:噢,这种运法儿老头儿早就知道!皇上最恨扰民,要知道一棵桃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赏的只怕不会是锦缎百匹,而是皮鞭百下了。想到这儿,脸都吓白了,赶紧跪下认错。

  太公见他们认了错,就把话锋一转:“你们不远千里把桃给皇上运来,孝心也十分可嘉。可是皇上明年再要桃吃怎么办呢?这桃枝还没坏,不如你们每人折几枝去,接在本地桃树上,要是能活,这关不就过了吗?”

  王子们一想,只能这样了,立即花重金请巧匠,趁早接上。在树旁搭了篷,昼夜照看。只有三王子刘恒,拿回树枝往土里一埋,照样喝酒看戏。

  接上的枝子当时就死了一部分,剩下的当时看着活了,可是一下雨,接口出了胶,也死了。王子们不敢扰民再运,只好寄希望第二年皇上忘了这回事儿。

  谁知刘邦的记性好得很,第二年准时要桃。兄弟们正为难,忽然三王子刘恒说:“那棵桃树水土不服,今年只结了两颗。”他把桃献上,刘邦和太公一尝,和沛县桃虽然有些差距,但也还过得去。

  王子们松了一口气,出来正擦着冷汗,太公也出来了,问刘恒:“他们的都没接活,你是怎么弄的?”

  刘恒说:“他们是拿回去就接,我是第二年春天才接的。”

  “你为什么要第二年春天才接呢?”

  “我听了太公教诲,知道这些桃枝靠着老树,生活奢侈骄纵,不知世事艰辛,猛然被折,接在别的树上,一定很不习惯。所以孙儿就把它们埋在土里,让它们先过一段苦日子,同时等待时机。到了春天,这些埋着的桃枝已习惯了土里熬命,接到别的树上反会觉得幸福无比,加上春天正是万物萌发的好时机,也就活了,当年还结了果。”

  太公听了点头,说:“孺子可教,你今后必能成一番大业。”

  后来,刘恒把自己当成桃枝,主动要求到偏远的边疆锻炼,体察民情,从而躲过吕氏之乱,即位成为孝文帝,开创了历史上有名的“文景之治”。

第6篇、松树姑娘

  早先有个老头,他有三个儿子:大的叫鄂珠荣,老二叫鄂力荣,老三叫鄂苏荣。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娶媳妇了,鄂苏荣心地善良,常拿家里东西接济穷朋友,因此哥嫂都恨他。
  
  有一天,鄂珠荣和鄂力荣对父亲说:“鄂苏荣是个败家子,这么大了,什么活儿也不干,还往外分送东西,应该把他打发走!”父亲听了,皱眉叹道:“唉!我也常说他,可他不听,既然你们都要赶他,那就让他到外面谋生去吧!”于是父亲把鄂苏荣叫到跟前说:“孩子,你也不小了,在家不干一点活儿,父亲不能再留你了,现在,你自找生路去吧!”说罢,父亲从圈里牵出两匹马给了他,鄂苏荣告别了父母,直往日落方向奔去。
  
  鄂苏荣离开家,跋山涉水,不知走过多少村镇,把他两匹马也卖钱花了。
  
  一天,鄂苏荣正两手空空地走着,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灰袍,头戴草帽,右手拄着拐棍,左手拿着蝇甩子的白胡子老人。他大吃一惊,心想:在这旷野荒郊,怎么会有人?这老人说不定是神仙,求求他或许能给指点谋生之路。他想着想着,迎向前去,跪下求道:“神明的老人啊,我是个穷人,想找个生活的地方,请您帮个忙,给我指点指点谋生的地方吧!”
  
  老人瞧了他几眼,慈祥地说:“孩子,快起来吧!从这里朝北走去,有一棵青松,你在它旁边等到黄昏,那棵青松就会摇晃起来,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当她迈开步子要走时,你拉住她下摆说:‘你是我的妻子,还上哪儿去?’那她就会和你过日子啦!”老人说完,就不见了。
  
  鄂苏荣照老人指点的方向走去,果然见有一棵伞子般的青松。天渐渐黑了,这棵青松真的开始微微摇晃起来,没多久,它就变成一个美女,她整了整翠绿的长袍,正想姗姗而去,鄂苏荣一把抓住她的绿袍后下摆,说道:“你是我的妻子,还往哪儿走?”
  
  松树姑娘回头一看,是个非常俊秀的小伙子,她满脸羞容地说:“现在我只好跟你过了。”
  
  鄂苏荣说:“我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啊!”
  
  “那没关系,只要心好,比什么都强!”
  
  说着,松树姑娘拿出宝头巾一甩,平地起了两间房,屋里干干净净的,炕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他俩对坐着吃喝起来,有说不出的高兴,忽然间,松树姑娘脸浮愁云说:“咱们在这儿,顶多只能呆三天!”
  
  “那为啥?”
  
  “这你不必问啦!以后会知道的。”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有个男孩跑进屋来,对鄂苏荣说:“姑爷,我爸叫你去劈院里的三根木头呢!”
  
  松树姑娘听了,便告诉弟弟说:“先回去吧,你姑爷一会儿就去!”
  
  她把弟弟打发回去后,拿出一把斧子和一张符,对鄂苏荣说:“我父亲想试探你的力气呢,那三根木头,不是凡人能劈开的,你拿这张符,悄悄贴在中间的那一根木头上,再用这把斧子,各砍一下每根木头,然后赶紧躲在一边。”于是,鄂苏荣来到岳父家,把那张符贴在中间的一根木头上,用斧子各砍一下每根木头后,刚闪到一边去,只听噼哩啦啦一阵响,屑片四下乱飞,三根木头都七分八裂了。
  
  岳父走出屋来,瞧着鄂苏荣,点着头说:“你是我的女婿了,明天你来拜见岳母吧!”
  
  鄂苏荣回来后,松树姑娘问他:“父亲说了什么没有?”
  
  “让我明天去见见母亲。”
  
  第二天早晨,松树姑娘拿出一把宝剑说:“你进屋时,剑刃朝外拿着,请安的时候,把剑举在头顶上。”
  
  鄂苏荣照他妻子的话,把剑刃朝外拿着,进了岳父家。他一看,炕头上坐着一个老太婆,两眼直闪凶光,鄂苏荣把剑举在头顶,刚要请安,只见她忽然变成一条大缸般粗的黑蟒,张着簸箕一样大的嘴,伸出红舌扑了过来,鄂苏荣正惶恐万状,只听一声惨叫,那黑蟒触剑死去了。
  
  等鄂苏荣回来后,松树姑娘说:“你杀了我蟒蛇母亲,父亲不会饶恕你的,咱们得赶紧逃走。”可是,他们没走出多远,后面就传来喊叫声,松树姑娘回头一看,父亲领着三千兵马,驾云追来。
  
  松树姑娘忙对鄂苏荣说:“你先跑,不要等我啦,现在我要和父亲交战,若是胜了,我会追 上你;要是败了,咱俩就再见不上面了。你一直往前跑,千万别回头瞅!”说完,她抽出两把雪亮的宝剑,腾空应战。
  
  她父亲咆哮如雷地喊道:“你叫凡人杀了母亲,还要和我交战?哼,今天就算我没你这女儿,你也没我这父亲!”于是,两人就挥剑在空中打了起来。一来一回,整整打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败。后来,她父亲开始招架不住了,掉头就逃,松树姑娘飞身追上,“刷”的一剑,把她父亲砍下马,三千个兵见主子被劈死,吓得个个抱头逃命。
  
  松树姑娘拭净宝剑,插入鞘套,驾云追赶鄂苏荣,追了三百里远,他俩方得相见。于是,鄂苏荣领着松树姑娘,又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回到家来。
  
  父母兄嫂见鄂苏荣领来俊俏的媳妇,立刻召集族内亲戚,设宴欢庆,鄂苏荣兄弟仨有个舅舅,眼睛长得特别:一只是公鸡眼,一只是母鸡眼,他也被请来赴宴了。
  
  执行族亲的盛宴开始了,大媳妇和二媳妇俩,一手只能端一盘菜,三媳妇一手能端好几盘,动作又轻快又利索,舅舅边吃喝边闭上母鸡眼,用公鸡眼看三媳妇,见她精明超众;他又闭上公鸡眼,睁母鸡眼看三媳妇,又见她不像凡人。于是,他把姐姐悄悄叫到外边说:“我看你这新儿媳妇,不像凡人,可能是成精的东西,留她恐怕不吉利呀!”
  
  “鄂苏荣娶得这个媳妇多不容易啊,你快别胡说啦!”
  
  鄂苏荣领着媳妇回来,父母很高兴,欢宴完了,就给他俩盖了一所新房,几个月后,鄂苏荣兄弟仨的舅舅,决定让女儿出嫁,准备要陪送三百件衣服,于是,他把这针线活儿交给三个外甥媳妇,吓唬说:“限你们三天之内做完,不然,必有重罚。”
  
  大媳妇和二媳妇俩,立即动手,三天之内,每人才缝好两件衣服,可是,三媳妇还不着忙,第三天的晚上,三媳妇把两个妯娌没做的衣料,都抱回家来了。
  
  夜深人静,三媳妇在院里点了每束九根的九束香,不一会儿,只见九九八十一张锦绣的缎褥子,从夜空中飘落,铺满了院子,接着,又有九九八十一位仙女飞降下来,她们把衣料放到缎褥子上,借助皎洁的月光,裁的裁,缝的缝,没多大工夫,便把衣服做完,放回屋里,然后,一个个驾着彩云飞回天去,第四天一早,舅舅要活儿来了。


  
  头两个外甥媳妇说:“我们俩废寝忘食做了三天三夜,才做出了四件衣服,剩下的衣料都叫三弟妹拿走了。”
  
  舅舅来到三外甥媳妇家一看,二百九十六件衣服全都缝好了。这一来,他更觉得三外甥媳妇不是凡人了。
  
  有一天,松树姑娘一个人在家,忽见舅舅手拿着白光闪闪的宝网,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看出舅舅是来捕捉她的,立刻抽出宝剑,砍死了他,松树姑娘杀了舅舅,就到婆婆那里去请罪。
  
  婆婆听了,对她说:“咱婆媳俩无怨无仇,和睦相处到今天,你杀了我弟弟,全怪他想谋害你。只是我不能再留你了,你自己找栖身之处去吧!”
  
  晚上,鄂苏荣回来了,松树姑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并说:“现在我要离开这里啦!你要是想和我过,那咱俩就一块走,如不愿意,那你就留下吧!”
  
  鄂苏荣说:“我是想和你生死在一起!”于是,他俩就走出屯子,走了一阵,松树姑娘告诉鄂苏荣说:“现在你紧闭两眼,拉住我的手别放。”
  
  说完,她就乘风驾云,飘降在一个幽静的深山里,拿出宝头巾一甩,有了一所房屋,住了下来,不久,松树姑娘生了个白胖小子,幸福地生活着。
  
  有一天,王爷的猎队来到这山里,看见松树姑娘是个绝世美女,就要动手抢走她。松树姑娘见势不妙,忙甩宝头巾,变出一条小船,让丈夫和孩子都坐上,拿起浆一划,便从院里徐徐腾而去,他们正在天上划行,忽然小船停住了,松树姑娘猛劲一划,船头斜过来,又停住了,她再怎么用劲,小船就是不往前动了。于是,他们一家三口人,便停留在那里,化为三颗星星了,从那以后,天上就多了三颗星星,这就是今天人们所看见的三星的来由。

第7篇、爷爷夜过野猪岭

  爷的坟埋在野猪岭上。攀上野猪岭,老远就能瞧见三爷的坟。望着那馒头似的小土包,我便想起三爷的音容笑貌,想起与他朝夕相伴的那杆枪,想起他在野猪岭上与野猪遭遇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那年,三爷66岁了。他常说:“六十六,不死掉块肉。阎王爷已在向我招手哩”话虽这样说,但他仍在生产队里干这干那。一到秋天,他主要的活计就是看护野猪岭上那片新开垦的玉米地。三爷的枪法准,胆儿大,孤身一人也敢在野猪岭上住。

  生产队长会使唤人,也会用人所长,看野猪岭那片玉米地非三爷莫属,三爷得一直看护到生产队把那片玉米收进场院,才能回来。

  野猪喜群居。生产队的庄稼若让成群结队的野猪看上了,那就遭殃了。可三爷却说,群猪好挡,放一枪就吓跑了;孤猪难抵,它敢顶着硝烟往枪口上撞,和人拼命哩若真遇上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真照着三爷的话来了,他真的66岁那年走的,真的和野猪拼个你死我活才走的。

  那年秋天,生产队收完野猪岭的玉米,队长告诉三爷:“一起下山吧。”三爷说:“你们先走,我遛完兔套儿就回去,得弄两只兔子给孙儿们解解馋。”

  他遛完兔套儿,已是小半夜了。他背着猎获的3只野兔,挺高兴,踏着月光的碎影,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从野猪岭到家有两条路:一条是盘山路,好走,但绕弯儿,得后半夜才能到家;一条是羊肠小路,挺险——最险处脚下便是悬崖峭壁,只能攀着岩壁走,但离家近,二三个小时便能赶到家。三爷走的是羊肠小路,一是路熟,能早点儿到家;二是他有猎枪,碰上个把野兽也不怕。但还得小心为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季节,正是野猪抢长秋膘的时候,庄稼熟了,它那尖鼻子二三十里外就能嗅到香味儿。

  这样想着,三爷把肩上的猎枪摘下来,顶上子弹,以防和野兽遭遇时应急。

  路是够窄的,两个人打照面都错不开身。三爷借着月光,扶着崖壁往前行,仗着路熟,也仗着他几十年练就的夜鹰般的眼睛和豹子般的体魄。越怕越有鬼,拐过一个山嘴,三爷真的碰见了一头孤猪往这边赶来。借着月光,他已看清了孤猪的尖嘴和支出来的两个长长的獠牙,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能听得到。三爷想掉转头退回去,可他背上那鼓鼓囊囊的3只兔儿碍着,转不开身,稍一闪失,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没有退路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越来越近了,毛茸茸的尖嘴巴和那长长的鬃毛看得更清了。此时,孤猪也发现了三爷,发出了吱吱的怪叫。看来,孤猪也和三爷一样,只能前行,没有退路。但三爷还是盼着孤猪能掉转头,照原路退回去。

  然而,三爷的希望破灭了,孤猪不但没掉转头,还离他越来越近了那尖嘴巴上的两根长獠牙,在月光下闪着凶光;那长长鬃毛下的一对红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呢

  事不宜迟,三爷麻利地举起猎枪,对准了孤猪长鬃下的那对红眼睛就是一枪硝烟过去,孤猪不见了。三爷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异样的声响,总算松了口气。他伸手从子弹囊里抓出一颗子弹,装在枪膛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好像发现那头孤猪又出现在眼前,连它身上的松脂味儿都能嗅得到。是眼花了三爷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定睛一瞧,真的是那头孤猪,它不但没死,连那长长的鬃毛都没擦伤

  爷爷夜过野猪岭(2)

  三爷不敢怠慢,再一次举枪对准它长鬃下的那对红眼睛开了枪。随着枪响,只听一声凄厉的长口皋,口皋

  得三爷心里发抖。在他狩猎的生涯中,从没听到过野猪的垂死口皋叫声这么凄惨。三爷定了定神,活动活动发抖的腿,想给自己壮胆儿。三爷挺迷信:猪是天庭二十八宿中的黑煞星,况且自己还在66岁这道坎儿越这样想,三爷觉得心里越没底:真是冤家路窄了,怎么就打不死它呢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枪法了。

  尽管这样,三爷还是从弹囊里抓出第3颗子弹,装进枪膛。刚一抬头,又见山嘴边露出一颗尖猪头,又长又大。况且那长长的鬃毛完好无损,没有一点血迹三爷心惊胆颤了,眼前的孤猪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了,竟变成了一堵黑墙,挡住了他的去路看来,他今晚真的碰上了黑煞星,若不然怎能刀枪不入

  猛然间,三爷发现眼前这堵墙正向他压来,他本能地开了第3枪。

  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口皋叫,又是一阵心惊胆颤三爷摸摸弹囊,已经空了,最后一颗子弹已打完了

  三爷是远近闻名的“一炮儿”,弹不虚发。他也很自信,打猪时只带3颗子弹,打完即归。可今晚他失算了,后悔了。三爷茫然地握着一支空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奔,心想,再碰见孤猪,可就交待了

  刚拐过一个山嘴,竟又遇上了一头孤猪这回是孤猪先发现三爷的,惊叫了一声,迅即沿山路向后退去。三爷没有后退,壮着胆儿朝孤猪逼去。那孤猪越退越急,突然竟掉转头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逃进黑松林里去了。三爷知道,眼前已是开阔地了。

  三爷到家时,已是鸡叫了。他一头扎在炕上,喃喃地说:“碰到黑煞星了,六十六这个坎儿我是过不去了”家里人知道,三爷说胡话了。

  自那天以后,三爷一连3天昏迷不醒,总说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第3天夜里,三爷在昏迷中死去了。

  送葬的路上,人们在山崖下发现了3头死野猪,个个都被打在猪头上。人们猜测,三爷是吓死的。若不是生产队开垦那片该死的玉米地,若不是在这该死的野猪岭上,若不是同时遇上这该死的3头野猪,三爷是不会死在66岁这个“坎儿”上的。可惜,这一切,三爷都不知道了。

  秋风吹过野猪岭,吹过三爷小小的坟头,吹过野猪岭上那片昔日的玉米地——今日的退田还林地,似在诉说着昨天悲伤的故事,似在提醒后人:人们啊,在改造大自然的同时,也应改造自己,多一些宽容,少一些残忍为大自然,为自己,为子孙,留一条后路……

第8篇、再生魔术女

  婴儿里着白色的贴身衣服熟睡。望着那泛现桃红色的脸颊,根岸峰彦联想起水蜜桃。

  “好可爱!简直就像是小天使呢!啊,我高兴得都快疯狂了,仿佛像作梦一般。”根岸阳子以不熟练的动作边抱着婴儿,边欣喜如狂的说。

  婴儿的容貌远超过她期待的漂亮,似更令她雀跃。

  “请你好好学习育婴知识吧!因为婴儿一定也会感到不安,不知道新妈妈要怎样照顾自己的。”中尾章代迷着眼望着阳子的动作,静静说。

  “是的,那当然,我会以健康抚养这孩子为优先的。”阳子坚定的说。

  中尾章代苦笑。“不,大完全投入也不行,以后的日子可还很长呢!”

  “是的,你太兴奋、急躁,反而对婴儿不好。”峰彦也说。

  “可是……”阳子的视线回到婴儿身上,有一种无法忍住要露出笑意的感觉,又抬起脸,望着中尾章代,显得稍微不安,问:“那么,今天还需要办理什么样的手续吗?”

  一见即知她希望尽快把婴儿带回家。

  “是的,还有一些问题……不过若是你先生能够留下来,太太你先回去也没关系。”中尾章代说完,望向峰彦。

  阳子眼拌里灿着辉彩,望着峰岸。

  峰彦不可能违抗她的期待,不得已却又不能形诸于色,说:“那么我就留下来,你先回家好了,何况,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吗?那,很抱歉,我就先失陪了。”迸说,阳子迸抱紧婴儿站起身来,一副再也待不下去的样子。

  “啊,很危险呢!别让婴儿掉了。”

  “我知道哩!怎么可能会做出让婴儿死掉的事,嗯?”当然最后的“嗯”是对熟睡的婴儿讲的。

  峰彦和中尾草代一起目送私家司机驾驶宾士轿车载着阳子和婴儿离去。

  阳子好像热中于抱住婴儿,只是回头朝两人点了一下头而已。

  “太太似乎很喜欢那个婴儿呢!”回到房内,在刚才那张沙发坐下后,中尾章代说。

  这里是她家!

  “我也很喜欢的。坦白说,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你致谢才好。”峰彦再度向章代道谢。

  中尾章代摇摇头,说:“只要你们能喜欢,那就……”她戴着金迸眼镜的视线自峰彦身上移开,注视斜下方。

  峰彦不只一次见到这位削瘦的中年妇人经常露出像这样耽溺于沉思的表情,他漠然想像,会做这样的事,或许是因对婴儿有着某种晦暗的过去。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正在思索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之年轻母亲的事吧!

  峰彦讨厌对方说一些有关育婴之事。更要紧的是,他觉得和中尾章代单独交谈有一股沉重的感觉。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觉得对方似有着生理上难以接近的感徒,尤其是镜片后面闪动辉彩、似能识穿自己内心的眼眸,见了就令他不知所措。

  只不过,他当然不曾表现出来。这位替无法生儿育女的夫妻找到养子的女性,等于是自己的恩人,或许今后也会继续交往吧!

  谤岸夫妻约莫在半年前认识中尾章代,是直接接到她寄来的信。信上说她自己虽生在这个世间,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被亲生父母抚养长大,所以才决定专门介绍可怜的婴儿给有爱心者当养子,现在因听说他们想要找养子,何不交给她负责?

  虽然内容透露着可疑,但是阳子仍表现出强烈的关心,试着去见中尾章代,了解详细情形。当时,夫妻俩也是到这里来。

  中尾章代说,婴儿们的母亲大多是十几岁,由于没有正确的知识而发生性行为,结果怀孕了,却在独自苦恼中丧失妊振中绝的时机。又说,像这样的少女,时下的日本有很多,为了救助这些少女,也为了保住她们生下的小生命,她才会做这种事。

  还有,有时候也曾在国外帮婴儿寻找养父母,因为这样的话,生下婴儿的少女就不曾往户籍上留有任何痕迹。

  听过中尾章代的说明后,根岸夫妻就委托她帮忙。毕竟在这之前的经验已让他们深刻了解,想凭自己之力找到养子是何等困难。

  半年后,中尾章代通知说找到男婴。

  “坦白说,事情比我想像中来得顺利,令我深感惊讶。”为了逃避太漫长的沉默,峰彦说。“因为我曾听说,和我们有相同苦恼的夫妻很多,就算想要养子也必须排队等待。”

  中尾章代的视线回到峰彦脸上。“当然,等待婴儿的夫妻们还有很多,可是,这次我是特别先通知你们。”

  她在镜片后的乌黑眼睁闪动光芒。

  “谢谢你。”峰彦一面道谢,一面在想:该准备多少谢礼给眼前这位女性呢?

  虽说做这种事是没有酬劳,但总不至于不期待获得谢礼吧!而正因为知道自己的经济情况,预料到可能有相当的金额,才会“特别”的先通知自己!

  “你说有一些问题是?”他双手在膝上搓着,问。不过,心里又觉得对方不可能现在就提起谢礼之事。

  中尾章代坐正身体、挺直腰,说:“其实,有件事我希望再确认一次。”

  “你的意思是?”

  “关于成为婴儿的双亲之条件。”她说。“我曾经列举过五项,你还记得吗?就是能疼爱婴儿、有经济余裕、家庭和谐、夫妻皆健在,以及最后一项。”

  “是夫妻俩皆无犯罪前科,对吧?”回答之后,峰彦有股不祥的预感,是因对方刻意诬自己说出最后一项。他按着间:“那又如何?”

  “这些条件都没有问题吗?”

  “是的,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发誓。”峰彦肯定的回答。

  中尾章代颔首,似表示“没问题”,之后,按着说:“如果未能符合条件,虽然很遗憾,却也只有中止抚养关系,把婴儿带回。”

  “我明白。这么说,为了查核我们是否能好好照顾婴儿,在办理正式认养手续之前,是有一段试验期间了?不过,期限到什么时候?何时才能正式认养呢?”

  “这得看你们了,如果快的话,也有一天就可得到结论的。”

  “哦,一天吗?”虽然内心怀疑在这样短期间内能够了解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专家之言,应该不曾错。峰彦浮现笑容,说:“这么说,我必须努力让自己能够合格喽!对了,只是这样吗?”

  “不,主题才刚开始呢!”中尾章代凝视峰彦。

  一瞬,锐利的眼神令峰彦心跳加促。

  但,紧接的瞬间,她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根岸先生,你们夫妻俩为了不孕之事,曾经上过医院吧?”

  “是的,好几次。”峰彦回答。“为了检查出原因,我们找过各种医师诊断。”

  “查出原因了吗?”

  “是的,问题出在内人身上,好像是卵巢功能先天性具有缺陷,不过详细情形我不明白。”

  诊断结果出来时,峰彦一面安慰沮丧的阳子,一面感到安心了,因为不会再被阳子的父母认为自己无能!

  入赘根岸家七年,为了无法生育子女,不知道何等抬不起头呢!他自己并未特别想要有子女,可是却非常清楚自己的责任就是替根岸家延缤香火。

  谤岸家招赘女婿的条件就是健康且生殖机能正常,所以即使是并非特别优秀的他,也因为在宴会上被迟迟未婚的董事长千金看上其英俊外表,而能够幸运的攀龙附凤。

  “没办法以医学方法解决吗?譬如利用体外受精之类?”中尾章代问。

  峰彦摇头。“曾经检讨过,但是并未尝试,一方面是成功率很低,另一方面是内人害怕。”

  “成功率低是事实,不过若和以前相比,技术上已经相当进步了。”

  “哦,是吗?”边回答,峰彦想起了中尾章代平时是在医院工作,而且是妇产科,之所以会做这种义工性质的事,也是与其职业有关联。

  “由于体外受精技术的进步,很多夫妻都能拥有幸福,当然,问题也随着增加……臂如代理孕母。”

  “代理孕母?啊,我常常听说。”

  “在日本仍很难想像会真正实行,可是在国外,有很多年轻女性愿意当代理孕母。”

  “原来如此。”峰彦嘴里回答,心中却困惑不已,不知话题究竟会朝什么方向进展。

  中尾章代并不像要提出什么问题要求的样子,难道和目前这个话题有关联?

  “另外,精液冷冻保存技术也开发成功了,希望拥有孩子的女性,只要有心,即使不和男性发生性行为也可以怀孕。”中尾章代似未发现峰彦的不耐烦,仍旧淡淡的叙述。

  “时代已经改变了。”峰彦也只好颔首,说。

  “如果我稍微年轻一点……”中尾章代俯首,但马上又抬起脸,凝视峰彦。“说不定我也会采用这类方法哩!尽避已经不想要结婚,却仍希望有孩子……因为,我一直是独自生活。”

  “是吗……”峰彦虽觉得对方的话很奇怪,不过又不像在开玩笑。“你没有家人?”

  “是的,双亲很久以前就去世,这房子就是他们留下的。”中尾章代环顾四周一圈后视线再度回到峰彦脸上。“其实我有一个妹妹,小我十岁的妹妹。”

  “她去哪里?”尽避并无多大兴趣,峰彦仍只好顺着话题,问。

  她静静的回答:“死了,在七年前。”

  “啊,对不起。”峰彦在内心咋舌,在这种日子里谈忌讳的过去好像有所不祥。

  他从西装口袋掏出香烟,正打算转个话题时,中尾章代却先开口了。

  “我妹妹是被人杀害的,在杉并区的公寓家中。”

  “什么……”

  “被勒杀,用她的丝巾。”

  “丝巾……”峰彦勉强挟住差点自指缝间掉落的香烟,心想:怎么可能!

  对方应该不是在讲那女人的事吧!那女人叫神崎由美,后来知道由美是假名字,不过神崎应该是真实的姓氏。

  他觉得腋下冒出冷汗,不住寻思:但是,七年前,杉并的公寓家中、丝巾,岂非完全符合?

  “很可怜呢!”中尾章代的声音微微便咽了。“双亲早逝,因此高校毕业后就外出就职,由于打算终有一天自己做生意,于是拚命的存钱,不久,连晚上都在兼职。我劝她别辛苦而把身体搞坏了,她却丝毫不听。同我炫耀自己的积蓄金额是她的乐事之一,却……”

  “凶手被逮捕了吗?”峰彦问。

  她摇头。“没有!虽然警方一直继续不断的调查,却始终没有着落。”

  “这……”峰彦想用打火机点着香烟,但是动作僵硬,到第三次才点着。“是抢劫杀人或什么?”

  “警方是如此推测。”中尾章代把桌上的烟灰缸推向他,回答:“因为房内被翻找得一团糟,珠宝和存款簿都不见了,而且玄关门锁上,靠阳台的窗户打开,凶手很可能是自阳台潜入吧!妹妹的房间是在二楼,但是只要沿着一楼阳台栏仟,很容易就可以爬上去。”

  “那实在太可怜了。”峰彦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毕竟,状况太相似了,没错,这女人讲的一定就是“那桩事件”!

  “妹妹被强暴了。”她像在叙述般静静说着。“凶手的精液残留在妹妹体内,而那也是警方能得到的最重要线索。”

  “哦……”峰彦吸一口烟,吐出烟雾。他很清楚自己呼吸急促。

  无法认为纯属偶然,也不能认为这女人的妹妹很偶然是神崎由美,绝对是有计划的,一开始,这女人就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镑种各样的念头在峰彦的脑海中如漩涡般涌现,但是却无法整理,只是更加混乱。

  “承办的刑事先生表示,凶手最初可能并非为了窃盗,而是为了强奸的目的才潜入。”中尾章代说。“那是很炽热的夜晚,妹妹的房间并末开冷气。刑事先生表示,妹妹很可能是开着窗户睡觉吧!凶手见到窗户敞开,所以决定强奸,也付诸实行,可是想到事情宣扬开就糟了,才会将妹妹勒死后,抢夺财物后逃走。”

  不错,那是炽热的夜晚!

  峰彦脑海中浮现满是汗珠的神崎由美不,神崎弓子的脸孔。对方以空洞的眼昨凝视着他,说:我绝对不曾离贻d你……

  “这么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凶手是那天晚上偶然经过公寓前的男性了?算是一种临时起意逞凶?”

  “警方似乎也这样认为。当然,不是所有人皆一样,譬如承办的刑事先生就说,凶手很可能有某种根据,知道那儿住着年轻少女。”

  “原来如此。但,不管如何,应该不曾是熟识之人行凶吧!”

  “警方也是同样的见解。”中尾章代扶正眼镜,镜片反射日光灯光。“但,我不这样认为。”

  “哦,为什么?”峰彦吸了一口烟。

  “简单的说,是身为姊姊的灵感。”

  “灵感?”

  “事实上,是我发现体的。那一天的翌日,我们预定前往新鸿祭坟,由于是盂兰盆节的返乡尖峰时期,预料一路上会塞车,所以打算一大早就出发,因此我开车至妹妹住处接她,抵达时刻是清晨五时左右。”

  “那一夜,弓子是曾这么说过我明天要和姊姊一起去新鸿。”

  没错,她是说和姊姊一起!

  “我按门铃,但是不管按多少次都无人应答,感到很奇怪,就用妹妹给我的钥匙开门。门一打开,我就注意到房内的异状,等见到床上的妹妹的样子时,我差点晕倒。”中尾章代面无表情的说,但是,轻轻交握于膝盖上的手指开始微微颐抖。“由于情绪激动和过度悲伤,我连打电话报瞥都忘了,只是大哭大叫。可是,这么哀伤之间,我仍有着某种确信,确信妹妹是被亲密的男人所杀害。”

  停顿一下,中尾章代继续说着。

  “妹妹身上散发出香水味。那天,妹妹没有上班,应该一直待在家里,而,除了上班,妹妹很少擦香水。”

  香水……

  峰彦记得弓子身上的香水味道。与他见面时,弓子身上总是散发出同样的香气,或许那天晚上也是相同,只不过,他并未特别意识到。

  “但是……”他轻咳一声,声音沙哑了。“只凭这样就下论断岂非很危险吗?也有可能忽然心血来潮,那天晚上就寝前擦香水,对不?”

  “刑事先生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我无法同意。我拜托刑事先生调查和妹妹交往的男性,刑事先生表示会调查妹妹的交友关系,而且也真的这么做了,以妹妹上班的地点为中心,彻底查访。只是,始终未能发现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性,也许,是隐藏得巧妙吧!”

  “一定不是隐藏巧妙,而是自始就没有那种男人存在。”

  但,峰彦尚未说完,中尾章代已开始摇头了。

  “不管天气多么炽热,妹妹绝对不曾敞开窗户睡觉。就算没有冷气机,还是有电风扇的。一定是凶手自玄关入内,妹妹迎接对方……当时,妹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杀,很可能还笑容满面的迎向对方。”

  晚安,你来晚了哩!抱歉,突然找你出来,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是的,一定要在今晚。我方才在电话中也讲过了吧?明天一大早我要和姊姊一起回新鸿去祭坟。

  我希望在回故乡之前把事情谈清楚……喝啤酒吗?不喝?啊,是吗其实今天晚上也不能让你睡在这里的,那么我去冲泡咖啡……

  峰彦回想起弓子,边迎接自己进入,边说的每一句话。或许,她当时的确满面笑容,因为每次见面时,她总是想要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可是,玄关门锁上,阳台窗户敞开,不是吗?”

  “那种东西很容易伪装的,若是和妹妹有特殊关系的男人,应该持有钥匙。”中尾章代当场回答。

  她的推测完全正确,峰彦的确持有钥匙。为了布置成窃盗杀人,他打开通往阳台的窗户,自己却从玄关门逃走,当然,又把门锁上,钥匙则在第二天丢弃于附近的灌溉水渠。

  “房内被翻找得乱糟糟,而且偷走财物,全部是为了伪装。”中尾章代穷追不舍的说。

  那一夜的情景在峰彦脑海里苏醒了。边抵抗想尽快离去的冲动念头,他边尽可能的予以布置伪装撕破弓子的内衣裤和衬衣,强调被潜入者强暴;穿上鞋子到处走动,故意拉开所有的抽屉,表示不知道贵重物品藏放何处;最后,更用布块将可能触摸过的地方全部擦拭干净。

  “房间内是否有什么能让你感觉到男人存在之物呢?尝如牙刷或刮胡膏之类?”

  这些东西峰彦在当时应该已经完全收拾干净,他放在那里的生活必需品本来就不多。

  “没有。不过,妹妹的过去中却留下那种痕迹。”

  “过去?”

  “在那不久之前,妹妹曾做过妊振中绝手术。”

  峰彦沉默不语了。

  那是他的孩子!被告知怀孕的事实时,他有一种被暗中摆了一道的感觉,因为他相信弓子所说的“不要紧”之语,经常未戴保险套。

  要说服坚持想生下孩子的弓子,并带她去堕胎,不知道花费多少苦心,最后甚至还说谎,表示反正终究会和她结婚,何必急于生下孩子!

  他很后悔,当时就应该想办法和弓子分手才对,却因为她吵闹不休,才持续交往,结果闹得不可收拾。

  “假定是那样,对方那男性也不见得仍继续和她交往吧?也许她被杀害时彼此已经分手。”他说。

  “不,仍在交往。”中尾章代低声说。“而且,妹妹可能打算第二天告诉我这件事。”

  “什么事?”

  “决定回新鸿时,她对我说“出发前说不定我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所以事件发生后也一直没有想起来。

  “但,后来仔细回想,可以认为那是暗示结婚之事。那一夜,妹妹很可能是找来那个男人,打算正式决定结婚事宜,她相信对方也爱自己,会与自己结婚。”

  说到这儿,中尾章代停顿一下,胸口上下起伏,似在调匀呼吸。

  之后,她凝视峰彦,继续说:“可是,那男人并不爱妹妹,根本从未想过结婚的念头,所以当妹妹突然提出这件事时,应该非常狼狈吧!”

  峰彦忍不住想吞一口唾液,但,嘴巴里却没有水分。非常狼狈?的确没错!当时

  缠绵过后,弓子说:“我希望决定今后之事。”

  “今后之事?”峰彦问。

  “我有了积蓄,觉得应该要安定下来了。事宜上,姊姊明天一大早会来接我,我打算把你的事告诉她,可以吧?”

  对峰彦而言,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但是,”他对中尾章代说。“就算真的如你所言,也不见得就是那男人杀害令妹吧?只为了被迫结婚……”

  “我也是这么认为。”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如果那男人另有必须结婚的对象呢?尤其,当这门亲事代表他获得人生胜利的关键时,妹妹岂非就等于是妨碍者?”

  峰彦眠着嘴唇,瞪视中尾章代,他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中尾章代轻轻呼出一口气。“坦白说,我之所以会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完全是在知道某位男性的存在以后。”

  “某位男性……”

  “就是在最近。我整理妹妹的遗物时,找到一本有关姓名学的书,我若无其事的翻阅时,在书页余白发现写有姓名,而且是很奇妙的姓名,名字是妹妹的没错,姓氏却不同。妹妹的名字是弓子,而,书页录自上的姓名则是本乡弓子。”

  峰彦感受到一股双腿发软的冲击,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血色消失了,指尖有如冻僵般冰冷,头晕耳鸣,身体不住颤抖。

  “我认为对方那男人应该姓本乡,所以妹妹才会阅读姓名学的书,想知道婚后变成这个姓名时,运势会如何。或许,当时她心中溢满美好的梦……”中尾章代的眼睛开始充血。“我找寻符合这个姓氏的人物,但是并未告诉警方,因为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认为警方不可能会积极调查。何况,像这点线索,也无法当作杀人证据。”

  中尾草代血红的眼胖盯视峰彦。

  “不久,我查到一位男性了,亦即,妹妹上班的店里时常有一位姓本乡的男人前往。该人物目前是其中坚企业董事长入赘的女婿,改姓根岸,于七年前结婚。

  “七年前……妹妹也是七年前被杀害。那是偶然吗?认为该人物为了得到梦想中的地位而杀害妹妹,会太不切实际吗?”

  “但,我仍委托多家征信社彻底调查根岸这个人的一切,包括学历、出生地、兴趣、嗜好、女性关系等等。在阅读那些调查报告之间,我想起妹妹和我聊天时所提到的几段印象深刻的对话。”

  “当时妹妹曾说过想去看看的地方乃是该男人的故乡;而妹妹在某日突然表示关心的爵士乐演奏家,则是该男人最欣赏的音乐界人士;另外,其他还有更多符合之点。所以,我判断这男人不可能与妹妹毫无关系!”

  “更具决定性的是,这男人的血型为ab型,与凶手留下的精液一致。”

  峰彦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全身直冒冷汗。

  “证据……”他勉强挤出声音。“证据只有这个吗?也就是,只有血型?只凭这一点,……还是不能认定就是凶手吧!”

  “或许警方没办法逮捕。”中尾章代领首。“可是,再过几年,我想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的。”

  “再过几年?这话怎么说?”

  “二年前,我想到某种实验。”说着,中尾章代的嘴唇奇妙扭曲。

  当峰彦明白那是正在微笑时,他感到一阵恶寒。

  中尾章代继缤说:“当然我还完全不清楚凶手的形迹,却认为非想个办法不可,而采用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就是凶手的精腋。”她若无其事的说。“发现妹妹的体时,我采集了凶手的精液。对警方而言,那是唯一的线索,但是对我也一样,所以找想保有自己需要的一部分,我相信,只要保存精液,就算无法马上逮捕凶手,终有一天绝对会有所帮助。我任职的医院有冷冻保存精液的设备,我利用其保存,以备来日之用。”

  “精液……”峰彦在心中喃喃自语:那是无法回收之物,但,要那种东西做什么?“那又如何?”

  “无法由精液剖析出凶手,不过却能制造出凶手的后代。”

  “什么!”峰彦的声调提高八度。

  “使用离心分离器,可以筛选出x和y的精虫,这样所生下的男孩,应该会酷似凶手,对不?若和七年前在妹妹四周的男性们相比较,谁是父亲将可一目了然了。”

  “怎么可能!”峰彦不停摇头。“不可能有这种事的。”

  中尾章代微侧着头。“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说不可能。刚才我已说过,能用冷冻保存的精液让女性怀孕,以及目前有许多女性愿意搪任代理孕母对吧?再说,在我们医院里,我也有办法在极秘密之下进行这件事。”

  “但是、但是……”峰彦额头沁出汗珠,他却未擦拭的瞪视中尾章代。“以那种方式出生的婴儿,又要如何抚养?”

  “愿意认养婴儿的夫妻多得很,这点你们应该最清楚吧?”

  峰彦一下子发不出声音了,双手握拳。

  “只要能平安抚养长大,我就可以达成找出凶手的目的了。虽然这项计到需要极有耐心等待,不过在当时我找不到其他方法,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是,找到代理孕母,让她怀孕数个月后,我却找到姓根岸的人物,这只能说是非常讽刺的结果。”

  峰彦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咻咻的声音,他心中充塞某种不祥的念头。

  “难道那孩子就是……”

  “根据征信社的调查报告,我知道根岸夫妻想要收养孩子,当时,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试着接近根岸夫妻。我曾经结过婚,和妹妹不同姓,所以根岸并未发觉。”

  “你……你……”峰彦剧喘的指着中尾章代,指尖不住发抖。“你疯了!”

  “不久,代理孕母生下婴儿,是凶手的孩子,而我把那孩子还给凶手了。

  “我打电话至根岸家,他们夫妻很高兴的来了,表示要领养那孩子。根岸阳子从现在起要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抚安她丈夫以前杀人时留下的精液所制造出的孩子。”

  “别开玩笑了。”峰彦站起身来,但,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外,然后回头望着中尾章代,大叫:“我不是什么凶手,我没有杀人,那个孩子我会还给你。”

  中尾章代凝视对方,站起,踏前一步。

  同一时间,峰彦后退一步。

  中尾章代以含有诅咒的声音,说:“那么,你就告诉你太太吧!也许会有一些做太太的不希望抚养杀人凶手的孩子。不过,她对你不曾产生任何怀疑吗?在送回孩子之间,不会设法求证孩子和你的父子关系吗?只要利用清b代医学,应该能接近百分之百的查出。”

  峰彦下意识的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剧烈的头痛阵阵袭向他。

  “如果你是凶手,”中尾章代按着说。“抚养那孩子正好,毕竟那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一定会疼爱。而,当孩子成长,愈来愈酷似你时,不知道那是你的养子之人可能会说“和令尊长得一模一样呢。”

  “可是,如果知道的人会如何?你太太会怎么想呢?也许你可以设法掩饰,譬如说“在一起共同生活,当然长相会酷似”可是,能够掩饰至什么时候呢?”

  “别说了!”峰彦大叫。“别再说了。”

  “不管多少年,你会这样继续痛苦下去,永远没有结束之日。因为,那是你的儿子,而且你太太非常喜欢那孩子!”

  峰彦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同时冲出门外,跑向走廊,来到马路上,摇摇晃晃走着。

  是那女人不好,是弓子不好!我对她说抱歉,把我忘了吧!但是,她在那一瞬间,本来撒娇的表情大变,大叫说“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会跟我在一起吗?所以,我才会忍耐的拿掉孩子,你……不曾是骗我吧?不,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快坦白告诉我……啊,这么说,那个谣传是真的啦?你打算和某个没人要的立事长千金结婚……哇!那是真的?哇……我果然被骗了!”

  又哭又闹的弓子抓住峰彦的身体,紧抱住他。他想拉开却拉不动。

  “我不会离开的,死也不曾离开你。如果你打算抛弃我,我一定把全部情形都张扬出去,还告诉那个老处女的董事长千金!”

  “别乱来,快放开我。”

  “不,我不放。到了明天一早,姊姊就会来,我要让她看见我们这样相互拥抱,然后向姊姊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恋人,姊姊你看,我是如此幸福呢!”

  等到回过神来,峰彦已拿着丝巾勒紧弓子的颈项。在不自觉中,他用力勒紧,叫着:“死吧!你去死吧!”

  “是那女人不好,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峰彦拦了计程车回家,全身还是不停颤抖。

  “怎么啦?你的脸色很难看呢!”司机问。

  但是,峰彦没有回答。

  回到家,他进入客厅。阳子抱着婴儿走近。

  “怎么这么慢?你到底在干么?婴儿醒了呢!从刚刚就一直等着呢!宝宝,你看,是爸爸呢!”

  婴儿望着峰彦灿笑。

  读着根岸峰彦自杀的报逍,中尾章代内心有着复杂的感受。

  她并非期待这种程度的结果,而是认为才刚开始要折磨对方,把婴儿送给峰彦只不过是一种布局而已。她很惊讶自己要复仇的对象之意志力居然出乎意料的薄弱,更为妹妹被这样的男人所杀害而遗憾。

  “没办法哩!也只好将就算了!”中尾章代朝着桌上的照片说。

  照片上是满面笑容的弓子。

  章代开始准备出门,目的是参加守灵夜,顺便把婴儿带回。

  由于峰彦死亡,已经不符合“双亲都健在”的条件了。本来,即使峰彦没死,中尾章代也打算终有一天会把婴儿带回,而且已下定决心自己抚养。

  婴儿是其高校女学生和男人一夕姻缘所生的孩子,和峰彦毫无关系。

第9篇、鼻子

  谈起禅智内供①的鼻子,池尾地方无人不晓。它足有五六寸长,从上唇上边一直垂到颚下。形状是上下一般粗细,酷似香肠那样一条细长的玩艺儿从脸中央茸拉下来。

  ①内供是内供奉的简称,也叫内供奉僧,侍奉主佛的僧侣。

  内供已年过半百,打原先当沙弥子的时候起,直到升作内道场供奉的现在为止,他心坎上始终为这鼻子的事苦恼着。当然,表面上他也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不仅是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应该专心往生净土的和尚,不宜惦念鼻子,更重要的还是他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把鼻子的事放在心上。平素言谈之中,他最怕提“鼻子”这个词儿。

  内供腻烦鼻子的原因有二:一个是因为鼻子长确实不便当。首先,连饭都不能自己吃。不然,鼻尖就杵到碗里的饭上去了。内供就吩咐一个徒弟坐在对面,吃饭的时候,让他用一寸宽两尺长的木条替自己掀着鼻子。可是像这么吃法,不论是掀鼻子的徒弟,还是被掀的内供,都颇不容易。一回,有个中童子①来替换这位徒弟,中童子打了个喷嚏,手一颤,那鼻子就扎到粥里去了。这件事当时连京都都传遍了。然而这决不是内供为鼻子而苦闷的主要原因。说实在的,内供是由于鼻子使他伤害了自尊心才苦恼的。

  ①中童子是寺院里供使唤的十二三岁的童子。

  池尾的老百姓替禅智内供着想,说幸亏他没有留在尘世间,因为照他们看来凭他那个鼻子,没有一个女人肯嫁给他。有人甚至议论道,他正是由于有那么个鼻子才出家的。内供却并不认为自己当了和尚鼻子所带来的烦恼就减少了几分。内供的自尊心是那么容易受到伤害,他是不会为娶得上娶不上妻子这样一个具体事实所左右的。于是,内供试图从积极的和消极的两方面来恢复自尊心。

  他最初想到的办法是让这鼻子比实际上显得短一些。他就找没人在场的时候,从不同的角度照镜子,专心致志地揣摩。他时而觉得光改变脸的位置心里还不够踏实,于是就一会儿手托腮帮子,一会儿用手指扶着下巴额,一个劲儿地照镜子。可是怎么摆弄鼻子也从不曾显得短到使他心满意足。有时候他越是挖空心思,反而越觉得鼻子显得长了。于是,内供就叹口气,把镜子收在匣子里,勉勉强强又对着经几诵他的《观音经》去了。

  内供还不断地留心察看别人的鼻子。僧供经常在汕尾寺讲道。寺院里,禅房栉比鳞次,僧徒每天在浴室里烧澡水。这里出出进进的僧侣之辈,络绎不绝。内供不厌其烦地端详这些人的脸。因为哪怕一个也好,他总想找个鼻子跟自己一般长的人,聊以自慰。所以他既看不见深蓝色绸衣,也看不见白单衫。至于橙黄色帽子和暗褐色僧袍,正因为平素看惯了,更不会映入他的眼帘。内供不看人,单看鼻子:鹰勾鼻子是有的,像他这号儿鼻子,却连一只也找不到。总找又总也找不到,内供逐渐地就懊恼起来。他一边跟人讲话,一边情不自禁地捏捏那尊拉着的鼻尖,不顾自己的岁数绊红了脸,这都怪他那惆怅的情绪。

  最后,内供竟想在内典外典里寻出一个鼻子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好排遣一下心头的愁闷。可是什么经典上也没记载着目键连和舍利弗的鼻子是长的。龙树和马鸣这两尊菩萨,他们的鼻子当然也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内供听人家讲到震旦①的事情,提及蜀汉的刘玄德耳朵是长的,他想,那要是鼻子的话,该多么能宽解自己的心啊。

  ①震旦是古代印度对中国的称呼。

  内供一方面这么消极地苦心自慰,另一方面又积极地想方设法要把鼻子弄短,在这里就无须赘述了。他几乎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他喝过老鸹爪子汤,往鼻头上涂过老鼠尿。可是不管怎么着,五六寸长的鼻子不是依然耷拉到嘴上吗?

  一年秋天,内供的徒弟进京去办事,从一个熟捻的医生那里学到了把长鼻子缩短的绝技。那位医生原是从震旦渡海来的,当时在长乐寺作佛堂里的供奉僧。

  内供跟平日一样装出对鼻子满不在乎,偏不说马上就试试这个办法。可同时他又用轻松的口吻念叨着每顿饭都麻烦徒弟,未免于心不安。其实,他心里是巴望徒弟劝说他来尝试这一办法。徒弟也未必不明白内供这番苦心。这倒也并没有引起徒弟的反感,毋宁说内供用这套心计的隐衷似乎赢得了徒弟的同情。于是,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起内供来。内供如愿以偿,终于依了这番热心的劝告。

  办法极其简单,仅仅是先用热水烫烫鼻子,然后再让人用脚在鼻子上面踩。

  寺院的浴室照例每天都烧水。徒弟马上就用提桶从浴室打来了热得伸不进指头的滚水。要是径直把鼻子伸进提桶,又怕蒸气会把脸(火通)坏。于是,就在木纸托盘上钻了个窟窿,盖在提桶上,从窟窿里把鼻子伸进热水。惟独这只鼻子浸在滚水里也丝毫不觉得热。过一会儿,徒弟说:“烫够了吧。”

  内供苦笑了一下。因为他想,光听这句话,谁也想不到指的会是鼻子。鼻子给滚水(火通)得发痒,像是让屹蚤咬了似的。

  内供把鼻子从木纸托盘的窟窿里抽出来之后,徒弟就两脚用力踩起那只还热气腾腾的鼻子来了。内供侧身躺在那里,把鼻子伸到地板上,看着徒弟的脚在自己眼前一上一下地动。徒弟脸上不时露出歉意,俯视着内供那秃脑袋瓜儿,问道:“疼吗?医生说得使劲踩,可是,疼吗?”

  内供想摇摇头表示不疼。可是鼻子给踩着,头摇不成。他就翻起眼睛,打量着徒弟那脚都皴了,用慢怒般的声音说:“不疼。”

  说实在的,鼻子正痒痒,与其说疼,毋宁说倒挺舒服的呢。

  踩着踩着,鼻子上开始冒出小米粒儿那样的东西。看那形状活像一只拔光了毛囫囵个儿烤的小鸟。徒弟一看,就停下脚来,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说是要用镊子拔掉这个呢。”

  内供不满意般地鼓起腮帮子,一声不响地听任徒弟去办。当然,他不是不知道徒弟是出于一番好意的。但自家的鼻子给当做一件东西那样来摆弄,毕竟觉得不愉快。内供那神情活像是一个由自己所不信任的医生来开刀的病人似的,迟迟疑疑地瞥着徒弟用镊子从鼻子的毛孔里钳出脂肪来。脂肪的形状犹如鸟羽的根,一拔就是四分来长。

  错了一通之后,徒弟才舒了一口气,说:“再烫一回就成啦。”

  内供依然双眉紧蹙,面呈温色,任凭徒弟做去。

  把烫过两次的鼻子伸出来一看,果然比原先短多了,跟一般的鹰勾鼻子差不离。内供边抚摸着变短了的鼻子,边腼腆地悄悄照着徒弟替他拿出来的镜子。

  鼻子——那只耷拉到颚下的鼻子,已经令人难以置信地萎缩了,如今只窝窝囊囊地残留在上唇上边。上面满是红斑,兴许是踩过的痕迹吧。这样一来,管保再也没有人嘲笑他了。——镜子里面的内供的脸,对着镜子外面的内供的脸,满意地腴了腴眼睛。

  可是那一整天内供都担心鼻子又会长了起来。不论诵经还是吃饭的当儿,一有空他就伸出手去轻轻地摸摸鼻尖。鼻子规规矩矩地呆在嘴唇上边,并没有垂下来的迹象。睡了一宿,第二天清早一醒来,内供首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鼻子依然是短的。内供恰似积了抄写《法华经》的功行,心情已经多年不曾感到这么舒畅了。

  然而过了两三天,内供发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有个武士到池尾寺来办事儿,他脸上摆出一副比以前更觉得好笑的神色,连话都不正经说,只是死死地盯着内供的鼻子。岂但如此,过去曾失手让内供的鼻子杵到粥里去的那个中童子,在讲经堂外面和内供擦身而过的时候,起先还低着头憋着笑;后来大概是终于憋不住了,就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派活儿给杂役僧徒的时候,他们当着面还毕恭毕敬地听着,但只要他一掉过身去,就偷偷笑起来,这样已不止一两回了。

  内供最初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变了。然而光这么解释,似乎还不够透彻。——当然,中童子和杂役僧徒发笑的原因必然在于此。同样是笑,跟过去他的鼻子还长的时候相比,笑得可不大一样。倘若说,没有见惯的短鼻子比见惯了的长鼻子更可笑,倒也罢了。但是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内供诵经的时候,经常停下来,歪着秃脑袋喃喃地说:“以前怎么还没笑得这么露骨呢?”

  这当儿,和蔼可亲的内供准定茫然若失地瞅着挂在旁边的普贤像,忆起四五天前鼻子还长的时候来,心情郁闷,颇有“叹今朝落魄,忆往昔荣华”之感。可惜内供不够明智,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人们的心里有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当然,没有人对旁人的不幸不寄予同情的。但是当那个人设法摆脱了不幸之后,这方面却又不知怎地觉得若有所失了。说得夸大一些,甚至想让那个人再度陷入以往的不幸。于是,虽说态度是消极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对那个人怀起敌意来了。——内供尽管不晓得个中奥妙,然而感到不快,这无非是因为他从池尾的僧俗的态度中觉察到了旁观者的利己主义。

  内供的脾气日益乖张起来了。不管对什么人,没说上两句话就恶狠狠地责骂。最后,连替他治鼻子的那个徒弟,也背地里说:“内供会由于犯了暴戾罪而受惩罚的。”那个淘气的中童子尤其意他生气。有一天,内供听见狗在狂吠不止,就漫不经心地踱出屋门一望,中童子正抡起一根两尺来长的木条,在追赶一只瘦骨嶙嶙的长毛狮子狗。光是追着玩倒也罢了,他还边追边嚷着:“别打着鼻子,喂,可别打着鼻子!”内供从中童子手里一把夺过那根木条,痛打他的脸。原来那就是早先用来托鼻子的木条。

  鼻子短了反倒叫内供后悔不迭。

  一天晚上,大概是日暮之后骤然起了风,塔上风铃的嘈音传到枕边来。再加上天气一下子也冷下来了,年迈的内供睡也睡不着。他在被窝里翻腾,忽然觉得鼻子异乎寻常地痒,用手一摸,有些浮肿,那儿甚至似乎还发热呢。

  内供以在佛前供花那种虔诚的姿势按着鼻子,嘟囔道:“也许是因为硬把它弄短,出了什么毛病吧。”

  第二天,内供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醒了。睁眼一看,寺院里的银杏和七叶树一夜之间掉光了叶子,庭园明亮得犹如铺满了黄金。恐怕是由于塔顶上降了霜的缘故吧,九轮在晨曦中闪闪发光。护屏已经打开了,禅智内供站在廊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当儿,内供又恢复了某种几乎忘却了的感觉。

  他赶紧伸手去摸鼻子。摸到的不是昨天晚上的短鼻子了,而是以前那只长鼻子,从上唇一直垂到颚下,足有五六寸长。内供知道自己的鼻子一夜之间又跟过去一样长了。同时他感到,正如鼻子缩短了的时候那样,不知怎地心情又爽朗起来。

  内供在黎明的秋风中晃荡着长鼻子,心里前南自语道:“这样一来,准没有人再笑我了。”

第10篇、英雄的化剑

  化剑

  名剑,英雄,不知是英雄成就了名剑,还是名剑成就了英雄。彭宾就是这样一个英雄,他是天下第一庄——兄弟山庄的主人,同时。他的手中也拥有天下最好的剑——镔铁剑。

  与镔铁剑结缘还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彭宾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他血气方刚,立志要用平生所学扫尽天下不平事。他除恶人,斗官宦,劫富济贫,一时间,整个江湖被他掀起了正义之浪,人人都对他敬仰三分。但是,他也成了少数恶人的眼中钉。

  这一天,彭宾突然收到一封信,看过之后。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信是淮海三狮发来的挑战书。淮海三狮是恶人之首,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彭宾早就想除掉他们。但是,他们三人乃同胞三兄弟,凭借心中的灵犀练就一套同进同退阵势,很难应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手中还各有一件诡异的兵器,让人防不胜防,很多英雄都死在他们的手里。看着挑战书,彭宾长长吸了一口气,尽管没有把握,他决定还是去拼一回……

  清冷的月光照在寂静的小城,彭宾蹒跚在小路上。他满身是血,显然伤得不轻。他失败了,淮海三狮的阵势他还可以应付,可他们手里的诡异兵器实在让人难以抵挡。要不是自己的轻功绝顶,恐怕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然而现在,他已渐渐感觉不支,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再次醒来的时候,彭宾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的伤痛轻了许多。只见不大的小屋中间燃着一个火炉,火势正旺,周围被映得一片通红i,

  “这是哪里?难道是地狱?”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青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你醒了。”青年关切地问道,“感觉好点了吗?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呀?”“唉”!望着青年,彭宾重重叹了一口气,决战当天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他喃喃说道,“他们的兵器太诡异了!要是我能有一件好兵器就好了。”

  “你、你是被淮海三狮所伤?”青年满脸惊疑。

  化剑(2)

  彭宾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那你是彭宾,你没死?”青年一把握住彭宾的手,激动地说道,“你和淮海三狮决斗的事,整个江湖都知道了,你为民除害,人人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呀!可是最后还是传出,你被淮海三狮杀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看着青年的表情,彭宾惭愧地低下了头。

  “彭英雄!”青年正色地说道。“听你刚才的口气,落败的原因是手中没有一件好兵器是吗?”

  看着细心的青年,彭宾默默地点了点头。

  青年缓缓地在屋里走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似乎在下一个重大决策。突然,他一下跪在了彭宾面前,恳求道:“你可以和我结拜为兄弟吗?”

  彭宾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你先答应再说。”青年非常急切。

  面对如此朴实并且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彭宾还有什么不答应的?青年脸上乐开了花,兴奋地说出了原因,直到此时,彭宾才知道,青年叫做焦石,是个祖传的铁匠,他的家中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千年镔铁,他要用镔铁为彭宾铸一把好剑,怕祖上怪罪。而结为兄弟不失为个好办法。焦石兴奋地说:“哥哥,你好好休息吧!等九九八十一天以后。你的伤痊愈了,这柄好剑也将出炉,陪伴你一走江湖。”

  八十一天过去了,彭宾终于又重出江湖,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一个好伙伴——一把削铁如泥、无坚不摧的镔铁剑。江湖上又一次被他掀起正义之潮,有了镔铁剑的彭宾,比以前威猛十倍,再次有了和淮海三狮决战的机会。这次,是彭宾下的战书。

  淮海之堤,淮海三狮对这个手下败将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决斗开始了,淮海三狮阵势连动,一阵紧过一阵,彭宾心中有底,沉着地应付着。淮海三狮看一时拿不下,招势突变,手中各多出一件诡异的兵器。顿时。寒光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向彭宾,眼看危在旦夕。只听一声响亮清脆的剑响,一切灰暗化为乌有,淮海三狮手中的兵器顿时变成废铁。接着。又是一声剑响,惊魂未定的淮海三狮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魂归西天了。

  化剑(3)

  彭宾的名字在江湖上大震,镔铁剑也同时出了名。人们的心全都拥向了彭宾,恶人全都向彭宾低下了头。整个江湖变得平静了。在人们的倡议下,人们为彭宾建了一个山庄,来投奔的,资助的数不胜数。彭宾没忘兄弟之情,把焦石请到了山庄,并把山庄命名为兄弟山庄。兄弟山庄以仁义为本,江湖中的大事小事都是有求必应,江湖上的各种矛盾恩怨也都可以化解。许多小门小派开始主动归属于兄弟山庄的旗下,兄弟山庄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大了。

  然而,在这期间,拥有众人崇拜的彭宾却发生了变化。他越来越满足于权力:越来越只图享受,不思正道。焦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多次良言相劝,但是收效甚微,彭宾对他的话更是越来越反感了。他开始由人们的主动资助,变成了直接索要,还传出所谓的命令:江湖上不论任何派别都必须按时进贡。人们慑于他的威猛,都忍气吞声。此时,有小人开始主动献媚奉承,什么金钱美女无所不送,彭宾也是无所不收,整天沉浸在金钱酒色之中。

  这一天,彭宾正在淫乐,突然有人来报,江南的人和药铺拒不献贡。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违抗过他。

  “看来,他们是不想活了?”彭宾愤怒地说道。

  “兄弟。不可呀!”一旁的焦石说话了,“这人和药铺是六兄弟所开,遍布六省。他们以人为本,不求富贵,得到天下人们的爱戴,他们家产虽丰,但是都在用途上。”

  彭宾不屑地看了一眼焦石,这几年,他早就看不上他了。不但借不上力,还总说些他不爱听的话。“我不管是做什么的,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你,你变了。”焦石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狠狠地斥责道,“想当年,你是一个正义血性的人,而现在,你简直就是禽兽。这样下去。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彭宾大怒,一拍桌子:“焦石,你好大的胆子,敢诅咒我。要不是念你对我有点恩情,我早就把你赶走了。你一个破铁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平起平坐,称兄道弟,来人。把他拉下去,把他多嘴的舌头割掉,让他滚。”

  化剑(4)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记住。剑能成你,也能亡你!”

  赶走焦石,彭宾重新揽美人入怀,吩咐属下,将兄弟山庄的牌匾摘下,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宾王阁”,并决定次日去扫平人和药铺。

  人和的六兄弟此时都在自家的总部。从赶走信使的那一天,他们就严阵以待,等待彭宾的到来。彭宾终于来了,他根本没把人和的人放在眼里,径直杀向了宅院。院中埋伏的众人一拥而上,彭宾左冲右突,危机时刻,只听一声剑响,排山倒海之势顿出,人和的众人顿时断剑的断剑、掉头的掉头,一下就被打散了。彭宾手握镔铁剑。哈哈大笑道:“人和六兄弟听着,给你们三天时间若再不献贡,我就将你们的总部和所有的分部全都铲平。”

  人和药铺的大厅里,坐满了来助阵的豪杰,然而,面对彭宾的威猛都毫无办法,属下们更是心无斗志。

  “怎么办呢?”大哥说话了。所有的人都低头不语。这时,只见老六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大哥,我有办法了。”

  “快说!”众人希望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这个彭宾虽然威猛,但是这些年吃喝淫乐,早已不是当年。唯一的力量来自那柄镔铁剑,只要将他的剑除掉,他就不攻自破了。”

  “唉!”众人又失望地低下了头。“这个谁都知道,可是剑在人在,谁能接近他呢?”

  “我有一个人,可以取此剑。”这时,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众人不约而同地握刃而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彭宾兄弟相称的焦石。

  三天的时间眼看就到了,人和六兄弟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一夜。彭宾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就去将他们铲平。刚刚入梦,外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是人和的人来偷袭了。彭宾大怒,感觉颜面受损,挂剑冲了出去。两方人马已经打成一团。人和六兄弟正摆好阵势等着他呢。他大喝一声冲了过去。人猛,剑更猛。可是。人和六兄弟凭借阵势的巧妙,边打边退,连毛都没让彭宾碰到。渐渐地,七个人打斗到了西山之顶。

  化剑(5)

  彭宾正在焦急暴躁间,突然,人和六兄弟一下全没了踪影。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顶的一片乱草丛中。草中漆黑诡秘,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怯意。但是一握手中的镔铁剑,他又什么都不怕了。慢慢向上寻去,正找着。突然,他看见前方不远处升起一轮明月,接着。从左右又升起了五个,再看天空,坏了,怎么出现了七个月亮。彭宾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月亮”慢慢地变换着方位,很快全都照向了彭宾。彭宾强忍住心神,终于明白,原来天上的六个月亮,是人和六兄弟,每人手里拿着一面铜镜。他笑了:“你们跟我做游戏呢?”说罢,举剑就要杀过去。这时,他只感觉手中轻了许多,一看,他傻了眼,月光下,手中的镔铁剑早已经融化,只剩一个剑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天亡我?”彭宾的精神一下崩溃了。

  人和六兄弟抓住时机一拥而上,六把剑同时逼近了彭宾的胸膛。

  “这是为什么?”彭宾喃喃自语。

  六兄弟为了让他死得明白。告诉他说:“你只知道镔铁之强,却不了解它的弱点。这千年镔铁是九百九十年月光照射而形成,千年正是它的极限,极限一到,就会化为乌有。我们六兄弟用铜镜聚集月亮之光照在镔铁剑上,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它达到千年之数,就是这样了。”

  “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看来是上天亡我呀!”

  “不,是你的不仁不义亡了你。”六兄弟刚说完,草丛中走出来一个人,他满脸泪水却口不能言。“是你——焦石!”彭宾明白了,焦石曾经说过的无数良言,又都在他的耳边响起,他也终于懂得了那句话的含义:剑能成你,亦能亡你!

第11篇、发怒的草芥小民

  白红灯家住在黑龙山下,他原本是个相当厉害的猎人,尤为擅长从草药中榨取汁液涂在箭头上制成毒箭,猎物一旦中箭无不倒地,但并不会就此一命呜呼,只是晕厥而已,过一会儿便可自行醒来。有一次采药时白红灯不慎从山上跌下, 从此瘸了一条腿, 便做不成猎人了。因为生计困难,他想到山上有一座大庙,一年四季香火极其旺盛,而他长年在山中奔波,对各种香草香树无所不识,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么着他便在山脚下开了间香烛小店,采集香料制成香,出售给那些善男信女,挣些散碎银两苦度时日。
  
  这天,他从城里进了些纸烛之类的货物,正推着独轮车吃力地一瘸一拐地往家走着,忽听得前面传来吵闹打骂声,抬眼一瞧,是个戴斗笠的大汉正气势汹汹地痛骂一个农夫。白红灯侧耳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原来那农夫泼粪水浇田,那戴笠人恰好从旁经过,农夫不小心把粪水溅了一点到戴笠人身上,尽管农夫一再道歉,可戴笠人不依不饶地骂个不停,还一把揪住农夫作势要打。
  
  猎人出身的白红灯一向心直口快,眼见那上了年纪的农夫要吃亏,顿时心生不忍,便上前对戴笠人说道:“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人家都再三道歉了,你还要怎的?”
  
  话音未落,意外发生了,那戴笠人也不搭话,忽然瞪眼恶狠狠一回手,“ 啪”的一声响,白红灯脸上着了一记。好大的手劲,直打得白红灯踉踉跄跄,栽倒在地,耳听得戴笠人骂道:“ 大爷的事你这草芥小民也敢插嘴,看我不打死你!”说完扬长而去。
  
  白红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粗野,一时间口鼻流血,脑袋嗡嗡作响,连牙齿都松动了。那农夫见白红灯挨打,忙上前劝慰,白红灯却望着戴笠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的狐疑:“奇怪,奇怪!”那大汉的斗笠好大,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了,白红灯根本瞧不清他的面目。不知白红灯说“ 奇怪”是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城里发生一起极为轰动的大案:一大户人家夜里被盗,主人被残忍杀死。护院家丁倒是发现了贼人,忙上前搏斗,谁知那贼人异常凶悍,一出手便打伤了两名家丁,然后从容逃遁,家丁们拼尽全力也只是侥幸撕下那贼人衣衫上的一块布。
  
  发生这样的血案自然是全城震动,人人自危,县衙压力极大,捕快们更是不知挨了多少训斥。本来这样的事跟白红灯这样的草芥小民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谁知这回偏偏扯在了一块。
  
  原来,知县夫人一向礼佛,在家中设了佛龛天天烧香,并且最爱白红灯自制的香。这天她让人传话,叫白红灯送些精制的好香过去,白红灯听了不敢怠慢,忙拎着香进了衙门。一个小差役领着他正走着,迎面撞上县衙的捕快,那捕快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白红灯忽然惊叫起来:“奇怪,奇怪!”
  
  那捕快一听厉声呵斥:“ 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大声喧哗!”
  
  白红灯吓得不停作揖,又指指捕快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布料,谦卑地说:“大人手中这块布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小的一时没忍住就脱口而出了,惊着大人了,万请大人恕罪!”
  
  那捕快听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忽然身子一震,停住脚回头喝道:“ 那瘸子,你给我站住!”
  
  白红灯大惊,不知又碍着这飞扬跋扈的捕快什么事了,忙躬身站住,那捕快走过来厉声说道:“ 你刚才说这块布料的味道很熟悉?好,现在你给我仔细闻一下,听着,一定要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小心你的皮!”
  
  一席话直吓得白红灯浑身汗出如浆,忙凑上前闭目小心地闻了又闻,过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已是一脸自信:“ 大人, 我闻出来了, 这块布上的味道不是别个,正是我独家秘制的檀香的味道,所以我说奇怪。”
  
  捕快听了两眼放出异光来,猛地伸掌一击白红灯的肩膀,白红灯一条腿残疾了,又猝不及防,哪禁得起这一拍,一时间身形晃动差点摔倒。那捕快大声笑道:“哈哈,难道说这件大案的成败竟在你身上?告诉你,这块布料正是从那逃脱的大盗身上撕下来的,现在问题是,大盗身上怎么会沾染上如此重的你独制的檀香味道?”
  
  白红灯一听神情恍惚起来,出神了一会儿后,喃喃说道:“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又过了两天,白红灯一瘸一拐地上山进了庙里。这两天来他一直没闲着,拖着条残腿在深山老林里转悠,此行不为制檀香的香草香树,而专为寻找以前制毒箭时用的草药。这种草药极为稀少,且全生长在悬崖绝壁下,白红灯的腿也正因为采摘此草药而摔残的。老天保佑,终于发现了几棵草药,白红灯腰间系绳吊到悬崖下,这才采集了一点点,回家后又忙了半宿,也不知他捣鼓些什么。
  
  此时正是早晨,大殿里诵经声此起彼伏,烟雾缭绕,原来是和尚们的早课时间,和尚们正打坐念经。白红灯忙趋步上前,他没有从香座上取香,而是从随身携带的香袋里取出几根香烧着,然后跪倒在佛祖前,恭恭敬敬地叩了几个头。
  
  叩完头后,白红灯一瘸一拐地在和尚们身后随意走动起来。和尚们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闭目念经。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白红灯忽然立脚不稳,一下子重重撞在一个身材健硕的和尚身上。那和尚动也不动,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猛然倒地。
  
  白红灯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叫起来:“ 就是他!大人,他就是大盗!”
  
  话音一落,从门外冲进几个大汉,正是县衙捕快。捕快们直扑那健硕的假和尚,再看那假和尚一愣过后,立即弹身而起,那身手竟异常矫健凶悍!
  
  这假和尚挨了白红灯一撞后本来是纹丝不动,忽然想起不能露出功夫,这才假装倒地。这回见捕快要抓他,顿时原形毕露,面对捕快的钢刀丝毫不惧,兔起鹘落,手打足踢之间,几个捕快竟然惨叫倒地挣扎不起,另几位一同打坐的和尚惊叫着要逃,也早被他闪电般击倒在地,好厉害的身手!
  
  倒地的捕快眼里流露出绝望之色,谁知那稳操胜券的假和尚竟不忙逃走,而是一伸手提起白红灯,那样子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一样,喝道:“ 我云游天下无数庙宇,每到一处便伺机作案,从没有人识破我,想不到竟被你这瘸子识破了,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真面目的?”
  
  白红灯脖子被他掐着,脸顿时成了紫茄子色,可嘴上丝毫不惧,喘着气说道:“告诉你,假和尚,我一闻到那块从大盗身上撕下的布的味道,就知道这正是我独家秘制的檀香的味道,这味道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的。然后我想啊想,终于想起我还曾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白红灯说不出话了,他的眼珠子被勒得都要鼓出来了,假和尚冷笑一声,手略松了一松,说:“光闻味道就能找到我?你这狗鼻子倒是灵,我倒要听真切了,快接着说!”
  
  白红灯好容易倒过气来,喘了口气,艰难地又说道:“ 假和尚,数天前有一位农夫把粪水溅到你身上,这事你还记得吗?那个打抱不平的瘸子就是我,当时跟你理论时我就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正如你所说,我的鼻子灵极了,何况是我秘制的檀香,所以我猜想大盗和戴笠人很可能是同一人。可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上会有如此重的檀香味?突然之间我想起来了,那天你痛骂过农夫又打过我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上了山,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你是庙里的假和尚,只有和尚才会天天在佛前烧香打坐,身上也才会沾染上如此重的檀香味,而你那天戴着斗笠自然也是为了遮住光头,避免留下线索。刚才我进庙来一试,而后你便露出了马脚……”
  
  假和尚听到这里目瞪口呆,说:“ 这倒也奇了,想不到你这瘸子有如此本事,既然如此,我更留你不得了。”
  
  说着手上就要用力,他钳子似的巨掌一发力,只怕白红灯的喉咙立即碎掉,谁知就在这时白红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怪哉,你怎么还不倒?”
  
  假和尚一愣,电光石火之间一阵巨大的眩晕感突然涨潮般袭来,他顿时心中大恐,忙强行压制,可哪里压得住,一时间恶心呕吐起来。
  
  在倒下去的一刹那,他听到白红灯淡淡地说道:“ 还记得我刚才进庙时烧的香吗?那香也是我特制的,里面浸了这两天进山采集的草药,即使一头牛闻了这味道也得倒下,而我自然是事先服了解药的。假和尚,在此郑重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小瞧了草芥小民,要知道小民发起怒来也是相当可怕的。”

第12篇、浪子走镖

  日头偏西,山西腹地太谷府的街道上,仍然是熙熙攘攘,人流不绝。

  在古城老街西尽头,有一座非常扎眼的高大门楼,四檐高挑,抬眼看去,像空中一只硕大飞鸟,插翅欲飞,气势不凡,与周围众商家内敛朴实的门面相比,格外耀眼,门楼木制房檐下高悬一块足有八尺宽的牌匾,上面写着四个苍劲有力的镏金大字——“誉远镖局”。

  此刻,在誉远镖局的后院里,一群年轻人正围着一只宣德年间的青花鹰雁纹硕大蟋蟀罐,高声呐喊。罐中一对雄蟋蟀正争相撕咬,互不相让,十几个回合之后,胜败渐露,一只俯首而退,另一只则昂首挺胸,振翅颤动,发出“”的欢叫声。围观的人纷纷向一位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拿着蟋蟀草茎的公子道喜,这位公子面露喜色,拱手谢过,口中说道:“好痛快啊!今晚上我请了,谁要是不怕撑死,随梁某到聚仙楼,找几个小妞,好好喝他娘的几碗,怎么样?

  “这一帮子都是游手好闲的浪荡货,最拿手的就是吃喝玩乐,梁公子请客,哪个肯舍得不去?于是大家齐声叫好,正要走时,忽然从前厅里传来一阵噪杂之声。

  这位梁公子眉头一皱,朝旁边一个下人打扮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飞奔前厅而去,只一会儿工夫,那人便返了回来,俯身在梁公子的耳朵上低语了几句。公子对大家说道:“你们先等着,我去看看咋会子事,一泡尿的工夫保准回来。”说罢,轻摇蒲扇,径直往前厅走去。

  誉远镖局的前厅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镖局的账房先生,姓袁,镖局的大大小小都管他叫老袁;另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貂皮马褂,是太谷县城鼎鼎有名金元票号的葛大掌柜。这金元票号创建百余年来,以诚信闻名于大江南北,是大清朝金融界数一数二的巨头,不过此刻的葛大掌柜满脸是汗,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苦苦哀求着老袁:“实不相瞒,蔽号京津金元分号,不知受何人蛊惑,储户纷纷挤兑,来势凶猛,忽遭变故,分号存银有限,一时措手不及,而今已是朝不保夕!此次解送京津的银元,为金元总号积攒多年的血本,非誉远出面不可!万望先生体谅一二。”

  老袁一拈胡须,看着往常有头有脸的葛大掌柜如此低声下气,心里颇为自得,慢吞吞说道:“葛大掌柜!誉远与金元打交道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贵号遭此变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怎奈这次梁大师远走云贵,在下盘算,最多再有十天就能回来,到时再议如何?”

  葛大掌柜一揖到地:“如今金元势同水火,不用说十天半月,若三五天押解不到京城,即生祸端!”

  老袁叹息道:“眼下誉远实在无人可担当此任……”

  “一派胡言!金元票号这些年让誉远赚了多少银子?你每天算盘打得吧啦吧啦,怕比谁都清楚。再者说了,葛老伯与老爷什么关系?合伙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你一句话,说不管就不管了?”梁公子早在门外听了一会,实在忍不住,猛然闪身出来说道。

  老袁慌忙说道:“是……是少爷,可我说得句句属实啊。”

  梁公子最瞧不上老袁的酸腐劲儿:“句句属实?屁!活人能让尿给憋死?只要想,法子肯定会有的。”

  谁也没曾想,梁公子说到这里,葛大掌柜竟然起身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在梁公子的面前,泣声叫道:“大侄子,你爹不在,我就全指望你,救救老伯啊……”

  众人面面相觑,厅内厅外的人都急忙上前伸手搀扶,只有梁公子往旁边一闪,嘴里念念有词:“呸呸呸!你这老家……老伯,成心要折杀死我?”

  可葛大掌柜像头死猪一样瘫在地上,就是不起,口中呜呜咽咽地叫道:“金元票号凭的就是一个‘信’字,我,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上!贤侄呀,你,你可不能像他们……这样,看我的笑话啊……”

  “得得得,别嚎了!你是我的爷,成吧?快起来吧,你这趟镖,我保定了!”

  急坏了一旁的老袁:“公子!此事万万不可,押解银元之事非同小可,公子从没有历练过,千万答应不得!”

  梁公子不以为然:“万事总得有个开头!我自幼和家父学艺,尽得梁家传世武功,也算是一身功夫,一二十个毛贼难近得身旁!”

  “公子武艺超群,实实不假。可江湖险恶,变化万端,非单靠武功可以解决!”老袁苦苦拦阻道。

  梁公子哈哈一笑:“想家父在江湖闯荡多年,‘誉远’二字闻名遐迩,沿途劫匪谁人不知!镖车插上此旗,一路必畅通无阻。况且由此至京城,区区几百里,皆为朝天大道,你太多虑了!”

  葛掌柜感激涕零:“贤侄若肯出面,葛某感激不尽!不过,此次出行事关重大,贤侄多多费心……”

  梁公子接道:“葛大掌柜,你就听好吧。”

  好不容易哄走了葛大掌柜,梁公子拔腿要走,老袁一伸手把他拦住了:“应人事小,误人事大!少爷既然答应了葛大掌柜,就得想办法啊,这趟镖究竟怎么来押?”

  梁公子眨巴眨巴眼,自己亲口答应的,想不理这事,都不成啊,时间不等人!况且经过葛大掌柜这一番折腾,兴致已消减了大半,事到如今,聚仙楼自己是去不了啦,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元,让下人把后院那伙人打发了。

  第二天一早,金元钱庄葛掌柜亲手将包裹严实的三驾马车,交到梁公子的手上。梁公子打马扬鞭,领着十余人直奔京城而去。走了十几里,后面有人喊叫,梁公子回头一看,是账房老袁,原来这老袁打发走了少爷,心神难安,浑身上下不得劲,这才一咬牙,干脆自己也去罢了。

  走了两日,果然无事。第三天太阳落山时,来到一个名叫苍翠山的山脚下,忽听得一阵奇异的马铃声,众人知道是遇见了强盗,不由惊慌,只见老袁对梁公子道:“公子莫慌!此乃苍翠山匪首马越,是老爷的旧相知,断不会为难我们。”

  有个叫严升的,是誉远镖局的老人了,随梁父走镖多年,如今年岁已大,此次受老袁之请,特地协助梁公子。这严升向空中打了个长长口哨。不一会儿,几匹快马飞驰而来,最前面一位黑脸大汉,朝严升伸手执礼。

  严升还礼,说道:“马把头,久不相见,一向可好?”

  马越答道:“承蒙‘誉远’梁老爷子关照,岁岁厚礼相赠,马某人感激不尽。”

  严升指着梁公子说道:“此乃梁老爷之子,梁公子也。”

  马越慌忙跳下马,向梁公子施礼:“怪马某有眼不识金香玉,怠慢了!”

  梁公子也翻身下马,客气道:“哪里,哪里!”

  梁公子平时善交友,两人一交谈,甚投脾气,真是相见恨晚。马越执意请梁公子一行到山寨留宿一夜,梁公子眼看天色已晚,顺势答应。马越让手下人摆下酒席,两人痛饮一番,越谈越投机,于是摆来香案,结为异姓兄弟。第二天马越率人相送数十里,双方拱手而别。

  别过马越,正行进间,阴云密布,降下暴雨,路面湿滑难行,梁公子正想找个避雨处,忽然天空打了一声霹雳,一马受惊,连马带车翻倒在路旁的沟里。众人好不容易把车拖上来,车上“货物”却是撒了个七零八落!

  梁公子拾起一包银元,用手一捏后,脸色大变,原来是软的,急忙打开包布一看,却是一裹泥巴!连打数十包,不是泥巴,便是铅块,没有一包银元!老袁吓得仰天长叹:“果然不改匪气,马贼误我也!

  梁公子气得咬牙切齿:“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明着是兄弟,背后却给老子来这一手!”

  梁公子拨马就要回头与马越交战,让严升拦住。严升说:“马越侠义,江湖皆为之感叹!此事蹊跷,还需从长计议。”

  梁公子怒喝道:“我听了你的话,才上了马贼的当!现在你还替马贼辩解,原来你们是在合伙陷害我!”手起刀落,严升当即毙命在路边。

  梁公子盛怒难耐,正要返身杀入山寨,与马越决个你死我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铃声,原来是马越看道路泥泞,领着喽前来助梁公子一臂之力。不料两人一打照面,空中一道亮光闪过,马越已成为梁公子刀下之鬼。梁公子寻遍山寨,却没有找到自己丢失的三车银元。山寨的喽们见头领已死,一哄而散,留下少数胆大的,纷纷拜倒在梁公子脚下,欲请梁公子担当把头。梁公子损失了金元票号的巨额金银,思索再三,事到如今,万般无奈,落得个有家不能回,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只得暂时应了下来。到晚上一时寻不见了老袁,派人找去,老袁不愿为寇,早已在树林中上吊自尽。

  稍事安顿,梁公子派人到太谷城给家里送信。梁老爷子返回太谷后,闻听镖局遭此祸事,终日对梁公子大骂不已,再加上年事已高,急火攻心,不几日,暴病身亡。梁公子闻罢此言,痛哭流涕,羞愧难当。

  自此之后,苍翠山匪徒变本加厉,恣意妄为,过往行人皆遭抢劫。大家都晓得这山上有个匪首叫梁大胆,恶名远扬。一时间民怨沸腾,官军几次围剿,也没有结果。

  三年之后,太谷城里来了个白面书生,这人正是梁公子,三年的强盗生涯,他积攒够了金元钱庄的巨资,他要亲手还给葛大掌柜,可找遍了太谷城,也没有见到金元钱庄的招牌,向路人一打听,才知道,自打自己那趟失了镖,金元钱庄就随之垮掉了,葛大掌柜吞金而亡!

  梁公子千方百计打听到葛大掌柜的坟茔,准备独自前去凭吊一番。到了坟头,看见一个女子,跪在葛大掌柜的坟前,泪流满面。

  梁公子问道:“你可是金元钱庄葛大掌柜的亲人?”那女子含泪答道:“我是他的独身女儿!不知公子是……”

  “哦,我乃当年誉远镖局的梁公子。”梁公子说道,随手从口袋掏出一叠银票:“今日与你有个了断。”

  那女子闻听此言,面无血色,跪倒就拜:“家父误梁公子可谓深矣!家父临死时留言,自我以后,葛家后代皆为梁家的奴才!这些年,我生不如死,之所以选择活着,就是为了却家父的遗愿,甘为梁家千刀万剐……怎奈找不到梁家之人,小女子今日来到家父坟前,就是想随父去九泉之下!老天有眼,在此处遇到公子,奴婢愿听从公子处罚!”

  梁公子疑惑:“何出此言?”

  那女子继续言道:“昔日,金元钱庄已摇摇欲坠,家父只得苦心经营。京城分庄遭遇变故,当时,太谷总号也早已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无奈之下,有人替家父出了个主意,假借铅块和泥巴冒充银元,解押到京城,希望能以此安定人心,暂时渡过难关!家父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不料途中车仰马翻,露出破绽,以致误了梁公子前程,坏了誉远镖局百年之名声!葛家只能以奴婢之身,谢罪于梁公子!”

  梁公子听了,呆若木鸡,万没料到是这么回事,好半天才缓缓说道:“原来如此,我误会马兄与严升深矣!还有那老学究老袁,今日听了,这些年如同活在梦里一般……”

  只见梁公子抽出随身宝剑,昂首而立,夕阳下,雪亮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中传来苍凉的声音:“马越、严升,我这就随你们去了!”

  一时残阳如血……

第13篇、江湖之通辑令

  没有人知道薛将军是谁?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他是女的。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组织,也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行大盗。

  引子

  深夜,月光如雪。可是在如州的官道上却有一匹骏马急驰而过。那匹马在如州县衙的公墙上停了下来,马上有人,那人手上抓着一张布告,他把它贴在了公墙上。那张布告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通缉令。通缉令上只有一个名字,那上面只有“薛将军”这一个名字,可是那下面的赏银却有三万两。

  没有人知道薛将军是谁?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他是女的。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组织,也有人说,薛将军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行大盗。总之,薛将军是一个谜,没有人见过他,人们只知道只要是薛将军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

  1柳月

  江南七月,革长莺飞。

  这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小镇,镇子很小,你可能在江南的许多地方见过它。镇子很小却很繁荣。杜小刀现在就坐在镇子上的一个酒楼里,他的面前有一盘牛肉,那牛肉是刚切下来的,还冒着热气。杜小刀的面前还有一个非常精致的酒葫芦,杜小刀一边对着酒葫芦狂饮,一边大口地吃着牛肉,杜小刀仿佛吃得很尽兴,他的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杜小刀在很认真地吃着牛肉,可是他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位姑娘,一位很娇俏的姑娘。她看着杜小刀浅浅地笑着,她的笑容好像春风拂柳一般。

  杜小刀终于吃完了他的最后一块牛肉,他终于抬起了头,他好象突然发现有人坐在他的面前,他定定地看着那位姑娘,问她道:“姑娘,你是谁啊?”

  那姑娘笑了起来,说道:“我是柳枝的柳,月亮的月,我叫柳月。”

  杜小刀摇了摇头,说道:“柳月,是吧。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要以为看见我海吃海喝的样子就以为我很有钱。其实我是一个穷光蛋,来这里以前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我今天来这里是准备吃霸王餐的。”杜小刀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眨了眨。

  柳月认真地看着杜小刀,说道:“我不是叫你来请我吃饭的,我是来做媒的。”

  杜小刀不解地问道:“做媒的,为我吗?”

  柳月看着杜小刀,笑道:“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你要找一位春风拂柳般的姑娘做你的老婆,所以我特地来找你。”

  杜小刀疑惑地问道:“你认识我?”

  柳月笑了起来说道:“江南大侠,又有谁不知道,我想不知道的人,在这江湖上也很少很少了。”

  杜小刀又疑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给我做媒呢?”

  柳月又笑了起来,说道,“因为我是一位媒婆,为人做媒总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特别是让一位孤苦无依的人找到他的幸福更令我高兴。”

  杜小刀还想问柳月什么,可是柳月已经站了起来,她对着杜小刀笑了一笑,然后从窗口飘了出去。柳月从窗口飘了出去,可是声音却远远地传了进来:“记住,在镇子左边的树林里有一座小屋,那里有个人在等你。”

  杜小刀看着窗口,突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2眉花

  杜小刀找到树林里的小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月亮已经升了上来。那月光轻轻地洒在树叶上,落在草地上,还落在草屋上,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屋。

  现在,杜小刀已经站在小屋的门前,他的手在轻轻地敲着门环,杜小刀问道:“有人吗?”

  屋里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有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是谁,这么晚了来我这边干什么?”那个女人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惊恐,不管是哪个女孩子的闺房门口有人敲门,她都会惊恐的。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不过是一把弯弯的小刀,我叫杜小刀。”杜小刀顿了一顿,接道,“我是一个叫柳月的姑娘介绍来的。”

  屋里沉寂了好一阵子,那个女人好象有点嗔怪地说道:“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柳月的。”那个女人顿了一顿,又接着问道,“她叫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杜小刀答道:“她说在这里给我介绍了一个老婆。”

  “老婆?”那个女人听了杜小刀的回答,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怕我是一个丑女人吗?”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如果有一天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跑来给你做媒,你一定会感到很有趣,很好奇。更何况我是一个好色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比这听来更让人兴奋的了。”

  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那个女人说道:“如果你不怕失望的话,你就进来吧!”

  杜小刀轻轻地推开了门,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杜小刀站在小屋的中间,他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很简朴但又很精致的小屋,小屋中放了好几盆鲜花。可是更让社小刀感到惊奇的是,这竟然是一间布置得很别致的新房。

  杜小刀看着那个女人,有点疑惑了。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说道:“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

  杜小刀问道:“后悔,为什么呢?”

  那个女人说道:“我是一个要结婚的人,你的希望岂不是要落空?”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我只不过是有点好奇,现在你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更何况,没有什么比见到一个漂亮的女人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那个女人笑道:“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过可惜的是我就要结婚了。”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你现在碰到我也不迟啊,你如果要嫁给我,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怪我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没有什么逃婚的勇气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一次媒。”

  杜小刀也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今年流行做媒吗,为什么又是给我做媒的?”杜小刀顿了一顿,接道,“我已经被人耍了一次,你这次不会骗我了吧?”

  那个女人笑了一笑,说道:“你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呢,看一看你不就知道了吗?”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情,看来我不想去看都没有办法了!”

  那个女人笑了起来,说道:“你只要顺着这个镇子的小河走,你就会看到一座白色的小屋,我要介绍给你的姑娘就在那个白色的小石屋里。记住,她的名字叫救命,她是救命姑娘。”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杜小刀说到这里,接道,“她是救命姑娘,她不会要了我的命吧?”

  那个女人轻笑着说道:“她的人很好的!”那个女人顿了一顿,接道,“记住,我的名字叫眉花。”

  杜小刀赞道:“梅花,清香傲骨,寒澈逼人。果然是好名字。”

  眉花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道:“我的眉不是梅花的梅,我是眉毛的眉。”

  杜小刀错愕地笑了一下,说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3京城劫案

  第二天,杜小刀沿着河边走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一座白色的小石屋,一座晶莹剔透的小石屋。

  杜小刀站在石屋的门前,可是他却有些手足无措。杜小刀轻轻地敲门,杜小刀问道:“有人在吗?”可是却没有人回答,杜小刀连敲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回答。杜小刀轻轻地推了一下门,门却应声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杜小刀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屋,布置得简单而朴素。只不过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锦盒,这样的一个锦盒在这样的一个小屋中显得极不相称。

  杜小刀走到桌边,拿起锦盒,轻轻地把锦盒打了开来。杜小刀吃了一惊,里面竟然是一个翡翠雕成的玉白菜,杜小刀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玉白菜。杜小刀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杜小刀正想转身离去,突然从门外闪进几条黑影,杜小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杜小刀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这几个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那个男人笑了起来,说道:“盗取皇城内库宝物的钦命要犯,还问我干什么?”

  杜小刀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么说你是一个捕快了?”

  那个男人说道:“我正是一位捕快,我叫叶飞。”

  杜小刀说道:“我没想到堂堂的江南名捕也到了这里!”

  叶飞说道:“你是不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捕啊?”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我?”

  叶飞说道:“我们早已接到线报,有人会在这里来接赃,没想到果然让我们在这里逮到了你。”

  杜小刀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就这么破案的吗,难怪冤假错案这么多了,只要是一个明眼人他都应该看出来这是一个骗局。”杜小刀顿了一下,接道,“而且我仍然要告诉你们我并不是你们要抓的那个大盗。”

  叶飞笑道:“所有被我们抓到的大盗没有一个会主动承认说自己是大盗。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可是我仍然要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一个赏金猎人而已。”

  叶飞轻轻地笑了笑,他的态度充满了轻蔑。

  杜小刀继续说道:“二月二,山西义德钱庄二十万两白银失窃案的匪首张一元落网:四月十七日,江苏威武镖局十万两镖银被抢案的匪首谢绍河落网;九月十二日,福建归元钱庄的一百零五条灭庄惨案的昆仑寨主史一中伏法……”

  叶飞的脸色稍稍变了变,说道:“你怎么对我们六扇门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杜小刀说道:“这些事,我当然记得清楚,因为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叶飞惊呼道:“你就是京城第一赏金高手柳无良?”

  杜小刀淡漠地点了点头。

  叶飞继续说道:“你说你是柳无良,可是叫我如何相信你呢?”

  杜小刀听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牌递给叶飞,说道:“这个可以吗?”

  叶飞看了看,惊道:“皇上御赐的‘天下第一赏金猎人’金牌!”

  杜小刀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还好,还好,你还认得皇上的御赐金牌。”

  叶飞看着杜小刀,沉疑了一下,说道:“即使你真是柳无良,可是你也不能证明这些案子就不是你做的!”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我不能仅凭这个就证明我的清白,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杜小刀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所有的一切行动仿佛已被人设计好了一样?”

  叶飞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杜小刀说道:“我本是追踪薛将军到这个小镇上的,可是来到了这个小镇却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叶飞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杜小刀说道:“我来到了这个小镇,突然出现了许多为我做媒的女人?

  叶飞问道:“女人?”

  杜小刀说道:“不错,女人,而且他们都是丰姿绰约的女人。”

  叶飞看着杜小刀,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好,我答应给你三天的时间,可是你要记住三天后,你就要给我答复!”

  4语人山庄

  这是一条小路,可是却是小镇通往外面的唯一的路。杜小刀现在就走在这条路上,他的神态轻松至极,叶飞就跟在他的后面。

  杜小刀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江湖之通辑令(2)

  叶飞说道:“这么有意思的事,任何人都想尝试一下的,更何况,我可不想囚犯从我手上逃掉。”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年能抓到那么多的逃犯吗?”

  叶飞疑惑地看着杜小刀,说道:“不知道。”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说道:“你要抓到一个要犯去领取奖金,你首先必须对这个人的行踪、习惯以及癖好了如指掌。只有掌握了这些信息,你才有成功的可能,蛮干永远是不可能成功的。”

  叶飞说道:“我知道情报对一个江湖人,特别是一个赏金猎人的重要性。可是如果你现在要有关这个案子的情报的话,那么你会后悔的,因为在这个小镇上没有比我更准确的情报了。”

  杜小刀说道:“我不是去查情报的。我只不过有点奇怪,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个人给我的情报每一次都是准确无误的,可是我不明白他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只是叫我来这个小镇等一个女孩子。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的……”

  叶飞笑了起来,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杜小刀说道:“我们要去给我情报的地方,要去语人山庄!”

  叶飞疑惑起来,问道:“山庄,可是我们正在往小镇上走啊?”

  杜小刀笑了笑,说道:“语人山庄就在这个小镇上。”

  叶飞说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杜小刀对着叶飞笑了起来。

  杜小刀现在站在小镇上一条既不繁华也不热闹的胡同里,这样的胡同在任何的地方都不起眼,可是当叶飞走进这条胡同的时候,却发现杜小刀站在一幢小楼的前面,那个小楼的前面还插着一面旗,那旗上还写着一个“酒”字,这俨然就是一座酒楼。

  小楼的门是关着的,杜小刀好象有些惊奇,不开门的酒楼本来就让人感到好奇的。杜小刀在轻轻地敲门。可是杜小刀敲了半天的门,门也不开。杜小刀轻轻地推了进去,迎面扑来的竟是一股腥味。在这座小楼的地板上躺着几具尸体,那几具尸体的脖子上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可是杜小刀并没有看这些尸体,他径直走向了柜台,杜小刀在柜台下面动了一下,柜台后面竟然出现了一个门。杜小刀推了进去,那里面竟然有一个人,他的胸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

  杜小刀看了看那个人,转过头来对叶飞说道:“他死了,语人山庄的庄主死了。”

  叶飞问道:“他死了是不是对你有很大的影响?”

  杜小刀没有理会叶飞的问题,说道:“我只不过有点奇怪,是谁想要消灭语人山庄呢,他们到底跟语人山庄有什么仇呢?”

  叶飞说道:“个出卖别人情报的组织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语人山庄的主顾只有三个。”

  叶飞问道:“三个?”

  杜小刀说道.“他的主顾越少,他就越安全,他所能搜集到的情报也越周全。一个江湖人从未注意到的组织,他所爆发出的能量不是更可怕吗?”

  叶飞问道:“你刚才说这个语人山庄有三个主顾,那么你知道他的另外两个主顾是谁吗?”

  杜小刀说道:“不知道,因为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们,我只不过有一次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叶飞问道:“女人?”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

  社小刀自己刚说完,好象似有所悟似的。他跳了起来,如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叶飞跟着杜小刀跑了出来,叶飞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杜小刀头也不回,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们去梅花盛开的地方。” 还是那个树林,还是那个小屋,杜小刀还是依然站在小屋的房间里,屋子的布置依然是要结婚的样子,眉花也在,她的身上已经穿起了新娘的衣服,那衣服很鲜,很艳,眉花看起来妩媚如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完美,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缺憾,眉花已经死了。她的身前有两只酒杯,一只已经倒了,另外一杯只剩下半杯的酒,眉花就倒在桌子上。

  叶飞站在杜小刀的后面,说道:“好精致的小屋啊。”

  杜小刀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在这样的小屋中却死了人。”

  叶飞问道:“那女人死了吗?她到底是谁啊?”

  杜小刀说道:“她是一个叫我去小石屋的女人。”

  叶飞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杜小刀说道:“你应该知道的!”

  叶飞说道:“因为她也是位女人,她也是位丰姿绰约的女人!”

  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能这将成为永远的谜。”

  叶飞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们还是知道的!”

  杜小刀说道:“哦?”

  叶飞问道:“你说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小屋有什么特别呢?”

  杜小刀看了看四周,说道:“这是一间新房!”

  叶飞笑了笑,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一间只有新娘的洞房,那么新郎哪去了?”

  杜小刀说道:“她本来就是为了骗我的,也许根本就没什么新郎。”

  叶飞说道:“也许吧,既然她只是为了骗你,那么她为什么要费如此的周章去布置这个新房呢?”

  杜小刀说道:“你是说,这新房是本就存在的吗?”

  叶飞点了点头。

  杜小刀接着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新郎是谁,可是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叶飞问道:“谁?”

  杜小刀说道:“柳月,一个带我找眉花的女人。”

  叶飞问道:“可是她在哪里呢?”

  杜小刀怔怔地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可是我隐隐约约地觉得她还在这个小镇上。”

  叶飞问道:“你怎么知道?”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因为我觉得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是不会罢手的。”

  杜小刀说完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好象婴儿一样的纯真。

  5杀手

  这是江南的七月,也是热浪袭人的七月。

  杜小刀和叶飞现在就站在小镇外的一个树林边。

  叶飞看着杜小刀悠然自得的样子,不无担心地说道:“你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可是你还有精神在这里闲逛!”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有时候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你没听过吗?”

  杜小刀说完,就看见树林边有一个茶寮,茶寮很小。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季节,居然有着这样的一个茶寮,茶寮的生意却还不错,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杜小刀向叶飞瞟了瞟,向茶寮走了去。杜小刀和叶飞已经坐了下来,可是却没有人来招呼他们。

  杜小刀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叫道:“掌柜的!”

  杜小刀刚叫完,就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出来怯声声地问道:“二位客官要点什么?”

  叶飞看着那个人,笑道:“你怎么像姑娘一样害羞?”

  杜小刀看着那个人说道:“我们要两杯清茶。”

  过了不久,那个小厮就端上了两杯清茶。

  茶很香,风景也不错,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候,杜小刀的茶很快就喝完了。

  杜小刀站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杜小刀刚一站起来,那个人就已走了过来,他还叫了一声:“二位慢走。”这时候他好象已经不害羞了。

  可是杜小刀刚走了没几步,却有一股疾风从杜小刀的背后袭来。杜小刀偏了一偏,一把刀从杜小刀的身边飞了过去,杜小刀侧转过身子,这才发现袭击他的是刚才的那个小二。不知什么时候,店小二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柄短剑,一把一尺来长的短剑,人很凶,剑很毒,店小二的招数只有一招,同归于尽的一招,他的去势也只有一点,那就是杜小刀的咽喉。杜小刀已经避无可避了,杜小刀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抬了抬肩膀,剑已插入了杜小刀的肩膀。剑一刺入杜小刀的肩膀,那个人就已经撤剑了。剑还插在杜小刀的肩膀上,可是那人的袖子里却滑出了一把短刀,刀很小,也很精致,他的刀又一次地刺向杜小刀的咽喉。杜小刀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只不过他的肩膀上还插着剑,他活动起来还不大方便。可是那人的刀已经递到了杜小刀的咽喉。仅只一寸,杜小刀已经避无可避了。可是却有寒光闪过,“叮”的一声,那刀偏了一偏,那人一击不中便已飞退。等杜小刀回过神来,他已经退到一丈开外,杜小刀看了看叶飞,他已经站在杜小刀的身侧,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把剑。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谢谢你,你的剑很快。”

  叶飞笑了笑,淡淡地说道:“谢谢你的夸奖,在六扇门混,总还是要些真本事的!”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没有说什么。他转过头来对着那个人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人好象有点羞涩,他说道:“我是一位姑娘,我叫救命姑娘。”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原来眉花要我找的人就是你啊,没想到救命姑娘是个男人!可是有一点我实在不明白,我并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救命姑娘笑了起来,说道:“你一路从京城追踪我们到这里,如果我们不杀你,难道还让你抓了不成?”

  杜小刀说道:“原来你们早已知道我是谁。”

  杜小刀还没有说完,叶飞就叫了起来:“眉花已经死了,她是不是你杀死的?”

  救命姑娘好象吃了一惊,他退了一步,说道:“她死了吗?”他定了定神,说道,“她不可能会死的,你一定在骗我,我才不会上当。”他一说完,就飞掠而走了。

  杜小刀捡起救命姑娘留下的那柄小刀,那刀上面竟然刻着三个字“薛将军”。杜小刀看着小刀,自言自语道:“大盗薛将军。”

  叶飞问道:“他就是大盗薛将军?”

  杜小刀看着救命姑娘慢慢远去的身影,慢慢说道:“我只不过有点奇怪?”

  叶飞问道:“奇怪?”

  杜小刀说道:“薛将军在江南、江北到处作案,有人看见说他是一个人,也有人说他是两个人,甚至有人说他是四个人、五个人,可是我丝毫也没有想到,薛将军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罢了。”

  叶飞笑了笑,说道:“事实总是有点出乎人的想象的!”

  6第三个做媒的人

  小镇的夜是静谧的,可是杜小刀躺在小镇的客栈里却有点睡不着了,仅仅只是两天,可是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事让杜小刀难以明白。

  杜小刀正想着事情,可是外面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杜小刀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伴随着敲门的声音好象还有谁喝醉了酒吵闹的声音。

  杜小刀等了一会,可是敲门的声音却丝毫没有静下去,那吵闹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了。没办法,杜小刀只有走过去开门了,可是杜小刀刚一碰那门把,那门就炸裂了开来,杜小刀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剑就已经递了过来,紧跟在那把剑后面的是一个黑衣人。剑很快,招式也很狠,可是等剑到了杜小刀的面前,那剑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剑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拼命,可是招式却有点乱了。现在,杜小刀已经缓过气来了,他的手上已经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杜小刀时不时地用小刀在那剑上一点,那剑就轻轻地荡了开去。等到杜小刀第三次点到他的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他在轻轻地喘着气。

  她看着杜小刀,说道:“你为什么要杀了眉花?

  杜小刀看着她,有点莫名其妙,说道:“是谁告诉你我杀了眉花的?”

  她看着杜小刀,依然还是那种恨恨的眼神,说道:“是我叫你去眉花那里的,不是你杀死了眉花,还有谁?”

  杜小刀有点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你是柳月姑娘,可是你为什么叫我去眉花那里呢?”

  柳月摘下了她的面具,反问道:“你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小镇。”

  柳月刚说完,就从门外窜出一道人影。

  柳月瞟了他一眼,是叶飞。

  叶飞刚到,柳月就走了。她临走的时候,狠狠地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叶飞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是想看一场好戏而已。”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现在好戏已经看完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总觉得在眉花的房间里有一些东西是被我们所忽略的!”

  叶飞说道:“自从我们走后,我就叫人仔仔细细地搜过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杜小刀好象在自言自语一样地对叶飞说道:“一个人犯了罪,不管他对犯罪现场掩饰得多么好,一定还是有漏洞的,一定还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因为他是人,不是神。而他之所以没被逮捕,是没被发现,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这些不自然的地方,还没有发现这些在假象背后的真实。”

  杜小刀说完,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今晚的月色不错,我们喝几杯怎样?”

  叶飞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小刀狡黠地笑了一笑,说道:“有时候喝酒是要找一个理由的。”

  客栈的院子很大,月色也很美。不知什么时候,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一桌酒席。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叶飞笑了笑,说道:“只要有钱,你做什么事情都会很快的。”

  江湖之通辑令(3)

  杜小刀刚坐了下去,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一个酒壶,一个精致的酒壶。

  叶飞看着杜小刀的酒壶,说道:“你是不是对这里的酒菜有什么不满意啊?”

  杜小刀看着叶飞,说道:“没有什么不满,只不过我一向只习惯喝自己带来的酒。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才好。”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不知杜兄喝的是什么佳酿,可否让我也尝尝?”

  杜小刀笑了笑,说道:“我这酒,我自己喝了甘之如饴,可是如果别人喝了只怕是有点不大适应。”杜小刀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接道:“但如果叶兄一定要尝的话,我也不会勉强的。”

  杜小刀说完,就把酒壶放在桌上。叶飞拿起酒壶轻轻地喝了一口,对着杜小刀嗳昧地笑了笑。

  杜小刀说道:“我只不过是不喜欢喝酒而已,这酒壶中装的也只不过是一壶山泉水而已。”

  叶飞有点略感惊讶地说道:“哦,看来今天的酒只能我一个人独享了。”

  夜已三更,菜已不多,酒也已经喝了三壶,叶飞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他嘟嘟喃喃地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杜小刀还在喝着山泉水,他的样子就好象在品着一壶佳酿一样。他看着叶飞,摇了摇头。可是他的头还没有摇完,已经从院子的树上飘下一个人来,等杜小刀抬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杜小刀的身边。

  杜小刀定睛看着她,她的眼睛像皓月一般明亮。

  杜小刀问她:“你是谁?”

  那姑娘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做媒的人。”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我要走桃花运了,你已是第三个要给我做媒的人了。说吧,这回是哪里的姑娘?”

  那姑娘顿了一顿,接道:“我自己。”

  社小刀吃了一惊,继而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为什么姑娘独独选中我?”

  那姑娘笑了笑,说道:“因为我喜欢,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

  杜小刀说道:“这个理由非常的充分,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那姑娘妩媚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叫薛若儿,现在我的名字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现在我对你介绍的对象很满意,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结婚啊?”

  薛若儿扭捏了 下,说道:“今天只不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已,不要那么猴急好不好?”薛若儿说完,伏在杜小刀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明天早上你到镇子上的银杏胡同找我,记住我家就住在胡同口顺势走进去的第三间。”

  杜小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薛若儿说完已经掠上了墙头,她在墙头上回过头来对着杜小刀笑了一笑,那笑容就好象春风拂柳一样。

  薛若儿刚走,叶飞就悠悠醒转地问道:“你明天真的要去吗?”

  杜小刀笑道:“飞来的艳福,我为什么不去?”

  叶飞叹道:“你知道事情远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杜小刀淡淡地说道:“也许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7佳人有约

  天已经泛白,可是晨雾还未散去,杜小刀已经站在银杏胡同第三间房子的门口了。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房子,杜小刀仔仔细细地在门外看了半天,可是依然看不出这座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杜小刀走上前去,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杜小刀刚敲完了门,那门就打了开来,薛若儿就站在门口,她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薛若儿说道:“进来吧!”

  杜小刀说道:“没想薛姑娘原来是一个这么猴急的人,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啊!”

  薛若儿不置可否地笑着。她带着杜小刀慢慢地向里面走去。

  房子的大厅中还摆着一桌酒席,那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薛若儿对杜小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坐了进去。她慢悠悠地举起酒杯,说道:“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就喝了酒。可是薛若儿已经喝了好几杯酒,杜小刀却仍然慢悠悠地坐在位子上,仍然慢悠悠地看着薛若儿在喝酒。

  薛若儿笑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杜小刀,原来是一个如此胆小的人,我已经喝了这么多杯酒,你难道还怕杯中有毒吗?”

  杜小刀依然不置可否地笑着,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那个酒壶,那个精致的酒壶。

  杜小刀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喝不惯你的酒而已。”杜小刀说到这里,突然狡黠地笑了一笑,接道,“再说,一个胆小的人总是会命长一点的。”

  杜小刀的话刚说完,薛若儿的脸色就变了,她直直地从桌子上倒了下去。

  杜小刀一看到薛若儿倒了下去就飞了过去,可是还没等杜小刀落下来, 把剑就已经递了过来,剑很窄,剑很短,剑很凶,剑就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在如此短的距离,在如此短的空间,杜小刀似乎已经要葬身剑下了。可是杜小刀偏偏在薛若儿的面前半尺处横移了开去。

  杜小刀刚刚落地,杜小刀的面前就已经出现了六点寒星,六点夺人魂魄的寒星,杜小刀想都没想,就倒了下去,直直地倒了下去。

  杜小刀只感觉到有一股寒风掠过,等杜小刀站起来的时候,薛若儿已经消失了,就好象她从来没有来过这房间一样,只有饭菜依旧还在冒着热气。

  杜小刀看了看饭菜,突然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等杜小刀走到门外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正等着他,叶飞正等着他,叶飞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揶揄的味道。

  叶飞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杜小刀看了看叶飞,说道:“你不是早已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觉得能给你带来什么帮助吗7”

  叶飞看着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们起码要搜一搜这所房子,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说,这所房子的主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总之,找一找,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

  杜小刀说道:“说得有道理,可是你要知道,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得到。”杜小刀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是一条马路,路很长,路边的风景也不错。杜小刀和叶飞就走在这条马路上。

  叶飞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杜小刀突然突兀地说道:“我要回银杏胡同!”

  杜小刀刚说完,他就已经倒掠回去,飞一般地倒掠回去。

  等杜小刀冲进银杏胡同第三间房子的时候,那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干干净净,可是却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妩媚动人的姑娘站在那里。

  杜小刀冲进房子的时候,那人只是怔了一怔,继而笑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一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没有礼貌的莽夫。”

  杜小刀笑道:“我也很想做一个君子,可是我又怕你跟我不告而别,让我空欢喜一场。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呢,薛姑娘!”

  薛若儿看着杜小刀,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原来只有一丝、一线,可是慢慢地漾了开去,她的笑容洋溢在她的整个脸上。

  杜小刀看了看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问道:“薛姑娘,你在笑什么呢?”

  杜小刀刚问完,薛若儿整个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

  杜小刀慢慢地走了过去,杜小刀慢慢地扶起了薛若儿,杜小刀扶起了薛若儿。她的脸上依旧还挂着那浅浅的笑容,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有一丝悲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哀。薛若儿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杀我呢?”

  杜小刀抓着她的手问道:“他到底是谁?”

  可是薛若儿却什么也没说,唯一留在杜小刀印象中的就是那哀怨的眼神。

  8、三天之期

  已是晚上,依旧还是在那客栈的小院里。

  月光很美,在这样的月光下,院子里依旧摆着一桌酒席,杜小刀依旧在摆玩着他的那个酒葫芦,叶飞依然还是坐在他的旁边。

  叶飞看着杜小刀,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急匆匆地走掉,又急匆匆地回去呢?”

  杜小刀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会留下什么线索吗?”

  叶飞不解地问道:“可是你又为什么急匆匆地跑回去呢?”

  杜小刀说道:“迷惑。”

  叶飞问道:“迷惑?”

  杜小刀说道:“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是不会留下什么线索的,但是每一个罪犯总觉得自己会在犯罪现场留下什么东西,我的匆匆离去只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回到现场的机会。”

  叶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无论怎样,你要知道,明天就已是三天之期。可是薛若儿已经死了,眉花也死了,现在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难道到现在你还没有感到一丝异样,一点别扭吗?”

  叶飞问道.“异样、别扭?”

  杜小刀说道:“薛若儿、眉花,她们都是什么人,她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她们为什么像飞蛾扑火一样的扑向我?”

  叶飞问道:“为什么?”

  杜小刀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可是我知道她们都是女人,都是丰姿绰约的女人。”杜小刀说到这里,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现在却非常怀念一个人,一个春风拂柳般的姑娘。”

  叶飞不解地看着杜小刀。

  杜小刀继续说道:“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只是一个赏金猎人,可是我越来越觉得我才是他们的猎物。所有的这些只是因为一个人。”

  叶飞问道:“谁?”

  杜小刀笑了起来,说道:“一个叫柳月的春风拂柳般的姑娘。”

  叶飞问道:“柳月?”

  杜小刀说道:“不错,柳月。因为柳月,我认识了眉花,因为眉花才有后面一连串的事情。所有的后面都源于一个点,这个点就是柳月。”

  杜小刀顿了顿,接道:“可是这个点呢,她在哪里,救命姑娘呢,他又在哪里。这只不过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镇,要找两个人,真的那么困难吗?”

  杜小刀突然看着天空,一轮明月正挂在天际,那弯弯的月儿就好象柳条儿一样。

  9柳月

  杜小刀现正坐在一个茶馆里,他的面前放着油条、豆浆、还有一碗白粥。他每天早晨的早餐都是这样,千篇一律。他对自己都有点厌烦了,可是他又不想改变,因为任何的改变都会触动他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弦。在这样的早晨,在这样的清早本就没有多少人。

  杜小刀正要走出茶馆的时候,突然有人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杜小刀吃了一惊,一个赏金猎人被人认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杜小刀迎着阳光看了看,这是一个阳光的女孩,她正在笑着,她的笑容好象春风拂柳一样。

  “柳月。”杜小刀叫了一声,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一定以为我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你没想到我会出现吧?”柳月一边说着一边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好象银铃般的悦耳。

  杜小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的。”

  柳月有点奇怪了,说道:“哦,为什么呢?”

  杜小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们其实早已见过了。当语人山庄的庄主告诉我,要破这个案,就要来到这个小镇,就要找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我就隐隐约约地感到有点奇怪了。可是更让我奇怪的是后面,我来到这个小镇以后,果然有许多丰姿绰约的女人来找我,可是很奇怪,她们说我是追踪她们到这里的,她们都要杀我。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她们不仅没杀死我,她们自己反而死了。我越来越觉得我只不过是一张幌子,可是谁的幌子呢?直到救命姑娘的出现,我才恍然大悟了。”杜小刀说到这里,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柳月。

  柳月说道:“你想知道答案吗,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柳月说完,就飞了起来,她的身姿还是那样的曼妙。

  柳月说道:“不错,我,救命姑娘,眉花以及薛若儿,我们四个人就是薛将军。你知道,一个人要在江湖中混得好的话,她必须要有许多的钱,也许没有哪一种职业会比把别人的钱搬到自己房间来得快了。”

  杜小刀接着柳月的话,说道:“可是要做一个大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个世上的捕快实在太多了,特别是一个人偷的钱越多,他就会越惹人注意,于是他必须要有灵通的消息,这样才可能逃避别人的追捕,于是你们就找到了语人山庄。”

  柳月说道:“其实我们也有给语人山庄提供消息,你知道要做大盗本就是不容易的,这个行业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我们总要想一些方法除掉一些人才好。”

  杜小刀说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本来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里来,还有薛若儿、眉花是怎么死的?”

  柳月说道:“你知道有些东西没有用了就得扔掉!”

  杜小刀问道:“那她们是你杀的罗?”

  “不是我!”柳月轻启了下唇。

  “是我!”杜小刀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俨然就是救命姑娘。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救命姑娘指着柳月淡淡地说道,“我想属于我们兄妹的东西又怎能让他人抢走。”

  杜小刀说道:“于是你们就合谋把她们杀了,而我也可能只是一个你们杀她的理由而已。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我。”杜小刀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叶飞。

  叶飞说道:“因为我觉得你已经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必要了。”

  杜小刀说道:“为什么薛将军可以一次一次地逃脱追捕,只是因为他们有完善的信息吗,我想不仅仅是这样的,因为你们还有一个内应,这个人就是叶飞。等我死后,你们就可以把所有的罪过嫁祸给我,你们也可以远走高飞了,是不是?”

  叶飞他们三个人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容就好像春风拂柳一样。

  “可是,你们都错了。在语人山庄告诉我到这个小镇的时候,我已经有所怀疑了。当叶飞,你——江南大捕头仅仅根据一条莫名的信息就把我扣了,我就在想:他的名气和他的智商差得太远了。那么多的性命,那么多的财宝,江湖上混的,终究是要还的。你们说是吧?”杜小刀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叶飞,说道:“我要求你给我三天的期限,实际上不是破案,而是等人,等我的援兵!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到了吧!”

  杜小刀说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14篇、席方平

  席方平,东安县人。他父亲名叫席廉,生性戆直。因为和同乡姓羊的财主结了怨。姓羊的先死;过了几年,席廉也病倒床上,临危时对人说:“姓羊的买通阴间差役来打我了。”顷刻全身红肿,惨叫几声便断了气。席方平看到父亲惨死,悲痛得连饭也吃不下,说:“我父亲老实忠厚,钝嘴钝舌的,今天遭到恶鬼欺凌,我要到阴间替父亲申冤去。”从此不再讲话,时而呆呆地坐着,时而傻傻地站住,象是得了痴癫病。原来,他的灵魂已经离身了。

  席方平自己觉得刚走出家门,茫茫然不知该往那儿走。只要见到过路人,便打听县城的去处。不多久到了城里。他的父亲已经被关进监狱。他赶到监狱门口探望,远远看见父亲已经躺在屋檐底下,看上去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席廉抬头瞥见儿子来了,眼泪禁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便对席方平说:“监狱里的差役全都得了姓羊的钱,没日没夜地打我,我这两条腿都给打坏了。”席方平一听火冒三丈,大骂狱吏说:“我父亲就是有罪,自有王法,哪里能由你们这伙死鬼任意摆布。”说完走出监狱,挥笔写好了一纸状子,趁着城隍坐早堂,闯进衙门,大声喊冤,送上状子。姓羊的害怕,里里外外用钱打通关节,才出庭对质。那城隍得了贿赂,便说席方平告的不是事实,没有道理,不准他的状。

  席方平一肚子冤气没处伸诉,于是连夜赶了一百多里,到了府城,把城隍差役们受私枉法的事向郡司申诉。拖延了半个月,才开庭审理。郡司扑面就给席方平一顿毒打,又把状子批给城隍复审。席方平到县里,受尽种种酷刑,满肚子冤气,郁结得解不开。城隍怕他再次上告,派差役押送他回家。差役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走了。席方平不肯走进家门。又偷偷跑到阎王府,控告郡司、城隍的贪赃枉法。阎王立即下令,把郡司、城隍传来对质。那两上狗官暗地里差心腹奴才向席方平讲情求和。答应送给他一千两银子。席方平不理睬。又过几天,客店主人对席方平说:“先生你太执拗了。当官的向你求和,你硬是不肯,现在听说他在阎王面前都送了礼物,恐怕事情不妙了。”席方平认为这是道听途说,还不很在意。一会儿,一个穿黑衣的差役来传他去过堂。上了公堂,只见阎王怒容满面,不容申诉,劈面就喝令打他二十大板。席方平厉声责问:“我到底犯了什么罪?”那阎王象没听见似地理也不理。席方平被打,大喊:“挨打活该,谁叫我没有钱啊!”阎王更加恼怒,喝领带下去受火床的刑罚。就有两个鬼役把他揪下公堂。只见东厢台阶上有架铁床,下面烧着熊熊烈火,烤得铁床火红火红的。鬼役剥光席方平的衣服,将他提起来掼到火床上,又翻来覆去地揉他捺他。席方平痛极了,筋肉都给烧焦了,巴不得早一点死去。这样折磨了一个时辰左右,只听鬼役说:“行了。”就把他扶起来,催他下床穿上衣裳,幸亏一跛一拐地还勉强走得动。又回到公堂。阎王问:“还敢再告吗?”席方平凛然地说:“大冤还没昭雪,我这颗心是不会死的,如果说不再上告,那是欺骗你老爷。一定要告!”阎王又问:“你告什么呢?”席方平说:“亲身遭受的痛苦,通通都要说出来。”阎王更加恼火,下令用大锯锯开他的身子。席方平被两个鬼卒拉去,见那里竖立着一根木头柱子,高八九尺,还有两块木板平放在它的下面,木板上下血迹模糊。鬼卒刚要把席方平绑起来,忽然听得堂上大声呼叫:“席方平!”两个鬼卒立即把他押回堂上。阎王问说:“还敢再告吗?”席方平回答:“一定要告!”阎王喝领起来快捉去锯。席方平被拉下公堂后,鬼卒用那两块木板把他夹住,然后绑在木头柱子上。刚下锯时,他只觉得脑壳渐渐裂开,痛得忍受不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哼一声。只听见鬼卒称赞说:“这个人真是条硬汉子!”大锯隆隆地锯到胸口,又听到一个鬼卒说:“这是个大孝子,没犯什么罪,我们将锯子拉偏一点,别损坏他的心脏。”席方平就觉得锯锋曲曲折折地往下锯,倍加痛苦。顷刻间,一身已裂成两半。鬼卒刚解开木板,两半身子都扑倒地上。鬼卒上堂大声禀报。堂上传下话来,让合成一身再去受审。两个鬼卒将两半身子推合起来,拉着就走。席方平觉得身上那条裂缝,痛得好像又要裂开,刚挪动半步就跌倒了。一个鬼卒从腰里拿出一条丝带给他,说:“这条带子送给你,以报赏你的孝行。”席方平接过来扎到身上,马上觉得浑身矫健,一点也不疼了。于是走上公堂伏在地下,阎王问的又是方才那句话。席方平恐怕再遭毒刑,便说:“不告了。”阎王立即下令把他送回人间。差役带他走出北门,指给他回家的路,就转身走了。

  席方平心想,这阴间衙门的黑暗比阳间还更严重,可惜没有门路让玉皇大帝知道,传说灌口二郎神是玉皇大帝的亲戚,这位神灵聪明正直,如果告他那里一定有效,暗喜两个差役已经回去,就调转身子朝南跑去。正在急急忙忙地往前奔跑,那两个差役又追了过来,说:“阎王疑心你不回去,现在果然如此。”说着就揪他往回走,又押到阎王面前。席方平心想这下阎王要更火了,肯定要受一场更残酷的刑罚;不料那阎王脸上一点怒意也没有。对席方平说:“你真是个大孝子!不过你父亲的冤屈,我已经替你伸雪了。他现在已经投生在富贵人家,用不着你到处喊冤叫屈了。现在送你回家,赏给你千金家产,百岁寿命,总该满足了吧?”说着就把这些记在生死簿上,盖上大印,还让席方平亲自过目。席方平道过谢就退出公堂。差役和他一道出来,到了路上,差役一边赶他快走,一边嘴里骂道:“你这刁滑家伙,一次又一次地翻来覆去,害得老子来回奔波,跑得累死了。再敢这样,就把放到大磨盘里,细细地碾成粉末。”席子方平瞪起两眼怒斥道:“鬼东西你们想干什么?我生性经得住刀砍锯锯,就受不了辱骂。请返回去问过阎王,要是他让我自个回家,哪里还劳驾你们来送。”说着就往回走。两个差役害怕了,低声下气央求他转回来。席方平故意一拐一拐慢吞吞地走,没走几步,就停在路边歇一下。那差役虽没好气,却不敢再发牢骚。

  约莫走了半天,来到一个村庄,有户人家大门半开着,差役招呼席方平一起坐下歇歇。席方平便在门槛上坐下来。两个差役趁他不提防,把他推入门里。席方平惊魂稍定,看了看自己,已转生为婴儿了。气得大哭,一滴奶也不吃,三天后就死了。魂魄飘飘荡荡,总忘不了要到灌口去。大约跑了几十里路,忽然看见一辆用鸟羽装饰的车驰来,旌旗如云,剑戟林立,大路都给遮断了。席方平赶忙穿过大路回避,却不小心冲犯了仪仗队,被开路的马队捉住,绑着送到车前。他抬头一看,见车里坐着一位青年,仪表魁伟、神采焕发。他问席方平:“你是什么人?”席方平满腔冤愤正无处发泄,又猜想这青年一定是大官,或许他的权力能决定人的祸福,可以替自己伸冤雪恨。因此,就把亲自遭受的苦楚,从头细细说给他听。车上那青年听后就叫人给席方平解开绳子,让他跟着车队走。一会到了一个地方,有十多名官员,在路旁迎接拜见。车上那青年一个个和他们打过招呼,然后指席方平对一位官员说:“这是下界的人,正想上你那儿告状,应该及时替他解决。”席方平私下向随从人员打听,才知道车子上坐的是玉皇大帝的殿下九王;他所交代的官员就是二郎神。席方平不禁打量一下二郎神,只见他高高的身材,满脸胡须,不象世间传说的那副模样。九王走后,席方平跟着二郎来到一所官署。原来他父亲和姓羊的以及差役们全都在这里了。片刻工夫,来了一辆囚车,从里面走出几个犯人,原来是阎王、郡司和城隍。当场对质,席方平的控告句句属实。三个狗官吓得索索发抖,那丑态就象绻伏着的老鼠。二郎神提起笔来立即判决,一会儿,发下判决书,传令让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都看清楚。

  判决词写道:“据查阎王这人,荣任王侯爵位,身受玉皇鸿恩。本应廉洁奉公以作下属表率,不应贪赃枉法败坏官府名声。而却耀武扬威,只会夸耀爵位的尊贵;又贪又狠,竟然玷污人臣气节。敲诈勒索,小民的骨髓全被榨干;以强吞弱,微弱的生命实在可怜。应当提取西江江水,为你洗涤肮脏的肚肠,立即烧起东壁的铁床,让你尝尝火烤的滋味。

  “城隍、郡司:身为地方官吏,奉上帝命令来管理人民。虽说职位低下,能够鞠躬尽瘁的人就不辞劳苦;即使被上司的权势所逼,有骨气的人也决不屈服。而你们却象鹰鸷那样凶残,上下勾结,全然不念生民贫困;又象狙狯那样狡猾。耍尽奸计,甚至不嫌穷鬼瘦弱。只是一味贪赃枉法,真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对这些狼,就要剔掉骨髓,刮去毛发,先判他们阴间的死刑;还应剥去人皮、换上兽革,让他们投胎作牲畜。

  “阴差鬼役:既然沦入鬼藉,便不是人类。本应在衙门里洁心行善,也许会转世为人;怎能在苦海中推波助澜,又犯下弥天罪孽?横行霸道,狗脸生霜,酿成不白之冤;狂呼乱叫,狐假虎威,阻断伸冤大道。施展淫威于阴间,人人都领教狱吏的厉害;助长昏官的残暴,大家说起刽子手就不寒而栗。应当在法场上,剁碎他们的四肢;再在汤锅中,捞取他们的筋骨。

  “姓羊的:为富不仁,狡猾奸诈。黄金的光芒笼罩地府,使得阎罗殿上,阴森森墨雾弥漫;铜钱的臭气薰染天空,搞得屈死鬼城,错沉沉昼夜难分。臭钱几个还能驱使鬼役,神通广大竟然左右神明。必须没收姓羊的家产,用来嘉奖席方平的孝道。立即将人犯押往泰山东岳大帝那里依法执行。”

  二郎神又对席廉说:“带念你的儿子有孝心,有义气,你自己也秉性善良忠厚,所以再赐给你三十六年的阳寿。”就叫两个差役送他们父子回家。席方平这才抄下那份判决词,在路上父子两人一同阅读。 到了家,席方平先醒过来;叫家里人撬开他父亲的棺盖,看到尸体依旧僵直冰凉,等了一天,才渐渐回温苏醒过来。待要寻找抄录的判决词,却已经没有了。从此,家道一天天富裕起来。三年间,良田遍野。而姓羊的子孙却衰落下去,楼阁田产,都落到席方平家了。同村有人买了羊家的田地,夜里梦见神灵呵斥说:“这是席家的产业,你怎敢占有它?”起初还不大相信;待播种后,整年收不到一升半斗,于是只好转卖给席家。席方平的父亲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死。

  异史氏说:“人人都谈论极乐世界,而不知道生与死隔着两个世界,意念全都迷惑,况且一个人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的原因,又怎么知道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呢;何况死了再死,活了再活呢?忠孝意志坚定,万世不变,真奇异啊席方平,他是多么伟大呀!”

第15篇、大刀王五

  清朝光绪年间,京都出了一位大侠,无人不知,声震四方。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大刀王五。

  王五以替人保镖为业,因为他浪迹江湖,行侠仗义,河北、山东一带的绿林好汉都尊他为首领。那些占山为王、为害一方的草寇,和那些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土匪强盗、大小毛贼,一听王五的大名,都不免胆战心惊,行为要收敛几分。可有的时候,有些家伙也借着王五的声名,浑水摸鱼地干些没头的案子,到头来,他们逃之夭夭,而让人怀疑到王五身上。

  王五知道,江湖上的人大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好汉,可他也清楚,这些人里鱼龙混杂,挺难管束。王五是个受人尊敬的江湖义士,他凭着自己的声望,给手下的人定出了一些规矩,特别规定了所劫夺的对象必须是贪官污吏,如果不是不义之财,就不能劫取。

  光绪五六年间,京都一带连续发生了几十起大大小小的抢劫案,震动了朝廷。当时的朝中大臣一听,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案,抢劫居然抢到皇帝的眼皮底下来了!于是,朝廷严令地方官吏迅速缉拿人犯,以安定人心。

  一帮官吏带着差役追捕了多日,竟然一无所获。这倒怪不得这些官吏无能,只怪作案的人眼线众多,行动敏捷,溜得太快了。京师一带人口稠密,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要想在人群中捉到几个惯于抢劫的人,可真是太难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但是,无论如何,官吏们还得交差。实在抓不到真正的人犯,他们就怀疑是王五一伙人干的,就这么立案,报到了刑部。

  当时,刑部主事兼典狱官是江苏的濮青士,他奉刑部尚书之命,就派五城御史率领官兵前去捕捉大刀王五。

  王五住在宣武门外,他早已得知官兵要来抓他的消息。手下人劝他,不管怎么,先躲一躲再说,不然被抓进去了,那些昏官为了邀功请赏,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那样的话,有口难辩,岂不是太冤枉?王五却一点也不慌张,只是淡淡一笑:“明人不做暗事,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怎样。”

  官兵大约有几百人,把王五的住宅围得水泄不通。王五也不怕。他只派二十几人手持兵器把守在大门内,和官兵面对面地对峙着。官兵虽然人多,但他们都知道王五的威名,谁也不敢贸然冲进去,只是在外面呐喊几声壮壮胆子而已。王五在里面好像没事似的,饮食起居一切照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等到天黑,官兵谁也想不出个好办法,再加上围了一天,又累又饿,很多人早就想走了,于是只好四散回家。

  王五得知官兵散去,反倒心血来潮,和他们开了一个小玩笑。他乘官兵退时混乱的机会,乔装改扮,穿着官兵的号衣,混杂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居然和几个士兵聊了几句。

  他也是顺便打听一下,官兵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地前来抓他。官兵回去以后,把这一消息传开了,大家都佩服王五的英雄虎胆,可是他们的头目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受命捕捉要犯的官吏们都以为王五肯定要逃走,却不料,第二天,王五竟大摇大摆地来到刑部自首,这倒叫濮青士大大地吃了一惊。

  濮青士摸不清王五来自首的目的,但他既然送上门来,那就要当面询问一番。他叫手下人把王五叫来,仔细端详,见王五气宇轩昂,神色坦然,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来,问话也自然客气了一些。

  濮青士说:“王五,既然你今天来投案自首,那么,为什么昨天我派人前去,你不能跟他们一起来,却偏要和官兵对抗呢?”

  王五正色答道:“昨天,是你们派兵去抓我,我当然不肯遵命,现在,已经撤兵了,我来投案,要把这事和大人说清楚。”

  濮青士听王五这么说,心中有些明白,就接着询问王五,那些劫案到底是不是他的部下们干的。王五正是要说明这一点,就侃侃而谈,毫不隐讳地说,这些案子有的是他的党徒干的,有的则是别的绿林中人干的,一五一十,全部给濮青士交了底。

  濮青士原来就知道王五是一个光明磊落,敢做敢当的英雄,这一来投案,更见他勇武正直,在劫案一事上要保全自己的声名。濮青士是官场中人,又受命捉拿劫犯,此时就不免做些官样文章,便假意说道:“本官原知道这些劫案与你王五无关,但你既为一介百姓,理当遵守大清法规。如今你到处交游,酗酒赌博,也决非良善之人。今天逮捕你,是为了小施惩罚,以正大清律例,同时警戒你以后免犯大罪。”说罢,责令手下差役将王五责打了二十板,赶出门去。

  轰动一时的京师大劫案就这么了结了。王五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他临危不乱,泰然处事,既保全了自己的声名,又让朝廷命官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江湖上的人因此更加信赖他了。

  与濮青士的一面之交,也让王五觉得,朝野上下虽然一片昏聩,但毕竟还有濮青士这样比较开明的官吏,也实在是难得。王五从此对濮青士留下了好印象。

  光绪九年,濮青士出任河南南阳知府,准备赴任时,一时难以筹措齐备路费,很是愁闷。按说,像他这样的朝廷命官,只要敢贪敢占,是不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的。由此可见,濮青士还是比较清正廉明的。

  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当濮青士为路费而一筹莫展之际,王五忽然来求见。

  起先,濮青士的门卫阻挡王五,不让他进去,王五一再坚持,非见濮青士不可,濮青士这才把他叫了进去。王五进去,登时跪拜在地,开口就说:小人蒙受大人再生之恩,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现在听说大人升任南阳太守,赴任路上强盗成堆,没有小人护卫,一定难免落入他们手中。还听说大人路费没有着落,现在带来二百两银子,权且作为路费给大人用吧。”

  濮青士竭力推辞,并说:“有劳义士费心,本官已经筹得路费,几日内就要动身了。”

  王五笑道:“大人何必哄骗小人?今天早上大人还去某某洋商那里借一百两银子,结果没有谈成功。您哪里来的银子呢?如若大人觉得不妥,可写一张借据给小人,等到任之后再还我,如何?至于马前效劳,侍奉左右,大人即使不允,小人也决计相随而行了。”

  濮青士不得已,只好照王五所言,写了借据,并让他相随,同赴河南。

  到了河南卫辉府,他们一行人遇到了罕见的大雨,一连十天,雨不见停,黄河水位暴涨,根本无法渡河。眼看着所带银两快要用完,濮青士心急如火,找来王五商议道:“王义士,我等路费即将告罄,过河又不可能,你看如何是好?”

  王五不慌不忙,笑着回答:“大人不必多虑,这是区区小事,哪能难倒我大刀王五?”

  说罢,就单人匹马,身佩腰刀,策马疾驰而去,即刻不见踪影。

  濮青士的随从们七嘴八舌地嚷着:“王五去抢劫了!”濮太守一听这话,大惊失色,整天心绪烦乱,茶饭不思,生怕王五此去,又要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将近天黑的时候,王五才急匆匆地赶回来,直奔太守住处。濮太守见他进来,死死盯住他,但见王五从腰里解下五百两银子,白花花的一堆堆在茶几上。濮太守当时就有点不悦,沉下脸来。

  “本官虽然口渴难耐,但决不饮盗泉之水。你这银子赶快拿开,不要玷污了我。”

  王五哈哈大笑道:“大人怀疑这银子来路不正吗?王五虽然是卑微之人,但不至于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打劫。实话说,这些银子是我向一个商人借来的,大人如果不信,何不写张便条差人去叫他来问个明白?”

  濮青士将信将疑,当即写了一张便条,派随从送去。第二天,王五所说的那个商人果然来了,拿出王五所写的借据呈给濮青士过目,证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濮青士这才称谢,把银子收下。对王五,他也不好说什么。

  王五一直把濮青士送到南阳,这才返回京师,重操旧业。此后,他又结交了不少正直的官吏和读书人,对他们鼎力相助。这些事在江湖上被广为传扬,成为美谈。

  清末,王五结识了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一谭嗣同,为谭及他的同仁做了不少事。

  戊戌政变时,王五不避危险,亲自前往潭嗣同的家里,力劝谭出走,并且愿意亲自护送他逃走。谭嗣同坚持要以自己的鲜血警醒国人,执意不肯,王五只好作罢。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谭嗣同就义于刑场。

  谭嗣同就义后,王五十分悲痛,同时对罪恶的清政府有了一点清醒的认识。他暗中召集了几百名好汉,打算干一番事业,但没有成功。

  义和团起事后,王五遇难身亡。

  一代大侠就这么走完了他的一生,既令人钦佩,又令人遗憾。

第16篇、悬棺之谜

  一、惊人发现

  只要到过三峡旅游的人,都会知道,在那猿猴也没法攀登上去的万丈绝壁上,竟悬着一具具棺材。这三峡悬棺,真是千古奇观,千古奇谜啊!

  探险家白帆到过许多地方,却一直没去过三峡,心里总觉得遗憾。这年夏天,白帆特意安排了一周时间到三峡旅游,专为看悬棺。

  白帆跟着旅行团,先坐大船,再换小船,进了小三峡,船行一段后,导游小姐告诉大家,再转一个弯,就可以看到悬棺了。

  白帆精神一振,连忙调好望远镜的视距,船一转弯,顺着导游小姐的手指,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只见悬崖峭壁上,鬼斧神工般开凿着一个个岩洞,洞中摆着一具具棺材。

  白帆惊叹不已,就是徒手攀上那么高的崖壁,也叫人胆战心惊,真不知当时的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放上去的。他逐一细细看过去,看到第五个洞口,浑身一震,望远镜都差点失手掉下。他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第五个洞口的棺材边上,竟坐着一个人!这人还是他的朋友,叫孙林,是重庆一所大学的年轻讲师。

  白帆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怎么可能呢?他又举起望远镜,千真万确地看到孙林站了起来。

  这时,导游小姐和船上其他游客也看见了孙林,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那洞里有人!”“是考古的。”“不是,是千年僵尸复活!”

  白帆强抑心中的震惊,孙林不是僵尸,也不是考古的,他教的是化学,跟古文物风马牛不相及,去那洞中做什么呢?他又是怎么上去的?这时,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孙林将那具棺材的盖子推开后,钻了进去。

  白帆呆住了,孙林钻进棺材干什么?难道想体验当死人的滋味?

  游客议论纷纷,但由于崖壁实在太高,又不像白帆一样带着性能极佳的探险专用的望远镜,看得不太清楚,都不敢确定洞里的人在干什么。导游小姐为稳定人心,斩钉截铁地说是考古人员在考察,乱了一、二十分钟后,船终于又向前走了。

  白帆一直用望远镜死死盯着那具棺材,竟一直没见孙林出来。白帆再没心思游玩,他担心孙林的安全,同时也想弄清楚孙林为什么会有如此奇特的举动。船行不远,他便装起病来,导游小姐忙联络下行的船只,把白帆捎了回去。

  到了巫山县城,在医院里打了个转,白帆随即出来,买了绳子钩索等必需的东西,出高价租了一条船,重新入峡。他从船工口中打听到,离着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远处,有地段可攀沿上山,只是山上都是原始丛林,飞鸟难渡。白帆可不怕这个,到了目的地,叫船工等着,自己上山。

  上了山顶,果如船工所言,放眼都是茂密的荆棘林木。白帆抽出早准备好的砍刀,向前开路。他上山的地方离放置悬棺的崖壁不过一、两里,他却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赶到。他俯身向崖下一看,不禁有些头昏目眩,暗吸了口凉气,心想:“古时的巴人,是怎么将沉重的棺材弄上这险峻的崖壁上来的?孙林这小子又在捣什么鬼,偏偏跑到这儿来钻死人棺材?”他四下搜索,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系了一根绳子,孙林显然是沿着这根绳子下去的。

  白帆过去,扯着绳子往下看,能看到露出的半截洞口,他叫了几声孙林,并没应声。他试了试绳子足够牢固,便沿绳而下,不一会儿便到了洞里。洞并不很大,只放了一具棺材,由于常年的风吹雨淋,洞口岩石剥蚀严重,那具棺材比如今所用的棺材还略大一些,仍大致保持完整,叫人不得不佩服古时巴人选择木料的眼光。

  棺材盖得好好的,不过旁边有条缝,白帆凑过去一看,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楚,也听不见响动。白帆暗暗寻思:“这小子,难道在里面睡着了?”他敲了敲棺材板,叫道:“有人没有?过路的人口渴了,讨碗水喝。”

  白帆偷笑,孙林听了他这番话,非吓个半死不可。但等了半晌,棺材里却没有半点响动。白帆觉得不对劲,叫了两声孙林,伸手推开棺盖往里面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孙林不在棺材里,但他的整套衣服——外衣外裤,内衣内裤,包括皮带、手机、鞋子、袜子,竟全“躺”在棺材里。那样子,就像是孙林在棺材里躺下后,肉身奇异地从衣服里消失了。就像蛇蜕皮一样,肉身离壳而去,而将包裹身子的所有一切,全留了下来。

  这种景象,说不出的诡异。白帆心中骇然,一丝寒意从心头升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二、死亡公证

  白帆呆立了一会儿,脑中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为何会这样。孙林不可能是在棺材里脱光所有的衣服鞋袜,然后沿绳子又爬上去的。凭直觉,白帆相信孙林就是在棺材里肉身突然消失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空消失呢?他又去了哪里?白帆百思不得其解。

  棺材里还有一样东西,是一个牛头,白骨森森,但牛角并未脱落,几乎要戳出棺材来。牛头顶骨中心的空洞里,放着巴掌大小椭圆形一块鹅卵石,颜色青中带黑。

  这牛头显然是棺材原主人的陪葬,并无特异之处。白帆在棺材边坐下来,细细寻思这件事,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看天色将黑,白帆只得原路返回。那船工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埋怨了几句,匆匆开船。一路上,白帆寻思道,这事还得从源头去查,先到孙林学校去调查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钻死人棺材。

  回到旅行团,他和导游小姐打了个招呼,不再跟团旅游,另坐了船直奔重庆。到了孙林任教的大学,白帆向门卫打听,门卫热心地说:“孙林老师啊,好的,我帮你叫。”他一个电话打进去,不一会儿,一个瘦高个大步流星走出来,正是孙林。白帆瞪大眼睛,呆住了。

  孙林怎么会在学校里呢?难道那天看错了,钻进棺材的并不是孙林,而是另外一个人?不可能会看错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孙林在棺材里脱下衣服鞋袜,赤条条又爬了上来,回到了学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白帆暗道:“难道这小子在信什么邪教?又钻棺材又脱裤子的。”

  正猜疑着,孙林已到了面前,见了白帆十分高兴,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来得正好,我正缺个帮手,你先去宾馆住下,回头我联系你,千万千万,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说完,不容白帆说一个字,他急匆匆打的走了。

  白帆被晾在那里,哭笑不得。看孙林的样子,似乎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帮忙,而且他一肚子话,也一定要问个清楚。他先找了宾馆住下来,接着又到学校打听孙林的事。一问才知道孙林为了女朋友,这段时间正闹得满城风雨。

  孙林的女朋友叫梁丽,两人在网上认识的,一见钟情,爱得很深。但梁丽的父母对他们的婚事坚决反对。梁丽的父亲是个大老板,瞧不起孙林这个穷教书的,希望梁丽嫁给省组织部长的小儿子,攀一树高枝。为了阻止梁丽和孙林来往,梁丽父亲将她软禁在家。梁丽是个倔强的女孩,一口咬定非孙林不嫁。梁丽父亲拿女儿无可奈何,转头对付孙林,先出重金收买,孙林却颇有点书呆子气,视金钱如粪土。梁丽父亲恼怒起来,指使人将孙林狠揍了一顿,这件事闹出去,媒体一报导,闹了个沸沸扬扬。

  白帆心想:“他让我帮忙,不是要我帮他抢老婆吧?”没想到还真猜对了,第二天一大早孙林来找他,说要和梁丽见面,但梁丽的父亲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白帆要做的,就是挡住那两个人。

  这个忙白帆乐意帮。他跟孙林到一个街口守着,没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开过来,孙林突然冲出去,双手一张,拦在了路中间,司机一个急刹车,只差一点点就撞在了孙林身上。白帆心想:“这小子,为娶老婆倒不怕死。”

  车门打开,出来两个一身横肉的汉子,同时一个女孩探出头来,大叫:“孙林,小心!”这女孩正是梁丽,眉目如画,非常漂亮。

  那两个汉子直奔孙林,白帆一步跨过去,双臂一张,那两个汉子来不及收脚,在他臂上一撞,就像撞在一堵墙上,连退数步。

  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一起看着白帆。孙林从另一面绕过去,拉了梁丽就跑,那两个汉子想赶去阻拦,白帆却横身挡着。一个汉子举起拳头要打,白帆眼光像刀一样锐利,喝道:“动手手断,动脚脚断,我说话算数。”他声音不大,但有一股肃杀之气,那汉子举起拳头,竟不敢打下来,白帆冷哼一声,转身跟上孙林。

  上了的士,孙林道:“去公证处。”白帆弄不懂了,问:“要拿结婚证,得上民政局啊,上公证处干嘛?”孙林摇头,道:“我们不是去拿结婚证,是去做死亡公证。”白帆更加弄不懂了,什么叫死亡公证?

  公证处到了,三人走进去,梁丽对公证员道:“我叫梁丽,我的生命是我父母给的,我现在要自杀,把生命还给他们,等我再活过来时,生命就是我自己的了,他们再没有权力干涉我任何事情。这件事,我想申请公证。”

  这话,公证员和白帆都听糊涂了,正想问个明白,梁丽突然一声大叫:“同时请你们证明,我是自杀的,与任何人无关。”说完,她身子一晃,软软地倒在地上。

  三、重返悬棺

  白帆吃了一惊,过去一把搀住,只见梁丽脸色惨白,鼻孔嘴巴里都有血流出来,显然是中了剧毒的症状,惊叫道:“你怎么了?”公证员也慌了,孙林却不慌不忙地说:“她服了剧毒化学药品,三十秒钟就会丧命,公证员,过三十秒钟,请你给她公证,她确已死亡。”

  白帆又惊又怒,一把揪住孙林,叫道:“孙林,这药肯定是你给她的,你是不是疯了?!”孙林是化学老师,自然有办法配出剧毒化学药品。孙林说:“不错,药是我给她的。白帆,有些事情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请你相信我,梁丽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害她的。我能让她活过来,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眼光清醒而恳切,不像神智迷糊的人。白帆联想到他钻悬棺的事,觉得这一系列的事都很古怪。他冷静了一下,问:“要我帮什么忙?”孙林悄声说:“晚上,请你帮我把梁丽的尸体偷出来,运到一个地方去,她就可以复活。”白帆心中一动,问:“三峡悬棺?”孙林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就更应该信我了。”白帆又惊又疑,心想:“难道死人进了悬棺竟能活过来?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法医证实梁丽已死亡。因梁丽亲口说是自杀,跟别人无关,警察只盘问了孙林一番,没有扣押他。

  梁丽的尸体停放在殡仪馆。半夜,孙林和白帆悄悄摸进去,把梁丽的尸体用被单裹了,抬出来,开着租来的车到了江边,连夜乘船下行。

  孙林松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疑问,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是巴人后裔,三峡悬棺里葬的,便是我的祖先。悬棺里藏着一个秘密,由巴巫掌握,代代相传。我的先祖里,出过一个巴巫,他将这秘密用文字记了下来。我偶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说到这里,他吻了吻怀中梁丽的尸体,接着道:“我的祖辈们,之所以要将棺材放到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相信,葬在悬崖上,灵魂就不会散,过了一定的时间,死了的人又可以重新活过来。你可能认为这是迷信,但秘密就在这里,它是真的,人在悬棺里真的可以活过来,不过不是所有的悬棺,只是其中一具。”

  白帆问:“就是你钻进去的那具?”孙林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白帆将经过叙述了一番,问:“你在棺材里搞什么鬼?怎么把衣服都脱在里面,光着身子溜出来?那是你巴巫老祖宗留下的古怪仪式?”孙林笑了:“你以为棺材里的衣服是我自己脱下的?不是,这就是那具棺材的奇异所在,死人进棺,可以复活或投胎转世,活人进棺,则可以跨时空转移。我虽然从先祖的记叙里知道了悬棺的神秘功能,但我不敢拿最爱的人的生命来冒险,所以我自己先试了一下,躺进去,脑子里想着回宿舍,‘哧溜’一下,真的回去了,没想到身上所有的东西全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白帆惊奇到极点,笑道,“古话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这一趟倒很有点古意了。这悬棺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呢?”孙林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据先祖记载,这具悬棺是巴巫之圣天巫升天的居所,是天巫以三年之功亲手制成,而将棺材悬置于悬崖绝壁之上,也是他的创举。我进去的那具棺材,其实是自有悬棺以来的第一具。”

  说着说着,天色渐亮,船入小三峡,驶近悬棺地点。白帆明白了一些事,却又增加了新的疑惑,寻思道:“悬棺能将人在时空中平空转移,那也太不可思议了,那制造悬棺的天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带着梁丽的尸体,仍从白帆上次开出的路上崖。到崖上,孙林先下去,白帆将梁丽的尸体吊下去,自己再下去。孙林将梁丽的尸体放进棺材,后脑勺正枕在那块鹅卵石上。盖上棺盖,孙林“扑通”跪了下来,叩头道:“列祖列宗,一定要让梁丽活过来啊。我们已经做了死亡公证,她父母再不会干涉她。她将是我孙氏一脉最善良美丽的媳妇,会生下好多儿女,延续孙氏香火。”

  白帆听了暗笑,心想:“这书呆子,先搞什么死亡公证,这会儿又想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了。”孙林告诉他,进入悬棺,一炷香时间便可心想事成。他凝神细听棺中的动静,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四、巴人时代

  孙林急了,揭开棺盖,突然惊呼一声:“梁丽!”棺材中空空如也,并无梁丽的身影。据孙林先祖记载,死人复活,并不会离开棺材。就算梁丽是像孙林一样发生了时空转移吧,可也有不同,棺材中并没有留下梁丽的衣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孙林看着白帆,眼泪便要喷涌而出,白帆也茫然不知所措。“梁丽!”孙林大叫一声,一脚跨进棺材,拉上了棺盖。白帆知道拉不住他,只得盘膝坐下,凝神打坐,顿时进入无我境地。他学过武术和禅定,并有极深的修为,这时希望能以一点清净无染之禅心,去破解悬棺那不可思议的谜。一入禅境,白帆立即感应到悬棺内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召唤着让他前去。

  白帆睁开眼睛,打开棺盖,孙林果然已消失。他毫不犹豫地跨进棺中躺下,反手盖好棺盖。一会儿,只觉得后脑勺枕着的鹅卵石忽然热了起来,一股热流从后脑勺一直弥漫到全身,同时有红光从脑后部射出,越来越亮,照得棺中一片粉红。

  白帆只觉脑子一麻,身子已躺在了另一个地方,头顶蓝天白云,身下碧草如茵。他翻身坐起,孙林和梁丽都在,梁丽果然活过来了,笑盈盈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孙林惊喜地叫道:“白帆,你也来了,太好了!”白帆看看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孙林说:“我不知道。”

  这时,只听到山背后传出震天的鼓声,还有叫喊声。三人循声而去,上了一个小山包,眼前陡然开阔,是一块极大的平地,有两大群人正互相对峙。这些人都穿着古人的服装,老少不一,各持刀矛棍棒,像是两个村寨的人起了争执。左边一群人的首领,是一个头插白羽毛的汉子,拿着一根长矛,十分雄壮;右边的首领,则是一个插黑羽毛的汉子,同样雄壮,拿着一柄石斧。

  鼓声停止,插白羽毛的汉子喝道:“黑云,这块土地,是我们先祖早就定下的葬地,你最好赶快领着你的族人离开,若硬要强夺,一旦开战,那时后悔可就晚了。”插黑羽毛的汉子大叫一声:“白鱼,你不要说瞎话,这块葬地是我们先祖先选定的,还是你带着你的族人赶快走吧,否则打起来,只怕你们有灭族之祸。”

  “这都是什么人啊?穿得古里古怪,说话也稀奇古怪。”梁丽问,“他们是在拍电影吗?”白帆皱着眉头,寻思道:“难道悬棺把我们送回了古代?”

  两群人越说越僵,战鼓重起,眼看便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震云天,竟将战鼓声压了下去。啸声过去,一个老者大步走来。老者身材高大,白发披肩,头上一左一右插了两根羽毛。“天巫!”两群人一齐欢呼,齐齐跪下拜倒。“天巫?”孙林惊呼道,“难道我们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巴人时代?”

  天巫在人群前站定,却抬眼望向白帆等人的藏身处。白帆与他四目一对,心中一震,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是先前召唤他入棺的。天巫看着白帆,面带微笑,说道:“远方来的客人,请你们过来,见证巴人丧葬史上的一个伟大转折。”白帆略一迟疑,带着孙林和梁丽走到天巫面前。白帆双手抱拳道:“晚辈白帆,拜见前辈。”跪伏着的巴人突然见到三个穿着古怪的生人,脸上都有惊疑之色。梁丽也吓得紧挨着孙林。

  天巫向白帆一点头,对巴人道:“他们是远方来的客人,将见证我们巴人的一段历史。”说完,他喝道:“黑云,白鱼,你们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这块地本是你们共同的祖业,但你们却为了它而互相争斗,这让你们的先祖非常痛心,昨夜他们托梦于我,已为你们所有的人选定了新的葬地——江边悬崖的洞穴。葬进悬崖洞穴的人,灵魂将进入天国。你们的先祖还告诉我,为了让你们及你们的后代确信不疑,他们将使第一个葬进悬崖洞穴的人死而复生,以显示他们的神力。现在,我决定选两个人。”说到这里,天巫突然双掌齐出,同时拍在跪伏着的黑云和白鱼头顶上。

  他掌力奇重,黑云、白鱼同时脑浆迸裂,栽倒在地。

  五、悬棺之谜

  梁丽和跪伏着的巴人一齐惊叫出声。天巫大喝一声,双眼电光飞射,白发扬起,威风凛凛,叫道:“我以天巫之名立誓,三天之后,他们必将复活。”他的神威震住了所有人,再无一人出声,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抬着黑云、白鱼的尸体来到江边高崖上,另分出一批人去抬了一具棺材来。白帆一眼认出,这棺材正是他们进入的那具。

  在天巫的指挥下,巴人将黑云、白鱼的尸体一起放进了棺材里,用巨藤将棺材吊下崖壁,先下去的人再用木钩将棺材钩进洞中。

  白帆等人目睹了放置悬棺的全过程,都难抑心中的激动,不时发出惊叹。孙林叫道:“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写一篇文章,将放悬棺的全过程披露出来,必定会引起轰动。”梁丽却苦着脸道:“只怕我们回不去了,会和他们一样,死了也葬进悬棺里,后人发掘悬棺,看到我们陪葬的手机手表,一定又是件举世轰动的大新闻。”

  “不必担心,你们能回去的。”答话的是天巫。这时巴人已全部离开,只剩下天巫一个人,微笑着看着他们。白帆问:“前辈是哪个星球上的人?”悬棺的神奇功能,以及天巫眼中传出的巨大力量,使白帆确信,天巫绝不是普通人,十有八九是外星人。

  天巫微笑着摇摇头:“不,我是地球人,是已经灭绝了的第一代地球人。”“什么?”白帆惊呼道。天巫发出一声叹息,道:“早在七亿三千万年前,第一代地球人便已出现,当时的地球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是一个整体,高山耸立天际,大河劈开原野,每一块平原,从南到北,至少有一万公里,那种雄浑壮阔,现在这种疙疙瘩瘩的地形根本没法比。那时的人也和现在不同,共有十二种形象,有的牛头,有的马面,有的人首蛇身,有的鸡嘴三足。在第二代地球人中,中国人是继承第一代地球人印象最多的。你们知道中国为什么有十二生肖吗?”白帆愣了一下,道:“难道十二生肖是对十二种第一代地球人的记忆?”

  天巫点点头,道:“对,我们本想告诉第二代人,第一代地球人大体是什么样子,给他们留个记忆。但传来传去,传到后来,走样的很多,但大概样子还是传下来了,像我们这一类,实际上是牛首人身,与十二生肖中完完全全的大水牛,并不一样。”说着,他一声低吼,身子突然长高,同时头部开始变异,嘴巴突出,脑后长角,成了一个体形庞大、牛首人身的怪物。梁丽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原来,第一代地球人科技远比现在发达,对地球资源的利用也比现在先进得多。并且对资源尽情利用,不加以保护,最终环境恶化,资源枯竭。为了争夺剩下的有限资源,互相之间大打出手,最终同归于尽。天巫这支牛首人在灭绝前,集所有智慧,制造了一台超级电脑,命名为“大成器”,就是悬棺中牛头顶心骨上镶着的那块鹅卵石。悬棺之所以能让人起死回生及穿越时空,全是大成器在起作用。天巫其实早已死了,此时看到的天巫,不过是大成器制造出来的幻影。

  白帆等人感慨不已,同时想到自己这一代人,尔虞我诈,对地球百般掠夺而不加保护,不正在走第一代地球人的老路吗?天巫说,之所以骗巴人把棺材放置在悬崖上,是因为他们经历了资源枯竭的年代,知道沃土难得,不愿看到他们用最好的土地来埋葬死人,于是略施小计,帮他们从死人手里把地抢回来。白帆等人弄明白了悬棺的来历,都觉得有些好笑。

  三天眨眼即过,天巫指挥几条汉子从崖顶下去将棺材拉了上来,打开棺盖,只见黑云、白鱼突然睁开眼睛,一起站了起来。

  “天巫,天巫!”巴人齐声欢呼,一齐拜倒。黑云、白鱼手拉手齐声道:“我们是同一个祖宗的兄弟,从此再不争斗,我们死后,所有的人都将葬进江边悬崖洞穴里,同往天国!”白帆等人相视而笑。

  巴人散去后,天巫道:“你们也该回去了。”白帆问:“前辈把我们弄回两千年前的巴人时代,不会仅仅告诉我们悬棺的来历吧?”天巫笑道:“是,我叫你们来,一是孙林偶尔闯入,缘分难得;二是眼看第二代人又在重复着先辈的老路,实在不甘心,希望借你们的口,传话给第二代人,若不想像先辈一样灭绝,现在便是回头的时候了。”他话音刚落,白帆三人眼前一花,身子已站在来时的船上,往江边悬崖上看,天巫孤独地立着,慢慢化为牛首人身,再慢慢消逝不见。

  看着天巫消逝的身影,白帆等人仿佛看到了第一代地球人的消亡,心中无限伤感,他们都知道,回去之后该为这古老的地球做些什么了。

第17篇、祸起扫雪兽

  一、珍贵皮褛

  明朝末年,盗贼四起,民不聊生。涿州因处于陇西腹地,很是偏僻,纷扰的形势对这里影响不大。涿州城外的百松山盛产木材。山中有两个林场,分别是袁振清的黑石崖林场和廖无寒的白头山林场。

  两家林场,廖家的稍大。但廖家林场赤鳞松材质却稍逊一筹。所以廖无寒早就对袁家的黑石崖林场垂涎三尺,几次托人想要高价相购,都被袁振清一口回绝。

  黑石崖林场是袁家祖业,袁振清怎舍得卖给廖无寒?

  眼看就到了腊月二十,这天正是袁振清的五十大寿。袁家早十几天就开始准备了,到了大宴这天,廖无寒竞也备了大礼,坐着马车,领着夫人贺寿来了。

  看着脑满肠肥的廖无寒,袁振清虽然表面热情,心里却不由嘀咕:这家伙今天借机登门,一定是还惦着咱黑石崖林场!

  廖无寒领着夫人进了客厅。廖夫人是一绝色女子,最神奇的是她身上穿着的一件极华美的银色皮褛,在屋内炭火的映耀下,发出了一片冰波雪浪般的光辉!真是柔比锦缎,亮若珠华。

  这件皮褛是以扫雪兽皮制成的。扫雪兽,大名白鼬,是一种生活在林区的珍稀动物,体形酷似小狐狸。其毛色会随季节而变化,夏季为灰褐,冬季为雪白。扫雪兽冬季的皮毛,那可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袁振清的媳妇袁夫人看着廖夫人身上的皮褛,两眼全是艳羡之色。那帮拜寿的宾客也无不看得眼睛发直,惊叹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袁振清低声问廖无寒,廖夫人所穿皮褛何处得来,廖无寒不以为然地笑道:“袁兄,你也可以给尊夫人做这样一件皮褛呀!”

  袁振清不好意思地说:“廖兄见笑了,扫雪兽皮何等珍贵,袁某可没有那么大财力!”

  廖无寒将杯中的花雕酒一饮而尽,摇头道:“谬矣,谬矣!这扫雪兽皮对别人来说是千金难求,但对您袁振清却如探囊取物。黑石崖林场中,就有大量的扫雪兽出没。只要找个捕兽的高人,制作一件皮褛还不跟张飞吃豆芽一样容易?”

  廖无寒说的这位高人,就是百松山的老猎户仇九爷。

  寿宴一结束,袁振清为了讨老婆欢心,就领着手下来到了老猎户仇九爷家。 仇九爷住在百松山的山洞里,他生得獐头鼠目,尖尖的下巴底下,长着一丛黄色的山羊胡子。仇九爷听完袁振清的要求,很市侩地说:“一件皮褛,至少也得60张扫雪兽的兽皮。捕一只扫雪兽20两银子,60只扫雪兽,给你打个折,就算你1000两吧!”

  两银子都能买五件紫貂皮褛了。这仇九也太黑了,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袁振清领着手下,气呼呼地回了黑石崖林场

  祸起扫雪兽(2)

  二、鼠害无穷

  袁夫人一问情况,袁振清怒道:“仇九竟敢敲我竹杠,我就不信咱林场的护卫捉不来扫雪兽!”

  黑石崖林场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听罢主人的吩咐,一个个跃跃欲试。

  扫雪兽虽生活在林区,但它们多独居于石崖洞缝中,每年春末夏初交配,五六月产仔。扫雪兽十分机敏,冬天出外觅食时,尾巴拖在雪地上,一边行走,一边用尾巴扫除自己留在雪地的足迹,扫雪兽之名由此得来。

  林场护卫们为了捕捉扫雪兽,首先采用了陷阱捕猎法。可那扫雪兽反应实在太快了,当它们一脚踩落到陷阱里,拖在身后的大尾巴立刻在陷阱边上猛地一搅,它的身体便会借力“嗖”地从陷阱中反跳出来。

  用捕兽夹的办法也不行。扫雪兽体重不过三四斤,行动灵活异常;就算偷吃铁夹上的诱饵,不小心弄翻了机关,可两片铁夹还没合严,它们早一个跟斗翻出数尺,然后箭似的逃了。

  用毒药呢,扫雪兽只吃活蹦乱跳的山鼠,下了毒药的山鼠肉它们嗅都不嗅。用箭射就更甭提了,发出的大箭别说射到扫雪兽,连它的体毛都没碰到一根。

  众护卫折腾了半个月,一只扫雪兽都没有抓住,袁振清傻眼了,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拿着1000两银票,找到仇九爷。仇九爷接过银票,“嘿嘿”一笑道:“你还是多准备铁笼子吧,不出一个月,准给你抓60只扫雪兽回来。”

  仇九爷有什么绝招呢?原来他养着一只凶猛的山狸,这山狸会趁扫雪兽外出觅食时,钻进扫雪兽的石洞中,将扫雪兽半大的幼崽叼出来。

  然后仇九爷就把小扫雪兽关进铁笼里,小扫雪兽一旦饿上两三天,就会发出饥饿的惨叫,老扫雪兽听到叫声,就会不顾危险,叼着抓到的山鼠,跳进铁笼里给小扫雪兽喂食。

  躲在暗处的仇九爷一拉绳子,笼门“咔嚓”一关,笼里的老扫雪兽就成了瓮中之鳖。就这样,60只扫雪兽很快抓齐。再经几位皮匠精雕细琢,一件精美绝伦的扫雪皮褛诞生了,让袁夫人在开春前如愿以偿地穿上了皮褛子。

  转眼到了开春,天雷惊蛰,万物复苏,潜伏在洞里的山鼠们又开始出来活动了。

  山鼠的天敌就是扫雪兽。黑石崖林场的扫雪兽已几乎抓绝,这片林场就成了山鼠的天下。山鼠的口里长着两对非常发达的门齿,如果不经常啃食东西,不断生长的门齿便会刺穿它们的嘴唇。

  为了磨短牙齿,山鼠只得去啃啮赤鳞松的树干,赤鳞松高达三丈,成树价值在300两银子以上,但如果被山鼠在树身上啃出一个小洞,这树就成了残材,连100两都不值,如果被啃出十几个鼠洞,那这树就成废材了。

  祸起扫雪兽(3)

  三、林场易手

  引诱袁振清去捕扫雪兽,然后用兽皮制作皮褛原来是廖无寒的毒计!偌大的一片林场本来价值十几万两白银,可是一场鼠患后,这一山的木柴,恐怕都只能拉到炭场烧炭去了。

  袁振清连憋气带窝火,头重脚轻地回到家里,倒在床上一病不起。这天,廖无寒一脸奸笑地找上门来。袁府上下,无不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众人正想将他赶走,病床上的袁振清却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还是叫他进来吧!”

  廖无寒走进袁府,先假惺惺地问了下袁振清的病情,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两万两的银票:“袁兄,黑石崖林场还是卖给我吧!”

  两万两也是钱啊,总比将一山的木材送到炭场强!袁振清踌躇半晌,最后咬牙同意,签完交接的字据,袁振清“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床头。

  黑石崖林场就这样轻松易主了。半月后,廖无寒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白头山林场的总管廖福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原来,涿州城那边的木材行出问题了——涿州只有三家木材行,这三家木材行都持有涿州府核发的行票,有了行票,贩卖木材,才属于合法。白头山林场虽然可以采伐木材,可采伐的木材必须交给这三家木材行统一销售,否则就是违法。

  今天廖福押着十几车木材去送货,可这三家木材行竟然都易主了,其新老板竟都是袁振清。老谋深算的袁振清,只用了不到五万两白银,就买下了这三家木材行。

  廖无寒用皮褛之计赚得了袁振清的林场,谁曾想袁振清棋高一着,他故意中计,假装卧病,来了个更绝的暗渡陈仓之计,将涿州三家木材行都收归已有了。

  木材的价格是由木材行决定的,掌握了木材行,就等于扼住了廖无寒的咽喉。

  廖无寒叫道:“涿州那三家木材行可都是赚钱的买卖,他们的老板怎会一齐犯糊涂,都将木材行转手给袁振清呢?”

  廖福哆嗦着嘴唇道:“因为当今天子要翻修皇宫,涿州知府责令三家木材行要准备500株赤鳞松成材送到京城去!”

  如果袁家的林场不闹鼠灾,两家林场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可是鼠灾毁树,黑石崖林场满目疮痍,想要完成皇差,单靠一个白头山林场已是不可能了!

  涿州城中那三家木材行知道完不成任务,怕杀头,只得将木材行低价出卖了

  祸起扫雪兽(4)

  四、硕鼠误国

  袁振清虽然完不成任务,可他有那件扫雪皮褛呀,他多方托人,将皮褛送给了涿州知府。涿州知府受此厚礼,自然要为袁振清办事,他立刻添油加醋地向朝廷上报了灾情。

  当今天子接到涿州知府上报灾情的奏折,为了显示自己体恤百姓,御笔一挥,那500株赤鳞松的皇差就变成了200棵。

  廖无寒倒也识相,他乖乖地在白头山林场砍了200株赤鳞松给袁振清送去,然后拿着那张两万两的银票,亲自来到袁府请罪。袁振清接过银票,冷笑一声:“廖兄不要多想,还是叫你手下人好好种树,我的木材行正等着经销白头山林场的好木材呢!”

  廖无寒一头冷汗,正不知如何应答,袁振清一语双关道:“你夫人那件扫雪皮褛成色不错啊!”

  廖无寒急忙告退,回到家里,派人将夫人那件皮褛子给袁振清送了过去。

  袁振清现在是完全占了上风,廖无寒则成了他的待宰羔羊,廖无寒没法,只得将自己名下的林场作价3万两,贱卖给了袁振清,然后领着一家老小,南下五羊城,最后不知所终了。

  袁夫人得到了廖夫人的皮褛子,还没穿热,知府大人手捧着皇帝的圣旨,来到了袁府。

  原来,涿州知府为了官运亨通,就将那件扫雪皮褛送给了西宫娘娘。西宫娘娘得到那件皮褛后,整天穿在身上显摆,另几个娘娘看着眼热,纷纷找到皇上,也想要那样一件皮褛。

  皇帝当即传旨,制作皮褛的任务就落在了涿州知府头上,知府大人不由分说,又把任务推给了袁振清……袁振清听着圣旨,冷汗直流,要制作这样三件扫雪皮褛,怕得抓光百松山上的扫雪兽。再找仇九爷,仇九爷竞神秘失踪了!

  袁振清权衡再三,完不成皇差,只有死路一条:他将第二件扫雪皮的皮褛放在中厅,收拾好金银细软,领着家眷连夜出逃了。

  袁振清连夜逃走,成了官府通缉的要犯,袁家的产业,毫无疑问都被涿州知府收入囊中。

  仇九爷其实早就被涿州知府关人大牢。涿州知府抓仇九爷,为的就是谋夺袁家财产。财产到手后,他再放出仇九,让他用最短时间,将百松山上的大小扫雪兽全捕光了。涿州知府将第三、第四件皮褛做成,还没等将这三件皮褛送到京城,清军便挥刀入关了……

  涿州城外的林场,最后全毁于鼠灾。紧接着,一个被硕鼠毁掉的王朝也同样轰然倒塌……

第18篇、高手结婚

  葬师

  山风时大时小,衣裾时动时停。

  泪如泉,嘴紧闭。

  纸钱、火光、石碑。新坟高高隆起,石碑上书:

  “恩师无腿神手诸葛风之墓”。

  碑前跪着一白衫白袍的冷峻少年,姓武名龙飞。

  化过的纸钱,随风飘舞。

  “师傅———”武龙飞连磕三个响头,“徒儿一定牢记师训,遍访名师,苦修绝技,早日为师报仇,为武林除害!”

  武龙飞从地上站起,手握长剑,肩负包裹,转身,毅然下山而去。

  死因

  无腿神手诸葛风死在大魔头“勾魂夺命阴司无常”司马笑天的毒针之下。

  司马笑天是武林公敌,但因其拥有武林中人闻名色变的“鸩毒牛毛针”,所以至今无人敢公然向他兴师问罪。与他为敌的人,不论武功多高,均无法躲过雾状鸩毒牛毛针。该针见血封喉,入肉见尸。

  无腿神手诸葛风以金钱镖百发百中在江湖中搏得“神手”雅号,只因私下骂了几句司马笑天,就落得个鸩毒攻心的下场。

  遇害前一日,无腿神手就接到了司马笑天的“索命帖”,江湖中凡接到该帖的人,就等于接到死亡通知书,无一幸免。

  那天,无腿神手把武龙飞叫到身边说:“司马笑天已用鸩毒牛毛针毒杀了成百上千的武林高手,无人能躲闪过那一团团四面八方袭来的针雾。只是听武林中人传言,说河南鸡公山有一隐世高人,会一种罕见的躲闪神功,像鸩毒牛毛针这样阴毒的暗器,也近不了他的身。假若有一天为师死在该针之下,徒儿务必去寻访高人,学会躲闪神功,将来好为师傅报仇,为武林除害。切记,切记。”

  武龙飞只当师傅是说着玩的,他在心里嘀咕:“哪有那么霸道的毒针,师傅武功高高在上,又有谁能杀得了他呢?”当无腿神手叫他下山去采购物品时,他没有想一下就去了。

  回来方知师傅所言不虚,自小双腿残疾的老人全身布满毒针,尸骨已寒。为了不让爱徒遭殃,故意支使其下山,从而使武龙飞躲过了这一劫。

  拜师

  一月后,武龙飞来到鸡公山脚下。

  世外高人总是爱隐居山野,能否学到躲闪神功,就只有看机缘了。

  现在的武龙飞尽管只有二十岁,其武功已尽得无腿神手真传,完全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能作他师傅的,显然不多。

  山很高,进去之后,景色很好,到处莺歌燕舞,花团锦簇,小溪、瀑布,大树、山猴,活脱脱一幅山水画。

  武龙飞暗喜,如此好地方,里面定是藏龙卧虎。

  往前穿行,兀地眼前一亮,竟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但见农庄田舍、阡陌交通,炊烟缭绕,鸡犬相闻,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登山已有时,武龙飞一见村庄便觉肚饥难忍,遂信步向庄内走去。

  高手(2)

  在进庄的路边有一块地,地里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农夫,正背对着武龙飞,一边扶犁,一边挥着桑条呵斥着水牛用力耕地。

  这是武龙飞进山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武龙飞停住脚步,暗想:如果这庄里有世外高人的话,那么这个农夫多少总得会点功夫,待我先来招投石问路,试他一试。

  武龙飞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用打镖的手法直取牛臀上不停地摇来甩去赶苍蝇的牛尾巴。牛尾巴是牛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击中,牛将会本能地跳起来,犁铧则极有可能被拉坏;如果农夫是武林中人,那么他肯定能听到石子破风之声,就绝不会让牛跳起来毁了他的犁。

  石子流星一样,显示出投掷人暗器功夫的修为。农夫仍兢兢业业犁地,眼看石子就要击中,忽见农夫手中的桑条啪地朝牛腚上一抽,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地将那粒小石子打落。

  武龙飞大惊,尽管他幻想过各种各样的高人,但绝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试的人,就具有深不可测的躲闪功夫。

  再看农夫,仍然在不紧不慢地犁地,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行,还得再试试。刚才是打牛,证明此人有功夫,现在就改为打人吧,如果他是高人,小石子自是伤不了他的。

  武龙飞从地上找出两粒小石子,抬手一挥,石子便分取农夫的左右双耳。

  眼看这回要挨打了,正好一只苍蝇飞到了农夫的额上,农夫很难受,因双手不空,便用力一低头,赶走了苍蝇,同时,那两粒小石子已从他耳边擦过。

  又躲过了!仍旧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犁把和桑条仍握在手中,牛仍在喘着粗气耕地,农夫始终没有回头,仿佛身后压根儿就没有人。

  武龙飞再也沉不住气,他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出来了。真是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龙飞“嗖”的一招“燕子穿帘”,整个人在空中几个翻滚,便稳稳落到了牛背上,而且曲着双膝,他也不管“高人”是否愿意,把牛背当地板,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武龙飞一拜。”

  农夫冷不丁见一美公子从天而降,早已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武龙飞叩罢头,见“高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紧把刚才试验之事说了一遍。

  农夫这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吗?我真是极轻松地躲闪过了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武龙飞闻听,更加认定农夫就是师傅所说的世外高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就躲过了他的一流暗器,那么知道了呢?

  农夫也在心里打算盘:我除了耕地什么都不会,这位武功高强的年轻人却要拜我为师,莫非,他是想跟我学习耕地?得,收下吧,我家里不是还有一个独生女儿吗?十九岁了,还没许配人家哩!

  高手(3)

  农夫这么一想,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个飞来的徒儿,正好还有一块地没耕完。

  武龙飞见农夫答应了,兴奋得连叫了几声师傅,随即从牛背上跳下来。

  农夫说:“别高兴得太早,不管学啥都是要吃苦的。我已犁了半天地,两条膀子都快肿了,你先过来,右手扶犁,左手拉牛绳挥桑条,把地耕完了,我们就可放心回家吃饭了。”

  武龙飞爽快地应了,尽管他早就饿了,也没耕过地,但师傅的话就是命令。他笨拙地扶着犁把,紧张兮兮地跟在牛屁股后面,犁铧时而出土刮空,时而又入土太深,让水牛拉不动。农夫见了哈哈大笑,只好手把手地教他。

  不多会儿功夫,武龙飞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地总算耕完了,武龙飞扛着犁,农夫牵着牛,在夕阳余晖中向庄内走去。

  谈婚

  一连数日,农夫师傅不是叫武龙飞挑水做饭,就是下地干活,闭口不提传功授艺之事。武龙飞无法强求,只好满怀焦急地等待。

  直到现在,武龙飞仍旧没有怀疑,他所拜的师傅会是一个武盲。

  这日,武龙飞从地里回家拿水喝,见屋里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绝色女子,他不认识,便问:“不知姑娘何方人氏,到此有何贵干?”

  姑娘“咯咯”一笑:“小女子乃此家人氏,公子难道不知?”

  “你的家?”武龙飞大惑,他来此庄十天有余,从未听师傅说过他有女儿。

  “不错,不知公子又来自何方呢?”姑娘反问。

  武龙飞简单把拜师之事说了一遍。姑娘听完,粉脸绯红,暗地思忖:爹爹真是的,女儿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用不着这么猴急呀,什么都不会的庄稼汉收啥徒弟,明摆着,在招上门女婿嘛!不过,这位公子人还不赖,眉宇间英气勃勃,见了就让人喜欢。

  姑娘半低着头,良久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用火辣辣的目光扫射武龙飞。武龙飞被她扫得心潮起伏,脸也不由自主成了关公。

  武龙飞不便久留,遂道:“师妹,我是回来拿水的,你父母还在地里等着我,失陪了。”武龙飞打算开溜,姑娘却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二人拿上水罐,一起走向田间。

  姑娘姓文名叫雨诗,他爹叫文田。文雨诗前几日去了山下她外婆家,小住数日,今天才回来。

  那天,文田见到武龙飞的时候,眼前忽地一亮,他正四处托人物色上门女婿呢,没想到乘龙快婿从天而降,这也是他二话不说,就把武龙飞收下的关键原因。

  现见未来的女婿与刚回家的女儿双双向这边走来,二老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真乃天赐良缘,女儿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了。

  几天后,文田见雨诗与龙飞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便决定向龙飞摊牌,准备择吉日为二人完婚,好了却一桩心事。

  高手(4)

  然而文田刚一提到“终身大事”,武龙飞不仅不喜,反而脸色凝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接着双膝着地,跪在了文田的脚前,说道:“师傅,徒儿有大仇在身,未手刃仇人之前,绝不提婚配之事,恳请师傅早日赐徒儿躲闪绝技,好铲恶除奸,为先师报仇。”

  接着武龙飞把自己来之前的诸事说了一遍,并特别强调,他打小父母双亡,是先师无腿神手诸葛风一手把他抚育成人,无腿神手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他的遗命一定要完成。

  这些话武龙飞本来不想说的,怕给师傅一家惹来麻烦,但不说又怎么能让师傅教自己躲闪神功呢?

  武龙飞把想说的都说了,可把文田老头木桩似的戳在了屋中:他乃地道的庄稼人,何来躲闪神功,拿什么教呢?实话对龙飞说吧,无疑龙飞将扭头而去,永不回来,那雨诗咋办?她的心已完全属于龙飞了呀!文田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旦龙飞离去,女儿的脾气作爹的最清楚,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女儿,好女婿,我文某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你了,武功也是人创造的,我就自个儿赶自个儿这只鸭子上架,假冒那个什么隐世高人,外行教内行吧。

  经过一番激烈地思考,文田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徒儿请起,为师答应你,从明日起传授文家祖传五百年的绝技———躲闪神功!”

  武龙飞盼的就是这句话,惊喜不已,连着给文田磕了几个响头。

  是夜,文田把女儿雨诗叫到卧房,半真半假地小声说道:“乖女儿,你龙飞哥哥答应了,但眼下还不能洞房花烛,他尚有大仇未报,报仇之后,方是你们大喜之日。龙飞叫我转告你,请你等他。”雨诗脸红心跳,点了点头说:“只要他答应了就好,等到老我都等他。”说完,雨诗小鹿似的奔回了自己的房间。望着女儿美丽的背影,文田苦笑了一下,现在轮到他绞尽脑汁去完善自己的谎言了。

  学艺

  对于某些人来说,夜晚很漫长,对于今夜的文田来说,尚未想出万全之策,天已大亮。

  今天是授徒第一天,文田满脑子都是怎样躲过细如牛毛的毒针,这是传功的关键。瞎教可以,但不能瞎练,否则会害了未来的女婿。

  昨夜,文田想了数十种躲闪训练法,今天先实施其中最基础的一种:竹弓弹石法。利用自家房前屋后数不清的翠竹优势,文田根据自己的设想,与武龙飞一起伐竹、破竹、弯弓、填石,不到一天,设置好了一个方圆百米的竹弓弹石阵,此阵只有一个目的,练身法和反应能力。

  破阵方法如下:武龙飞进阵后,不停地以“8”字形跑位,而竹弓四处散设,毫无章法,在快速跑动中自会触动竹弓,则立即弹开,射出填好的石子,石子弹出武龙飞就得迅速改变步法,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和身法躲过石子的攻击。

  高手(5)

  合格标准:在半炷香之内,武龙飞以黑布蒙眼进阵,快速奔跑中,让所有的竹弓弹开,且无一飞石击中他。

  第一次进阵,武龙飞如临大敌,跑得很慢,尽量少触发竹弓,尽管如此,他仍在阵中浪费了一个时辰,而且浑身上下都有被石子击中的伤痕。

  第一次训练,武龙飞失败,标志着文田的设想成功。太容易做到的,就谈不上练,看着未来的女婿受伤文田很心痛。但第二天,他依然设好竹弓填好石让龙飞继续练。

  这种练功方法,武龙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深信此乃文家祖传,从而他练得更加用心。试想,现在连小石子都躲不过,又怎么能躲得过鸩毒牛毛针的致命一击呢?

  一晃三个月时间过去了,武龙飞已能在半炷香只燃到一半的时候,从阵里从容走出来,身上再也见不到伤痕。他现在还没有蒙目训练,只是前两个月白天进阵,后一个月晚上进阵,晚上再黑,多少还有一线天光,而黑布蒙目则什么也看不见。

  文田给他扎上黑布,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龙飞没有任何反应,便高喝一声:“进阵!”

  龙飞双脚微矬,一招“白鹤冲天”,身体飞起两丈有余,然后稳稳向阵中落去。脚刚一着地,龙飞就知有异,他竟然同时触发了两支竹弓,只听呼呼数声,石子散沙一般向他袭来,武龙飞心不慌、神不乱,身子往后来招“铁板桥”,数粒石子擦着他的面门飞过,无一击中。龙飞正暗自庆幸,忽觉身后有异,又有数粒石子擦地而来,想必他倒地躲闪时又触发了别的竹弓。龙飞意动身动,整个人从地上平直弹升三尺高,数粒石子打背下飞过,好险!

  旁边观看的文家三口,不时发出惊呼声。

  武龙飞仍在用以快制快的极限身法闯阵。触弓、弹石、躲闪,一切都是那么刻不容缓,有如电光石火一般,阵中石子横飞,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观战的文家三口越站越远,就这样文雨诗还紧张兮兮地抱着头。

  开始还能看出阵中人是武龙飞,后来看到的就剩一条黑影子了。

  “半炷香过半!”文田在通报时间,“好!”阵中声响人出,武龙飞玉树临风般站到文家三口面前。文雨诗赶紧上去给心上人解开黑布,文田和老伴则去阵中察看弹弓击发情况。

  检验结果,竹弓全部击发无一遗漏,武龙飞毫发未损,一次过关。

  第一阶段训练结束,武龙飞的躲闪功夫已大幅提高,接下来实施新的练功法。

  这次的练功法极绝,文田不知咋想出来的。他叫武龙飞赤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短裤,仍用黑布蒙眼,站在场中,场中无竹弓弹石无任何可以躲闪的东西。

  武龙飞不解地问道:“师傅,不知你今天要教徒儿躲闪的是何物?”文田微笑着道:“今天你要躲的不是石子这样的死暗器,而是活暗器,它们无论咋说都比石头要难对付,只有完全躲过它们的攻击,你今后面对鸩毒牛毛针时,相信就能视若无物轻松躲过。具体是啥东西,为师现在不告诉你,待会儿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躲不过就赶紧趴下,那东西击中你,可不好受。”

  高手(6)

  文田说完话,赶紧把女儿和夫人请进屋,自己也跟了进去,再出来时,文田全身上下都用棉絮捆扎得严严实实,手上除了裹着牛皮,还端着一个加盖的箩筐,想必密不透风的箩筐里装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活暗器。

  文田来到龙飞身边,高声说道:“文家祖传活暗器到,龙飞徒儿准备躲闪!”话音一落,文田将箩筐盖子一掀,然后以手护眼,转身撒腿就跑。

  只听箩筐里“轰”的一声,无数只长腿细腰的马蜂,箭也似的飞出来,少部分向文田追去,大部分扑向几近裸体的武龙飞。

  武龙飞感觉不出是什么暗器,但听这声音,他已明白非同小可,赶紧一招“旱地拔葱”平地飞出三丈高,他满以为这些暗器全都会打他的脚下飞过,谁知他飞得高,暗器飞得更高,“嗡嗡”声已响到了耳边,武龙飞大惊,自己上升已到极限,只有往下落了。他立即气沉丹田,快速往地面落下去。他这一落就落到了马蜂的毒刺上,只听一连串的“哎哟”声,武龙飞终于明白师傅说的活暗器是什么了。耳边一片“嗡嗡”声,武龙飞被包围了,跑也不是躲也不是,怎么办?

  马蜂这东西是闻风而动,你越跑它越追你,你若是躺地不动,它反而失去了目标。

  这窝马蜂是文田老早就注意上了的,他费尽心机才把它们装进箩筐里。现在这活暗器威力不小,让武龙飞吃了大亏。在短时间内,龙飞若还找不到有效的躲闪方法,那就要弄出人命来了。

  兀地,龙飞整个身形陀螺似的在包围圈内快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直到所有的马蜂都失去控制,与他一起旋转起来,既飞不走,又近不了身。不久,武龙飞停止了旋转。

  他停下来,围着他旋转的马蜂全都掉到了地上,大多尸身不全,四分五裂,显然是被龙飞强大的旋力所撕裂。

  文田怔得半晌回不过神来,连喝彩也忘了。

  这次的马蜂暗器给武龙飞的脸上身上留下了十余个大红包。文雨诗从屋里冲出来,心疼得不行,一边埋怨爹爹,一边把龙飞眼睛上的黑布摘下来,然后把龙飞扶进屋,又是冷浸又是涂药。

  文田来到疼得直抽嘴角的龙飞身边,说:“飞儿,很疼吧,过几天就没事了。这次的暗器,你思想上毫无防备,所以没有完全躲过,但你在关键时刻,创造性地找到了最佳躲闪身法。这种旋转身法,师傅就给起个名儿叫‘扫蜂陀螺’吧,用这招对付鸩毒牛毛针,我看不会有问题。为了慎重起见,为师决定先用竹签代替铁针,装于竹筒机簧内,分别向你正面和背面发射,看你新创的扫蜂陀螺能否把竹签一一扫落。”

  三日后,武龙飞身上的包块已基本消除,这多亏了文雨诗的悉心照料。

  龙飞又站在场中,仍旧黑布蒙眼,上身赤裸,接受师傅的模拟训练。

  高手(7)

  “徒儿小心,鸩毒牛毛针到也。”其实文田喊完这句话时,竹签已先期脱筒而出,直取龙飞后背。龙飞闻风辨器,快速施展扫蜂陀螺,由站立到旋转几乎没有过程,给人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在旋转。竹签无法近身,远的纷纷落地,近的齐腰折断。龙飞止住身形,取下黑布,看了一眼地上围成一圈的竹签高兴地大叫:“成功了,师傅,徒儿成功了!”

  “且慢!”文田说,“这只是竹签,还不能完全代替牛毛针,待为师在竹筒里装上一大把锈花针后,看你还能不能扫落。”

  “师傅尽管使,徒儿自信不会有问题。”

  文雨诗拿出一包绣花针交给他爹,然后退到一边担心地看。

  文田把针装好,龙飞将黑布蒙上,文田忽然问:“徒儿,今晚你师娘要给我们杀老母鸡,不知你喜欢喝女儿红,还是古井贡?”

  龙飞正全神戒备,一听师言,赶紧回话道:“还是老规矩,来一坛女儿红——啊!”龙飞忽地旋转起来,数百根绣花针在他身边晶亮地围成了一圈。

  “哈哈!好样的,徒儿,你一定能吃上老母鸡,喝上女儿红。刚才为师故意拿话分你的神,趁你说话的时候,突然发难,没想到徒儿仍然能够躲过,为师实在是太高兴了!”

  龙飞已停了下来,脚边围着一圈断针。

  龙飞解下黑布道:“师傅真是用心良苦,刚才徒儿也吃惊不小,但闻暗器破风之声,身体本能般快速旋转,意识未到身体先动,否则徒儿早就成刺猬了。”

  “徒儿,你天资聪颖,根基扎实,经过竹弓弹石阵和马蜂暗器的训练,徒儿现在的躲闪功夫已入化境,达到了神闪的地步,天下再也没有任何兵器能近到你的身了。”文田说。

  “师傅过奖,徒儿能有今天,全是师傅教导有方,做徒儿的再能也比不过师傅。今天是我大功告成的日子,徒儿和师傅、师娘、师妹一样高兴,所以徒儿有个请求———”龙飞终于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请求,“请师傅亲自演示绝技躲闪神功,好让徒儿一饱眼福。”

  “哈哈哈哈!”先是文田的大笑声,再是雨诗和她母亲尖细而欢快的笑声。

  龙飞莫名其妙,满腹狐疑地望着他们。

  文雨诗抓住龙飞的胳膊,摇了摇说道:“龙飞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我爹爹哪会什么躲闪神功,叫他耕地给你看,还是怎么着?嘻嘻!”说完响起一家三口畅快的笑声。

  文田敛住笑,正色道:“龙飞,你师妹没有逗你,我的确一点功夫都不会,今天你能取得成功,其实全靠你自己,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老朽文田欺世盗名,本不该把你留在家中,只是为了小女雨诗,所以恳请武少侠恕我蒙骗之罪,老朽给你下跪赔礼了。”说着话,文田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高手(8)

  龙飞既惊又骇,手一挥,一股劲风阻住了文田的下跪之势,道:“师傅,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你是否会武功,你都是徒儿的恩师,徒儿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恩师呢?何况,这扫蜂陀螺也只有什么功夫都不会的恩师才能想得出来,倘换了武林中人,说不定徒儿到现在还没学到躲闪鸩毒牛毛针之法哩!”

  “哈哈!歪打正着,无巧不成书呀,徒儿说得极是。”文田也不下跪了,又大笑起来。

  雨诗道:“龙飞哥,你别说,这事要传出去,包管让你们练武之人笑掉大牙。一个什么武功都不懂的农夫,竟然调教出了一个武功超一流的绝世高手,简直匪夷所思,嘻嘻!”

  “师妹,你错了,这不是笑话,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这是福音是佳话。”“有道理,不愧是少侠,什么都比小女子强。好了,天气凉了,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当晚,龙飞喝了个痛快,明日他将踏上寻恶报仇的凶险之路。此去能否凯旋归来,谁也不敢打包票。尽管龙飞武功已登峰造极,但世事如云,瞬息万变,天知道司马笑天那恶魔是不是更加阴险和凶残了呢?

  文田完全支持龙飞的打算,他相信龙飞很快就能取胜回来与女儿完婚。

  雨诗哭了一夜,眼看心上人就要离己而去,归期不定,顺利的话三五个月,不顺的话又岂止三五年。龙飞哥呀,你为什么不与我拜了堂后再走呢?

  雨诗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觉已是雄鸡高唱东方泛白了。

  龙飞身背包裹,腰挂长剑,怀揣二十把擦得透亮的金钱镖,与哭哭啼啼的雨诗话别后,向站在远处的师傅师娘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复仇

  这一日,龙飞来到一繁华小镇,看看天色将晚,便就近向一家颇气派的客栈走去。

  店小二一见有客人来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打量了一下武龙飞道:“这位客官,若是吃饭请稍等,若是住宿,对不起,本客栈所有的客房全都让一位大老爷和他的跟班包了,请另投别处吧。”

  武龙飞道:“哟呵!什么人物包这么多客房,本公子走了好几天,不想走了,先去弄点好酒好菜来,至于住宿,没你什么事,吃完饭,我直接找那位老爷说去,叫他给我腾一间上房,银子嘛,照付。”龙飞说完捡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哎呀我的爷,你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店小二满脸苦瓜相地说道,“那位老爷可不是个一般人物,跟班就有二十余人,个个凶神恶煞,说一不二。我家掌柜的多说了一句什么‘本栈的客房可以住一百多号人,老爷大可不必全包’的话,那位花白胡子的老爷抬手又快又重,甩了我家掌柜的两巴掌,打得掌柜满地找牙,现在还躺在床上直哼哼哩!那位老爷打完人后还吩咐说,不准再留任何人住宿,否则,他就先放火烧店,然后扒了我们全店老小的皮,看架势,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客官千万别去招惹他们,吃完饭另投别处吧。”店小二声音很小,生怕被人听去。

  高手(9)

  “我说小二你有完没完,婆婆妈妈干什么?你看,本公子是几句话就唬大了的吗?”武龙飞原本打算吃完饭就走的,客房人家有钱包就让他包去吧,犯不着去讨要。可现在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他的侠义心肠使他不能一走了之了。看来,这包店的并非什么达官贵人,多半都是江湖上那帮仗势欺人的武林败类。于是,武龙飞故意与店小二大吼大叫,好让那些家伙自个儿钻出来。

  果然,里面传来“咚咚咚”的下楼声,小二吓得脸色铁青,浑身不由自主筛起糠来。

  两个提鬼头大刀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地冲进饭堂,一进来就压低嗓门呵斥道:“小二,你他妈是不是不想活了?把我家老爷吵醒了,老子立即开你的膛破你的肚。”

  “哟,来了两个杀猪匠,有种的就冲着我来。”武龙飞说着话,并没有回头。

  两个大汉这才把目光转移到说话人身上,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子,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其中一个大汉道:“何方小子,敢在这里口出狂言,你大爷我这就立即开膛破肚给你看。”说着话,大汉鬼头大刀一挥,直取小二胸部,小二“妈呀”一声,眼看就要一分为二,兀地,挥近胸前的鬼头大刀停住不动了,小二抬头一看大汉的脑门上插着一支竹筷。这筷子有一小截露在脑门外,另一小截从后脑勺上伸出来,上面沾满了白白的豆渣似的东西。大汉就那么停了一停,然后麻袋似的栽倒在地。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小二哪见过这种场面,咚的一声昏死过去。

  另一大汉很惊讶地“咦”了一声,喝问道:“小子,是不是你下的手?”

  龙飞手里玩着一把筷子,说道:“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好!老子立马让你死无全尸血溅当场!”大汉声落人到,鬼头大刀舞出一片华光。

  “等一会儿,杀猪匠,本公子有话要问。”说着话,龙飞将竹筷往上一挥,大汉的大刀就那么让一双竹筷夹成了两段,他不想等一会儿也不行了。

  “说,你们到此何干?你们口称老爷的家伙是什么人?”武龙飞仍然坐在凳子上,手里摆弄着竹筷。

  “哈哈!小子口气竟比脚气大,别以为会点三脚猫功夫,老子就怕了你,不过,在你去见阎王之前,大爷告诉你也无妨。我家老爷云游天下,目的是荡平黑白两道阻挡他当上武林盟主的反对者,现在基本上听不到唱反调的声音了,老爷大功即将告成,让你小子提前祭座实是便宜了你……”

  “少吹几句,老家伙到底是谁?”

  “不用急,我怕说出来后,你小子吓破了胆,我家老爷就是名满天下、声震环宇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人称‘勾魂夺命阴司无常’的司马笑天。”说到此处,大汉竟得意地大笑起来。

  高手(10)

  龙飞得知他苦苦寻觅的仇人竟然就在客店,不由大喜过望。“哈哈!太好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勾魂夺命阴司无常,还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他早就该去阎王那儿听命了,还留在阳世凑什么热闹?”

  大汉见说出他家主子的名号,年轻小子不仅不逃,反而还能哈哈大笑,便认定龙飞是初走江湖之辈,不曾听说过主子的威名,遂进一步说道:“小子不仅狂而且无知,连我家老爷都不知道,但你总该知道独步武林无人能敌的鸩毒牛毛针吧?待会儿我家老爷出来,他定会赏你几根,包管让你终身受用。哈哈———”

  大汉的笑声忽然断了,龙飞道:“你先去阎罗王那儿给你家主子报个名儿,他随后就来。”一支竹筷“长”在了大汉的喉间,前后仍旧各露一小截。

  武龙飞见店小二吓昏在地仍未醒来,只好自己动手,切来一斤牛肉,抱来一小坛女儿红,一阵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武龙飞扔下一锭银子,脚一点地人就飞身上了客店的后楼。

  刚刚上去,就见房间里有两人提着刀出来了,可能是楼下的响声惊动了他们。提刀的家伙一见有陌生人闯入,也不问话,扑上来挥刀就砍。很显然这是他们行凶作恶的一贯表现。武龙飞恨之入骨,不等刀到,手微扬,两道金光电闪而出,两个进攻的家伙没有任何想躲闪的反应,见一点金光飞到喉里,又从喉间飞出去,他们陡然间觉得喉处很凉快,似有微风从里面吹过,接着“咚咚”两声,两个家伙倒在了地上,谁也没想到应该叫一声。

  武龙飞并不知道司马笑天躲在哪个房间里,但他有办法。

  “老爷,快出来吧,大事不好了!”武龙飞装模作样地喊起来。

  住人的房间都有了动静,十几个提刀的家伙率先蹿了出来,龙飞自是不手软,对这些恶魔原本就不能手软。

  手一扬,再扬,金光,一道道金光,次第出门的十几个家伙立时东倒西歪,命赴黄泉。

  最后出来一个约莫六十岁的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头,他的手里有一个挡镖牌,一个大活人,他的最后一名手下。

  武龙飞手里尚有三支金钱镖,他只准备了二十支,而司马笑天有二十个人,除去饭店里那两个大汉用去店家一双竹筷外,目前已有十七支金钱镖和十七具尸体待在一起。

  武龙飞一挥手,金钱镖飞向花白胡子手中的活靶子的咽喉,这个咽喉后面就是花白胡子的咽喉,龙飞打算来个一镖双喉。

  花白胡子就是司马笑天,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不起眼的小镇上会遇到绝世高手,自己身手不凡的手下竟连一个照面都做不到就死于非命。他知道他应该在什么时候骤下杀手,但必须靠近些才万无一失,见金光向自己手中人的喉咙飞来,司马笑天毕竟不是等闲之辈,他不退反进,将手中人体迎着金光掷过去,同时施展上乘轻功“云中八步”,整个人也就到了龙飞头顶,紧接着左右袍袖连连挥动,团团白雾似的毒针,从上到下罩遍了武龙飞全身各大要穴。若在以往,所罩之人将立时毙命。司马笑天狂笑声有若雷鸣。没曾想武龙飞扫蜂陀螺立时旋转,白雾似的毒针或断或落无一近身,司马笑天狂妄的笑声立止,脸色骤变。他又连续数次挥动袍袖,三下两下发光身上所有的毒针,而武龙飞依然旋转如风,毫发未损。

  高手(11)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司马笑天脚踩横梁借力一弹,斜飞五丈上了屋顶。

  武龙飞岂容他逃,一道金光开路,随即飞身上房,紧接着手里飞出第二道金光,也是最后一道。

  武龙飞轻轻飘落地面,没有抬头,接着头上传来重物从瓦片上滚落的声音。

  司马笑天的尸体从房上滚了下来,烂泥似的砸起满地灰尘。两支金钱镖一支插在后脑勺上,镖尖从左眼眶里露了出来,另一支从后颈羊肉串似的穿过喉管,前后仍旧各留一小截。

  武龙飞理了理衣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转身,飘然而去。

  尾声

  春天的花儿开得很好,龙飞的心花开得更好。

  唢呐声声,鞭炮齐鸣。

  大红喜字熠熠生辉。

  文田跑前忙后,兴奋不已。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洞房里,武龙飞揭开了文雨诗的盖头,新娘的脸蛋早已变得比盖头还红。一声“娘子”,一声“相公”,颤颤的,柔柔的,羞得红烛闭了眼,羞得一对新人藏进了锦被里……

第19篇、孤独的狼

  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无论是得意遏是失意,它都会笑。国为它是狼,狼是很少悲伤的。

  狼只会啸,狼也只会笑。因此在人眼中,狼永远孤傲冷漠。

  一条孤独的狼顶着呼啸的北风在艰难的迈着步伐。它去往的目的地和它何时会停住脚步,一切的一切无人知晓,或许就无所谓终点,如果说有的话,是它心中那片传说中的草原。

  但它会一直走下去,毫不放松,直到倒下。

  因为狼知道,在遥远的北方只有它一个,不会再有其它狼的帮助和关心。而且,因为它是狼,孤傲冷漠的狼的本性和对世态炎凉的深刻认识使它深深懂得它最好的朋友便是孤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除孤独之外,什么朋友终将会离开自己。

  狼也在孤独中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它睁开它的双眼,向天地间长啸一声,以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接着,微笑着向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奔。虽然笑容中带有些许伤感和凄凉,可是它还是在笑。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它都会笑。

  因为它是狼,狼是很少悲伤的。狼只会啸,狼也只会笑。因此在人眼中,狼永远孤傲冷漠。

  狼也曾想跟小狗小猫一样找一个避风的小屋,但狼永远是狼,没有它们柔软雪白的毛,也没有那温柔多变的眼睛,因而狼只会在荒野中长啸以倾吐心中的郁闷。所以狼虽然一度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小屋,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剩下的只有一身的伤痕和一想起就会心痛的往事。可是狼只能默默的承受心中的痛苦,静静的去舔自己的伤口。

  狼本来天真的以为真诚能让上帝为之动容,现在终于明白,上帝相信的是风花“血”月。

  狼现在也终于明白了风花“血”月的真谛。风是呼啸的狂风,花是飞舞的雪花,血是伤口流出的鲜血,月是天上的一轮残月。迎着茫茫风雪,向孤独的残月长啸,是何等的惬意与潇洒!

  狼在舔干了自身伤口的血以后又要开始新的旅程。狼又默默地唱起了那首为它写的歌:“我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狼,在无垠的荒漠中飞奔,呼啸的北风吹过,茫茫的风沙掠过,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一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了传说中美丽的草原......”

第20篇、“潘家园”原本叫“潘家窑”

  十几年前,潘家园本是北京一个并不太知名的地方,近几年来随着潘家园古玩市场的红火,这里便成了收藏爱好者“淘宝”的好地方,也使“潘家园”之名家喻户晓。

  潘家园位于朝阳西南部,临近劲松小区,解放前只是北京城外一个小小的村落,当时被称为潘家窑。

  早年间在护城河东边有不少砖窑瓦场,潘家窑是其中的一家,因窑主姓潘,于是窑场以窑主的姓氏而得。据传这潘窑主是位山东济宁人,年过五旬,原是烧琉璃瓦出身。当初来到这里,他本想开家烧制琉璃瓦的窑场,但烧了几次之后,便不再烧了,因为这里的土质疏松,不宜烧制琉璃瓦,于是改烧小方砖。当时这一带有七八家砖窑,彼此竞争很激烈,潘窑主初来乍到,又是改行烧砖的,所以生意一直不好。但他不想放弃,因为他看准了这里临近京城,地理位置好。于是他私下里在各个窑场转了几天,回来后就有了主意,一是要提高砖的质量,二是在经营上下工夫。

  首先他严格把好每一块砖的烧制环节,绝不偷工减料,所以烧出的砖成色好,光洁度高、硬度很强,不易破碎。同时在销售上,他也比别人技高一筹,当时卖砖是以“丁”为单位,一“小丁”砖是二百块,一“大丁”砖是八百块,但他在码砖时,一“小丁”要码二百二十块,一“大丁”要码八百五十块——价格上与别的窑场差不多,可数量上却暗自比别人多了一些。同时又雇了三辆马车,凡买主在十里地之内的,一律免费送砖上门。一些买主在他这里买了几次砖后,就发现他的砖不但质量好,而且数量比别的窑场多,还能免费送货,便经常来他这里买,不到一年的工夫,潘家窑场就红火起来,并很快出了名,甚至连一二百里地以外的人也慕名来他这里买砖。于是这潘家窑场越开越大,据说最多时有二三百人在这里干活,车进车出的,很是热闹,而另外几家窑场因经营不善便相继关了张。以后在潘家窑场附近形成村落,便依窑场之名,得地名潘家窑。

  到了民国后期,这一带的土被用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许多大水坑和洼地,再取土烧砖很是困难,于是潘家窑暂时关闭,不久便迁到了房山一带。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后这里的水坑和洼地被逐渐填平,并开始建设居民区,几年的时间就出现了一大片居民区,并以“潘家窑”之名而称。但叫了没有多久,人们就觉得不雅,因为老北京人通常将妓院叫“窑子”,所以就改为“潘家园”,这个“园”字,便是“家园”的意思,并将附近新修的道路称为潘家园路。后来在修建三环路时,在潘家园东侧修建了一座立交桥,便得名“潘家园桥”。

  1992年以后,在这里逐渐形成一个旧货市场,短短几年时间便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古玩旧货集散地,吸引着大批淘宝者和游客。

  而今,“潘家园”已不只是一个街道或一个地域的名称,几乎成为古玩市场的代名词。

第21篇、老刀、木匠、妖婆和戏子

  老刀靠一把刀过日子。他所做的活计和杀人越货无关,总还是土里的事情。麦子熟时帮人割麦,稻子黄了挥镰收稻,至于油菜、荞麦之类他的刀也不会放过,剩下的时间劈柴、砍草,地无一垄的老刀就是靠这些混口饭吃,不饥不饱地活着。
  
  老刀的手艺好,刀功在方圆几十里找不到。他所割的田亩,麦茬、稻茬一律齐齐整整的一般高,穗子一棵都不会留下,拾穗的人碰到他割的田地,算倒了八辈的血霉。刀功好之外,老刀干活舍得出力,摆出了架势,铆着劲干活,腰不直、头不抬,一口气向前猛冲,把一起干活的人甩得远远的。
  
  雇老刀干活的大多是大户人家,成片的麦子要赶在晴好的天气抢割下来,稻子也是这样的。老刀的脾气好得像揉软了的面团,总是有雇必应,碰到好的东家,一天管上两顿饭,他美美地撑个半死,临了还会称上半口袋的粮食算作工钱。不仁义的东家也多,饭不管够,尽还是稀汤寡水的东西,不多的实物工钱还要一拖再拖,甚至要等到来年粮食登场时,老刀似乎对这些都不在乎,下到田里,所有的高兴劲、怨气头全使在了庄稼身上了,成片的麦子、稻子在他镰刀的挥舞里服服帖帖地倒下,远远看去,黑塔般的老刀,八面威风,低低高高的麦棵、稻子如同他的臣民,由他掌握着生死命脉。
  
  老刀喜欢干田老七家的活,田老七生就的庄稼把式,十亩旱地、八亩水田,调理得讲讲究究,茬口安排得也好,地从不闲着,割了小麦点黄豆,收了黄豆栽山芋,水田一年两季,中、晚稻穗子密密麻麻地压弯了秸杆,一看就是好收成。老刀却从内心不喜欢田老七,田老七属于“抠着屁眼嗍指头”的人,抠得半死。雇老刀干活,饭仅是吃饱,菜也就一把园地里的蔬菜,少油缺盐的,荤腥是想也别想的。好在田老七和老刀一起干活,吃同样的饭菜,看着田老七拼死拼活地撵着,老刀的力气更足,心中有一股子恶意的快感。起先老刀喜欢干田老七地里的活,是看中了一地欢欢喜喜的庄稼,是庄稼牵动着老刀。后来发生了些变化,田老七的老婆因难产死了,不久续娶了个寡妇,新人叫小翠,朴朴实实的一个人,看着顺眼,小翠人好,对老刀亲和,每次老刀干活,小翠总要瞒着田七多下些米,让老刀吃得更饱,油盐也放得足些,尽管荤腥依然不见,多了点油水身上的劲明显多了起来。麦季结束,该结工钱了,田老七按往年的做法,称了半口袋麦子,让老刀拿上,老刀拎了口袋就走,半道上小翠撵了过来,足足添上两着锯,好半天,浅浅的一条口子,锯子竟钝了,又要“哧哧”地锉上一气,童木匠却行,他不紧不慢地对付着,好在时间不精贵,挨过一个日头又一个日头,活计慢慢做,鸡上穴时收工,天麻麻亮了再来,请童木匠干活的东家心里暗暗着急,插不上手,偶尔会帮着拉锯,但树实在滞涩,出力不出活,只好作罢。
  
  童木匠被称之为童大是有讲究的,村里人大多把父亲叫“大”。木匠要伺候好,当“大”供着,于是童木匠喊着喊着就成了童大,童木匠似乎也愿意接受,童大代替了童木匠,就此传开了。实际上童木匠不难伺候,在当地口碑甚好,干活不躲奸把滑,尽管活计做得不漂亮,粪桶箍得不够圆,锅盖团得不够严,小板凳四脚不平,但落个态度好,挑出了众多的毛病,他会一一修补,真的补不了,他在结算工钱时,也会少要个块儿八角的,落个心安。对于干活时的一天三顿饭,也没见讲究过,煮甚吃甚,吃饱了就行,请干活的家客气,会特意做上一两个菜,他心里明白这是单为自己加的,反而一筷子也不伸,弄得东家难堪,再做下顿,仅仅多添个半升八角米。童木匠无话,东家问上一句,半天才会回答,往往是只听到一屋子的锯刨斧凿的声音,东家由之放松起来,就当请了个会动作的工具,不要陪,不多事,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门敞着由他,田里的活也不耽误。
  
  小孩子们喜欢追着看童大做活,看他眯缝着眼吊线,从墨斗里抽出墨线,轻轻一弹,线直直地去了,之后用锯、用斧、用刨,木头变得听话起来,所谓“木直中线,圆于规”的道理,从那时就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童大喜欢孩子,没来由的,会变戏法般的利用边角料砍出一把手枪,凿出一个木偶,交给围观的孩子,引得一时间里打打闹闹的兴奋,之后听着“童大、童大”的欢叫,一脸子的笑容。
  
  有些活儿童大是极讲究的,比如为娶新媳妇、结婚做家具。那时村子里家境好的没有几家,但娶新人,头顶锅盖卖也得添置几样过日子的家什,一口箱子、一方桌子,几把长凳是必不可少的,富裕的还会打上一架新床。对这样的“大”活,童大木匠会早早地介入,先是上春头就围着做活人家房前屋后转上几圈,把门前屋后的树瞄个一清二楚,哪棵树可打箱子,哪棵树能做床料,哪棵树做长凳合适,哪棵树正是为方桌长的,他指挥着一干人,一一地放了树,他亲自持着锯子,把枝枝丫丫剔除了,放在阴凉处,静静地晾干,一些树质有甜味的,还得放进塘里,沤上一月两月的,再捞上来,放在阳光下暴晒,他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秋风起时,童大拒绝了一些零碎的活,一心地为新婚夫妻做起家具来,桌子用香椿树做面子,四条腿自然用了榆树,香椿的木纹好看,不要油漆,透出亮亮的红色,榆树坚硬,落地平稳;箱子是由楝树盘成的,苦苦的树不生虫;长条凳就图个结实,他做得厚重,木质不讲究它;床讲究大了,不用苦树,还得结满果实,他大多会选棠梨和枣树,寓意着早得贵子,儿孙满堂。他会在箱子、床上细细地刻上一些花纹,花纹极笨拙,不好看,但东家也认了,图个喜庆。活计结束时,童木匠,往往会给东家一些惊喜,突然就东拼西凑的,弄出个床头柜、马桶之类的,这是在预定的活计之外的,东家不解,童大忙不迭地说:送手、送手,算作出个喜份子。到了大婚的日子,童大往往坐在主席,一场醉是少不了的。
  
  童木匠最终还是死在手艺上。村子里一李姓人家,不知为何和童大结上怨恨,常和童大过不去,童大被李姓人家欺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按村里人的说法,童大就是李姓人家的下饭小菜。李姓人家日子过得滋润,儿子在外地工作,不大不小做了个干部,张狂劲儿一个村子都看在眼里,大多都让着他。恰好李姓人家要建新房,红砖、青瓦码了一地,椽条、梁子也是杉木的。做房子,木工是必不可少的,童大自然是被请的对象,架椽条、叉八子,童大尽管心里不情愿,但事情一上手还是尽心尽力的,他早忘了李姓人家对他所做的一切,心全放在了木头上。三间大瓦屋气气葫芦瓢。老刀为之愣了半天,心中一个劲地念着小翠的好。到了秋收,小翠去了街西头,站在老刀快倒架的屋子边,喊上了几声,老刀拿着镰刀跟了过来。田老七家的稻子比往年长得更实成,老刀一头扎进地里,饿虎扑食样猛割一气,只觉背后热热的,他知这是小翠的目光盯着的结果,略略地不自在一会儿,面对稻浪老刀很快就忘记了。


  
  秋天事多,临到割田老七家最后一块地时,老刀的手被“麻公蛇”咬了一口,俗话说:水蛇咬个疱去家就要消,毒蛇咬个洞到家就要送(死)。“麻公蛇”是有名的毒蛇,痛得老刀龇牙咧嘴,吓得随田干活的田老七大呼小叫,还是小翠有主张,拿过老刀的镰刀,不管不问地切开了蛇咬的创口,俯下身子,对着老刀的手上的伤口猛地吸吮起来,又指挥田老七找来田边地角长着的半枝莲,细细地嚼烂,敷在伤口上。一番折腾,老刀蛇咬中的手红红的肿明显消了下去。老刀没听田老七和小翠的劝告,背转身子又干起活来,只是动作要迟缓得多。小翠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弱而又弱,但老刀听到了,真真切切的,第一次心软软地抖动了起来。
  
  老刀一人过日子,快三十的人了,一间草房就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身边的宝贝活脱脱的就三样,一把锯镰刀、一把镰刀、一把斧子,锯镰刀用来割稻、割麦,镰刀用于砍草,斧子大多用于劈柴等零碎活儿。三把刀就放在他的破床边,有时放在枕边,陪着他度过一个个漆黑的夜晚。刀用长了,往往会玩出些花样来,割稻、割麦自不用说,老刀的花样在于抡圆了镰刀,百步之内命中所有的目标,起先练着玩儿消磨时间,到发现了身边奔过的兔子、野鸡等野物时,本能地抡了过去,又实实在在打中有收获时,老刀练得更勤了,一天不练心中似乎就少了一块不得安宁。
  
  日脚赶着日脚,有一天日本鬼子突然占领了土街,炮楼立在了村东头,和村西头老刀的住房不远不近地相对着。有些日子老刀心中乱糟糟的,晚间练刀的地点由野外,搬进了自己的破房里,呼喊声也低低地压着,准头也差了些。
  
  又到了午季麦收季节,小翠挺着大肚子来找老刀,老刀自是二话没说,跟着小翠去了。那天老刀的心慌慌的,麦子割得七零八落,东丢一簇、西留一棵,引来了田老七狠狠的责骂,咬着牙要扣老刀的工钱。老刀强按着心慌,少有地直起腰,看着远处的炮楼发起呆来,气得田老七又是一顿劈头劈脑的数落。到了晌午真的出了大事,小翠在家被人糟蹋了,快临产的肚子被剖了个大口子,成形的孩子和一摊鲜血夹杂在了一起,小翠的双目圆睁,掰开她紧捏的双手,一颗日本军装的纽扣被深深地掐进了肉里。“日本人干的”,一口热血从老刀的口中喷出,田老七早昏了过去。
  
  小翠惨死的那天夜晚,黑暗,四处浓密,见不到半点星光,土街的天空充斥着血腥味。到了半夜,炮楼四周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到了早晨才听说,三个站岗的日本鬼子被杀了,武器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一把锯镰刀、一把斧子,分别命中鬼子的脖子、太阳穴、后脑勺。
  
  老刀从此没了音讯,只是在麦收、割稻时还有人时常提到他,说他姓黄,他的姓是黄帝封的。
  
  木匠童大
  
  方圆几十里内就一个木匠,手艺不咋的,却吃得开。一把斧子东砍砍、西砍砍,一年的吃食就不愁了,多少还有些节余,老婆孩子就比别的人家活得光鲜。乡里人对木匠另眼相看,少不了他,箍个粪桶,圆个锅盖,做个箱子,叉个凳子,甚至临了送终打口棺材,木匠的锯锯、刨刨、砍砍、凿凿,时而会在不大的村落里搞出些响动来。
  
  如此木匠童大在村子里就是个人物了。说不上他的劲头,蔫蔫的,半天说不上几句话,人却长得精神,有一把子蛮力。乡村的木质大多是坚硬的,檀树、梨树、棠梨子、老榆,斧子砍去留下了白迹子,再用力,说不定斧子就卷口了,“呼呼”地拉派派地落成了,李姓人家却挑起了童大的毛病,非说童大叉的八子隼没对好、对实,童大一百个解释也不起作用,连说,工钱不要了。李姓人家不饶,工钱不要也不行,房子有个三长两短,必找他一家老小算账。童大没有办法,就在李姓人家大宴宾朋时,找了架梯子,爬上他尽心尽力叉的八子上反复检查,一脚踩空栽了下来,正正地落在了刀刃朝上的斧子上,鲜血溅淋,在猜拳、喝酒的喧闹中离开了人世。
  
  童大的坟萋萋地长满了野草,待许多年后,村子整体拆除时,李姓人家的三间砖瓦房还好好地长在那里。童大家人为童大迁坟,李姓人家也在忙着拆除房子。村里人恋旧,旧家具不忍舍了,搬家时,还有人抬着家具,时不时念叨,这家具是童大做的。
  
  童大手艺不精,做出的东西却实诚,可传代。
  
  妖婆
  
  妖婆活得年久,翻过年就到了九十岁。
  
  妖婆是自己称之为妖的,说自己活得太长,长得都成了妖精。妖婆无儿无女,一个人看日升日落,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日子过得艰难,却结结实实的,没有将死的迹象。妖婆天天嘴里念念有词,细下心去听,大多和死有关,巴着早早死了,省得在世上受罪。然而一年年过去,妖婆仍活得好好的,佝着不算太弯的腰,移着裹缠过的小脚,围着破落不堪的房子转悠。
  
  妖婆的家住在郢子的尽东头,郢子围着一口大塘散布开,她在上风上口的地方搭了间孤零零的房子,左邻右舍都离得远远开开的,房子的四周长满了高高大大树木,树木阴森,连带着一方土地阴沉而寂默,唯有成群的鸟飞飞落落,丢下一串串啼鸣声。晚间,孤兀零零的房子早早没了灯火,妖婆有时会发出长长的叹息来,搅动风吹树叶,发出口人的呼号,惊得熬夜的猫头鹰探着电棒样明亮的眼睛,急急地向天空飞去,又难舍地扎了回来,撞落一树树苦涩不堪的青果。
  
  许多年我不知妖婆是怎么活的,粮食、柴禾、用水,她老迈的身子,都无法负担得起。我打听过多次,每次都没得出明确的结论。我只知妖婆在郢子里生活,从没饿过、冻过,就连破败的房子,也不曾漏过。郢子里的人对妖婆的生活轨迹大都三缄其口,似乎这人就不曾存在过,把她当作了塘东头一棵树了。不过也是,妖婆的家早被密密匝匝的树遮得严严实实,外来人如不刻意打探,绝不会知其间还藏着一户人家,活着一个人。但郢子里的人不保密的一件事,当然是关于妖婆的,就是妖婆家周边的树是妖婆一棵棵栽下的,大的要三个壮年汉子才能抱过来,小的也有钵口粗了,这些树任谁也动不得,在大炼钢铁那样激进的年代,郢子里的人也拼着命和妖婆一起将它们保护了下来。
  
  妖婆对树有特别的感情,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在树棵间穿梭摸索,往往复复一待就大半天时间。树中有一棵特大,从根部一路向上,生满了铁色的荆棘,树的枝头挂满了刀状的果实,每有小风吹过,刀状的种子相互撞碰、摩擦,总要发生金属的声音,树叫皂角树,它是妖婆的命根子。
  
  小时好奇,常三五成群找借口去妖婆家的周边疯玩,妖婆人和蔼,常变戏法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果,塞在我们的手心,我们经不起诱惑,尽管家中大人一再叮嘱,不准吃妖婆的食物,不准拿妖婆的一草一木,还是塞进了好吃的嘴中,吃得满嘴喷香、鲜甜。妖婆的家实在寒酸,除了一口一人高的坛子,几乎什么也没有,坛子里幽幽的,我们拿着棍子去捅,听到的竟是米的拥挤声,一次次总是这样。我们把这事说给父母听,除了受到的训斥,得到的说法更是令我们惊叹,坛子是魔坛,里面的米永远吃不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只要妖婆活着,坛中的米就一天天生长,像田中的庄稼,一茬茬的。
  
  妖婆还是死了,死在了她活在这世界上的第九十一个年头。妖婆死得平静,静静地躺在床上,穿戴整齐,衣服破烂,但也整得干干净净,双手拢在胸间,面容安安详详,一双小脚上鞋袜俱全,全身的衣着打扮倒像是去走远方的亲戚家。那口神秘的坛子,擦得光亮鉴人,对着它能照出人和动物各色表情,坛口大张着,半坛子米泛着饱满的光亮,米上卧着十来个鸡蛋,上写着郢子里一个个孩子的名字。妖婆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主事的人轻轻掰动,手竞软软地摊开了,一张写满娟秀小楷的字条,呈现在了郢子人的面前,字是繁写体,半天里才读通:“把我埋在皂角树下,我要去会他。鸡蛋给孩子们,别惊动我树林的鸟。多谢乡亲们……”正是春天,妖婆家的树吐叶、开花繁繁忙忙,一地的清香揉着人的眼睛,让多数人的眼红红的,不过压抑的哭声还是从一些年老人的胸腔中喷出。
  
  妖婆的死终于为我们敞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
  
  妖婆在郢子里已生活近七十年了,来时还是个美丽端庄的少妇。她是和当兵的丈夫逃难而来的,丈夫因打小日本受伤,又在养伤时受到了日本鬼子的追杀,他们一路逃命在郢子里安下了身。郢子里的人把妖婆的丈夫当作英雄,实实在在地供奉了起来,他们有感于乡亲们的情义,准备就在这儿生儿育女,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下。战火没能让郢子平静的生活长久下去,日本鬼子一路杀来,郢子面临着生死存亡,妖婆的丈夫挺身而出,吸引着鬼子一路向不远处深山跑去,借着空档,郢子里的乡亲们四散而逃,避免了日本鬼子的屠村行动……而妖婆的丈夫,却让日本鬼子浇上了汽油活活烧死了,待乡亲们返回,妖婆的丈夫已成了烧焦的一团。此时,妖婆已有六个月身孕,连悲带急,早产下了不满月的死婴。丈夫死了,孩子没了,妖婆只能在乡亲们的劝慰下,栖下了身子,把郢子当作了永远的家。她执意把丈夫葬在自己的房后,在坟边种下了一棵多刺的皂角树。之后年年栽树,她怕丈夫孤单,也怕自己孤单,看着花开花落、叶生叶败,她的心才好受些。
  
  妖婆让郢子的人沉落不下来,弱弱的身子,要死要活的命,走不了正步的小脚。为妖婆提着心的郢子人,突然齐心地做了决定,妖婆是郢子所有人的恩人,必须世世代代供养着她。于是不论张姓、李姓、王姓、孙姓,只要郢子的血脉还在流动,妖婆一定是摆在第一位的。妖婆是有文化的人,文能测字,却武不能种地打耙,必须实实在在养着。郢子人忠厚,轮流地排出班来,逢单、逢双,家家户户或送粮、或打柴送草、或担上几担水,自己再苦、再累、再难,就是不能委屈了妖婆。这样的做法,一传就是几十年,特别是运动年间,肯定要把秘密保守在最深处。国民党军官的老婆,来路不明的身份,沾上了就死定了。妖婆家周边的树越长越密,她坛中的米,即便在最困难的年代,吃了一把,却生生地长了一升,郢子人不亏待一个生性美丽、善意为先的女人。
  
  妖婆葬在了皂角树下,坛子也砸碎了。房子长久没见维修倒了,而生长在妖婆家周边的林子,树竟长长地长着,成了景观。
  
  妖婆不妖,妖也是逃之天天的夭,天得几近神秘,天得要记下她的美丽。
  
  “戏子”三荣
  
  三荣生下来似乎就是为了唱歌的。据说三荣出生时,和大多数出生的婴儿一样,恨恨地哭着嗓子,却又不一样地哭出了韵味,惊得接生婆大惊小怪,逢人便说:这孩子,哭得像唱歌一样。
  
  三荣小时候吊在妈的奶头上无休无止,特别恋娘、恋奶,气得三荣的妈狠狠地时不时甩上几巴掌,三荣哇哇地哭过,依然恋着、拽着奶头,不依不饶。有一天,三荣将妈的奶头快吮出血了,痛得三荣妈大把地落泪,苦苦地数落起来,哭腔带着歌咏的味道,三荣竟放弃了吸吮,两眼滴溜溜地转动看着母亲,两只耳朵几乎竖了起来。
  
  那些年作兴搞一些演出,常排些节目到田间地头表演,唱唱跳跳的十分热闹。宣传队到了三荣所在的生产队,节目正演到紧要处,《红灯记》痛说“革命家史”一段,演李铁梅的演员突然“绞肠痧”病犯了,痛得满地打滚,眼见演不下去了。正在一边看演出的三荣,竟蹦蹦跳跳地凑了上去,将李铁梅一角接了下来,和李奶奶一起将“革命家史”唱得字正腔圆,赢得一片喝彩声。三荣此时也就是上小学四五年级的年龄,名字却大大地扬了出去。也就是这次演出,让三荣再也安分不下来了。公社区里县里调演,三荣都是必去的角色,唱的必然是李铁梅的唱段。
  
  三荣就这般在奔奔波波的演出中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脸庞娟秀,双目流盼,玉树临风,怎么着也不像个农村姑娘。而她的落脚地还是在父母的三间土坯房里,和大荣、二荣一样捧着大碗,一早一晚喝着稀溜溜的清汤寡水,就着半饥半饱过日子。
  
  三荣开始有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