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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故事完整版十八篇

栏目:民间故事 频道:故事大全 阅读:662次 时间:2024-01-01 16:50:03 字体大小 A- 18 A+
  • 1、鄂奥传奇传奇故事
  • 2、开河记传奇故事
  • 3、白鸽含书奇缘传奇故事
  • 4、聪明的商人传奇故事
  • 5、周庄奇女传奇故事
  • 6、朱小狗雨伞杀鬼传奇故事
  • 7、戏作三昧传奇故事
  • 8、酒神的秘密传奇故事
  • 9、绝处还生传奇故事
  • 10、请课酒耍财主 徐苟三的故事传奇故事
  • 11、传奇大盗传奇故事
  • 12、一件人命案传奇故事
  • 13、骗狼传奇故事
  • 14、螳螂捕蛇传奇故事
  • 15、三绝之绝传奇故事
  • 16、二桃杀三士传奇故事
  • 17、鄂托皇冠的疯卫士传奇故事
  • 18、铁狱传奇传奇故事

第1篇、鄂奥传奇

  故事发生在缅甸独立之前。当时,缅甸人民还生活在英国的统治之下。
  这天,彭水村的林木厂门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只是人们都站在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私下里虽暗暗叫好,却没一个敢上前去。原来是有人在打人。
打者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十八、九岁的青年。他面目英俊,双眉斜飞,脸上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神态,胯下骑一匹高大的骏马。这匹马通体发赤,更无一根杂毛。他手中握的是一根丈二的精致马鞭。只见他手起鞭落,鞭鞭不落空,或抽击被打者的脸上、背上,或卷住他的脚踝顺手一拉,不让那人站起身来,他边抽嘴里边不断地叫驾:“我叫你这个贼子再欺侮人!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只怕你连姓什么都忘记了!”被打的正是林木厂工头吴敏贡。这厮生得人高马大,脸色漆黑,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厂里的工头,骂人打人原是他的家常便饭,不料今天撞在鄂奥的手里,被他一顿皮鞭抽了个七荤八素。只见他脸上糊满了血,身上衣服也被抽得犹如蝴蝶一般片片飞舞。他爬起摔倒,摔倒爬起,也不知已经摔了几个跟头。起初他还想仗自己有几分蛮力气,想挨近去与鄂奥拼个死活,不料鄂奥的马术甚精,鞭子又使得炉火纯青,容不得他站起身来。这样一来,他只有挨揍的份儿了。眼看吴敏贡滚翻到后来已是声弱气微,边上站着的一个农民怕惹出人命来,跪下来求道:“少爷高抬贵手,别再打了。等会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可吃罪不起!”鄂奥这才收住鞭子,跳下马,走上前去,用鞭梢指着地上躺着的工头道:“吴敏贡,张开你的臭耳朵听了,少爷今天没空,只是轻轻抽了你几鞭,你也用不着躺在地上装死。
待少爷走了以后,如果你胆敢报复,你打他一下,我就再打你十下!如果你胆敢……”话犹未了,地上躺着装死的工头猛地一把抱住鄂奥的腿,使劲一拉,打算趁势拖倒了他,也出了这口恶气。不料鄂奥早就料到这一着,趁他抱他右腿时,左脚脚尖“噌”地蹬了一下他的胸肋,只听见杀猪般一声惨叫,吴敏贡已真的瘫倒在地,胸口三根肋骨早齐齐折断。鄂奥这才长笑一声,一跃上马,挥鞭扬长而去。边上那个农民一看苗头不对,连毛竹也不要了,赶紧返身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天正午,这农民上山砍了根毛竹回家。一路上背着好不沉重,待他走到林木厂门口时,吴敏贡这厮正双手叉腰站在路口。
他是作威作福惯了的,哪里肯给一个平头百姓让道?这农民低着脑袋只顾走路,并没看见他,一不小心将竹梢叶划在这厮的身上。这厮马上暴跳如雷,一声断喝道:“我叫你这狗养的泥腿子不生眼睛!”说着,一手拉住竹竿只一拉,拉得这农民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一跤坐倒在地。吴敏贡跨步上前一脚踏住他,拳脚齐下,打得这农民大声求饶。鄂奥正好骑了他的枣红马过来,他路见不平,挥鞭相助,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话说鄂奥打了吴敏贡回家,才跳下马,却不见马夫阿昆来牵马。他心里诧异,叫了一声:“阿昆,你在哪儿?!”  “来了,来了,少爷!”应声从马厩的深处跌跌撞撞走出阿昆老伯来。
只见他两眼红红、泪眼婆婆的,看样子刚刚哭过。鄂奥惊异道:“阿昆,出了什么事了?”阿昆老伯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道:“是我的命不好……少爷……我要再也见不着我的水姑了……”鄂奥道:“水姑?她不是你的女儿吗?为什么要见不着她了?”阿昆老伯忍下住又掉下眼泪来。他说:“去年收成不好,我缴不上租,吴波鲁老爷……他逼着我还……还不上,就将水姑抵了
债……说是娶她当第八房姨太太……”话未说完,鄂奥的剑眉已竖了起来。
他问:“你说的是那个年近六十的吴波鲁?……水姑好像还只有15岁呀?”阿昆道:“正是……我们穷人有什么办法呢?”  鄂奥道:“有这等事?他说什么时候来要人?”“今天……今天晚上……少爷……我不能眼看水姑落入虎口啊……”说着,他已是老泪纵横。鄂奥大怒道:“想不到这老家伙……”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鞭屋柱,大踏步走了出去。


  且说大地主吴波鲁早就想将阿昆家的水姑弄到手,正碰上阿昆欠了他的租还不上来,就逼着非要他三天内还清不可,不然就将水姑抵债。今天第三天已到,吴波鲁早叫人备好了轿,派定了三五个粗壮有力的女人,只等天一黑立即去阿昆家抬人。
  这天夜里他们去抬时,阿昆家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出来。起初他们还以为连水姑也逃走了,待进屋后发现水姑坐在床边哭,天黑漆漆的,一时也看不真切。下人们也不多说话,只是扯着水姑上了轿,抬着就走。水姑头上包着一方头巾,低着个头,就是不肯抬起来。众人只当她大姑娘怕难为情,就没放在心上。等到散了酒席,老地主吴波鲁兴冲冲进了洞房。从此再不出来。
  第二天,日高三竿,地主的大老婆去门外窃听,听见屋里声音有异,连忙叫人撞开门去救,只见吴波鲁脚上头下直挺挺倒挂在屋梁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屋里早不见水姑的踪影。据老地主醒后自己说,他进屋时,屋里一片漆黑。他刚想点灯,就被一个人一把卡住脖子塞了嘴。这人力气大得出奇,手脚又十分的利索,三下两下已将他绑个结实,倒悬了这一夜。是什么人他也心中无数,不过,肯定不是女人。再到水姑家去找人,阿昆一家早跑了个无影无踪。据邻居说,他们一家人自昨天傍晚就不见人影,也不知上哪去了。
读者怕已猜得出,这个假装水姑的肯定是鄂奥。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鄂奥平日里虽然正直勇敢、嫉恶如仇,深受乡亲的爱戴,可他本人却是个闯祸精和浪荡公子。他日常最喜好的是喝酒斗鸡,耍钱赌博,因此一去二来,就将家里的几个钱都花光了。家里原来给他订的亲是地主吴汉达的女儿达吉。等他的家一破产,吴汉达就悔了婚,再不许他们往来。由于村长和警官们的迫害,鄂奥几次被他们拘捕,坐了好几次牢。这以后,他一改过去的坏习气,变得成熟多了。他常常与人谈论,说要起来暴动,抗缴人头税,把英国佬从缅甸赶出去,将村长、甲长斩尽杀绝。因为政府和英国佬要抓他,他只好弃家,逃上了克伦族居住的山上,参加了抗英的缅甸农民起义军去了。不过他仍时不时化了装下山,干他要干的事。
  附近有一家英国佬开的酒店,掌柜的是一个英国佬的走狗。对这店政府不敢收他们的税,酒又是来自国外的私酒,故而价廉物美,生意好极了。英国佬怕当地人找他店的麻烦,还特地雇佣了两个彪形大汉,腰里别着手枪,守在店门口。这天傍晚,掌柜的数完钱,打算明天交给英国老板。突然有一个屈身弯腰的老人,柱着拐杖蹒跚着走来,用颤巍巍的声音对他说:“借一步说话,老头子有个要紧消息要告诉掌柜的。”掌柜的见是个穷老头,两只势利眼一翻道:“去,去,有什么要紧话,还不是想乞讨几文钱!”这老头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不要贵眼看人低,这事干系重大,是有关鄂奥要来光顾贵店的事。掌柜的不要听也就罢了。”掌柜早听说鄂奥眼下已成了独脚大盗,独来独往,次次马到成功,从不落空。现在听说他要来抢店,只吓得脸也白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老阿公别见气,咱们里间说话。”说
着忙拉了他进里屋。这件事关系重大,掌柜不敢让跑堂的听在耳里,所以一进屋,马上关上了门。谁知,门才一关上,还未转过身去,脖子上一凉,一把匕首已搁着。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说:“要命的快把钱乖乖儿送上!”掌柜的知道着了道儿,忙跪下道:“好汉饶命,钱都在这儿。”说着,将刚数好的300元一袋钱如数送上。这个假老头一手抓过了,说道:“你这厮倒也知趣。小爷坐不改姓,立不更名,正是明不畏王章国法、暗不怕天地鬼神的鄂奥便是。你告诉你的英国鬼子老板,叫他早点滚回英国去,再不回去,当心我过几天来取他的脑袋。现在麻烦你陪了小爷出去!”掌柜吓得像筛糠似的,口中连连称是。只见门开处,鄂奥在掌柜的陪同下,拐杖“咯咯”响着走了出去,一直出了村口,才放他回来。
  上面说的这件事过去没多久,随即又出了另一件事。一个依仗英国人的势力,在缅甸靠高利贷发家的印度人,这天中午乘了辆马车路过山脚下,忽见当路站着一个头戴笠帽的庄稼汉。马车夫下车待喝他让道,猛的见他一个箭步上来,双手一分,一把抓住了两匹奔马的缰绳头。这一勒之下,怕真有千斤的力气。两匹马被他一勒,一齐高嘶一声,直立起来,弄得拉着的那辆马车差点儿被掀翻了。这个印度财主正要骂人,只见那个庄稼汉笑眯眯地看看他道:“我是鄂奥,要的只是这位财主老爷,不干其他人的事,除了马车夫外,其他人都可以走了。”三个仆人一听碰上了鄂奥,早已胆颤心惊,现在听说放他们走路,如何敢怠慢?他们马上跳下车一哄散了。鄂奥随即一把拉下印度财主,对车夫说:“烦你回去捎一句话,就说起义军缺钱用,今天我鄂奥暂时要借这个狗财主抵押几个钱。限他们在今天夜里7点以前,带500块钱来这山顶赎他回去;若是报了警带了人来,你们就只好见到他的尸骨了。”说着,他用一根绳子捆住了这个又高又大的胖子,连拖带拉飞快地上山去了。
  夜里6时半,他的家人带了500块钱,满头大汗爬上山来,他们身后远远跟着几个带枪的警察。家人们朝山上一看,只见这财主被吊在悬崖上,鄂奥则手执利刃,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只消有个风吹草动,他的利刃轻轻一挥,绳子一断,这财主就算是个金刚也会马上摔个粉身碎骨。警察们不敢造次,只好站住了。鄂奥收了钱,说要到巨石后面去数一数,谁知数了好久不见人出来。那人问了几声,不见回答,就大着胆过去探望,只见悬崖上挂着一根长绳,鄂奥早已溜下去了。
  自从出了这件事,乐得老百姓个个眉开眼笑,而英国殖民当局则发了狠,他们下令悬赏捉拿鄂奥,活的1000,死的800。
  话说鄂奥当年家境好时,家里曾有一个使女名叫梅锳,对小主人鄂奥一直很好。自鄂奥出走后,她也只好回到了自己家里。几年下来,她已出落得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当年被鄂奥踩伤的工头吴敏贡这时早已伤愈,当上了彭水村的村长。眼下他有权有势,干事越发邪恶。他见梅锳长得漂亮,就百般缠着她,要她做自己的小老婆。这年冬天,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夜里,梅锳的爹外出有事,吴敏贡趁势钻进梅锳家。梅锳孤身一个姑娘,见了他吓得连声尖叫。正危急间,猛的门砰的一声撞开,一个人影飞一般窜进来。吴敏贡起初只当是梅锳的老爹回来了,并不怕他,大声喝道:“老不死的,我看中你女儿,是抬举你,你不要不识——”话犹未了,他的呼吸一窒,人已被提起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好重,他的全身骨头格格在响,眼中金花乱冒,五脏六腑像要炸开来一般,他刚睁开眼,只见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年
的冤家鄂奥。鄂奥也不与他多说,只是一把捞走了他好不容易到手的一管手枪,随着在他的胸前背后连踩几脚,只听得“咯咯”作声,肋骨连折。从此,这个家伙就成了废人。等他醒来时,梅锳一家人已远走高飞,他也被扔在野外,差点冻死。
  梅锳被鄂奥救出来以后,就坚持要跟他一起上山去参加起义军,可鄂奥只让她住在一个僻远的地方。这一方面因为梅锳是个女的,呆在起义军里不合适;另一个原因是鄂奥的心上人是达吉。达吉原是地主吴汉达的女儿,鄂奥家破产后,达吉的父母先是要把达吉嫁给一个警察局长,达吉不肯;后来他们又逼她与一个当官的结婚,她还是拒绝了。她的爹娘一气之下,将她赶出了家门。于是,她就只好投奔婶母家去且说当时缅甸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是萨雅山,他的部队活动的地盘日益扩大,但由鄂奥率领的一支小队伍则战斗在勃固一带山区,由于受到敌人的严密封锁和层层包围,处境十分困难。突然,消息传来,萨雅山被人出卖,已被敌人抓去处死了,这一消息使鄂奥悲痛异常。
  这天夜里,他连火把也没点,独个儿坐在山洞的角落里,沉浸在悲哀之中。蓦地,洞口有一个人在问:“兄弟,是你在里面吗?怎么连火把也不点一个?”这人是他的副手波翁蒂。他是一个个儿高大、模样儿着实英武的汉子。鄂奥一把抓住他,说:“是二兄弟吗?我正想问你,你说,咱们的队长,这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会落在狗贼的手里的呢?”波翁蒂在鄂奥的身边坐下来,说:“兄弟,这种事,谁说得清?……我们还是马上考虑一下自己的事吧……今天贝屠法师上山来过了,他跟我说了半天话,说要天下太平,第一件事是不可你打我我打你。我看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鄂奥听见这话蓦地一惊,他挺了挺身子,坐直了,问道:“二兄弟这话怎说?”波翁蒂突然口吃起来,道:“这……这……这我想是可以考虑的。他向……他向我保证,这……只要我们放下武器,保证每人给一个……给一个官当当。”鄂奥说:“是吗?给个什么官呢?”波翁蒂说:“总不会比一个警察局长小吧。”鄂奥厉声道:“这么说来,我们起义的目的是为了你我能当官罗?”波翁蒂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好言相慰道:“别……别别,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这么说说罢了。”鄂奥也软了下来,说:“二兄弟,你别糊涂,这是英国鬼子勾结这几个和尚法师耍的把戏,你会轻信他们的鬼话?”波翁蒂有好一阵没吭声,猛的一拍前额说:“兄弟说的是,妈的,这个什么鬼法师,下次胆敢再上山来作说客,看我不一枪嘣了他。——来,我这里还有一瓶酒,咱们就喝它一杯,趁黑杀出重围去。”说着,他变魔术一般地从裤袋里掏出一瓶酒来,手脚利索地取来两只碗,他先倒了两碗。马上,一股子酒香飘满了山洞。鄂奥怀疑道:“饭都三天没吃了,这酒,你是哪来的?”波翁蒂叽哩咕噜道:“这个嘛……这是我偷偷藏着,准备庆祝胜利时喝的,现在提前喝了,让人浑身有劲,好冲杀出去。”鄂奥见他说话言词闪烁,心知有诈,蓦地朝洞口大喝一声:“什么人?”波翁蒂回头一看,鄂奥趁机将两人的酒碗交换了一下。谁知波翁蒂已觉察到了这一点。他脸如死灰,立即到腰后去摸枪。鄂奥是个何等灵敏的人,如何容他先出手,随手提起一张竹凳劈头打去。波翁蒂头一偏,这一下正中他的肩膀上。波翁蒂身体强健,虽经他一击,只踉跄了几步就站住了脚。这时他已掏出枪来,刚要扣扳机,鄂奥已像一头豹子贴近了他,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一条腿也已绊住他的双腿,以四两拔千斤的手法,轻轻一拔,那支手枪已落在鄂奥的手里,波翁
蒂本人也推金山倒玉柱,“砰”的一声被摔倒在地。鄂奥随手捞了条绳将他捆了个结实。稍加调查马上查明,起义领袖萨雅山之死,正是这厮出卖的。
现在,他又用毒酒来害鄂奥。而为他传递消息、提供毒药的不是别人,正是贝屠法师这个伪善的家伙。众起义战士愤怒如狂,审问后,马上枪毙了叛徒波翁蒂。
  然而就在这天天未亮时,英国军队和缅甸政府,用10倍于他们的兵力,用精良的武器,攻上山来。这一天的战斗打得惨烈异常,打到天黑,鄂奥方面已只剩下12个人:5个尚具战斗力的和7个伤员。鄂奥眼看死守下去,必定会全军覆灭,就借着夜色掩护,他一人背一个,左右手各夹一个,带头觅路登上高山。其余人一人背一个,将7个伤员一齐救出,投奔了深山中的克伦族人。等到第二天天亮,英国殖民军和他们的走狗终于冲上山头,但已找不到鄂奥他们的影子。
  且说鄂奥虽躲进了深山,还是在不断地接纳来投奔的人,不断聚集力量,准备东山再起。可是恰在这时,下山去刺探消息的人带回来一封信。这封信正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达吉写的。她用火一般的炽热语言对鄂奥说,父母的逼迫,世俗的目光,艰难的生活,已使她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除  非她能与鄂奥哥生活在一起。鄂奥一接到这信,心如火焚,方寸大乱,他不顾战友们的劝告,决定单身到达吉姑娘处,去接她上山来。
  这天后半夜,鄂奥骑了他心爱的枣红马,来到了达吉婶母家。他远远地下了马,躲在一棵大树后,窥探了很长一段时间,四下里虫声唧唧,除间或有几声狗吠外,一无动静。鄂奥几个跳跃,一下子闪到围墙边,然后一搭墙头,飞身跃起像一朵小小的乌云似地飘入墙内。谁知脚刚一落地,四周的聚光灯一齐照在他的身上,有人在大叫:“鄂奥,你这贼子,今天看你往哪里逃?”鄂奥知道自己已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而这圈套偏偏正是他所爱的人设的。这个打击对于他实在太大了。他悲愤交加,只是呆在灯光下,喊道:“达吉,这是你的主意吗?你……你要我去死吗?!”话音未落,枪声大作,他一下子身中12弹。他摇晃了几次,还是站住了脚跟。突然, 他听见一声尖叫——对,这是达吉的声音!她以悲伦欲绝的声音在喊:“鄂奥哥,鄂奥哥,真是你吗?不是我!不是我!……我并不知道!……并不知道!”敌人见鄂奥不倒,吓坏了,第二次又开枪了。也就在这时,一个纤瘦的影子一下冲出来,扑进了鄂奥的怀里。在乱弹飞舞中,这影子倒下了。她,就是达吉!  第二天,当残忍的殖民政府军将鄂奥的尸体横在街头示众时,始终有一个姑娘跪在旁边,任凭人们怎么拉,就是不肯起来。她就是梅锳。许多人流着泪,默默地站在鄂奥周围。

第2篇、开河记

  睢阳有王气出现,观占天象的耿纯臣上奏说,今后五百年里会有天子兴起。隋炀帝已经昏聩荒淫,并不相信。这时他去木兰庭游玩,叫袁宝儿唱《柳枝词》。他见殿壁上有一幅《广陵图》,就瞪着眼睛看,好久迈不出步子。当时萧后在旁边,对炀帝说:“不知它是什么图画,怎么会让皇帝这样留心呢?”炀帝说:“我不是喜爱这幅画,只是因为思念从前游玩过的地方。”于是炀帝把左手放在萧后肩上,右手指着图画上的山水及人家、村落、庙宇,清楚得如同在眼前。他对萧后说:“我当陈王时,镇守广陵,从早到晚游赏这些地方。那个时候,将云雾烟霭当成美景,看荣华富贵如同冤家。怎能料到长期做皇帝,无数的事情要管,使我不能舒展胸怀。”说完,满面愁容。萧后说:“如果皇上心里想着广陵,何不前去游玩一回呢?”炀帝听了,心中豁然开朗。

  第二天,他跟大臣们商议,想乘大船从洛水入黄河,再从黄河入海进淮河,然后去广陵。大臣们都说,若是这样走,路程不止万里,而且孟津一带水急,海里浪大水深,要是乘坐大船,恐怕会出意外。当时,谏议大夫萧怀静(萧后的弟弟)奏道:“臣听说秦始皇时,金陵出现过王气,始皇派人去凿断砥柱,王气就消失了。现在睢阳出现王气,陛下又想去东南,打算乘船经过孟津,又担心有危险。况且大梁西北有古河道,是秦朝将领王离引水淹大梁的地方,望陛下大量调集士兵民夫,以大梁作为起点开掘河道,西到河阴,引孟津水进入河道,东到淮河口,放孟津之水出去。其间相距不过千里,何况从睢阳境内经过,一则水路直达广陵,二则因此凿穿王气。”炀帝听了上奏非常高兴,而群臣都默不作声。炀帝就下达敕令:朝廷内如有劝谏我不开河的,就斩了他。诏令征北大总管麻叔谋为开河都护,任命荡寇将军李渊为副使。

  李渊以生病为由不赴任,就以左屯卫将军令狐辛达代替李渊为开渠副使都督。从大梁开始到乐台北面,建立修渠官署,将渠命名为卞渠(古时只称这地方叫“卞”,开封城就叫卞邑),因此就将这时的官署称叫上源传舍(“传舍”也是驿站的称呼,因卞渠以这里开始,所以叫做“卞渠上源”)。诏令征集天下壮丁民夫,男子凡是十五岁已上的都要报到,如有隐瞒藏匿的要斩三族。因为河水流经卞,就赐“卞”字加水字旁。壮丁民夫共计三百六十万人。另外五户人家又出一个人,或老人,或儿童,或妇女,用以供送饮食。又命令年轻骁勇的士兵五万人,各执棍棒任督工吏,如队长一类的低级武官。这样,总共有五百四十三万多人。麻叔谋命其中三分之一的人,从上源向西到河阴,将古河道(即王离淹城的地方)连通,曲折绵延至愁思台而向北去。又命三分之二的壮丁民夫,从上源驿向东开掘渠道。

  那一年是隋大业五年。八月上旬开工。畚箕铁锹都集中起来,人员从东到西横布数千里。才开挖不到一丈多深,就掘到了古老的堂屋,约有好几间,干净肃穆。涂漆的灯盏明亮地点着,照耀得屋里如同白昼。四面墙壁上都有彩色的花竹龙鬼图画。室内有一具棺材,像是豪门富家的墓葬。那些监工报告了麻叔谋。麻叔谋命令把棺材打开,见里面那个人容貌如像活着一样,肌肤洁白如玉而且肥胖,头发从头上下来,把面孔覆盖了,又经过胸腹往下,裹住脚,然后倒上来,到背的下部才算完。棺里找到一块石铭,上面的字好像苍颉所创的鸟迹篆字。于是召集民夫宣布说,有认识这些字人的可免除他的劳役。有一个下邳人,读道:“我是大金仙,死来一千年。满了一千年,背下有流泉,得逢麻叔谋,葬我在高原。发长至泥丸。再等一千年,方登兜率天。”麻叔谋于是亲自准备了棺材,将其葬在城的西面(即现在大佛寺那个地方)。

  接着开掘到陈留。炀帝派遣使者带着亲署祝告书及一对白璧,备下祭祀用的猪和羊,到留侯庙祭奠以便从这里过路。祭奠完了,忽然有一阵大风从殿内窗户里刮出来,吹得人的脸受不了,使者赶紧退走。

  后来就从陈留开掘而去,来来往往挑着担子和拿着铁锹的壮丁飞快地奔走。远远近近的人,踩着泥土犹如蜜蜂成群蚂蚁聚集。

  几天以后,到达雍邱。当时有个民夫,是中牟人,偶然得了腰背弯曲的病,不能前进,落到队伍后面,独自慢行。这天夜里月光澄静,听到差人喝道的声音很威严。民夫躬着身等在路旁,好久才见清道的差人相继到来,仪仗卫队就不用说了。有一贵人头戴王侯的帽子,穿王侯的衣服,骑白马,他命令左右把民夫叫到面前来,对民夫说:“替我把话带给你的十二郎,还他的白璧一双,他就要到天上作客去了(炀帝在位十二年)。”说完,拿出白璧交给民夫。民夫跪着接受了,还想再拜,贵人已纵马西去。民夫到雍邱后,把白璧献给麻都护。麻叔谋仔细一看,却是炀帝献给留侯的祭物。诘问民夫,民夫一一说明由来。麻叔谋生性贪婪,就隐藏了白璧。又不明白贵人对民夫所说的话,怕民夫泄露出去,就杀了他灭口。

  然后在雍邱开工。开挖时遇到大片的树林,林中有座小祠庙。麻叔谋访问村中老人。老人说:“古老相传,称这祠为隐士墓,庙里的神很灵验。”麻叔谋不相信这话,将墓地一起挖了。才挖了几尺,忽然凿出一个空洞来,民夫们向下窥望,见有灯火荧荧发亮,没有人敢进入。

  麻叔谋就指使手下的将官去,有个叫狄去邪的武平郎将,愿意入洞探察。麻叔谋高兴地说:“真是荆轲、聂政一类的勇士。”于是命人用绳子系住狄去邪的腰,向下垂放,大约放了几十丈才到底。狄去邪解开绳索,走了百来步,进入一间石屋。东北各有四根石柱,有两根铁索系着一头怪兽,体大如牛。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大老鼠。片刻之后,石屋的西面有一扇石门打开了。一个童子走出来,问道:“先生不是狄去邪吗?”狄去邪说:“是的。”童子说:“皇甫君坐等你已经好久了。”于是带他进去。看见一个人穿着朱红色衣服,戴云状的高帽子,高坐在堂上。

  狄去邪拜了几拜,那人不说话,也不还礼。一名绿衣吏引狄去邪站在大堂的西阶下。过了好久,堂上有人喊力士去把阿牵上来(阿,隋炀帝的小名)。几名武夫,相貌丑异体形魁梧,拉着早先见到的大老鼠来了。狄去邪本是朝廷里的官员,知道炀帝的小名,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得屏住气站着。堂上的人责骂老鼠说:“我让你暂时脱去皮毛,当国中君主,你为何虐待百姓残害生灵,不遵守天道?”老鼠只是点点头摇摇尾巴。堂上的人更愤怒了,命令武士用大棒敲打它的脑袋。打了一下,撞击的声音如同墙倒一般。那老鼠大叫起来,声如响雷。正打算举棒再打,这时一个童子手捧天符降临。堂上的人吃惊地跳起来,下了台阶伏首听命。童子就宣布说:“阿当君主命中注定是十二年,到现在已经七年,再等五年,就该用白绢巾帕系住脖颈让它死掉。”童子去了,堂上的人又命令把大鼠带回石屋去拴起来。堂上的人对狄去邪说:“替我带话给麻叔谋,就说:‘谢谢你没有毁坏我的墓地,来年赠送你两把金刀,不要说我的报酬轻了。’”说完,绿衣吏带狄去邪从别的门出去。大约走了十几里路,进了一片树林,踩着石头攀着藤蔓行走。狄去邪回头看时,使者已经不见了。又走了三里多路,看见一座草房,一个老头坐在土床上。狄去邪去问这是什么地方,老头说:“这里是嵩阳少室山下。”老头问狄去邪所到之处。狄去邪把经过一一告诉了他,老头就详细解释了狄去邪所见所闻之事。于是狄去邪知道炀帝在世不会很久了。老头又说:“你如能不做官,便可以虎口脱身了。”狄去邪朝东走,回头再看茅屋,已经不知所在了。当时麻都护已经到了宁阳县。狄去邪去见麻叔谋,细说了这件事。原来狄去邪进入墓室后,那墓就自动崩塌了。众人认为狄去邪已死,不料今日却回来了。麻叔谋不相信他说的那些事,以为他疯了。狄去邪便假托得了疯病,到终南山隐居去了。那时炀帝因为患头痛病,一个多月不临朝了。

  问是什么原因,都说皇上梦中被人敲打脑袋,就痛了好些天。这正是狄去邪见到大老鼠的日子。

  麻叔谋到宁陵县之后,患了风痒症,不能起坐。炀帝命太医令巢元方前去给他治疗。巢元方说:“风邪侵入了皮肤的纹理,病是在胸臆之中。须用嫩肥羊肉蒸熟,掺着药吃,病就好了。”麻叔谋就拿半岁的羊羔,杀后留腔,和药服用,药还未吃完病就好了。这以后便常常叫人杀羊羔,每天杀几只,将杏酪及各种调味品放在羊羔腔内蒸熟,用手撕着吃,称叫含酥脔,四面乡村里来献羊羔的人每天有好几千,都以高价付钱。宁陵下马村村民陶郎儿,家中极其富有,兄弟都很凶狠。因为祖上的墓地靠要开挖的河道仅二丈多远,担心祖坟被发掘,就偷了别人三四岁的小孩杀了,去掉头足,蒸熟后献给麻叔谋。麻叔谋吃起来味道香美,完全不同于羊羔,喜爱得不得了,把陶郎儿叫来问,陶郎儿喝醉酒将事情泄露了,等到醒来,麻叔谋拿了十两金子给他,又叫开河的人将河转一个弯,以保护陶家的墓地。陶郎儿兄弟从此常去偷小孩来献给麻叔谋,得到了很丰厚的报酬。贫民中有知道这件事的,都争着盗窃别人家的孩子献给麻叔谋,以求赏赐。襄邑、宁陵、睢阳等地丢失的孩子有几百个,喊冤呼痛的哀恸之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虎贲郎将段达任中门使,掌管各地呈送的表书奏章,麻叔谋命家奴黄金窟带黄金去赠送他。凡有上表诉讼儿子被吃掉的,不问说的是什么,一律命令鞭打背脊四十下,押送出洛阳。在路上死去的人,十有七八。

  当时令狐辛达知道这事,背地里叫人收集孩子的遗骨,没过几天,已经装满了车。于是城市村坊的百姓家凡有小孩的,都做了木柜,接缝用铁包裹起来。每到夜晚,就把孩子放置在柜中,锁好,全家人燃起烛火围着守护。到了天亮,打开木柜看到孩子,一家老幼都为此庆贺。

  到了睢阳地界,有位叫陈伯恭的濠寨使说,这条河道如果取直路开掘,就要穿过睢阳城,如要回护这座城,就给予指示。麻叔谋听到说回护就发怒,命令把陈伯恭推出去腰斩。令狐辛达前来救了他。当时睢阳城中有富豪人家一百八十户,都怕开河掘穿他们的住宅和坟地,于是就凑了三千两金子,准备献给麻叔谋,未能找到中间人送去。忽然河道开挖到一大片树林中,有一座坟墓,据从前的传说是古代宋国司马华元的墓。开下去就掘通一座石室,室中的漆灯、棺柩、帐幕之类的东西,遇见风都化成灰烬。里面有一块石铭,刻着的文字说:“睢阳土地高,汴水可为濠。若也不回避,奉赠二金刀。”

  麻叔谋说:“这是骗人的东西,不值得相信。”那一天,麻叔谋梦见被一位使者召到一座宫殿上,有个人穿红色绸衣,戴着进贤冠。麻叔谋拜了几拜,殿上的王也回拜,拜毕,说:“我是宋襄公,上帝命我镇守此地,已经两千年了。倘若将军能借个方便,回护这城,那么全城老幼皆会感谢将军的恩德。”麻叔谋不允许。宋王又说:“刚才说的护城之事,其实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奉了上帝之命,说此地以后五百年间,会有王者出现建立万世的基业。岂能为了一时的游玩,致使王气被掘断呢?”麻叔谋还是不允许。过了好一阵,有使者进来报告说:“大司马华元到了。”左右领进一人,穿紫衣,戴进贤冠,拜见于宋王面前。宋王就讲了护城的事。那人听了勃然大怒说:“上帝有命令,我等要听从。麻叔谋这愚昧之人,竟不知道天命!”接着就大呼左右,命令置备拷问的刑具。宋王说:“拷问的事,哪种方法最痛苦?”穿紫衣的人说:“用铜汁灌进嘴中,烧烂他的肠胃,这是第一。”宋王表示同意。于是几名武士拖走麻叔谋,脱去他的衣服,只留一条短裤,把他捆在铁柱上,准备用铜汁灌他,麻叔谋吓得失魂丧胆。殿上的人连忙阻止说:“那么护城的事情如何?”麻叔谋连声说:“遵照上帝的命令!”宋王便命令给他松绑,还他的衣帽。又叫领他出去。临走前,紫衣人说:“上帝赏赐麻叔谋三千两金子,是从民间取得的。”麻叔谋生性贪财,就问使者说:“上帝赐金,这话怎么讲?”使者说:“有睢阳的百姓会献给将军的,这就是阴间决定的事由阳间来接纳。”恍恍惚惚的像是梦醒了,只觉得神魂不在身体内。后来睢阳的百姓贿赂了家奴黄金窟,通过他献上黄金三千两。麻叔谋回想梦中的事,就收下了。立刻召来陈伯恭,叫他把河道改从睢阳西面经过,自北向南转弯,向东过刘赵村,绵延而去。令狐辛达知道后,几次上表,都被段达扣压不报。

  到了彭城,河道经过一片森林,林中有座偃王墓。掘了几尺,就掘不下去了,原来是铜铁铸成的。把四面的土挖去,只见铁露出来。墓旁装有铁门,闭锁得十分严密。后来采用酂阳百姓的办法,撞开了墓门。麻叔谋自己进入墓中,走了百来步,有两个童子站在他面前说:“偃王敬候多时了。”麻叔谋便随童子进去,见到一座宫殿,有一人戴着通天冠,穿红色绸衣,坐在殿上。麻叔谋下拜,王也回拜,说:“我的墓地,正在河道上,现在奉送将军玉宝,让将军得到天下。倘若能得到保护,就是墓地幸运了。”麻叔谋答应了。王便令使者拿来一玉印交给麻叔谋。麻叔谋细看,印章上的字是“百代帝王受命玉颖。麻叔谋十分高兴。王又说:“要多多保护爱惜,这是刀刀的兆头(‘刀刀’是隐语,也就是‘二金刀’的意思)。”麻叔谋出来,就命令士兵民夫保护好这座墓。

  当时炀帝在洛阳,忽然丢失了国宝,在宫闱中四处搜寻查访,也不知它的下落,就隐瞒着不透露这事。炀帝督促开河很急切。麻叔谋从徐州开始,命令从早到晚不停地开河,所征集的民夫已经少了一百五十多万,驻扎营寨的地方,死尸遍野。

  炀帝在文观殿读书,因阅览《史记》,看到秦始皇修筑长城的事,便对宰相宇文述说:“秦始皇的时代到如今有一千年了,料想长城已该塌毁了吧。”宇文述顺着炀帝的意思奏道:“陛下突然有了继续秦皇之事的想法,要建立万世的功业,不如把长城修复起来,将城墙加固。”炀帝听后大喜,就诏命以舒国公贺若弼为修城都护,以谏议大夫高颎为副使,从江淮一带的吴州、楚州、襄州、邓州、陈州、蔡州以及并州等地,征集壮丁民夫一百二十万人修长城。诏书下达后,贺若弼奏谏说:“臣听说秦始皇在边塞修筑长城,连绵一万里,百姓中男的死了很多,女的不能婚嫁,妻子当了寡妇,子女成了孤儿。长城未能筑好,他跟他的儿子便都死了。陛下轻信狂夫的话,做让秦国灭亡的事情,只怕国家分崩离析,就跟秦朝一样。”炀帝听了大怒,还没来得及开口,宇文述一旁抢过话头说:“你这个狂妄的武夫懂得什么,却来扰乱皇上的重大谋略?”

  贺若弼发怒,用象牙手板击打宇文述。炀帝很生气,命令把贺若弼关在家中,当晚就让他喝毒酒死了。高颎也不去。宇文述就举荐司农卿宇文弼为修城都护,以民部侍郎宇文恺为副使。

  那时麻叔谋开汴渠到了灌口,查点民夫,大约损失了二百五十万人。他部下的士兵原有五万人,损失了二万三千人。工程完毕以后,上奏炀帝。派人打开汴口的河堤,让黄河水入汴渠。炀帝从洛阳迁移到大梁,诏令江淮各州造大船五百只。使命传来,急如星火。民间百姓被分配造一条船的,家产就全部花光用尽,还是不够,就被套上枷锁遭到鞭打,然后卖男卖女,以供官家之用。龙舟造成后,在长江下水,沿淮河航行。到了大梁,又另外加工装饰,镶上各种宝石金玉。在吴、越一带选来民间十五六岁的女子五百人,称之为殿脚女。让她们去拉龙舟,即每条船用彩绸编织成缆绳十条,每条用殿脚女十名,嫩羊十只,让殿脚女跟羊相隔着走,牵引龙舟。当时恐怕盛夏暑气重,翰林学士虞世基献计,请用垂柳栽种在汴渠两边的河堤上,一来树根四面散开后可加固河堤;二来牵船的人可得到阴凉;三来牵船的羊可吃柳叶。

  炀帝大喜,向民间宣布交柳树一株,赏一匹细绢。老百姓竞相献柳。

  又令大家亲自栽种,炀帝自种一株,群臣依次再种,然后才轮到百姓。

  当地民间流传的话说:“天子先栽,然后百姓栽。”种完柳树,炀帝御笔题写赐垂柳姓杨,名叫杨柳。当时船头挨着船尾,连接千里,从大梁到淮口,连绵不绝。锦帆经过之处,香气百里可闻。

  过了雍邱,船队渐渐到达宁陵地界。水势也渐渐急起来,龙舟受到阻碍,牵船的人越来越费力。这时虎贲郎将鲜于俱罗为护缆使,上奏说水浅河窄,行船很困难。炀帝为这事询问虞世基。虞世基说:“请制作铁脚木鹅,长一丈二尺,从河的上流放往下流,如果木鹅停住了,便是水浅的地方。”炀帝听了他的话,令右翊将军刘岑去查验水浅之处。从雍邱到灌口,查出一百二十九处。炀帝大怒,命令查究每一水浅处督工吏的姓名。只要是木鹅停住的地方,把两岸的人都捆起来,倒埋在堤岸下,说:“让你们活着当开河夫,死了做抱沙鬼。”于是又埋掉了五万多人。

  到达睢阳后,炀帝问麻叔谋说:“这里的街市人家挖去了多少?”麻叔谋说:“睢阳地灵,不可冒犯。如果挖掉它,必定会有不祥的事。臣已经回护了这个城市。”炀帝发怒,令刘岑乘小船查访河道弯曲的地方,比直路多出二十里。炀帝越发愤怒,就下令逮捕麻叔谋,囚禁在后牢里,急派人叫来令狐辛达查询此事根由,令狐辛达奏道:“麻叔谋从宁陵起就在干不法之事,开初吃羊肉,后来就吃婴儿;养了窃贼陶郎儿,偷盗人家的孩子;接受了三千两金的贿赂,在睢阳擅自改弯河道。”

  便取来小孩的残骨进呈为证。炀帝问:“为什么不奏报?”今狐辛达说:“多次上过表章,被段达扣压住不上报。”

  炀帝令人搜查麻叔谋的行李时,发现了睢阳百姓所献的金子,又查到了留侯所还的白璧和受天命的宝玉印玺。炀帝很吃惊,对宇文述说:“金子跟白璧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只是我的宝印他是从何处得到的呢?”宇文述说:“必定是派窃贼来偷去的。”炀帝瞪着眼睛说:“麻叔谋今天偷我的宝印,明天要偷我的脑袋啦!”令狐辛达在旁边,他奏道:“麻叔谋常常派陶郎儿偷人家的小孩,恐怕国宝就是陶郎儿偷的。”炀帝更为动怒,派荣国公来护儿、内使李百药,太仆卿杨义臣审问麻叔谋,在睢阳设置处理此案的官署。同时拘捕了陶郎儿全家,令陶郎儿招供入宫盗窃宝印的事。陶郎儿受不了拷打之苦,就一样样认罪。又追究段达收了令狐辛达的奏章而不上奏的罪过。罪案成立送呈炀帝,炀帝问丞相宇文述如何处理。宇文述说:“麻叔谋有大罪四条:吃人家的孩子,受人家的贿金,派贼人盗宝,擅自移改河道。请用严厉的刑法杀掉他。至于他的子孙,则等待圣旨来裁决。”炀帝说:“麻叔谋有大罪。为了他开河有功,就赦免他的子孙。”只命令将麻叔谋腰斩在河边。

  那时来护儿领了敕命还未到麻叔谋那里。麻叔谋梦见有一位童子自天而降,对他说:“宋襄公和大司马华元派我来,感谢将军护城的好意,往年许诺的二金刀,今天就奉还你。”麻叔谋醒来,说:“据这一先兆看,不好,我的腰和头颈怕是难保了。”话没有说完,来护儿就到了,押着他去河的北岸,然后斩为三段。陶郎儿兄弟五人,以及家奴黄金窟一起用鞭子打死。中门使段达免于死罪,降职为洛阳监门令。

第3篇、白鸽含书奇缘

  一、孤帆远影

  台东,一庵堂旁百米开外的丛竹林中有一栋小屋,住着一位素玄居士。

  已夜静更深了,这位已在此吃斋修行二十多年,不染尘俗,任世间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皆能淡然处之的素玄居士,整夜心绪难宁,昔日的尘缘如万丈狂潮冲击着她的心房。她再一次拿起外孙女林含从她出生地——湘江河畔的白鸽含书拍摄回的一组照片中的一张青围翠拥的黄土坟茔的照片。坟茔上方的麻石墓碑上刻着两行魏体文字:丁府玉凡挚友之墓,金生泣立于民国三十七年春。居士含泪轻轻问:玉凡,你真有幸安寝在这里半个世纪了吗?接着,左手拿起另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满头白发、国字脸上满是深深皱纹的老头:“金生哥,这真是你吗?是小妹我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啊!”说罢泪水如泉涌,伏在床头痛哭起来:“佛祖啊,我这罪孽深重的弟子该怎么办呢?”

  故事还得从湘江岸边的白鸽含书说起。湘江西岸三座山嘴直抵江岸,山上茅苇蓬生。每到秋冬,芦花盛开,洁白如絮。中间那座山嘴凸出到河岸边沿,形似白鸽之头;岸下白沙滩状如一纸书笺。从江心和东岸望去,两旁山嘴像翼,宛如低翔白鸽含着一纸书信。因此有了白鸽含书的地名。白鸽两翅间的山坡按方位叫南坡北坡,旁边小镇叫含书镇。

  民国年间,南坡为镇上于家染铺所有,坡内一栋茅屋供长工耕种田地居住。北坡内一座庄园住着一户丁姓殷实人家,在镇上开着一家康泰药材行。丁家小女玉凡,聪明伶俐,常让奶娘万妈带着到镇上与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游戏。

  小玉凡与于家染铺的独生子金生十分投缘。凡有好吃的东西,总要留给比她大八个月的金生小哥哥吃;玩过家家娶新娘非要小哥哥当新郎才肯扮新娘,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玉凡长到十四五岁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父母便不再让她上小街玩耍,终日由奶娘陪伴着读《三字经》、《烈女传》和学做女红,很少外出。只是这年秋天,镇上几家有女儿的商家合伙从长沙请了位绣娘教湘绣,玉凡才得以走出北坡庄园到小街上与小姐妹们一起学刺绣,午间休息时,跑到于家小染铺去看染布,与于金生说笑打闹,或帮他抄写私塾先生布置需得默写的诗词。

  绣娘餐宿在丁家药材行西楼,很喜爱聪明俊俏的小玉凡,除了教她刺绣外,还在夜间月下教她弹琵琶。于金生家与丁家虽相隔十余栋房子,但站在房后染坊晒布的阳台上,可看到玉凡西楼月下学弹琵琶的身影,听得到微弱的琵琶声。玉凡初操琵琶,音难准,时而杂乱无节拍,但在情窦初开的金生耳际,如仙乐飘悠,美妙无比;尤其玉凡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月下轻盈移动,更似仙女在琼楼轻歌曼舞,令他如痴如醉。每夜总要在阳台上站到夜深人静,玉凡师徒俩进房休息,他才恋恋不舍回房。

  可惜好景不长,不久,玉凡父母决定举家北迁武汉。因为玉凡兄长在武汉国民政府谋得一职,被市政府一要员招为女婿。武汉码头大,亲翁做官,生意好做。

  别离之际,玉凡与金生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俩无机会单独相处,即使有也羞于启齿。当载着丁家北迁的大船扬帆驶离小镇码头后,送行的亲友街坊邻里纷纷返家,可金生依然靠在码头一侧的大柳树上呆呆北望。

  已是孤帆远影了,金生仍痴痴凝望。玉凡奶娘万妈见状赶忙回转身来,近前低低劝道:“好侄儿,回家去吧,玉凡给你留了张便笺在我家里。”

  白鸽含书奇缘(2)

  二、阴阳相伴

  玉凡留下的信笺上仅七个娟秀的字:悬盼白鸽含书来。金生看后心潮澎湃,当夜伏案疾书,写下情真意切的情书,并反复一改再改,直修改到自己认为字字珍珠、句句文采动人才一丝不苟地小楷誊正,然后好不容易等到码头有货船开往武汉,他恭恭敬敬托船主交到汉口北正街康泰药材行丁老板手上。

  当时从小镇发货起航到武汉市,往返起码得一月余。若遇上枯水季节或特大洪水,启货和待装回运货物,得两个月以上时间。金生度日如年等待近两个月,货船才载货归来。金生赶紧跑去问船主,玉凡可否捎来回信?船主说信交到了丁老板手上,他只问了一下镇上情况,没托回信来。金生大失所望。

  金生并不灰心,仍满怀激情地先后连写两封信,分别托两位船主带去,仍是泥牛入海。直到金生托去第五封信,船主才带回丁老板的话:“你去告诉小染铺那无聊小子,今后再敢来信纠缠,定不客气!”金生失望至极,竟茶不思饭不食患起病来,急得于老板老两口团团转。玉凡奶娘万妈闻听后赶来开导金生:“人家已是官宦之家,又开了大药材铺,与你们于家这小染铺确实门不当,户不对。若你真喜欢玉凡,那你就发奋读书,明年去县里考上洋学堂,日后像玉凡的哥哥丁玉辉一样混个一官半职,玉凡爹娘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你。”金生一听觉得有理,马上振作起来,三更夜五更鸡地发奋刻苦读书。累了倦了,月夜就站在晒布阳台上对着昔日丁家西楼观望,仿佛玉凡仍在西楼弹着琵琶在鼓舞他。月明之夜,夜夜如此。翌日又精神抖擞地投入学习,成绩进步很快,教他的私塾先生断言:只要如此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金生准备赴考县城洋学堂前夕,正值万妈四十华诞之庆,玉凡在母亲和新婚丈夫的陪同下回故居为奶娘拜寿。两个青梅竹马暗暗苦恋的青年男女突然相见,四目相对,惊喜过后是黯然神伤。玉凡低眉垂泪哀哀叹怨:“望眼欲穿不见白鸽含书来,去冬只得依从父命了。”她不知道父亲扣压了金生一封又一封的心血之作。

  夜夜贪恋明月痴望西楼的金生很难接受眼前的事实,时刻苦苦思念的心上人已成了别人的新娘,心痛得欲说无声。心直口快的万妈叹道:“你们读书人真是书呆子,既然你俩早就有心,何不在玉凡去武汉前让父母提亲订下婚约呢?”这时,玉凡的丈夫——一个富商的少爷来了,察言观色便知情,醋意大发,假惺惺上前打招呼:“你就是小染铺的于先生吧,听内人经常提起你,嘿,若早知你与她有一腿,我绝不会夺人所爱了。反正武汉三镇美女如云,要找一个做老婆就像到妓院点小姐一样容易……”玉凡忍无可忍,含泪拂袖而去。金生真想冲上去揍扁那油头粉面俗不可耐的臭小子。

  翌日,玉凡不辞而别随母乘船扬帆走了,悲愤交加的金生又病倒了。爹娘亲友纷纷苦劝,媒人也殷勤上门介绍漂亮姑娘,皆无济于事。最后万妈来到床前一顿训斥:“你还像个男子汉!到外面去闯闯,闯个一官半职或发了财不就好办了吗?当什么缩头乌龟呀!给我起来!”金生老老实实起了床,信步走出小街来到白鸽含书山嘴,见湘江滔滔北去,奔流不已,终到大海,自己身为男子汉应有一番作为啊!他反复思量,最后拿定了主意,回到家挥笔写下一首绝句:白鸽含书信难达,绵绵悔恨何时休。从此无心恋良宵,任他明月上西楼。

  翌日,他带上500元光洋银票乘船赶到长沙二舅家,让二舅在城里法院谋了一份书记员的差事。他想凭自己认真办事,将来混个法官也就有权有势了。然而国民党的法院里索贿受贿成风,法官中勾心斗角让他感到太可怕,只干了几个月他就辞了差事到三舅谷米行帮生意。

  1948年国共两党内战已达白热化,谷米行生意风险很大,市面秩序混乱,时有偷盗、抢劫发生。三舅劝他还是回到小镇干染铺和种田安稳。于是,金生在外闯了一年多后仍回到了家。

  不久,一艘货船从武汉运来了玉凡的棺柩,说是玉凡不幸失足坠湖落水香消玉殒。母亲不顾一切要满足爱女遗愿,魂归故里。丁家亲戚当天就齐心协力把玉凡棺柩埋在北坡南面的丁家祖坟内,与坡内于家茅舍相对为邻。

  痛苦不堪的金生心中十分明白,挚爱他的玉凡一定是遭那无耻的纨绔子弟的虐待而投水自尽,并决心魂归故里安葬北坡来陪伴他于金生的。两心相知,何妨阴阳两界。于是,于金生卷起被席住进茅舍,与生死都爱恋他的玉凡阴阳为邻,朝夕相伴,他决心为玉凡坟茔打扫守护一生。

  白鸽含书奇缘(3)

  三、台东来客

  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迎来了世界各地的观光游客。来自宝岛台湾的林湘、林含母女看完几场预订的比赛后,乘机南下长沙,寻访母亲常念叨的出生地——含书镇。

  县对台办主任万大义亲自到机场迎接。因为从林湘母女传过来的资料中得知,她母亲就是当年白鸽含书北坡丁家的女儿丁玉凡。初看资料真让他惊骇万分,玉凡小姐不是安葬北坡丁家坟山,义祖父于金生终身不娶为她守护坟茔几十年了吗?难道是义祖父自作多情的一场可笑悲剧?老人家猛然知道丁玉凡仍健在,台东高山族人的夫家会不会……他不敢往下推想。怎么办?他几天来反复思考后决定,待林湘母女到达后问明详细情况再说。

  北京飞往长沙的班机准时到达。一老一少两位穿着时尚的女旅客下飞机来到出口处,与照片一对照,没错,是林湘母女。将她俩安置到宾馆后坐下聊天。林湘女士介绍母亲1947年冬到台湾后的情况:

  母亲说是舅父丁玉辉的同窗好友方副官护送她到台北的。他们生活在一起,到1950年春才得知,舅父母及外公外婆在1949年乘船匆匆逃往台湾途中,夜间船触礁沉没于海峡中全船无一生还。不久,方副官留下两根金条不辞而别。母亲到处寻找打听,一位方副官表兄家的女佣才告知实情:表兄的一位商界朋友的女儿看上了方副官,把他带到美国结婚去了。

  母亲绝望中投海自杀,我父亲碰巧救了她,同情她的不幸遭遇,把她带回台东老家。父亲是高山族人,给了母亲一个安稳宽松舒适的生活环境治疗她心灵的创伤。一年后他俩结婚,翌年生下我,给我取名林湘。我婚后生下女儿,她老给命名林含。她老要我们记住,她是湘江含书镇人。

  林含两岁那年,我父亲不幸遇车祸去世。母亲伤心至极,说她前世一定作孽多端,父母、兄嫂和丈夫都惨遭不幸,都是对她今生的报应,她极为固执地要出家侍佛,以赎罪孽。可寺庙、庵堂的方丈、师太都说她尘缘难绝,不宜出家,不为她剃度,最后只得在庵堂附近给她买栋小屋,让她独自吃斋念经侍佛当居士。

  万大义听后长叹:“啊,原来如此。不过,她老为什么1947年就让方副官送到台湾呢?1948年又称坠湖身亡,还从武汉运来棺柩安葬祖坟里呢?”林含马上回答说,只听外婆说过湘江白鸽含书如何美好,她小时候如何贪玩,舅爷爷如何调皮,可从没提过葬坟的事。于是,万大义将义祖父于金生终身不娶,几十年来为她守护打扫墓地的情况稍作介绍。林含不待他讲完便激动地感叹起来:“天哪!这位可爱的于爷爷太痴情浪漫叫人感动啦!这才是值得天下女人爱的真正男子汉!我外婆好幸运啊!妈,我想外婆年轻时一定是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人,不然为什么于爷爷会如此痴情呢?万先生,快带我去看看于爷爷和外婆的墓地吧。”

  万大义告诉林含母女,他很担心老人很难突然接受他守空墓几十年的事实,建议她俩去南坡暂不表明身份,拍些照片回去给玉凡外婆,看她怎么说。林含笑道:“那还用说,外婆一定会高兴得发疯,叫我赶快去买飞机票尽快赶回来与于爷爷这么优秀的初恋情人……”林湘沉下脸来训斥道:“瞎说!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不懂事的饶舌傻丫头!”然后回头对万大义说:“同意您的精心安排。也许,让这尴尬事成为永远的秘密更好。”林含一听马上反对:“妈,你不能这么做,这对于爷爷和外婆太残忍了!回去我会毫不隐瞒地全告诉外婆。”“你敢!”林湘口气十分严厉。

  白鸽含书奇缘(4)

  四、艰难抉择

  林含生性直率,回到台东便跑到外婆家吃斋念经的小屋把在白鸽含书的一组照片往桌上一摆,笑道:“外婆,您太幸福了!太值得自豪了……”正准备打坐念经的老人轻声嗔道:“别吵,含含,又发什么洋疯呀?”林含从照片堆中抽出一位白发老人的照片递给外婆说:“还认识这位叫于金生的爷爷吗?他可对您老人家情深意重啊!几十年来一直守着您在老家白鸽含书的坟墓至今啊!”

  多么熟悉的面容和名字呀!这是怎么回事?老人被外孙女连珠炮似的叫嚷弄得头昏脑胀,有些站立不住,赶紧回身扶住床头。这时林湘跑了进来,急忙一把扶住,对女儿喝道:“别胡闹了!外婆让你弄得快晕倒了。”林含一愣,回转身与母亲一起让外婆舒适地靠坐在沙发上,伸伸舌头笑道:“不要紧,这是外婆高兴得发晕。”“滚出去,给外婆收拾卫生间。”

  轰走了女儿,林湘依偎在老人身边把和林含顺道去白鸽含书老家看到和听到的讲了部分给老人听,但于金生护坟的事暂没提及,然后说:“这下你可以不用牵挂白鸽含书老家了,可以放心在这里静养到终年了。”林含从卫生间走出来说:“外婆,白鸽含书老家还有您老人家的坟墓啊!于金生爷爷为您终生未娶守护坟墓到现在呢!”“有这样的事?”“含含,别说了!”“我要说,不说对不起于爷爷!”于是,拿起一张张照片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老人听罢热泪满面激动不已。“外婆,您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如果您不方便走动,我去把于爷爷接到这里与您相聚也行。”林湘再次耐心向女儿解释:“外婆吃斋侍佛当居士已二十多年了!早已看破红尘,不染尘俗,不沾尘缘了!尤其是现在已年届八十,你不要让外婆为难!”“才八十岁,人家百岁寿星还喜结良缘咧!”母女俩又唇枪舌战起来。老人低头泣着颤抖着手叫她俩别再争吵,都回家去,让她静静想想。

  林含临走时仍说:“外婆,于爷爷可为您付出了毕生的真情啊!明天我来听您的决定。”于是,出现了故事开始的那一场景。老人彻夜未眠,思来想去难下决心,最后打算让庵堂的静玄师太做主。

  翌日上午,老人来到庵堂,含羞忐忑叙述了难决心事求师太给她做主。师太闭目合十,听完后轻轻说道:“善哉,善哉。当年要求剃度便知你尘缘未了,今果不其然。我佛慈悲,凡事顺其自然,随心所愿吧。阿弥陀佛。”老人听罢如释重负,心态欣然。

  告辞出来正逢林湘母女来接。老人强装淡然说道:“我佛让我落叶归根啊。”林含惊喜地上前紧紧拥抱:“太好了,太好了!噫,外婆,您老的心脏跳得比我还快啊。”老人羞涩地拧了外孙女一把:“真调皮!”

  候机室里,祖孙三代偎在一起,林含问:“外婆,那次万先生曾问,你为什么比舅爷爷早一年来到台湾,翌年又运棺柩安葬在白鸽含书呢?”老人叹道:“哎,往事真不堪回首啊!”

  原来1947年秋的一天,玉凡和丈夫大吵一架后赌气回到住在东湖边的娘家,正逢丁玉辉的同窗好友方副官在家做客。晚饭后方副官陪玉凡在湖边散步,玉凡丈夫到丁家找妻子正撞见了他俩,醋意大发,跑上去给玉凡一个大耳光后还把她推倒在湖里,方副官一见赶紧弯腰去把玉凡拉上来。那家伙在后又一脚把方副官蹬下水去,嘴里还奸夫淫妇骂个不停。方副官忍气把玉凡推上岸后,自己刚爬上来又被那家伙用石头砸破头,血流不止。高大年轻的军官一向春风得意,哪曾受过如此侮辱,尤其在俊俏的玉凡小姐面前。因此一怒之下将那家伙踢倒,然后抓住双脚像扔链球一样把他扔到湖中深水处。那家伙不会游水,待玉凡叫来家人将那家伙捞上来时已经断了气。丁玉辉知道出了人命非同小可,何况玉凡丈夫家在武汉也是户有钱有势的人家,岂肯善罢甘休?于是拿了些金条给方副官让他带着玉凡马上远走高飞躲上几年,待案件了结再回来。方副官的二表哥在台湾省政府陈诚手下当差,便乘船来到了台北。

  老人叙述完后说:“1948年运棺柩回白鸽含书,我根本不知道。至于为什么得问你舅爷爷。可惜他们早已作古,这将成为永远的秘密。”“葬棺的起因可能是永远的秘密,但结果却很明显。”林含坏笑道。“什么结果?”“对您初恋情人的真情考验的结果却非常感人啊!”“又得该打!鬼丫头。”

  白鸽含书奇缘(5)

  五、初恋无价

  万大义收到林含网上发来外婆将启程来看望于爷爷的消息后非常兴奋,只是担心老人家突然太兴奋引起心脑血管病,于是采取步步试探的方法。他首先告诉老人:“台湾来客那天告别时曾说在台湾见过叫丁玉凡的老太太。”老人说:“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翌日,他又对老人说:“今天上午接到电话,她母女找到那位老太太,那老太太承认她是白鸽含书人,还说小时候与你玩过娶新娘子的游戏咧。”老人吃惊得猛地站起来问:“真的吗?该不是逗我这老天真吧?”“咳,谁敢逗您老呀!我想很可能当年玉凡奶奶有难言的苦衷,只得借死来安慰您,请求您原谅,让您早些成家。”“唉,我与她兄妹一般,凡事我哪会责怪她啊!”大义一听放心了,接着问:“如果您老人家不怪她让您空守她的墓几十年,那我就打电话过去,让玉凡奶奶见见您好吗?”“唉,算起来她今年十一月十一日正满八十岁了,只怕也走不动了啊!何况台湾离这里又这么远,路费也不少,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善良的老人仍处处为她着想。大义决定低调让两位老人在安详平和的气氛下悄悄重逢。

  这天风和日丽,万大义借了台小面包车把林含祖孙三位从机场接送到南坡。尽管于金生老人一再保证不会过分激动,但当同样一头白发魂牵梦绕的心上人眼泪婆娑地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克制不住地使劲用手拍打着前额:“这是不是在做梦……”玉凡老人在途中曾不断提醒自己在晚辈面前要庄重些,可事到临头却不由自主地扑向为她护墓一辈子的金生哥的怀抱,紧紧搂住他,一个劲地低泣,释放几十年来压抑的情感。

  好一阵,同样泪流满面的林湘才上前悄悄递上餐巾纸提醒他俩揩泪,两位老人才猛醒过来,赶紧松开。大义妻子递上香喷喷的热茶,让二老相挨坐在沙发上。金生指了指介绍说大义夫妇是孙儿两口子。玉凡一听愣了,忙问:“你有孙子?”“是呀,这些年来全靠他俩。当年,父母见我不娶,怕日后我无人照顾,临终托孤给你奶妈,奶妈去世前托给儿子万良哥,万良哥就让儿子大义拜我做义祖父。”玉凡老人一听又泪如泉涌。金生赶紧安慰:“别哭别哭,现在我不是挺好吗?”说罢回房拿出个包扎得严实的小盒,说是玉凡娘葬坟时悄悄交给万妈的,万妈辞世前托他转交给丁家后人。

  林含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条上写着:玉辉、玉凡,棺内铁箱内的留给你俩。玉凡老人明白,当年兵荒马乱,盗匪猖獗,父母将家产放入棺柩运回埋坟保管,传给后代。林含笑道:“哈哈,葬坟的秘密也解开了啊,于爷爷该不会责怪外婆骗人了。”

  翌日,大义将坟挖开,从棺柩石灰中掏出铁箱,开锁开箱,取出金条五十根,银元两千块,和田七等药物,共价值近百万元人民币。

  有情人终成眷属。两位老人在晚辈一致催促拥护下举行简朴婚礼,完结百年之约。洞房夜玉凡老人看到金生当年的诗,马上执笔和上一首:

  绵绵悔恨今日休,生死鸳鸯终到头。

  从此朝夕有良伴,明月情浓上西楼。

  金生老人看了,偎着玉凡,轻轻吟诵,激情无限,老年洞房也春光啊。

  两老将遗产的一部分兑换成人民币,捐给含书镇敬老院30万元。余下分成三份,万大义和林湘母女各得一份。敬老院将捐赠消息反映到报社,记者进行了采访报道。两位老人的苦恋传奇引起了众人关注。尤其一位正热恋中的聪明姑娘,反复细读金生“两心相知,何妨阴阳两界”的名言更是对初恋男友一份绝妙的榜样教材,于是携男友前来拜访二老,并请二老题词留念。两位老人也知趣配合,在他俩的照片上签名祝福:初恋无价。喜得姑娘乐不可支,四处宣扬。恋爱中的姑娘们纷纷仿效,带着男友到白鸽含书进行初恋忠诚的榜样教育,使得金生、玉凡老两口终日乐得合不上嘴。

第4篇、聪明的商人

  春秋战国时候,郑国有个商人名叫弦高。有一天,他贩牛归来,途中遇到一位老朋友,得知秦国派来攻打郑国的军队已经在路上了。

  弦高听了,非常焦急,他立刻派人赶回郑国报信,要国家做好战争准备,然后又从牛群中选出一些肥美的牛,一路赶往秦军大营。

  终于,弦高在延津与秦兵相遇。他以郑国使臣的身份拜见秦将,到了军中,弦高说:“我们的国君听说秦军要来敝国做客,特地派我来犒赏三军。”

  秦将半信半疑,问道:“既然是前来犒军,为什么没有国书呢?”

  弦高说:“我们国君听说贵国军队已经出兵,怕写国书耽误时间,因此口头命我前来迎接!”

  听了这话,秦将以为郑国早已知道秦军的计划,有了应战准备,便借口有事下令撤军了。

  秦军回国后,人们纷纷询问秦将为什么连仗都没打就撤军,秦将说:我们千里迢迢地出兵,是要出奇制胜,既然郑国早有准备,我们取胜的希望就不大了,还不如早日班师回朝,以免造成更多伤亡。”

  大启发:

  弦高的智慧化解了一场几乎可能亡国的灾难,真是了不起!小朋友,当遇到难题和危险时,大家也应该像弦高那样沉着冷静地去应对,随机应变,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去解决困难。


第5篇、周庄奇女

  那一年的中秋节夜晚,月色皎洁,一条乌篷船缓缓摇到周庄。大家便看到一位瘦小的江南女子从船上走下来。乌篷船就静静地泊在周庄沿街的水湾处。
  
  不久女人在靠近水边盖了一处屋子,给女人盖屋子的都是外地人,他们盖完屋子就都走了。
  
  从此周庄就多了一个小茶馆。说是茶馆,其实不过一张黄杨木桌,四把硬木椅子,一把大肚的紫砂壶,四只紫砂小茶碗,烧水的是一把大铁壶。桌子椅子还有茶具都是值钱的东西。茶馆的主人就是那位江南女子,瘦小精巧,很妩媚的样子,坐在那里招呼客人。
  
  女人的茶馆,不但白天开张,晚上也不关门,一直到茶客走。
  
  有些人就替女人担心,一个孤寡女人,遇到坏人怎么办?
  
  有一天,让大家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
  
  那天大概是月上柳梢头的光景吧,周庄的很多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就听一声男人的惨叫从女人的茶馆传来,就有人看见柳大捂着裤裆从女人的屋里丧魂落魄地跑出来,样子十分狼狈。
  
  第二天,人们看见女人依旧面带微笑招呼着茶客,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可是,庄里那个五大三粗,平时专横跋扈的柳大却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据后来柳大自己说,他看上了女人,欺负她一个柔弱女子,就想给女人来个霸王硬上弓,谁知,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有非凡的功夫,一双小手只在他身上轻轻一点,柳大就跟被人抽筋扒皮一样难受。
  
  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坏男人敢打女人的主意了。
  
  后来大家知道,女人姓韦,一人靠卖茶度日。
  
  时间不长,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很凶恶,到处抓共产党,抓八路军,三天两头来茶馆骚扰。女人的生意不好做了,她便经常摇着乌篷船出去。究竟出去做什么,没人晓得。反正都是她一人摇橹,船上再无二人。
  
  有一天,日本鬼子突然把周庄包围起来,说有一个共产党来到周庄了。
  
  结果,把整个周庄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见到共产党的踪影。
  
  鬼子恼羞成怒,抓了几个可疑的人严刑拷打,仍然一无所获。
  
  鬼子便悄悄离开周庄。
  
  夜里,借着淡淡的月光,一条乌篷船慢慢悠悠顺河而下。
  
  突然,几束强烈的光柱把小船罩在中间,几个鬼子狞笑着命令女人把船摇过来,他们要上船检查。女人不慌不忙把船靠在岸边。几个鬼子把小船搜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就悻悻地把女人放走了。
  
  原来,鬼子怀疑周庄内有共产党的交通站,便想把这个交通站一网打尽。明着撤走了人,暗地里埋伏起来,单等共产党上钩。
  
  结果等了大半夜,只等来了女人的乌篷船,白忙活了。
  
  当女人摇着乌篷船咿咿呀呀走远的时候,鬼子才恍然大悟,这女人跟她的乌篷船一定有问题!
  
  鬼子立即朝女人追过来。
  
  再说女人逃过鬼子的搜查以后,当离鬼子越来越远的时候,她突然就把小船摇得飞快,小船像箭一样钻进了绿柳从中。当鬼子追上她时,女人弃船而逃。
  
  没有抓到女人,鬼子把女人的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还真就发现了问题:乌篷船底有一个小铁环,可以拴东西,船角处还有一个不细心就发现不了的小小的窟窿,仅有筷子粗细,用胶皮塞塞着。
  
  这些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这让鬼子百思不得其解。
  
  鬼子便把小船拖到周庄,把女人的茶馆砸个稀巴烂,这一砸,就砸出了问题。
  
  女人住的房子,地下是空的,从里面搜出了细细的橡皮管儿,搜出了小绳套儿,还搜出了一些纱布药瓶之类的东西。
  
  鬼子费劲了心机,才琢磨出这些东西的用途。
  
  鬼子本来好几次掌握了共产党的动向,结果每次都无功而返,共产党到了周庄就跟上天入地一样来无踪去无影。
  
  难道共产党真的长了翅膀飞走了吗?
  
  通过这些东西,他们才知道,共产党就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女人的地下室,为他们提供了安全的避风港。趁夜深人静之时,女人摇着乌篷船,共产党伏在水里,嘴含着一根橡皮管儿,腰里拴着一根小细绳,系在船底的小铁环上,这样,船上只要有人划船走,水里的人就被船拉着走,那根橡皮管接在船角的小窟窿上,供船下人呼吸换气,神不知鬼不觉就逃出了鬼子的魔掌。
  
  女人就是共产党设在周庄的地下交通站。
  
  周庄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对女人伸出了大拇指。
  
  小鬼子滚蛋以后,女人又回到周庄,当了周庄的妇女主任。全国解放以后女人曾经担任过周庄的区长,后来到县里任政协主席,88岁那年无疾而终。

第6篇、朱小狗雨伞杀鬼

  朱小狗从小毛病不断,爹娘怕养不大,三岁时就将他送到村后汤江岩胡公庙,拜老和尚天灯法师做师父。一住十七年,回来后不但医好了毛病,而且拳棒精通,成了远近有名的拳师。只是人仍瘦瘦小小,一副风也吹得倒的样子。

  日本佬打进来的头年,一个夏日的黄昏,朱小狗拿着块大脚布去大湖塘洗浴。刚走到村口,忽听得前头闹哄哄一片嘈杂。一打听,原来有两个拦路强盗青天白日把一个过路客商给抢了。望着已远远逃到大湖塘对岸的两个强盗,朱小狗将脚布往腰间一缚,二话没说纵身跳入塘中。踩着水面上一张张摊开的荷叶,连蹦带跳飞也似地追了上去。三拳两脚,就将两个牛高马大的强盗打翻在地上,夺回了客商的铜钿。

  身轻如燕,落水不沉,朱小狗高超的轻功着实叫人大开了眼界,同时也惊动了附近安华镇上大和商行的一个日本浪人龟田。第二天一早龟田就由镇商会会长邵火陪着,手拎大包小包来到新州,说是请朱小狗去商行做客。

  朱小狗心里一百个不情愿,可龟田与邵火却像两条蚂蟥,死缠着不放。朱小狗只好抓起靠在门背后的那把破雨伞,怏怏地出门。龟田抬头看看晴空朗朗的天,很是不解,朱小狗笑笑:“晴带伞,饱带饭,这是我们老祖宗手里传下来的规矩,你的日本人不懂!”

  龟田把朱小狗请到商行,杀鸡宰鸭好酒好肉一番款待之后,终于死皮赖脸地提出要拜师学艺。百般推托不得,朱小狗只好在大和商行里住了下来,起早摸黑地教龟田武术。一晃三个月过去。眼见该教的拳棒都已教会,朱小狗就提出回家。龟田见功夫已经到手,便也不再挽留,只是当夜在商行里摆了一桌酒席,说是谢师。

  老酒喝落,已是半夜时分。送走朱小狗,龟田回到商行,仍独自一人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眼前武功已经到手,留着朱小狗大大不利。喝着想着,忽地立起,一把摘下那柄挂在壁上的马刀。

  朱小狗趟着一路如水的月光,迤逦行至浣江桥头,忽听得背后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心里一个“格登”,回头一看,果见龟田手持钢刀快步赶来。

  朱小狗雨伞杀鬼(2)

  龟田追到跟前,将柄明晃晃的快刀往朱小狗面前一横。朱小狗见了脸无惧色,只是仰面发出一阵骇人的怪笑。

  龟田一愣:“死到临头,你还笑甚?”

  朱小狗道:“我笑你小日本果然是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亏得我当初暗中留了一手!”

  “什么,你还有功夫?”

  朱小狗两只肩膀一抖一抖,笑得益发狂野:“中国功夫博大精深,你小日本学到的最多也不过是一点皮毛!老实告诉你,凭你现在这两下子,不说别的,就是我手中的这把破雨伞谅也难砍断!”

  “什么,我的这柄刀,还砍不断你的这把伞?”

  “不相信,你试试?”朱小狗说着将那把常年带在身边的破雨伞递了过去。

  龟田想也没想,一手紧紧抓住雨伞尖头,一手高举马刀,运足力气下死劲砍将下去。只听“咔嚓”一响,雨伞早已断作两半。断口处,雨伞骨子锋利无比,白茬茬宛若根根钢针。说时迟,那时快,朱小狗趁势一个箭步跃上前去,挥起手中的半把破雨伞,对准龟田的咽喉,直刺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龟田狗屎般瘫倒在血泊中。

  朱小狗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第7篇、戏作三昧

  ①三昧是佛教用语,指事物的诀要或精义。如称在某方面造诣深湛为“得其三昧”。此处指主人公马琴专心致志于戏作的写作。

  一

  那是天保三年①九月间的一个上午。从早晨起,神田同朋町的松汤澡堂照例挤满了浴客,依然保持着几年前问世的式亭三马②的滑稽本里所描述的“神抵,释教、恋、无常,都混杂在一起的澡堂”③那副景象。这里有个梳妈妈髻儿④的,正泡在澡水里哼唱俗曲⑤;那里有个梳本多髻儿⑥的,浴罢在拧手巾;另一个圆圆前额、梳着大银杏辔⑦的,则让擦澡的替他冲洗那刺了花纹的背;还有个梳由兵卫髻⑧的,从刚才起一个劲儿洗脸;再有就是一个剃光头的,蹲在水槽⑨前面不停地冲澡;此外也有专心致志地玩着竹制的玩具水桶和瓷金鱼的顽童⑩。一片濛濛热气之中,在从窗口射进来的朝阳映照下,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们,湿渌渌的身子柔和地闪着光,在狭窄的冲澡处蠕动着。澡堂里热闹非凡。首先是浇水和木桶碰撞声,其次是聊天唱小调。从柜台那儿还不时传来打拍板⑾的声音。因此,石榴口⑿里里外外简直像战场一样嘈杂。这还不算,商贩啦,乞丐啦,都掀开布帘进来。浴客更是不断地进进出出。

  ①天保三年是一八三二年。

  ②式事三马(1776—1822),日本江户时代的小说家,着有《浮世澡堂》等。

  ③见《浮世澡堂·澡堂概况》。日本古时编辑歌集,多以“神祗、释教、恋、无常”这四者分类,这里指澡堂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④古时日本男子蓄发结髻,平时在理发店梳,妈妈髻儿是文化年间(1804—1817)江户下层社会的男子在家梳的一种格式不入时的头,意思是说老婆所梳。

  ⑤原文作歌祭文,江户时代山僧唱的一种俗曲。

  ⑥本多髻儿是日本江户时代男人流的一种发式。

  ⑦大银杏髻是日本江户时代武士流的发式,髻端像银杏叶一般张开来,故名。

  ⑧由兵卫髻是日本江户时代流行的一种男子发式。

  ⑨用大锅把水烧热后倒在水槽里,供浴客浴后洗脸净身之用。

  ⑩原文作虻蜂蜻蜓。日本江户时代的男孩子或小伙计将剃剩下的一绺头发梳成牛虻、蜜蜂或蜻蜓翅膀状,此处用来作顽童的代名词。

  ⑾浴客有需要“擦澡”者,老板就用拍板通知擦澡工,照例女汤两下,男汤一下。

  ⑿浴池入口设有半截板屏,地下放着木台,入浴的人必须迈过木台,从板屏和木台之间的空隙当中钻进去。据说是为了防止澡水变冷,俗称石榴口。

  在这一片杂乱当中,有个六十开外的老人谦恭地靠在角落里,静静地擦洗污垢。两鬓的头发黄得挺难看,眼睛好像也有点毛病。但是,瘦削的身子骨儿却很结实,说得上是棒势,手脚的皮虽松了,却还有一股子不服老的硬朗劲儿。脸也一样,下颚骨挺宽的面颊和稍大的嘴巴周围显出动物般的旺盛精力,几乎不减当年。

  老人仔仔细细地洗罢上半身,也没用留桶①浇一浇就洗起下半身来了。不管用黑色甲斐绢②搓多少遍,他那干巴巴、满是细碎皱纹的皮肤也搓不出什么污垢来。这大概使老人忽然勾起了秋季的寂寥之感,他只洗了一只脚,就像泄了气一般停下了攥着布巾的手。他俯视着密桶里混浊的水,窗外的天空清晰地映现在水里,疏疏朗朗的枝子上挂着红红的柿子,下面露出瓦屋顶的一角。

  ①常年来洗澡的主顾在澡堂里备有专用水桶,叫做留桶。

  ②甲斐绢是甲斐国郡内地方生产的绸子。

  这时“死亡”在老人心里投下了阴影。但是这个“死亡”却不像过去威胁过他的那样有恐怖的因素;犹如映现在桶里的天空,它是那么宁静亲切,有一种解脱了一切烦恼的寂灭之感。倘若他能够摆脱尘世间所有的劳苦,在“死亡”中永眠,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似的连梦也不做,那他将会多么高兴啊。他不但对生活感到疲倦,几十年来不断写作,也使他筋疲力竭……

  老人茫然若失地抬起眼皮来。四下里,伴随着热闹的谈笑声许许多多赤身露体的人在水蒸气当中穿梭般地活动着。石榴口里的俗曲声中夹进了唱小调①和优西可诺调②的声音。刚刚在他心中投下阴影的“死亡”,在这里当然丝毫也看不到。

  ①原文作美里耶斯,是一种较短的长歌。

  ②优西可用调是江户时代的流行歌曲。因附有“优西可诺、优西可诺”的叠句,故名。

  “哎呀,先生。想不到在这样的地方碰见您。我做梦也没料到曲亭先生①会一大早来洗澡。”

  ①曲亭先生即泷泽马琴(1767—1848),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小说家,曲亭、著作堂主人、蓑笠渔隐都是他的号。他花二十八年的时间写了一部长达九十八卷的《南总里见八犬传》。该书通过仁、义、札、智、信、忠、孝、悌八德化身的八大士的行动,鼓吹劝善惩恶思想。

  老人听到有人这么招呼他,吃了一惊,一看,旁边有个红光满面、中等身材、挽着细银杏髻①的人,前面摆个留桶,肩上搭块湿手巾,笑得挺起劲。他浴罢,大概正要用净水冲身。

  ①细银杏髻,也叫小银杏髻,江户时代日本男子流的发式,形状略小于大银杏髻。

  马琴泷泽琐吉微笑着,略带嘲讽地回答说:“你还是那么快活,好得很。”

  二

  “哪里的话,一点儿也不好。说起好来,先生,《八犬传》才越写越出色,离奇呢,写得真好啊。”那个挽着细银杏髻的人把肩上的手巾放在桶里,拉开嗓门谈开了。“船虫①化装成宫女,企图害死小文吾②。他一度给抓起来,遭到严刑拷打,最后庄介③把他营救下来。这段情节安排得妙极了。这样一来,庄介和小文吾又重新相逢。鄙人近江屋平吉只是个卖小杂货的,虽不才,自认为对小说还是有研究的。就连我对先生的《八犬传》都挑不出毛病来。我算是服了。”

  ①船虫是《八犬传》里的人物。

  ②小文吾即犬田小文吾悌顺,八犬士之一。

  ③庄个即犬川庄介义任,八犬士之一。

  马琴又默默地洗起脚来。他对热爱自己作品的读者一向怀有一定的好感,可决不会因此就改变对那个人的评价。对他这样一个聪明人来说,这是极其自然的事。但奇怪的是,相反地,他对一个人的评价也从来不会损害对他那个人的好感。因此,在一定的场合,他能够对同一个人同时产生轻蔑和好感。这位近江屋平吉正是这样一个热心的读者。

  “写那样大部头的作品,花的力气也不同寻常啊。眼下先生称得上是日本的罗贯中喷——哎呀,这话说得造次啦。”

  平吉又朗笑起来。正在旁边冲澡的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挽着小银杏髻、长着一双对眼儿的人,大概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打量着平吉和马琴,露出一副觉得莫名其妙的神色,往地下吐了口痰。

  马琴巧妙地把话题一转,问道:“你还热衷于发句①吗?”然而并不是因为对眼儿的表情使他感到有些不安,他才这么做的。他的视力幸而(?)已衰退到看不清这些了。

  ①发句原指排谐连句的第一句,后来独立成短诗,即排句。

  “蒙先生询问,惶恐得很。我本来搞不好,偏偏喜欢这些,厚着脸皮三天两头到处参加评诗会①。但不知怎么回事,总也没有长进。喏,先生怎么样?对和歌、发句有没有特殊的兴趣?”

  ①原文作这座,许多人聚坐一堂作徘句,互相评议,创始于日本江户时代文政年间(1818—1829)。

  “不,那玩意儿我虽做过一个时期,可完全做不好。”

  “您别开玩笑啦。”

  “不,大概是不合脾胃,直到现在也还没入门呢。”

  马琴在“不合脾胃”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他并不认为自己不会做和歌、徘句。当然,他自信对这方面还是懂得不少的。但是他一向看不起这一类的艺术。因为不论和歌还是徘句,篇幅都太小了,不足以容纳他的全部构思。抒情也好,叙景也好,一首和歌或徘句不论作得多么出色,把它的思想内容填在他的作品里也仅仅是寥寥数行而已。对他来说,这样的艺术是第二流的。

  三

  他加强语气说“不合脾胃”,是含有这样轻蔑之意的。不巧近江屋平吉好像全然没听懂。“哦,敢情是这么回事啊。我原以为像先生这样的大作家,不拘什么都能一气呵成呢。俗话说得好:天不与二物。”

  平吉用拧干了的手巾使劲搓身,搓得皮肤都发红了,用含蓄的口吻说。马琴说的本是谦虚之词,却被平吉照字面上来理解了,对此,自尊心很强的马琴感到莫大的不满。更使他不痛快的是平吉那种含蓄口吻。于是他把手巾和搓身绢往地下一扔,直起腰来,面呈不悦之色,用炫耀的口吻说:“不过,当今的和歌作家和徘句师父的水平,我还是有的。”

  话音未落,这种孩子气的自尊心忽然使他不好意思起来。就连方才平吉对《八犬传》赞不绝口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觉得高兴。那末,现在反过来被看成是个不会作和歌、徘句的人,却又感到不满,显然是个矛盾。他蓦地醒悟到这一点,恰似掩盖内心的羞愧一般,急匆匆地把留桶里的水从肩上浇下来。

  “是啊,不然的话,您也写不出那样的杰作啊。这么说来,我能看出您会作和歌、徘句,我的眼光也了不起吧。哎呀,怎么替自己吹起来了。”

  平吉又哄笑起来。刚才那个斜眼儿已经不在左近了,他吐的那口痰也给马琴浇的水冲掉了。但马琴当然比方才还要感到惶恐。

  “哎呀,不知不觉谈了这么半天,我也去泡泡澡吧。”

  马琴感到怪尴尬的,他这么招呼了一声,边生自己的气,边慢腾腾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位和蔼可亲的忠实读者。

  由于马琴那么一夸口,平吉似乎觉得连他这个忠实读者脸上都添了光彩。他像是追在马琴后面般地说:“先生,改天请您作一首和歌或排句好不好?您答应了?可别忘记啊。那末我这就告辞了。您路过我家的时候,请在百忙之中进来坐一坐。我也会到府上去叨扰的。”

  于是平吉边把手巾重新涮洗一遍,边目送着朝石榴口走去的马琴的背影,心想:回家后,该怎样把遇见曲亭先生的事讲给老婆听呢。

  四

  石榴口里幽暗得像黄昏一般。濛濛热气笼罩得比雾还要浓。马琴眼睛不好使,晃晃悠悠地用手分开人群,总算摸索到了澡池的一角,好容易把满是皱纹的身子泡在水里。

  水有点热。他感到热水浸入了指甲尖,就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四下里看了看。半明半暗中露出七八个脑袋,有的在聊天,也有的哼唱着小调。融化了油脂的滑腻腻的澡水面上,反射着从石榴日透进来的昏暗光线,懒洋洋地晃动着。令人恶心的“澡堂子味儿”扑鼻而来。

  马琴的构思素来是富于浪漫色彩的。以澡堂子的水蒸气为背景,他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自己正在写的小说中的一个情景。有个沉甸甸的船篷。船篷外面,随着日暮,海上似乎起了风。拍着船舷的浪涛声,听起来挺沉闷的,像是油在晃荡。与此同时,船篷呼啦呼啦响,多半是蝙蝠在扑扇翅膀。有个船夫似乎对这声音感到不安,悄悄地从船舷朝外面瞥去。笼罩着雾的海面上空,阴沉沉地挂着红色的月牙。于是……

  这时,他的构思猛地被打断了。因为他突然听见石榴口里有人在批评他的小说;而且不论声调还是语气,都好像是故意讲给他听的。马琴本来已经要离开澡池了,但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静静地侧着耳朵听那个人的批评。

  “什么曲亭先生啦,著作堂主人啦,净吹牛,其实马琴写的都是人家故事的翻版。别的不说,《八犬传》不就简直是模仿《水浒传》的吗!当然,不去探究的话,情节倒还有趣儿,敢情他根据的是中国小说嘛。单是把它读一遍就不简单哪。这还不算,却又抄袭起京传①的作品来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气都没法生了。”

  ①京传即山东京传(1761—1816),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小说家、浮世绘画家。

  马琴老眼昏花地对这个低毁他的人盯着看。给热气遮得看不清楚,却像是原先呆在他们旁边的那个挽着小银杏髻的对眼儿。这么说来,一定是因为刚才平吉称赞了《八犬传》,惹得他一肚子火,故意拿马琴来撒气。

  “首先,马琴写的玩意儿全是耍笔杆儿,肚皮里什么货也没有。仅仅是把‘四书’、‘五经’讲解一通,活像是个教私塾的老学究。因此他又不请世事。从他光是写从前的事儿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他写不出现实生活中的阿染久松①,所以才写了《松染情史秋七草》②。要是借马琴大人的口气来说嘛,这样做是其乐无穷的。”

  ①阿染是18世纪初大阪瓦屋桥油坊老板的女儿,久松在油坊里当学徒。江户时代有不少净琉璃和歌舞伎脚本是以他俩的情死事件为题材的。

  ②《松染情史秋七草》是曲亭马琴的小说,出版于一八○八年。书中虽借用了阿染、久松的名字,故事却以南朝武将楠氏一族的兴衰史为背景。南朝也叫吉野朝。一三三六年后醍醐天皇在大和的吉野建都,称南朝,与足利幕府所拥立的持明院系统的北朝分立。到一三九二年,南北朝合并。

  倘若一方怀着优越感,就不可能产生憎恶的感情。对方的这番话虽然使马琴感到生气,奇怪的是他却恨不起那个人来。相反地,他很想表示一下自己的轻蔑。他所以没这么做,大概毕竟是因为上了岁数,懂得克制之故。

  “相形之下,一九①和三马可真了不起。他们笔下的人物写得多自然,真是栩栩如生啊。决不是靠一点小技巧和半瓶醋的学问勉强凑成的。跟蓑笠轩隐者之流大不相同。”

  ①一九,即十返台一九(1765—1831),日本江户时代的小说家,着有《东海道徒步旅行记》。

  就马琴的经验而言,听人家贬低自己的作品,不但使他不愉快,而且也感到有很大的危险。这并不是由于承认人家贬得对,因而感到沮丧,而是由于认为人家贬得不对,因而以后的创作动机就会不纯了。由于动机不纯,屡屡可能写出畸形的作品。仅仅以迎合潮流为目的的作家又作别论,多少有气魄的作家,反倒容易隐入这样的危险。因此马琴至今尽量不去读对自己作品的那些指责。但另一方面却又禁不住想去读一读这样的批评。一半是因为受到这样的诱惑,他才在澡堂里听起小银杏髻的诽谤的。

  他发觉了这一点,立即责怪自己太愚蠢,不该这么懒洋洋地泡在水里,他不再听小银杏髻那尖细嗓门儿了,猛地迈出了石榴口。透过濛濛热气可以看到窗外的蓝天,空中浮现出沐浴着温煦的阳光的柿子。马琴走到水槽前面,平心静气地用净水冲身。

  刚才那个人也许因为是对眼儿的关系,没有看到马琴已经迈出了石榴口,误以为他还在场呢,就在浴池里对他继续进行着猛烈抨击:“反正马琴是个冒牌货,好个日本的罗贯中!”

  五

  但是,马琴离开澡堂时,心情是郁闷的。对眼儿那番刻薄话,至少在这个范围内确实起到了预期的效果。他边在秋高气爽的江户市街上走着,边审慎地琢磨和掂量着在澡堂里听到的苛刻批评。他当即证明了这一事实:不论从哪一点来考虑,那都是不值一顾的谬论。然而他的情绪一旦被扰乱了,似乎很不容易恢复平静。

  他抬起忧郁的眼睛望望两旁的商店。店里的人跟他的心情风马牛不相及,埋头于当天的营生。印着“各国名茶”字样的黄褐色布帘、标明“真正黄杨①”的梳子形黄色招牌。写着“轿子”的挂灯②、算命先生那印着“卜筮”二字的旗帜——这些东西参差不齐地排成一列,乱哄哄地从他眼前掠过。

  ①日本的伊豆七岛因产黄杨木著称。黄杨木因质地坚韧,多用于制造梳子和棋子等。

  ②轿子铺门口挂着写明“轿子”字样的纸灯笼以招徕主顾。

  “我对这些批评并不以为然,可为什么竟弄得如此烦恼呢?”马琴继续想下去。“使我不痛快的首先是那个对眼儿对我怀着恶意。有什么办法呢?不管原因何在,只要是有人对我心怀恶意,就会使我不愉快。”

  他这么想着,对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说实在的,像他这样态度傲慢的人固然不多,对别人的恶意如此敏感的也少见。他当然老早就觉察到了这一事实:从行为上来看似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其实起因于同一种神经作用。

  “可是,另外还有使我不愉快的原因。那就是我被摆到和那个对眼儿对抗的地位上了。我一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才从来不跟人打赌。”

  他琢磨到这里。从他那抿得紧紧的嘴唇这时忽然咧开这一点就看得出,当他更深入地探究下去时,心情起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最后还有一桩,把我放到这样一个处境的竟然是那个对眼儿,这也确实使我感到不快。倘若他不是这么个渺小的对手,就一定足以引起我的反感,以致把心中的不快发泄在他头上。可是跟这样一个对眼儿交锋,叫我如何是好呢?”

  马琴苦笑着仰望高空。鹞鹰快活的鸣声,跟阳光一道雨点子般地洒下来。一直闷闷不乐的他,感到心情逐渐舒畅了。

  “但是,不论对眼儿怎么低毁我,顶多不过是使我觉得不愉快而已。鹞鹰再怎么叫,太阳也不会停止旋转。我的《八犬传》一定能够完成。到那时候,日本就有了古今无与伦比的一大奇书。”

  他恢复了自信,这样自我安慰着,在窄小的巷子里拐了个弯,静静地走回家去。

  六

  到家一看,幽暗的门廊台阶底下,摆着一双眼熟的麻花趾拌儿①竹皮草履。一看到它,那位来客没有表情的面孔就浮现到马琴眼前。他愤愤地想到,又得耽误工夫,讨厌死了。

  ①麻花趾袢儿是元禄年间(1688—1703)流行的一种由几股细带子拧成的草屐袢儿。

  “今天上午又完啦。”他边这么想着,边迈上台阶,女用人阿杉慌里慌张地出来迎接。她手按地板,跪在那里,抬头望着他的脸说:“和泉屋的老爷在房间里等着您回来哪。”,他点点头,把湿手巾递给了阿杉。但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马上到书房去。

  “太太呢?”

  “烧香去了。”

  “少奶奶也去了吗?”

  “是的,带着小少爷一道去了。”

  “少东家呢?”

  “到山本先生家去了。”

  全家人都出门了。一抹失望般的感觉掠过他的心头。他无可奈何地拉开了门旁书房的纸隔扇。

  一看,房间中央端坐着一个白白脸上满是油光、有些装腔作势的人,衔着一个细细的银制烟杆儿。他的书房里,除了贴着拓本的屏风和挂在壁龛①内的一副红枫黄菊的对联而外,没有任何像样的装饰。沿墙冷冷清清地排列着一溜儿五十几个古色古香的桐木书箱。窗户纸大概过了年还没换过呢,东一块西一块,破洞上补着白纸。在秋日映照下,上面浮现着芭蕉残叶婆婆娑娑的巨大斜影。正因为如此,来客的华丽服装就越发和周围的气氛不协调了。

  ①壁龛是日本式客厅里靠墙处高出地板的一块地方,有柱隔开,用以陈设装饰品,墙上挂画。

  “啊,先生,您回来了。”

  刚一拉开纸隔扇,客人就口齿伶俐地这么说着,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他是书店老板和泉屋市兵卫,当时声誉仅次于《八犬传》的《金瓶梅》,就是由该书店出版的。

  “让你久等了。今天一早我难得地去洗了个澡。”

  马琴不由自主地略皱了皱眉,跟平时一样彬彬有礼地坐下来。

  “哦,大清早去洗了个澡,那可真是……”

  市兵卫发出了一种表示非常钦佩的声音。像他这样对任何琐事都动不动就感到钦佩——不,是做出一副钦佩的样子——的人,也是少见的。马琴慢条斯理地吸着烟,照例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他尤其不喜欢和泉屋表示钦佩的这股劲儿。

  “那末,今天有何贵干?”

  “唔,又向您讨稿子来了。”

  市兵卫用指尖把烟杆儿转了一下,像女人一样柔声说。这个人的性格很特别。在大多数场合下,他外面的表现和内心的想法是不一致的。岂止不一致,简直是表现得截然相反。因此,当他打定主意非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说起话来反倒准是柔声柔气的。

  马琴听了他这个声调,又不禁皱了皱眉。

  “稿子嘛,可办不到。”

  “哦,有什么困难吗?”

  “不仅是困难。今年我揽下了不少读本,无论如何也抽不出空来搞合卷①。”

  ①合卷是江户时代后期流行的一种草双纸。草双纸原作草草纸。草纸是书册的意思,第一个草字指粗糙的,即指供妇孺阅读的通俗本。后来把第二个草字改为双(日语中,草、双字同音)。合卷是把从前的五册小本子合成一卷,每部书包括两卷,就有了以前十册的篇幅,这样就便于发表长篇了。

  “唔,您可真忙啊。”

  市兵卫说罢,用烟杆儿磕磕烟灰筒,于是做出一副刚才的话已忘得干干净净的神色,突然谈起鼠小僧次郎太夫的事来。

  七

  鼠小僧次郎太夫是个有名的大盗,今年五月上旬被捕,八月中旬枭首示众。他专门偷大名①府,把赃物施舍给穷苦的老百姓,所以当时他有了个古怪的外号叫义贼,到处受到赞扬。

  ①大名是日本封建时代的诸侯。

  “据说被他偷的大名府有七十六座,钱数达三千一百八十三两二分,多么惊人哪。虽是个盗贼,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马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好奇心。市兵卫这番话是蕴含着自满的,因为他每每能够向作者提供素材。这种自满当然使马琴感到气愤。尽管气愤,还是引起了好奇心。他颇有一些作为艺术家的禀赋,在这方面大概格外容易受到诱惑。

  “唔,可真了不起啊。我也听到了种种风言风语,可没想到竟是这样。”

  “总之,他说得上是贼中之豪杰吧。听说以前还当过荒尾但马守①老爷的随从什么的,因此对大名府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据斩首前游街示众时看到他的人说他长得胖胖的,挺讨人喜欢,当时穿着深蓝色越后②绉绸上衣,下面是白绫单衣。这不完全像是您的作品里出现的人物吗?”

  ①荒尾是姓,但马是日本旧国名,在今兵库县北部。日本古代行政区划为七道七十余国。守是日本古代的地方官国司中的一等官。

  ②越后是日本旧国名,在今新清县。

  马琴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一句,又点了一袋烟。市兵卫才不是个含糊一下就会给吓倒了的人呢,他说:“您看怎么样?把次郎大夫搬到《金瓶梅》里来写如何?我很清楚您非常忙,但是求求您啦,还是答应下来吧。”

  他把话题从鼠小僧一下子就转回到催稿子上去了。对他惯用的这个手段已经习以为常的马琴依然不答应。岂止不答应,他的心情更不愉快了。虽说仅仅是片刻工夫,竟然中了市兵卫之计,动了几分好奇心,他觉得自己太愚蠢了。他显得挺没味道似的吸着烟,终于找到了这么一套理由:“首先,我就是硬着头皮写,反正也写不出像样子的东西。那就会影响销路,你们也会觉得没意思。看来,还是听我的,归根结蒂对双方都有好处。”

  “话虽这么说,还是想请您尽力而为,您看行不行?”

  市兵卫边说边用两眼“扫视”(马琴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和泉屋的某种眼神)马琴的脸,并且隔一会儿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烟来。

  “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想写也没工夫,没办法啊。”

  “那可叫我为难了。”

  市兵卫说罢,突然把话题转到当时的作家们上面去。他那薄薄的嘴唇仍衔着细细的银制烟杆儿。

  八

  “听说那个种彦①又要有一部新作品问世了。左不过是词藻华丽、凄凄惨惨的故事罢了。那位仁兄所写的东西,有着推独他才写得出来的特色。”

  ①种彦即柳亭种彦(1783—1842),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小说家,着有《伪紫土派氏》等。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市兵卫提到作家们的时候,从来不加敬称。马琴每逢听到他这么称呼作家们,就心想,背地里市兵卫准管自己叫“那个马琴”。当他肝火旺的时候,常常想道:凭什么非给这个把作家当成自己雇的店员、呼名道姓的无礼之徒写稿子不可?于是越想越气。今天一听到种彦这个名字,他就越发沉下脸来。但是市兵卫却好像浑然不觉。

  “我们还想出版春水①的作品呢。您讨厌他,但是他的作品好像挺合俗人的口味哩。”

  ①春水即为永春水(1790—1843),日本江户时代后期的小说家,着有《春色梅历》等。

  “哦,是吗?”

  马琴眼前浮现了不知什么时候看到过的春水的脸。他觉得春水更加形容猥琐了。他老早就风闻春水曾这么说过:“我不是作家。我只是个挣工钱的,根据顾客的要求写言情小说供大家欣赏。”因此,他当然打心里看不起这个不像是个作家的作家。然而,现在他听到市兵卫提及春水时连尊称都不加,他还是禁不住感到不快。

  “总之,他这个人呀,论写桃色玩艺儿可是个能手哩。而且以笔头快出名。”

  市兵卫边这么说着,边瞥了马琴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移到衡在嘴里的银烟杆儿上。这一瞬间,他脸上泛出了极其下流的表情,至少在马琴看来是如此。

  “他写得那么好,听说是下笔千言,两三章讲究一气呵成。说起来,您的笔头也很快吧?”

  马琴一方面感到不愉快,一方面又产生了一种受威胁的感觉。他自尊心很强,当然不愿意人家拿他和春水、种彦相比,看谁的笔头快。而且他毋宁说是写得慢的。他觉得这证明自己没有能力,经常为此感到泄气。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时地把写得慢作为衡量自己艺术良心的尺子,而引为可贵。但是,不论他的心情如何,听凭俗人横加指责,他是决不答应的。于是,他朝挂在壁龛内的红枫黄菊的对联看了看,硬声硬气地说:“要看时间和场合,有时候写得快,也有时候写得慢。”

  “哦,敢情要看时间和场合。”

  市兵卫第三次表示钦佩。但他当然不会仅仅钦佩一下了事。紧接着,他就单刀直入地说:“可是,我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原稿方面您能不能答应下来呢?就拿春水来说……”

  “我跟春水先生不一样。”马琴有个毛病,一生气下唇就往左撇。这当儿,下唇又狠狠地向左边一撇。“哎,我敬谢不敏……阿杉,阿杉,你把和泉屋老板的木屐摆好了吗?”

  九

  马琴对和泉屋市兵卫下了逐客令后,独自凭靠着廊柱,眺望小院子的景色,竭力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院子里遍布阳光,叶子残破的芭蕉和快要秃光的梧桐,与绿油油的罗汉松以及竹子一道,暖洋洋地分享着几坪①地的秋色。这边,挨着洗手盆的芙蓉,稀稀落落剩不下几朵花了、那边,栽在袖篱②外面的桂花,依然散发出馥郁的香气。鹞鹰那吹笛子般的鸣叫声,从蔚蓝的天空高处不时撤下来。

  ①坪是日本面积单位,一坪等于三十六平方米。

  ②袖篱,原文作袖垣,紧挨着房子修的篱笆,状如和服袖子,故名。

  与自然风光相对照,他又一次想到人世间竟有多么下等。生活在下等的人世间的人们的不幸在于,在这种下等的影响下,自己的言行也不得不变得下等了。就拿他自己来说吧,他刚刚把和泉屋市兵卫赶走。下逐客令,当然不是什么高雅的事。但是由于对方太下等了,他自己也被逼得非做这样下等的事不可。于是,他就这么做了。这么做,无非是意味着他使自己变得跟市兵卫一样卑贱,也就是说,他被迫堕落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他就记起前不久曾发生过跟这相类似的一件事。住在相州朽木上新田这么个地方的一个叫长岛政兵卫的人,去年春天给他写来了一封信,要求拜他为师。信的大意是:我现在二十三岁了,自从二十一岁上成了聋子,就抱着以文笔闻名天下的决心,专心致志地从事读本的写作。不用说,我是《八犬传》和《巡岛记》的热心读者。但是,呆在这样的穷乡僻壤,学习方面总有种种不方便。因此,想到府上来当食客,不知可否。我还有够出六册读本的原稿,也想请你斧正。送到一家像样子的书店去出版。从马琴看来,对方的要求,净打的是如意算盘。但是正因为自己由于眼睛有毛病而感到苦恼;所以对方耳聋引起了他几分同情,他回信说,请原谅,不能接受你的要求。就马琴而言,这封信毋宁是写得非常客气的。那个人寄来的回信,却从头到尾都是猛烈的谴责之词。

  信是这么开头的:不论是你的读本《八犬传》还是《巡岛记》,都写得又长又臭,我却耐心地把它们读完了。你呢,连我写的仅仅六册读本都拒绝过目。由此可见你的人格有多么低下了。并且是以这样的人身攻击结尾的:作为一个老前辈,不肯把后辈收留下来当食客,乃是吝啬所致。马琴一怒之下,立即写了回信,还加上了这么一句:有你这样的浅薄无聊的读者,是我终生的耻辱。这位仁兄以后就沓无音信了。莫非他至今还在写读本吗?并且梦想着有朝一日让日本全国的人都读到它吗?……

  回顾此事的时候,马琴情不自禁地既觉得长岛政兵卫可怜,同时也觉得他自己可怜。于是这又使他产生了莫可言喻的寂寥之感。太阳一个劲儿地晒着桂花,那香气越发馥郁了一芭蕉和梧桐也悄无声息,叶儿一动也不动。鹞鹰的鸣叫声和刚才一样嘹亮。大自然是如此,而人呢……他像做梦般地呆呆地倚着廊柱,直到十分钟后,女用人阿杉来通知他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十

  他孤零零地吃完了冷冷清清的午饭,这才回到书房来。不知怎的心神不定,很不痛快。为了使心情宁静下来,他翻开了好久没看过的《水浒传》。顺手翻到风雪夜豹子头林冲在山神庙看到火烧草料场那一段。戏剧性的情节照例引起了他的兴致。但是读了一会儿,他反倒感到不安了。

  前去朝香的家里人还没回来,房屋里静悄悄的。他收敛起阴郁的表情,对着《水浒传》机械地抽着烟。在烟雾缭绕中,脑子里一向存在的一个疑问又浮现出来。

  这个疑问不断纠缠著作为道德家和作为艺术家的他。他从来没怀疑过“先王之道”。正如他公开声明过的,他的小说正是“先王之道”在艺术上的表现。因此,这里并不存在矛盾。但是“先王之道”赋予艺术的价值,以及他在思想感情上想赋予艺术的价值之间竟有很大的距离。因而,作为一个道德家,他是肯定前者的,而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当然又肯定后者。当然,他也曾想用一种平庸的权宜之计来解决这个矛盾。他也确实想在群众面前打出不痛不痒的协调的幌子,借此掩盖自己对艺术的暧昧态度。

  但是,即便骗得过群众,他却骗不过自己。他否定戏作的价值,称它作“劝善惩恶的工具”,然而一旦接触到不断在心中沸腾的艺术灵感,就蓦地觉得不安起来。正因为如此,《水浒传》中的一段恰巧给他的情绪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影响。

  在这方面,马琴内心里是怯懦的。他默默地抽着烟,强制自己去惦念眼下外出的家属。但是《水浒传》就摆在跟前。他总也排遣不开环绕着《水浒传》而产生的不安。就在这当儿,久违的华山渡边登①来访。他身穿和服外褂和裙裤,腋下夹着个紫色包袱,大概是来还书的。

  ①渡边登(1793—1841),日本江户时代末期的画家,号华山。国谴责幕府的闭关自守政策,受迫害而自杀。

  马琴高高兴兴地特地到门廊去迎接这位好友。

  华山进了书房,果然说道:“今天我是来还书的,顺便还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一看,除了包袱,华山还拿着个用纸卷着的画绢般的东西。

  “你如果有空,就请赏光。”

  “哦,马上就给我看吧。”

  华山好像要掩盖近乎兴奋的心情,矜持地微微一笑,把卷在纸里的画绢打开来给马琴看。画面上或远或近,疏疏落落画着几棵萧瑟、光秃秃的树,林间站着两个拍手谈笑的男人。不论是撒落地面的黄叶还是群聚树梢的乱鸦,画面上处处弥漫着微寒的秋意。

  “马琴看着这张色彩很淡的寒山拾得像,眼睛里逐渐闪烁出温和润泽的光辉。

  “每一次你都画得这么好。我想起了王摩洁。这里表达的正是‘食随鸣磬巢乌下,行踏空林落叶声’的意境啊。”

  十一

  “这是昨天画好的,还算满意,要是你老人家喜欢的话,打算送给你,所以才带来的。”华山边抚摸刚刚刮过胡子的发青的下巴,边踌躇满志地说。“当然,说是满意,也不过矮子里挑将军就是了……什么时候也画得不够理想。”

  “那大谢谢啦。总是承蒙惠赠,真是不敢当。”

  马琴边看画、边喃喃致谢。因为不知怎的,他那还没完成的工作,忽然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华山呢,好像也依然在想着自己的画。

  “每逢看到古人的画,我老是想,怎么画得这么出色。不论木石还是人物,都画得惟妙惟肖,而且把古人的心情表达得活灵活现。这一点可实在了不起。相形之下,我连孩子都不如。”

  “古人说过:后生可畏。”马琴用妒忌的心情瞥着老是想着自己的画的华山,难得地说了这么一句俏皮话。

  “后生当然也是可畏的。但是我们仅仅是夹在古人和后人之间,一动也不能动,一个劲儿地被推着往前走。倒也不光我们是这样。古人也是这样,后生大概也是如此。”

  “你说得对,要是不前进,马上就会给推倒了。这么说来,哪怕一步也好,要紧的是研究一下怎样前进。”

  “对,这比什么都要紧。”

  主人和客人被自己的话所感动,沉默了片刻,倾听着划破秋日的肃穆传来的响动儿。

  不久,华山把话题一转,问道:“《八犬传》依然进行得很顺利吗?”

  “不,总是迟迟不见进展,真没办法。从这一点来说,似乎也赶不上古人。”

  “你老人家说这样的话,可不好办啊。”

  “说到不好办,我比谁都感到不好办。可是无论如何也得尽自己的力量去写。所以,最近我打定主意和《八犬传》拼了。”马琴说到这里,泛着羞愧的神色苦笑了一下。“心里想,左不过是戏作罢了。可是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的画也是一样的。既然开了个头,我也打算尽力画下去。”

  “咱俩都把命拼了。”

  两个人朗笑起来。笑声中却蕴含着只有他俩才能觉察到的一抹寂寥。同时,这种寂寥又使主客双方都感到强烈的兴奋。

  这次轮到马琴改变话题了:“可是,绘画是值得羡慕的。不会受到官方的谴责,这比什么都强。”

  十二

  “那倒不会……不过,你老人家写东西,也用不着担心这一点吧。”

  “哪里的话,这种事多着呢!”马琴举了个实际例子来说明检查官的书籍检查粗暴到了极点。他写的小说有一段描写官员受贿,检查官就命令他改写。

  他又议论道:“检查官越是吹毛求疵,越露马脚,多有意思。由于他们接受贿赂,就不愿意人家写贿赂的事,硬让你改掉。而且,正因为他们自己一来就动下流念头,不论什么书,只要写了男女之情,马上就说是诲淫的作品。而且还认为自己在道德方面比作者要高,简直令人耻笑。这就好比是猴儿照镜子,因为自己太低级了,气得龇牙咧嘴。”

  由于马琴那么起劲地打着比喻讲着,华山不禁失笑。他说:“这种情况恐怕多得很。可是,即使被迫改写,也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不论检查官怎么说,伟大的著作也必然是有它的价值的。”

  “但是蛮不讲理的事太多了。对了,有一次,只因为我写了一段往监狱里送吃的穿的,也给删掉了五六行。”

  马琴本人边这么说着,边和华山一道哧哧笑起来。

  “但是,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检查官就没有了,只有《八犬传》还留传于世。”

  “不管《八犬传》能不能留传下去,我总觉得,任何时候都会有检查官的。”

  “是吗?我可不这么想。”

  “不,即使检查官没有了,检查官这样的人可什么时代都没断过。你要是认为焚书坑儒只是从前才有过,那就大错特错了。”

  “近来你老人家净说泄气话。”

  “不是我泄气,而是检查官们横行跋扈的世道,让我泄气的啊。”

  “那你就更加起劲地搞创作好了。”

  “总之,只好如此吧。”

  “咱们都把命拼了吧。”

  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笑。不仅没笑,马琴还绷了一下脸,看了看华山,华山这句像是开玩笑的话,竟是如此尖锐。

  过了一会儿,马琴说:“但是,年轻人首先要懂得好歹,想方设法活下去。命嘛,什么时候都可以拼。”

  他知道华山的政治观点,这时忽然感到一阵不安。但华山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有回答。

  十三

  华山回去后,马琴依然感到兴奋,他就在这股劲头的推动下,为了续《八犬传》的稿子,像往常那样对著书桌坐下来。他一向有个习惯,总是把头一天写的部分通读一遍再往下续。于是,今天他也把行间相距很近、用红笔改得密密麻麻的几页原稿细心地慢慢重读一遍。

  不知怎的,文章和他的心情不那么吻合。字里行间蕴含着不纯的杂音,处处破坏全文的协调。起初他还以为这是自己肝火旺所致。

  “我现在心情不佳。我本来是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写的啊。”

  他这么想着,又重读一遍。但跟刚才完全一样,还是不对头。他心里慌得厉害,简直不像是个老人了。

  “前一段怎么样呢?”

  他又翻看前面的文章。这里还是那样,极其粗糙的词句,触目皆是。他一段接一段地往前读下去。

  可是,越读,拙劣的结构和杂乱无章的句子越展现在眼前。这里有着给人留不下任何印象的叙景,一点也不感动人的咏叹,以及不合逻辑的说理。他花费几天时间写成的几章原槁,现在读来,觉得全是无用的饶舌而已。他猛地感到钻心的痛苦。

  “只好从头改写啦。”

  他心里这么喊着,狠狠地把原稿推开,用胳膊支着脑袋,一骨碌躺在铺席上。但是,大概还惦记着稿子的事,眼睛一直盯著书桌。《弓张月》和《南柯梦》都是在这张书桌上写的,目前他正在写《八犬传》。摆在书桌上的端溪①砚,状如蹲螭②的镇纸,蛤蟆形钢水盂,浮雕着狮子和牡丹的青磁砚屏,以及刻有兰花的孟宗竹根笔筒——这一切文具,老早就对他文思枯竭之苦习以为常了。这些,无不使他觉得目前的失败给自己毕生的巨著投下了阴影——这似乎说明了他本人的写作能力根本就值得怀疑,从而使他不禁产生不祥的忧虑。

  ①端溪是我国广东省西部德庆县的古名,以产砚石著称。

  ②螭是古代传说中的天角龙。古代建筑中或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做装饰。这里是指压纸用的文具作蹲着的龙状。

  “直到刚才我还打算写一部在我国无与伦比的巨著来着。但是说不定这也跟一般人一样,不过是一种自负罢了。”

  这种忧虑给他带来了比什么都难以忍受的、凄凉孤独之感。他在自己所尊敬的日汉的天才面前,一向是谦虚的。正因为如此,对待同时代的庸庸碌碌的作家,他是极为傲慢不逊的。那末,他又怎么能轻易承认,归根结蒂,自己的能力也不过跟他们不相上下,而且自己竟是个讨厌的辽东豕①。但是他的个性太强,精神又那么饱满,决不甘心于从此“认命”,逃避到“大彻大悟”中去。

  ①辽东豕的典故见《后汉书·朱浮传》。大意是说,在辽东白猪是个罕物,到了河东就不稀奇了,以喻由于缺乏见识而自鸣得意。

  他就这样躺在书桌前面边用一种活像船长在看着触礁后沉向海底的船那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份写失败了的原稿,边静悄悄地和强烈的绝望搏斗着。这当儿,他背后的纸隔扇哗啦一声拉开了,“爷爷,我回来啦”的话音未落,一双柔嫩的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然的话,他还会一直愁闷下去呢。孙子太郎精神抖擞地一下子蹦到马琴的腿上。只有小娃娃才这样爽直,肆无忌惮。

  “爷爷,我回来了。”

  “哦,回来得真快呀。”满脸皱纹的《八犬传》的作者,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顿时喜形于色了。

  十四

  从饭厅那边热热闹闹地传来了老伴儿阿百的尖嗓子和为人腼腆的儿媳妇阿路的声音。时而还夹杂着男人的粗嗓门,看来儿子宗伯刚好也回来了。太郎骑在爷爷的腿上,故意一本正经地瞧着天花板,好像是在侧着耳朵听那些声音似的。他的脸蛋子给外面的冷空气吹得通红,随着呼吸,小小的鼻翼一掀一掀的。

  穿着土红色小礼服的太郎突然说道:“我说呀,爷爷。”

  他在一个劲儿想事情,同时又竭力憋着笑,所以脸上的酒窝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消失了——马琴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引起微笑。

  “每天多多……”

  “哦,每天多多?……"”用功吧。“

  马琴终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边笑边接茬儿问道:“还有呢?”

  “还有……嗯……别发脾气。”

  “哎呀呀,一没有了吗?”

  “还有哪。”

  太郎说着,仰起那挽着线髻①的头,自己也笑起来了。马琴看着他笑得眯起眼睛,露出白白的牙,面颊上一对小酒窝,他怎样也难以想象这个孩子长大后会变得像世间一般人那样形容猥琐。马琴沉浸在幸福的感受当中,这么思忖着。于是心里越发乐不可支。

  ①原文作系鬓,江户时代前期儿童、演员和侠客梳的一种发式,将头发剃光,只在两鬓留下细细的一络,在后脑勺打成髻,故名。

  “还有什么?”

  “还有好多事儿哪。”

  “什么事儿?”

  “唔……爷爷啊,以后会变得更伟大,所以……”

  “会变得更伟大,所以什么?”

  “所以要好好忍耐。”

  “是忍耐着哪。”马琴不由得认认真真地说。

  “要好好儿、好好儿地忍耐。”

  “这话是谁说的?”

  “这个……”太郎调皮地看了一下他的脸,笑了起来。“猜猜谁呀?”

  “唔,今天你朝香去了,是听庙里的和尚说的吧?”

  “不对。”太郎使劲摇摇头,从马琴腿上略抬起屁股,将下巴往前伸了伸,说道:“是……”

  “嗯?”

  “是浅草的观音菩萨这么说的。”

  话犹未了,这个孩子一边用大得全家都听得见的声音欢笑,一边像是怕给马琴抓住似的,急忙从他身旁跳开了。让爷爷乖乖地上了当,太郎乐得拍着小手,滚也似的向饭厅那边逃去。

  刹那间,马琴脑子里闪过一个严肃的念头。他嘴边绽出幸福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热泪盈眶。他并不想去追问这个玩笑究竟是太郎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爹妈教的。此时此刻从孙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感到不可思议。

  “是观音菩萨这么说的吗?多多用功,别发脾气,好好忍耐。”

  六十几岁的老艺术家含泪笑着,像孩子似的点了点头。

  十五

  当天晚上。

  马琴在圆形纸罩座灯暗淡的光线下,继续写着《八犬传》的稿子。他写作时,家里的人都不进这间书房。静悄悄的屋子里,灯心吸油的声音,和蟋蟀声融会在一起,懒洋洋地诉说着漫长的夜晚有多么寂寥。

  刚刚提笔的时候,他脑子里闪烁着微光般的东西。随着十行、二十行地写下去,那个光逐渐亮起来。马琴根据自己的经验,知道这是什么,就小心翼翼地运笔。灵感跟火毫无二致,不懂得笼火,即使点燃了,也会立即熄灭的……

  马琴抑制着动辄就要奔腾向前的笔,屡次三番悄悄地告诫自己道:“别着急,要尽量考虑得深刻一些。”刚才的星星之火,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一股比河水还流得快的思潮。它越流越湍急,不容分说地把他推向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听不见蟋蟀声了。座灯的光太暗,他也完全不在乎了。自然而然地有了笔势在,纸上一泻而下。他以与神明比高低的态度,几乎是豁出命地继续写着。

  头脑中的潮水,犹如奔腾在天空上的银河,不知从什么地方滚滚涌出。来势之猛,使他觉得害怕。他担心万一自己的肉体承受不住可怎么办。于是他紧紧攥着笔,屡次三番地提醒自己道:“竭力写吧。错过这个时机,说不定就写不出来了。”

  但是恰似朦朦胧胧的光的那道潮流,不但丝毫不曾减缓速度,反而令人眼花缭乱地奔腾着,把一切都淹没了,汹涌澎湃地向他冲过来。他终于彻底给俘虏了,他忘记了一切,对着潮流的方向挥着笔,其势如暴风骤雨。

  这时,映现在他那帝王般的眼里的,既不是利害得失,也不是爱憎之情。他的情绪再也不会为褒贬所左右了,这里只有不可思议的喜悦。要么就是令人陶醉的悲壮的激情。不懂得这种激情的人,又怎么能体会戏作三昧的心境呢?又怎么能理解戏作家的庄严的灵魂呢?看哪,“人生”涤荡了它的全部残渣,宛如一块崭新的矿石,不是璀璨地闪烁在作者眼前吗?

  这当儿,阿百、阿路婆媳俩,正在饭厅里面对面坐在灯旁,继续做针线活。大概已经把太郎打发睡了。坐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身子骨看起来挺单薄的宗伯,一直在忙着搓丸药。

  不久,阿百把针放在擦了油的头发上蹭了蹭,用不满意的腔调喃喃地说:“爹还没睡吗?”

  阿路眼睛仍盯着针脚,回答道:“一定又埋头写作呢。”

  “这个人真没办法。又拿不了多少钱。”

  阿百这么说着,看了看儿子和媳妇。宗伯装作没听见,一声不响。阿路也默默地继续缝着。不论是这里还是在书房,都一样能听到秋虫唧唧。

第8篇、酒神的秘密

  清朝。文祖是齐鲁腹地之重镇,经济比较发达,也是交通要道,一条章莱大道穿过文祖中心大街,是连接章丘和莱芜县城的重要枢纽。因为古代文祖曾经是县城,这条南北大街两端都有城门,南城门是南阁,北城门是北阁。有两家比较有名气的饭店,坐落在大街南阁北阁的里面。北阁的饭店老板姓李,南阁的饭店老板姓马。这两家饭店都以经济实惠、饭菜味道精美出名。
  
  每逢月底这天接近中午,北阁饭店都会来一个过路的客人吃饭。他身材高大威武,骑一匹骏马,腰挎弯刀。每次来吃饭,他都是靠窗而坐,要上两个菜喝酒。他酒量很大,每次都是要一樽酒,喝酒用大碗,每次都是一碗白酒一饮而尽。三五天后的中午刚过,壮士会骑马从文祖大街南边而来,再次要上两个菜一樽酒。一樽酒就是十斤,可见壮士是海量。
  
  起初的时候,北阁酒家的李老板很是惊讶,后来逐渐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每逢这个壮士来吃饭的时候,不用吩咐,李老板总是把上好的一樽酒摆上客人的桌子,有时候,如果不忙,李老板还会陪着客人喝上半碗。通过交谈,得知客人是大寨村人,因为善武,目前在县衙当差,每逢月底这天回家探亲,住上三五天再去县衙。
  
  如此一年之后,一个偶尔的机会,北阁酒家的李老板碰上了南阁酒家的马老板,不自觉说起壮士喝酒的事情,意思是很佩服壮士的酒量。谁知道马老板听了,问明白壮士在文祖喝酒的具体日期后,脸上写满了惊讶。
  
  原来,壮士每逢回家这天,总是先在北阁酒家喝上一樽酒,而后骑马来到南阁酒家,再要上一樽酒两个菜。等到他离家去县城的这天,又会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先来到南阁马老板酒店,再次要上两个菜一樽酒,喝完后来到北阁李老板的酒店,再要上一樽酒痛饮。这样算起来,壮士~顿就能喝上二十斤酒。
  
  酒神!
  
  两位酒店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但是,这位壮士到底酒量有多大呢?因为他每次喝完酒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牵马上路也非常稳当。
  
  很快到了月底,是壮士回家的日子。壮士依然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骑马来到北阁酒家。李老板赶紧把他接入里面,亲自搬上一樽酒来。壮士依然如故,大碗喝酒,大口吃菜,一樽酒很快告罄。李老板不失时机地从里面再次搬出一樽酒来,放在壮士桌子上,说:佩服壮士酒量,也感谢一年多来壮士照顾生意,特意送上一樽酒。
  
  壮士毫不含糊,不过几碗,一樽酒就喝了一个底朝天。他谢过李老板,结账离去。很快来到南阁酒家。没成想,马老板早就站在酒店外等候多时,他上前接过壮士的马缰绳来,引着壮士进店入座。壮士刚刚喝完一樽酒,马老板也从里面搬上一樽酒来,送给壮士。壮士这才明白,是两个酒店的老板商量好了,试探他的酒量。
  
  壮士虽然知道了内因,但他却没有露出怯意来,而是接过酒樽,继续大碗喝酒,第四樽酒也彻底喝光了。这样算起来,他实际上已经喝了四十斤白酒。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离开酒店的时候,只是和马老板拱手而别,紧闭口一言不发,上马疾驰而去,看样子显然已经有些醉了。
  
  壮士离去不久,李老板就来到南阁,找到马老板。二人一交流,得知壮士果然是一气喝了四十斤白酒,更是佩服至极。他们一商量,决定去大寨村会一会壮士,与他交个朋友。
  
  第三日,两个酒店的老板套上马车,各自装上十樽好酒,兴冲冲奔向大寨村,经过打听,找到壮士的家,立刻知道他们酿造了一场惨祸,却已经追悔莫及。
  
  原来,那天壮士喝完了四樽酒之后,打马扬鞭回到家中,立刻对妻子吩咐说,自己喝醉酒了,需要回房睡觉。他叫妻子打好了一盆浆糊,准备了若干纸张,拿到卧房。他叮嘱妻子,千万不要进屋打扰他,他需要躺在床上睡上十二个时辰方能醒酒。说罢,壮士回到屋里,把门从里面顶死,然后用纸把门窗缝隙全部糊住,密不透风,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天明,妻子来到壮士门外,听听里面鼾声如雷,她听从壮士安排,并没有打扰。快吃午饭的时候,妻子再次来到壮士卧房门外,侧耳细听,却毫无声音。妻子想起丈夫昨日回家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此时她越想越不放心。犹豫许久,听了多次,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悄悄趴在壮士卧房的窗外,用手指蘸着唾液,捅破窗户纸,凑上眼睛去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妻子立刻慌了神。她看到丈夫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从口中正往外喷着一道一尺多长的蓝色火苗。其实这是丈夫治醉酒的一种办法,需要密封门窗静卧十二个时辰即可醒酒。此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口,只需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恢复如初。
  
  可是妻子不知道事情原委,一看丈夫吐火,岂能不惊?她吓得赶紧呼喊着叫来了家人。大家一听,来到卧房,破门而入。
  
  这一下就要了壮士的卿卿性命!

第9篇、绝处还生

  1.偷鱼惹祸

  抗日战争时候,江南云州城里有个年轻人叫石锁,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整日在街头游手好闲,有时为生活所迫,石锁也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这天,石锁一个人在街头闲逛,路过一个鱼摊时,看到摊上鲜活的肥鱼,忍不住动起了歪脑筋。他蹲下身装作买鱼,在鱼筐里左挑右捡。摊主见他扒扯了半天,也没有要买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这人倒是买不买?不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石锁却嘿嘿一笑:“咋啦?你卖东西还怕人家挑啊?”

  摊主懒得和他斗嘴,这时正巧有人过来买鱼,他连忙上前去招呼。等把买鱼的主顾送走,这时石锁也已起身离开,鱼摊主知道他平时手脚不干净,害怕他偷自己的鱼,就留心多打量了他几眼。看着石锁甩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远,摊主刚想松口气,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条约一斤重的草鱼,突然摔落在地上,鱼落地后不停地翻腾,旁边的行人纷纷避让。

  鱼摊主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原来石锁是用嘴咬着鱼尾巴偷了自己的鱼,怪不得从后面看他双手空空呢。鱼摊主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一下石锁,让他以后不敢再打自己鱼摊的主意,他让旁人帮他照看生意,顺手拿了根木棍向石锁追去。

  石锁见事情败露,知道今天鱼肯定是吃不成了,再不赶紧跑,说不定还有一顿拳头等着自己,他赶忙吐掉嘴里的半截鱼尾巴,一转身钻进了人群。凭着身材瘦小灵活,石锁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本以为很快就能把鱼摊主甩掉,可没想到这次鱼摊主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对他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石锁看到前面行驶着一辆驴车,车上拉着满满一车柴禾,还有几大筐蔬菜,他顾不上多想,赶紧轻手轻脚爬上驴车,又拽了几把青菜盖在了身上。

  鱼摊主拎着木棍,在街上找了好几圈,不见石锁的踪影,只得悻悻而归。

  石锁躲在驴车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看不见有人追来,知道自己安全了。他刚想活动活动筋骨从柴禾堆里爬出来,谁知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喊了一句:“什么地干活!”紧接着就是两声“喀嚓”的脆响。

  当时,云州是日军占领地,一听有人喊“什么地干活”,石锁就知道碰上日本人了,而那两声“喀嚓”,更是让石锁吓得腿都软了——那是拉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石锁虽说平日在云州城里游手好闲,但从没有跟日本人打过交道,此时他躲在柴禾堆里是大气都不敢出。

  赶驴车的是个年迈老汉,姓吴,家住云州城南,平时开了个菜园。当时日本人在云州城内设了一所监狱,关押着一些被捕的地下共产党和进步人士,吴老汉是专门负责给看守监狱的日本兵和伪军运送蔬菜的。平时吴老汉进出监狱都畅通无阻,没想到今天刚到门口就被拦下了,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车上已经藏着个人,赶忙上前给两个日本兵解释:“太君,我是给你们厨房送东西的老吴,隔两天就来一次,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两个日本兵根本不理会吴老汉,他们端着枪指着车上的青菜叫嚣着:“车上藏有人,什么地干活!”

  一听这话,吴老汉乐了,心里还寻思,这些小日本终究是作恶多端心里发虚,监狱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有人想偷偷溜进来不成?于是他笑呵呵地说:“太君,车上都是柴禾和青菜,没有人,不信你看。”说着他就上前扒开青菜堆给两个日本兵看。哪知他这一扒扯不要紧,石锁在里面躲不住了,猛地起身站了起来,监狱门前的日本兵和伪军马上如临大敌,几杆枪同时指向了石锁。

  石锁哪见过这阵势,赶紧举起双手喊:“太君,别开枪,别开枪,我是良民,良民!”

  柴禾堆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吴老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石锁问:“你,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车上来了?”

  石锁正要解释,可是几个日本兵哪容他说话,押着他和吴老汉就直奔监狱看守长官小野原二郎的办公室。

  2.身陷囹圄

  小野原二郎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两个日本士兵给他汇报。

  最近一段时间,中华大地上的抗日战争打得如火如荼,随着侵华日军的节节败退,日本人设在云州周边几个地区的监狱,频频发生暴动和越狱事件,让身在云州的小野也绷紧了神经。

  两个日本兵为了邀功,添油加醋地给小野讲述着,他们是如何“机智勇敢”,抓住了潜藏在吴老汉车上的石锁,这让小野更加觉得石锁混进监狱,肯定有着巨大的阴谋。于是,听完汇报后,他立即电话向上级作了请示,上级的指示就两个字:严审!

  挂上电话,小野冲吴老汉摆摆手,两个日本兵把大声叫屈的吴老汉硬拖了出去。

  这时,小野开始回过头来打量石锁,他是个中国通,打量了一会后,用非常流利的中国话问石锁:“能说说你混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石锁早已吓得腿如筛糠,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把自己被误抓的事情讲清楚。可是小野听后根本不相信,他认定石锁就是八路,非让他交待混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石锁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交待的,这让小野大为恼火,认为石锁不老实,于是他让两个日本兵把石锁押到了审讯室。

  一走进审讯室,石锁差点没吓死过去,因为他见到了吴老汉。刚才还好端端的吴老汉,此时像刚被人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吊在那里早已奄奄一息了。石锁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逃出去,可是他哪能逃得了,两个日本兵一左一右,架着把他也吊在了吊索上。

  小野拿着烧红的烙铁,慢慢逼近石锁,石锁只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他的脸生疼,吓得他本能地大叫了起来:“太君,我说我说,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

  小野满意地拿开了烙铁,一脸狞笑地道:“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你的同伙在哪里?”

  石锁一脸苦相,眼泪都出来了:“太君,我,我真不是有意来这里,更没有同伙,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啊……”

  石锁话还没说完,遭到戏耍的小野,就恼羞成怒地把烙铁狠狠按在了石锁的胸前。石锁一声惨叫,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随后就失去了知觉。紧接着一盆冷水浇过来,石锁的神志又清醒了,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小野在狂叫:“打,狠狠的打,今天要是不说实话,给我往死里打!”

  在“劈劈啪啪”的皮鞭声中,石锁绝望了,看来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死在这里了。知道必死无疑以后,石锁反而不害怕了,他开始喃喃地骂起来:“狗日的小日本!打吧,打死你爷爷吧……”

  石锁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间潮湿阴暗的屋子里,眼皮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浑身上下像散了架一样,稍稍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他开始怀疑,这里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突然,他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石锁想说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那个声音继续说:“别动,你伤得很重,现在很虚弱,来,先喝点水。”

  喝点水后石锁有了些力气,他努力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一张清瘦的脸。那人告诉石锁,他们现在被关在敌人的牢房里。他姓洪,也是被敌人抓进来的。洪先生说,石锁被送进来的时候伤势很严重,幸好他以前开过诊所懂些医术,才救了石锁。这时石锁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石锁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他仔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牢房,只见这是一间十多平米的小石房子,除了一个对着走道的铁栅栏门外,四周连个小窗户都没有。牢房的看守是名伪军,他早上过来给两人送饭,看到石锁醒了,连说石锁命大。

  原来,石锁被抓以后,在日本人的审讯室里受尽了折磨,一直到晚上,日本人才弄清楚,石锁根本不是什么八路,他就是云州城内一个四处游荡的孤儿,这才停止了审讯,并把他和以前开过诊所的进步人士洪先生关在了一起,算是捡了一条命。

  听说日本人已经查明了自己的身份,石锁禁不住眼前一亮,赶忙问看守,日本人是不是很快就会把他放出去。看守听了他的话一愣,随后嘿嘿笑了起来,说:“对,对,是会放你出去,到时还会用汽车把你送出去呢。因为从这里出去的人,都是用汽车送出去的……”说完他扔下两个发霉的于馒头,笑呵呵地走了。

  石锁一时没明白看守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洪先生,洪先生让他别听看守瞎说。

  但是石锁很快就明白“用汽车送出去”是什么意思了,因为就在当天下午,饱受酷刑折磨的吴老汉,终因伤势过重又加上年迈,死在了牢房里。他的尸体被两个伪军抬着,扔进一辆汽车运了出去。

  3.越狱计划(上)

  几天下来,石锁就和洪先生熟悉了起来,他这才知道,在他伤重期间,是洪先生用凉水泡着剥掉皮的馒头,喂自己救了他的命。平时在牢里,洪先生就像个长辈,不但对他关爱有加,还给他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这让石锁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温暖。平时,他亲切地喊洪先生叫洪叔。

  没入狱之前,石锁就听说过云州城里的这所监狱,日本人对外宣称,里面关的是—些破坏“大东亚共荣”的“政治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可是现在石锁才明白,真正罪大恶极的人,不是监狱里关的那些“犯人”,而是那些日本兵和伪军看守。

  监牢里的生活很枯燥,每天除了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问,就是无休止的审讯和受刑,几乎每隔两天就有人被“汽车送出去”。

  石锁还算比较幸运,因为他不是重点囚犯,所以关进来以后,不但没有受过审,竟然连脚镣和手铐都没给他戴,日本人和伪军谁也没拿他当回事,他好像被人遗忘了。这让本来已经觉得必死无疑的石锁,又有了一丝求生的希望。

  然而,他知道日本人怕他们的恶行传出去,是不会活着把监狱里的人放出去的,所以要想活命,他只能找机会偷偷逃出去。

  云州这所监狱是清朝一户富贵人家的大宅院改建而成,日本人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座宅院三面环水,只有南面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只要在这条路上设上岗哨,里面的人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

  不过,这难不住石锁,因为以前他在云州城里游荡的时候,曾经注意过,监狱的西北方向离河岸最窄,大约只有四五十米,只要爬上监狱围墙然后跳进河里,他就能游到对岸。

  可是这时石锁却面临着另一个问题,就是除了放风时间,平时他连监狱的围墙都碰不到,更别说爬上高高的围墙了。看来,要想从围墙上逃出去,只能利用放风的那段时间。

  有这个想法后,再到放风时间,石锁就开始留意起监狱里的情况。

  通过几天的观察,石锁发现,监狱里的日本兵加上伪军有五十多人,其中监狱大门的岗哨上,白天驻着六名日本兵和伪军,到了晚上增加到十二人。

  监狱周围的四个岗楼,白天黑夜都有八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伪军。他们站在高处,对监狱内部的情形一目了然。要想从他们的眼皮底下爬上围墙,又不挨枪子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使是这样,石锁还是找到了一个逃跑的办法。

  原来,在监狱的西北角搭着一个葡萄架,石锁发现只要跑到葡萄架下,监狱岗楼上的人就看不到他了,那里是四个岗楼的唯一视觉死角。 石锁还发现,葡萄架下靠着墙根还摞着两个破汽车轮胎,他想,只要在两个轮胎上再加点什么东西,自己站在上面就能翻过围墙。

  于是,一个大胆的逃跑计划,慢慢在石锁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一他决定在放风的时候,拎着马桶出来装作倒马桶,然后找机会跑到葡萄架下,再把马桶倒扣在两个破轮胎上,最后踩着马桶翻过围墙,跳进外面的河里……

  这天,又到了放风时间,石锁像往常一样,拎着马桶走出了牢房。院子里,倒马桶的下水道口在监狱院墙的北边,那里离西北角的葡萄架只有十几米远,石锁走过去倒掉了马桶,然后顺着墙根慢慢往回走。这时他所处的位置,只有东南角岗楼上的哨兵能看到他,石锁装作若无其事的向那边看了看,这时他惊喜地发现,本该有两个哨兵的岗楼上,不知为什么,此时却只有一个哨兵在那里。

  石锁的心不由狂跳了起来,他开始偷偷观察那个哨兵,虽然离得较远,但是不一会儿石锁还是隐约看到,岗楼上那个哨兵,懒洋洋地往嘴里塞了一根烟。

  机会来了!只要哨兵低头点烟,石锁相信趁着这个机会他完全可以跑到葡萄架下,而不会被发现。

  随着哨兵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石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终于哨兵低下头开始点烟。然而就在石锁要迈开大步冲出去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抓住了。 4.越狱计划(中)

  抓住石锁的是洪先生,他连拉带拖把石锁带回了牢房,厉声责问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原来,这两天洪先生见石锁有些反常,害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所以一直偷偷地留意着他,今天他见石锁拎着马桶不停地向葡萄架那边张望,就猜到石锁想从那里逃出去。洪先生知道,如果石锁真打算从那里逃跑的话,不但不能成功,还会白白搭上性命,所以就及时出手阻止了石锁。

  洪先生问他:“你知道葡萄架左边有一排房子吧,它们是干什么用的你知道吗?”

  石锁摇摇头。洪先生告诉他,那排房子是日本兵和伪军的休息室,平时都有严密的岗哨,石锁还没走到葡萄架下,就会被人发现,更别说从那里翻墙逃走了。洪先生还告诉石锁,即使侥幸通过了休息室,可是墙头上还有几百伏高压的电网,想从那儿爬过去无异于自杀。

  洪先生的一番话,让石锁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问洪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还年轻,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洪先生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告诉石锁:“其实要想逃出去,也不是没办法,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几只狼。”

  一听这话,石锁好像又看到了曙光,他一把抓住洪先生的手说:“洪叔,咱们一起逃走吧,你一定有办法的。”

  洪先生看了看自己的手铐和脚镣,苦笑着说:“我还是算了吧,不过我还真有办法帮你逃Jb去。但是,你出去以后要帮我办件事……”

  想想这段时间,洪先生就像慈父一样关心着自己,石锁正愁没有机会回报,听说洪先生有事要自己帮忙,他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洪叔,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看着石锁一脸坚定的样子,洪先生点了点头,说:“具体让你干什么,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告诉你。现在我先给你说一下逃跑计划。”

  听了洪先生的计划,石锁也觉得可行,但是当听说只能他一人逃走后,石锁又犹豫起来:“洪叔,我逃出去了,你呢,你怎么办?日本人会不会……”

  洪先生让石锁不要为他担心,因为日本人还没从他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一时半会他们还不会为难他。一听这话,石锁放心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和洪先生开始为逃跑做起了准备。

  一切准备好以后,这天洪先生告诉石锁,现在就差一场大雨了。因为雨水会冲淡石锁逃跑时留下的气味,这样才能躲过日本人的狼狗。

  在等雨的时间里,石锁发现,洪先生每天都会把自己的手指咬破,然后用一根磨尖的竹片沾着血,在一片破纸上画着什么。

  这天,洪先生有点兴奋的告诉石锁:“好了,今天夜里就会有一场大雨,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天一亮你就在监狱外面了。”

  一听这话,石锁也很兴奋,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问洪先生,你怎么知道今天夜里会下雨?

  洪先生笑呵呵告诉他:“我这一双腿害老寒病十多年了,每次下雨前都又痛又痒,根据这些年来的经验,我不但知道今夜会下雨,而且还知道这雨还不小呢。”说完,他拿出一个一端开口的竹节,把自己这几天画的那张破纸片卷好放进去,又用一小片油纸包了土封好,交给石锁说:“这个东西比你和我的生命都重要,你带出去后,到云州城北柳林镇上的同福客栈交给钱掌柜,他自有安排。”

  石锁一脸凝重地接过竹节,重重地点了点头。

  5.越狱计划(下)

  下午四点到五点是放风时间,洪先生从石锁的衣服上撕下一小块布揣进了怀里,然后两个人走出了牢房。

  监狱的院子里,像往常放风的时候一样,除了一些在押的“犯人”,就是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和伪军。洪先生和石锁装作没事的样子,慢慢走到了葡萄架下,然后趁人不注意,洪先生迅速从怀里掏出那块破布,扔到了监狱院墙的铁丝电网上。

  放风时间结束以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牢房。

  当天的晚饭照旧是两个发霉的干馒头,洪先生把两个馒头都给了石锁,说:“吃吧,吃饱才有力气逃跑。”

  想想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石锁心里顿时涌出了一阵悲伤,他含泪啃着干馒头说:“洪叔,我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小心!”

  晚饭过后没多久,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夜晚十二点整,一个伪军打着哈欠走过来查房。当来到关押洪先生和石锁的牢房时,那个伪军睁大了眼睛,他看到本来应该关着两个人的牢房,现在只有一个人了。那名伪军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空荡荡的牢房里还是只有一个人。他慌忙喊来了自己的同伴,两人打开牢房门进去搜索,可是十多平米的牢房里,除了洪先生再也没有其他人。

  两名伪军马上反应了过来——确‘人逃跑了!

  他们用枪指着洪先生,气急败坏地说:“那个小子呢?和你一起的那小子呢?”

  洪先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我不知道啊,咦,难道他真的跑了?”

  他告诉两名伪军,说下午放风的时候,他就看见石锁有些反常,整个放风时间,他都在监狱的西北角,鬼鬼祟祟地不知在捣鼓什么,没想到他是想从那里逃跑。

  两个伪军立即把洪先生押出牢房,让他带着去指认下午看到石锁的地方。洪先生把两人带到了葡萄架下,这时,有人逃跑的消息已经在监狱里传开了,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把监狱照得如同白昼。一时间,监狱里人喊狗吠乱成了一团。

  很快,小野也带人赶到了葡萄架下。这时,一个日本兵发现了墙头电网上有个奇怪的东西,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块被雨淋湿的破布,电网强大的电流在那块破布上闪着蓝色的光,“嵫嵫”作响。

  日本兵用树枝把那块破布挑下来交给小野,小野接过来看了看,猛地把破布甩到了洪先生的脸上,气急败坏地大叫:“八格牙路!立即封锁河面,不管活的还是死的,都要给我追回来!”

  然而,此时除了洪先生,谁都不知道石锁其实还在监狱里,根本没有逃走,这些只是他们为逃跑所设计的一个环节。

  6.绝处还生

  关押洪先生和石锁的牢房,虽然四周的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坚实无比,但是牢里的地面还是泥土地。发现这一点后,洪先生本来打算让石锁挖地洞逃走。但是当他们开始动手挖掘的时候,才发现由于监狱是建在河岸边的,下面全部是用石头打的地基,挖了五六十厘米以后,就再也挖不动了。于是,两人只得采取另一个逃跑计划。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首先用捡来的竹片,在牢房里挖出一个直径半米,深约六十厘米的坑。挖出来的土,放在马桶里,趁放风的时候倒掉。

  挖好坑以后,实施逃跑计划的当天夜里,石锁先躲进坑里,洪先生把稻草和被子铺在上面,自己再躺上去假装睡觉。看守过来查房时,不见了石锁,肯定要押着洪先生出去找。等洪先生和两个看守出去以后,石锁再从坑里出来,趁机跑到院子里。

  当小野叫嚣着让人去抓石锁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其实这时的石锁,正躲在监狱院子里的一堆废弃物后面。

  计划进行的一直很顺利,此时监狱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洪先生吸引到了葡萄架那边。由于大雨冲淡了空气中石锁身上的气味,日本人的狼狗也没有发现石锁。

  但是石锁现在还是没有机会逃跑,因为此时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正在院子里来回扫射,只要石锁一现身,还是会被发现。

  但是石锁现在还是没有机会逃跑,因为此时四个岗楼上的探照灯,正在院子里来回扫射,只要石锁一现身,还是会被发现。

  其实这一点石锁和洪先生早就料到了,当时洪先生告诉石锁,他自有办法把四个岗楼上探照灯,全都吸引到葡萄架那边。石锁虽然不知道洪先生有什么办法,但他相信洪先生一定能做到。

  这时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洪先生知道,现在只要把岗楼上的探照灯吸引过来,石锁就能趁机钻到敌人的汽车底下,然后扒住汽车底盘,敌人就会把石锁安全的送出监狱。

  时机很快就来了。当小野转身下令去迫石锁时,洪先生突然冲上前去,用手铐死死套住了小野的脖子。当时在场的日本兵和伪军,谁也没想到洪先生会袭击小野,一下子全乱了起来,他们大叫着冲向洪先生,葡萄架下一阵骚乱,一时间,岗楼上的四盏探照灯,全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石锁没想到洪先生会用这种自杀式的方法掩护自已,他含着泪迅速跑到敌人的一辆汽车底下。这时,只听一声枪响,洪先生倒下了。小野意外地发现洪先生倒地的瞬间,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微笑。

  杀害了洪先生以后,气急败坏的小野立即带人开车去追赶石锁,可是几十个敌人沿着河岸折腾了一夜,也没能发现石锁的踪 飞迹……

  天快亮的时候,石锁来到了云州城北的柳林镇,在同福客栈找到了钱掌柜,他含泪讲述了洪先生为救他遇害的经过。最后,他把那张洪先生用鲜血画成的图,交给了钱掌柜。

  钱掌柜接过来一看,红着眼圈告诉石锁,这是一张日军在华东地区的军事布防图,对于消灭日军非常重要。接着他问石锁,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把这张图交给能消灭日本侵略军的人?看着洪先生用生命换来的图纸,石锁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雨已经停了,红红的太阳探出了头,照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第10篇、请课酒耍财主 徐苟三的故事

  天门城关北门外头有一个刘财主。这个人对佃户蛮刻薄,不单会搜刮,还喜欢撮吃撮喝。今朝到这里吃喀酒,明朝那里喝喀酒。特别是到了每年秋收的时候,就要到人家佃户屋里去,说要喝尝新酒。哪个要是不请他喝酒,他就要把田收回来。

  有一年,徐苟三跟佃户们谈今拔古,说起这个事情来了。那些佃户都唉声叹气,说真没得办法,这像啷搞!徐苟三说:“不要紧,今年的尝新酒让我来请。”

  到了秋收的时候,徐苟三就首先到刘财主屋里去。刘财主一见了他,说:“徐苟三,徐苟三呐,你今朝来有么事呀?”

  徐苟三说:“我是来接你郎的哩,请你郎喝尝新酒去的哩,我准备了一喀好酒,请你郎到我屋里赏下光。”

  刘财主一听罗,喜得不得了,跟着他就走,到了徐苟三的屋里,徐苟三就端了个凳子,筛茶把他喝,叫他坐倒:“你郎坐一下,我今朝去打喀好酒,到馆子里去端几个好菜来,陪你一下,你不着急啊!”

  徐苟三一去半天没来。刘财主肚子等饿了,饿得眼睛翻白啊,就满处看一看呐,桌子上有几块芝麻饼子,就赶快把那些芝麻饼子一下吃了,刚刚一吃完呐,徐苟三就回来了,手里拿喀酒哇。把酒往桌子上一放,假装东寻西寻的。

  刘财主就说:“徐苟三徐苟三呐,你在寻什么呀?”

  徐苟三说:“我在寻芝麻饼子你郎看见了没有。”

  刘财主说:“寻芝麻饼子做什么呀? 徐苟三说:“你哪找不倒哇,芝麻饼子是我专门来闹(毒)狗獾子的,狗獾子吃了肠子都要断的。

  ”刘财主一听说:“这拐(坏)打,才将是我饿不过,我把它一下子吃打的,这该啷搞呢?哎呀,这气(时)我肚子都有喀疼打,徐苟三徐苟三,你看该啷搞哇?”徐苟三说:“哪个?这是你吃了的呀?这下搞拐了哇!这药的效力蛮大的。”刘财主一听呐喊,就急得乱哭。

  徐苟三说:“不要紧,还有喀法,我那西(里)还有喀解药。”

  刘财主一听说还有救,就说:“唉!你赶快给我吞一吞。”

  徐苟三就说:“把你郎吞都是小事啊,这些丸子蛮贵的呀,一颗丸子就是一两银子,你哪舍不舍得呢?”
 
  刘财主说:“哎!要救命嘛那还舍不得!你快拿来我吞呐!”

  徐苟三就把用桐油调的几颗丸子把他吞打。那财主吞打,就作鼓作劲地呕,一哈把它呕出来打。

  徐苟三说:“你哪来这西喝酒的呐,我去搞菜去,你哪喝酒哇。”

  刘财主把肚子一蒙,说:“这酒我不喝打。”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撮吃撮喝打,再也不要喝人家的尝新酒打哟。  

第11篇、传奇大盗

  清朝乾隆年间,崇德县有个县令叫章清,读书人出身,满腹经纶,为官清正廉洁,在百姓中名声极佳。章清到崇德县没几年工夫,便将县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时,恰逢临县盗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上峰一纸文书,将章清调往邻县当县令,整治那副烂摊子。章清只身前往邻县,烧起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说来也怪,自章清上任后,那些盗贼便销声匿迹了,再无盗案发生。很快,整个县城便呈现出一派安宁祥和的局面。

  数月后,章清将家人接来一起居住。三年任期满后,章清雇了条船,率家人离任返乡。

  百姓自愿聚集在码头,为章清送行。章清辞别众人,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章清架在鼻梁上的那副近视眼镜竟不翼而飞。章清大吃一惊,险些跌入河中,幸亏船夫机警,一把将他拉住。

  眼镜的不翼而飞,使章清百思不得其解,说被盗吧,这眼镜又不值几个钱,盗它干啥?说丢了吧,怎么会没有丝毫感觉?他不由得连连摇头,深感奇怪。好在行李中还带有备用眼镜,尚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于是,他挥挥手,吩咐船夫开船。

  当天晚上,船停靠在一个与邻县交界的小镇上过夜。第二天一早,章清忽然发现放在船舱中的十只大木箱全都无影无踪了。这可是章清的全部家产呀,他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好大胆的窃贼,我人尚未出县境,窃贼便立马出现了,还偷到了我的头上,真是可恶!如此看来,昨天那副眼镜肯定也是被偷走的。

  怎么办?章清考虑半晌儿:那些窃贼得手后肯定已远走高飞,上哪儿去找他们呀,唉,自认晦气算了。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吩咐船家开船。

  船行三天,终于平安抵达章清的家乡。章清远远望去,只见码头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只大木箱,看上去十分熟悉,仿佛就是自己被盗走的木箱。章清十分奇怪,连忙跳上岸,匆匆赶过去一看,天哪,果然是自己的箱子,那箱子顶上还放着一封信,压信之物正是那不翼而飞的眼镜。

  章清又惊又喜,当即拆开信,只见信上写道:

章大人:

  我们是一伙盗贼,你在任时,我们慕你清正廉洁的名声,从未在你管辖的县境内行窃。但是,你离任时竟带走十只沉重的大木箱,不由得使我们对你这位清官表示怀疑。于是,我们先窃眼镜再盗木箱,给你点颜色看看。可翻遍所有木箱,你的财产除了书还是书,所有尚不足三十两纹银。人们常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你当了多年的县令,仍一贫如洗。看来你的确是个清官,老百姓没有看错你。我们先前多有冒犯,实在抱歉,故特将窃走之物完璧归赵,还望大人海涵。

  几个自以为是的窃贼

  原来如此!章清感叹万千,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嘿!真是盗亦有道呀!”

第12篇、一件人命案

  话说印度德里城外的一个乡村里住有一家姓杜基的庄户人家,这户人家父母早亡,就兄弟两个。兄弟两个都已成亲。大媳妇长有一张酱色的扁脸,浓眉如刷,又宽又密,眼睛细长,扁鼻朝天,配上一张又阔又大的凹嘴,丑八怪似的,偏生脾气又异常暴躁。弟弟的媳妇叫琼德拉,这是个娇憨美貌的少妇,虽说外表清秀,然而内秉风雷之性,这两人犹如一对铃铛,不碰上也罢,碰上了总要了当作响。不是我挖苦你几句,便是你抢白我几句。一个讲话锋利尖酸,另一个抓尖要强。逐日价你一榔头我一扁担的,两个鸡争鹅斗地使性较量着,闹得家翻宅乱、人嚎鬼哭的。兄弟两人常常各自劝自己妻子别这么斗嘴斗舌的,可是说了也等于白说,只要兄弟两人不在家,她们还是照吵不误。
  这天一大早,兄弟两个吃了早饭,就手提砍刀干活去了。兄弟两个前脚才出门槛,妯娌两个的早功课后脚就开场了。隔壁邻居对于她们的相骂声早已司空见惯,也不在意,只是说了句“嘿,又干起来了!”任她们扬铃打鼓地瞎折腾去。其实,这类事,在他们家里已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们的两个丈夫也并没放在心上。
  且说这天傍晚,兄弟两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来。一进家门,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
  这时屋外还是闷热异常,青蛙在屋后牛栏附近的洼地里“呱呱呱”嚷个不停。宁静的空气中弥漫着蛐蛐的叫声。
  中午的一场暴雨就像从天上倾倒下来似的。山上洪水暴发,大水淹没了黄麻田和稻田,冲毁了许许多多的农田。农民们都赶忙到水里去收割已经成熟了的稻子和黄麻。唯有兄弟俩被地主的狗腿子拖了去修理地主家的帐房,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到手的庄稼泡在黄黄的脏水里发芽发霉。帐房屋的屋顶裂了两条缝隙,地主逼着他们淋着大雨将它抢修好。兄弟两个攀高爬低,淋得像只落汤鸡似的,这才算修理完毕,可是自己家的庄稼却因整整泡了一天而已成了一堆烂草,这怎么不叫他们伤心呢?一年辛苦又落了空,今后拿什么来填自己的肚子?拿什么来养活老婆孩子?
  当兄弟俩垂头丧气地回到屋里的时候,只见小媳妇沉着脸坐在地上。她与大媳妇从早上吵到傍晚,各显其能,各不示弱地斗了一整天,早已舌干口焦,神倦力竭,只是坐在地上将息。大媳妇铁青着一张丑脸,眉间犹如罩着一层黑云。她坐在阳台上还在呕气,她的那个一岁半的儿子已哭得睡着了,扎手舞脚仰卧在阳台地上。
  弟弟还未跨进门,听见屋后的牛在哞哞大叫,连忙上屋后喂草去了。
  哥哥则走进屋来,看见这幅情景,也不理睬,他劳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一进门,就嚷嚷道:“饿死我了!快拿饭来!”
  大媳妇虽算不上是穷嘴笨腮,但还总是及不上小媳妇的伶牙俐齿,这一天争斗下来,她少不得吃了不少口舌亏,这口恶气正没处出,见丈夫进门来,不先向她陪话,反大声粗气的,就像火药桶里给扔进了一颗火星。
  她一跳跳起来,双手一叉腰,大声吼道:“你这天杀的,发什么清秋大梦?你要吃饭,叫我上哪儿弄饭去?你带回来米了吗?莫非还要我出去为你挣米不成?”
  哥哥这一天辛苦下来,不仅拿不到一文工钱,反被那个刁钻刻薄的地主家帐房贼头鼠脑、臭短臊长地骂了一天,更何况自家的庄稼已泡了汤,一肚子的怒火正没气出,听了妻子的话,一时急怒攻心,眼露杀气。
  他怒发如狂,咆哮道:“你,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手抄起砍刀,一刀向她头上砍去,这一刀砍个正着,大媳妇应声倒地,正仆在坐在地上的小媳妇身上,这时,大媳妇已脑破骨裂,血汩汩地流出来,早已一命呜呼了。


  小媳妇当时正脸侧在一边,只听见他们在吵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等大媳妇“咕咚”一声倒在她身上,她忙随手一推,不料竟染了一身一手的血。
  她大叫起来:“这是怎么啦?”
  哥哥一见闯了大祸,吓得丢下了砍刀,双手捂脸,傻傻地坐在地上。
  孩子被响声惊醒,吓得又大哭起来。
  这时,弟弟正从牛棚回来,看到这一惨景,忙不迭一步上去,一把捂住了自己妻子的嘴,悄声道:“别嚷嚷!”
  天色已黑下来,牧童们在赶着牛回村,村民们也运了收割下来的稻谷划了船回家去,人们各自在头上顶着三四捆稻谷打他们家的门口走过。
  地主拉姆洛琼在村邮局寄走信后,正坐在屋里悠闲地抽烟,忽然想起杜基兄弟还欠着他一笔债,说好今天还他一部份的,想来这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回家来了,于是他把围巾在肩上一搭,带了一把雨伞,走出家门来。
  当他一脚跨进杜基家的门槛,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只见屋子里黑灯瞎火地也没点一盏灯,漆黑的阳台上,隐隐绰绰中有几个人影在晃,从角落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啜泣声,像是一个小孩子在哭。
  拉姆洛琼一颗心突突乱跳。他吸了一口气,问道:“屋里有人吗?”
  老大正目眩神昏,心乱如麻,像一尊石菩萨似地呆着,猛然听到屋外有人进来,禁不住剧烈发抖,眼泪一连串挂下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弟弟慌忙一个箭步跨出来,遮住哥哥及死了的嫂子,来到拉姆洛琼面前。自从事情发生后,做弟弟的真是心头塞了一团乱丝。他脸如死灰,慌慌张张,头脑中主意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决定先保住哥哥的命再说,一等天黑透了,就将嫂子的尸首搬出去掩藏起来。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来了个外人。
  拉姆洛琼问道:“怎么啦,两个女人又在闲磕牙?”
  弟弟只好应付道:“……是呀是呀,两人老对嘴对舌的。”
  拉姆洛琼闪过一边,打算朝阳台方向走去,边说:“妇道人家吵归吵,要你哥哥哭什么呀?”
  弟弟一拦没拦住,知道迟早躲不过,只好随口说:“不瞒老爷说,是我女的在火头上动了器械,在我嫂子的头上剁了一刀……”
  拉姆洛琼听了吓了一跳,站住道:“有……有这等事……刀伤不重吧?”
  弟弟只好说:“唉,这一刀砍在要害上……看来是活不成了。”
  说着他蹲下身来一把抱住了拉姆洛琼的大腿。
  拉姆洛琼吓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口里一个劲地念“罗摩”(注:印度人遇到不幸时,常叨念的一位下凡神仙),半天才说出话来:“倒霉!倒霉!今晚债讨不到手,还撞上了这样的糟心事,往后光去法院作证人,都要跑断我的两条老腿呢。”
  弟弟怎么也不肯放开他的大腿,一个劲地说:“尊敬的老爷,救救吧,救救我的老婆,救我老婆一命吧!”

  拉姆洛琼是全村最熟悉诉讼案的师爷。他说:“你放开,我好生想一想……”
  他想了一阵,道:“有了,我看这样吧,你现在即刻上警察局去,就说是你的哥哥,你的哥哥下了工回家来,向你嫂子要饭吃,谁知你嫂子反恶言恶语相加,他气不打一处来,就将砍刀扔了过去,误出了人命。我敢说,你这么一说,你那个冒冒失失的媳妇就有命了,而你的哥哥也不会判重罪。”
  在印度,妇女的地位低下,他的主意倒也不是信口开河。


  弟弟听到这里,背上多了一层寒意,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站起来,道:“多谢老爷了。只是老婆死了还能再讨一个,哥哥死了可再没有了。老爷这主意好是好,只怕行不通……”
  拉姆洛琼叹了口气,道:“唉,老弟,实话实说,两全其美的主意是没有的。要保全你哥哥,你就只好老老实实说出来。”
  他叹着气离开了杜基家。不消一顿饭功夫,这个吓人的消息已飞遍了全村:妯娌俩嘴嘴舌舌的,小媳妇一气之下将她的大伯嫂子砍死了!
  于是,警察随即便进了村。
  且说小媳妇琼德拉虽说要与大嫂蝎蝎蜇蜇地天天斗口齿,可是与弟弟小夫妻俩却是情投意合,两人的日子过得很和美。这天亲眼看见大伯砍死了妻子,这女人的尸首倒在她的身上,喷出来的血糊了她一身。她毕竟是一个年才十七八岁的小媳妇,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间犹如饱醉醇酒,耳朵里嗡嗡直响,呆在那里,半晌作声不得,一心指望亲爱的丈夫能帮助她快点儿摆脱这尴尬的境地。谁知丈夫非但没帮助她,反而为了救他的亲哥哥,将罪名胡乱加在她头上。顿时,她心头一阵迷糊,剧烈的晕眩,使她犹如在空中飘浮飞舞一般,头脑中一个声音在说:“瞧他,瞧他,这个驴心狗肺的人,我……我这般全心全意爱他、怜惜他,把一切都交托给他,而他……他为了救杀人的哥哥,竟将我像一块抹布样丢弃,去作替罪羊,去作挡箭牌……世上最最亲爱的人都这般对待我,我活还有什么意思?……”想到这里,她一下昏死过去。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丈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附着她的耳朵,在与她说悄悄话:“……琼德拉,琼德拉,别怕,别怕……你一口承担……承担下来好了,就说……就说嫂子拿了刀子来杀你,你……你出于自卫,只好也用刀子抵挡……你放心,我们会马上……马上救你出来。到了法院里,你……你就说……”
  琼德拉心如死灰,对丈夫的话一句也听不懂,只是泥塑木雕似的,呆呆坐在地上。她真的不想活了。
  警察已着手开始调查了。然而先入为主,村里人众口一词,都说是她们妯娌两人一天到晚口口舌舌的,小媳妇在一气之下就杀了她。
  当警官审问琼德拉的时候,她回答得很干脆:“不错,人是我杀的,你们要怎么办都可以。”
  警官问:“你干吗要杀人?”
  她大大咧咧地说:“我看她不顺眼。”
  警官惊异地问:“是不是她先动的手?你为了自卫,才杀死了她?”
  琼德拉白了他们一眼,说:“她没动手,是我动的手。”
  警官仍不甘心,启发她说:“大概是她平日老欺负你,所以你怀恨在心?”
  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说:“不,她没欺负我。是我一刀杀了她。你们干吗老问个没完?!”
  这些话,叫听的人都吃惊得张开嘴巴,再也合不上。
  他丈夫更是眼睛发黑,身子摇晃,耳朵嗡嗡作响。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再也沉不住气,说:“她……她说得不对。是我大嫂先动的手。”
  警官喝住他:“闭嘴,没问你!”
  警官又用各种方法反反复复地审问她,她执拗得像头公牛,一口咬定说自己是主动杀了人,她简直是拼命地把自己的头往绞刑架上套。
  几天后,弟弟已深深地后悔了。他疾首痛心,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拔自己的头发,打自己的耳光,下决心到时候将什么都抖出来。
  法院审问的那一天,他双手合十,哭着道:“法官,法官,我可以向您起誓,真的,人不是我妻子杀的,真的……”
  他将这事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都说了。
  可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拉姆洛琼咳嗽一声,说:“别信他的话,这个小伙子什么谎都撒。杀人的那天,我正好有点事上他们家去,亲眼看见这个女人一身一手的血,凶器就在她的身边。推到他哥哥的身上,说什么他哥哥是因为他嫂子不烧饭,他一怒之下就砍了她一刀,等等等等,大家别相信他的话。”
  结果是有39个证人证明,人确系小媳妇琼德拉所杀。
  最后,法官说:“琼德拉,你所供认的罪会受到什么惩罚,你知道吗?”
  琼德拉摇摇头。
  法官说:“你将被判绞刑。”
  她听了一点也不惊慌,反而很坦然地说:“行,大人,就这么办吧,只是,我求求你们,你们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这时,她的丈夫进来了。他哭得言不得,语不得,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说:“法官,……法官,人……人是我杀的……我……我要吃饭,……大嫂不给……我火头上……举起了刀……”
  他的哥哥当作证人被传进来。他听到弟弟自认杀了人,一下就昏了过去。好一会,才醒过来。他的眼泪滚滚而下,说:“法官大人……我从实招了……人是我亲手……亲手杀的,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又经过了反反复复的审问,可是,法官们一致认定,弟弟承担罪名是为了想拯救他亲爱的妻子;哥哥承担罪名是为了拯救他的弟弟。更何况,琼德拉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供词:她是真正的杀人犯。
  就这样,这个娇憨漂亮的小媳妇竟被送上了绞刑架。

第13篇、骗狼

  百多年前的一个秋天,住在大洪山脚下的猎手蔡百中上山打猎,回来的路上,在路边杂草里发现了一只小狼崽。这只小狼崽应该是走失的,它不知道怕人,像一只小狗一样跟着蔡百中,撵也撵不走。蔡百中看着很喜欢,就打算把它带回家。

  同行的猎手告诫他,除非小狼崽的爸妈被打死了,否则不要招惹小狼崽,它的爸妈会寻着气味找来的。蔡百中家祖祖辈辈都是猎人,他对狼的习性当然了如指掌。他笑着说:“我懂的,先带回家,让我家儿子玩玩,那小子长大了也是一块打猎的好料。我们不会伤害小狼崽的,等它的爸妈来要就还给它们。”

  回到家,儿子小虎果然十分喜欢,和小狼崽一起撒着欢玩了个够。

  第二天下午,村后山上有几只狼晃来晃去,看来是冲狼崽子来的。蔡百中要把小狼崽放掉,可儿子小虎哭闹着说要再留一夜。蔡百中把小虎当宝贝疙瘩,无奈只好依了他。吃过晚饭,蔡百中把前门后门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一家人早早上了床睡觉。到了半夜,蔡百中一家人被拍门声惊醒,原来是狼在外面撞门。屋里的小狼崽欢叫着冲向门口,也用头撞着门板。屋外的狼听见小狼崽的欢叫,把门撞得更响了,号叫声吓得蔡百中一家三口胆战心惊。蔡百中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是万万不能开门的,就爬起来把猎枪填上药,将枪口对准门口,只要门被撞开就开枪。儿子小虎吓得偎在妈妈怀里,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亮。

  等天光大亮,蔡百中就看见对面的山上,有两只狼正对这边号叫。他连忙抱出小狼崽放在地上,拍拍它的头,向对面山上一指,说:“快去找你的爸妈。”小狼崽撒着欢向山上冲去。只见公狼留在山顶关注着小狼崽的动向,母狼则箭一般地冲下来迎接它。

  就在小狼崽快要接近母狼时,突然一声枪响,小狼崽应声倒下。蔡百中惊呆了!

  母狼围着小狼崽的尸体打着转哀鸣不已,然后冲蔡百中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号叫。公狼从山上冲下来叼起小狼崽的尸体,接着两只狼转身冲上山顶,消失了。

  母狼的号叫让蔡百中打了个冷战。他回过头,只见黄二麻子拿着枪从田沟里露出个头,对蔡百中诡笑了一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

  蔡百中冲黄二麻子的背影吼道:“黄二麻子,你嫁祸于人,不得好死!”黄二麻子回过头来打着哈哈说:“还不知道谁不得好死哩,你麻烦大了,晚上等着喂狼吧!”

  蔡百中气得冲回家里,拿起猎枪就要找黄二麻子去拼命,被他老婆死死拉住,好说歹说,蔡百中才作罢。说起黄二麻子这个人,是大洪山一带有名的无赖,专种刺不栽花,名声极坏,四十出头了还孤身一人。去年秋天农忙过后,蔡百中和几个猎人一起打猎去了,黄二麻子扒着窗子偷看蔡百中的老婆洗澡,被蔡百中的老婆泼了一脸洗澡水。蔡百中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气不过,把黄二麻子打了一顿,两家的仇就结下了。

  蔡百中所住的村子住户不多,稀稀落落的,他家在西头,与黄二麻子的家相隔五十米远。黄二麻子听说蔡百中捡了一只小狼崽,昨晚又听见狼叫,估计蔡百中早上会放掉小狼崽,就躲在田沟里偷偷打死了小狼崽。小狼崽死了,这笔账自然会记在蔡百中的头上,狼的报复心极强,不报了仇誓不罢休。这以后,他就可以看蔡百中的好戏了。

  蔡百中决定让老婆带儿子回十几里远的娘家去,自己留下来和狼做一个了断。身为猎手,他对狼的秉性太了解了,今晚狼肯定会来报仇,要么他把狼打死,要么他被狼咬死,躲是躲不过的。

  送走老婆和儿子,蔡百中就忙活开了。他先在房子四周挖了陷阱,下了兽夹,再把家里的两杆猎枪都装上了火药。

  到了半夜,只见月光下一些黑影慢慢移了过来。蔡百中吃了一惊,来了十几只狼!狼群的数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他不由紧张起来,急忙端起猎枪架在窗户上,只等狼群靠近陷阱他就开枪。可谁知狼群径直走向黄二麻子家。蔡百中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估计狼看见了枪是黄二麻子开的,恩怨分明,找他报仇去了。

  果然,过了不久,就听见狼撞门的声音。蔡百中跑到后窗,看见有几只狼已经跳到黄二麻子的房上掀瓦。蔡百中心中涌起一阵快意,这个黄二麻子,这才叫自作自受,活该!接着他就听到黄二麻子的声音,声音里充满恐惧。这时,蔡百中看见一只狼半个身子已钻进窗子,黄二麻子喊救命的声音都变了,有点像鬼哭狼嚎。如果这只狼钻进去,黄二麻子必死无疑。蔡百中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这人虽然可恨,却也罪不该死,于是他朝黄二麻子家的上空接连放了几枪,狼群受到惊吓四散而去。

  早上,蔡百中还在睡梦中,被一声惨叫惊醒。起来一看,是黄二麻子掉进自己屋外设的陷阱,屁股上扎满了竹签。蔡百中拉出黄二麻子,帮他拔掉竹签,敷上药,然后虎着脸问他来干什么。黄二麻子不好意思地说:“蔡大哥,我是特地来感谢你救命之恩的!”蔡百中冷冷地说:“谢倒不必了,你还是赶紧想想自己该怎样躲过这个难关吧,狼今晚还会来。”

  黄二麻子其实就是为这事来的。他已经仔细想过了,自己平时把人都得罪了,没人肯帮他。和狼拼吧,自己没这个胆量,昨晚吓得连火药也装不进去,要渡过这个难关,还得求蔡百中帮忙。他满脸堆笑地说:“蔡大哥,还得求你帮忙想想办法啊。”

  蔡百中气愤地说:“你这是咎由自取!当初你开枪时,就没想到后果?你大概没想到,狼是火眼金睛,早看清了是你开的枪吧。”

  黄二麻子只得乖乖地听着,等蔡百中埋怨够了,他忽然双膝一弯,跪在蔡百中面前,挤出几滴眼泪拖着哭腔说:“你不救我,我死定了,反正是死,不如死在你面前。”

  蔡百中指着黄二麻子的鼻子骂道:“黄二麻子,你真是个无赖!你干吗要死在我面前?你走吧,我帮不了你。”黄二麻子跪在地上眼巴巴地苦苦哀求,并一再保证以后改过自新,不再做缺德的事了。

  蔡百中骂够了,气消了,心也软了,拉起黄二麻子答应帮他想想办法。他吸着烟,在屋里来回踱着步,陷入沉思。看来要想彻底杜绝狼的纠缠,只有智取。他想了很久,忽然一拍脑袋说:“有了,我爷爷曾告诉我一个方法,可以试试看。不过,你一切得听我的。”

  黄二麻子连忙答应。

  到了傍晚,蔡百中到了黄二麻子家里,如此这般布置一番,然后拉上黄二麻子躲了起来。半夜时分,狼群果然又来到黄二麻子的房前。这次来的狼比昨晚还多,有二十多只,它们兵分几路,有的撞门,有的钻窗户,有的上屋顶掀瓦。不一会儿,就闯进了黄二麻子的家。又过了一会儿,狼群从黄二麻子家出来,撤了。

  天刚亮,蔡百中和黄二麻子急忙跑进黄二麻子的家,只见门和窗都破了,屋上的瓦也被掀得乱七八糟,卧室床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原来昨天蔡百中叫黄二麻子拿出两斤酒喂猪,等猪吃得酩酊大醉后,他和黄二麻子把猪的四只蹄子捆得紧紧的,把猪嘴也用绳子缠紧,再淋上人尿,穿上黄二麻子的衣服戴上帽子。收拾妥当后把猪抬到黄二麻子的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然后两人在屋里把门闩上,从窗户爬出来。因为酒味和尿味掩盖了猪臭味,狼误以为躺在床上的活物是黄二麻子,把猪撕成了碎片。

  狼报了仇,从此后再也没有来过。蔡百中以德报怨,感动了黄二麻子,黄二麻子从此重新做人。

第14篇、螳螂捕蛇

  有个姓张的人偶然在溪谷边行走,忽然听到山崖之上有很大的声音。他在找寻登上山崖的路径探看,看见一条身围如碗的大蛇。大蛇在树丛灌木中摇摆扑打,用它的尾巴击打着柳树,柳枝都被它弄折了。蛇不停地辗转反侧,好像有什么东西捉住并制服了它,然而姓张的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的东西,于是他非常诧异。慢慢地走近,从上向下看那条蛇,才发现原来有一只螳螂在那条蛇的头顶上,正用刺刀一样的前足割蛇的头,无论大蛇如何翻滚,那螳螂就是跌不下来。过了很久,蛇终于死了。姓张的人再看时,蛇头上的皮肉已经被割破了。


第15篇、三绝之绝

  “嗖——”一条丈长的棍子迅雷似的射过来。 “噗——”你一出剑即一道寒芒。“嗤——”棍子从头对劈而开,一左一右飞上了树梢,竟是两条丈长的软鞭呢!
  
  “好——”树枝都打起了颤,却不见半个人影。“好你个老家伙——”而你心中早无恨怨。
  
  刚才的寒芒——剑气?不,是比剑气高明十倍的剑罡。正是你衣家的三绝剑法!所谓三绝:剑招绝,不在繁复,而在实而不拙;剑气绝,内力灌入剑身,经剑尖射出,能洞穿碑石:剑罡绝,内劲由剑刃喷出,所向披靡。此三绝都列百家剑之首,昔年,黑白两道对你父亲无不敬畏三分。
  
  父亲——你认为自己是千古不孝子。父亲死的那个凌晨,你在哪?戏院、赌场、酒楼、青楼,正匆匆地欢娱着。你赶在展曦微露之前回到竹林间的茅屋时,父亲竟已横尸倒地。那一刹那,你觉得天在摇,地在晃,一切都在动荡。
  
  父亲周身无伤,佩剑只出鞘一半,仇家何等厉害!你师父——你口中的老家伙——说幸亏你那时还死性未改,否则连个给你爹报仇的人都没有!
  
  因为你安葬父亲后,仇家又现身了。他一脸络腮,却是个独眼人。他森森地吐出四个字:斩草除根!
  
  父亲说过,要是看见这样一个人,尽力避开,此刻竞避无可避,不如拼了!你连使三剑,每一剑都极尽变化。花架子!他的冷笑令你备感耻辱!他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涌过来……
  
  你再次睁眼时,以为已到地府,却见弥勒微笑,一束光中,尘埃飘浮,原来只是身处废宇。回哞间惊觉,一个老乞丐卧躺柱旁,他就是你的师伯。他赶不及救你父亲,却救下了你。父亲也说过,如果修得师哥的浪子三绝剑,就能打败独眼人。
  
  你静观弥勒,一时间,感慨万千。家有布庄、酒楼、良田,本不愁生活,而你挥霍无度!父亲怕你坐吃山空,打算再干一回,就将田宅抵给钱庄,和一个故人合伙做木材生意,谁知他卷了巨资跑了。
  
  你忿忿地要去找那人算账,父亲却将你架到南山,说等你剑艺有成再去报仇。只是你人在山间,心念花花世界。 若非贪图享乐,怎会荒废正业?你一拜跪下,求师伯教授剑术!看父亲的面上,他岂会不同意?就这样,师伯成了师父。
  
  不知是否他故意整你,教了你三天,就赶你去种菜。说种得不好要重种,种好了再学剑。督促甚严,天亮前起床,夜深才入睡,稍有懈怠,软鞭招呼!他手一抖,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
  
  仅几日功夫,你浑身便皮开肉绽,积了六十几道口子。不仅如此,他还苛待你的饮食,只许你吃自己种的菜,好酒好菜他独享。你就想到了逃!可破庙方圆一里,就是一个奇门遁甲阵,根本走不出。
  
  后来,你想通了,何必白受皮肉之苦?难吃的菜也还是自己吃,那就好好种菜吧。日复一日,你的心也真静下来了,爱护着每一棵菜,使它们茁壮成长,越来越好看,也越来越鲜美。
  
  眨眼就是一年。这一日,老家伙终于说要教你浪子三绝剑了。你早已不再叫他师父,而直呼老家伙。不过,他也不在乎。
  
  两年苦练,剑艺竟是一日千里!你唯独好奇,浪子和衣氏两套剑法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父亲昔日同样严格指导,可练了二十年,竟远不及这两年所练。 他说,我在你祖父处学得此剑,觉得入门并非易事,就琢磨了一套捷径的浪子三绝:绝懒,尚勤;绝奢,尚俭;绝贪,尚清。浪子心不改,怎悟得剑髓?功夫就在生活中,劳作也是一种修炼,而且专门修心,便是心法。
  
  破庙里,再也不见老家伙,案上有两锭黄金,并压着一张纸条:你已尽得我真传,遁甲阵已撤,准你下山。只管重振家业,仇人闻讯,自然会寻来。为师闲云野鹤,不必牵挂。
  
  “师父——”这一声震彻庙宇,你跪了下来。
  
  你苦心经营,先是小布庄,再是茶馆。两年光阴,两年心血,无声无息流淌过,虽不比昔日富贵,却也有小成。
  
  一日,你收到消息:衣宅搬进了新主人!你递帖拜访。新主人旱在园中恭候多时,一脸络腮,左眼戴着眼罩——
  
  你眼中喷出火来,很快又平静下来。折下一条树枝,这是剑!你和他斗得难解难分。百招后,衣氏三绝剑施展到淋漓尽致,独眼人一败涂地。再一剑,再一剑,父仇就可得报了!
  
  忽听他纵声长笑,摘去眼罩,从额上撕下一张皮,露出另一张脸——爹?你瞠目结舌。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皮,套到脸上——师父? 你竞不知父亲深藏不露,还精通一路神鞭绝学,一套龟息功,一手易容术,一个奇门遁甲阵。

第16篇、二桃杀三士

  春秋战国时,齐国景公在位,文武大臣中有三个武士。第一位武丘叫田开疆,此人身高一丈五尺,长了一张抹血似的红脸,眼睛大如铜铃,嘴巴和老鹰的一般,又长又尖。两腮隆起。就像鱼腮一样,满口大黄板牙不见一点缝儿。田开疆曾跟随齐景公到桐山去打猎,忽然半路上跳出一只猛虎,奔走如风,直向齐景公的马扑去。马见老虎扑来,突然发惊,把齐景公掀翻在地。猛虎又扑向齐景公。恰好此时田开疆就跟随在齐景公身后,看见猛虎扑来,甩去刀枪,挥舞双拳迎向猛虎。田开疆用左手揪住猛虎的脖子,右手便挥拳打去,用脚直踢猛虎的面门,一阵猛打猛捶,活活打死了那只猛虎,救了齐景公。文武百官,亲眼看见这场搏斗,没有一个不害怕的。齐景公回到朝廷,赏赐田开疆,封为寿宁君。从此以后,田开疆自恃有功,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那第二个武士叫顾冶子,身高一丈三尺,脸就像涂了墨汁一样,漆黑无比,长了满脸黄韭菜叶子似的胡须,两只手就好像铜做的饶钩,坚硬无比,长了一嘴锯齿牙,非常难看。
  卫一次,他跟随齐景公横渡黄河,忽然大雨滂沱,波浪汹涌,几乎就要把船颠翻,齐景公非常害怕,看见云雾之中有火一样的东西闪烁,在水面上游戏。顾冶子挺身而出,对齐景公说:“这一定是黄河中的鲛龙了。”齐景公惊慌失措道:“那怎么办呢?”顾冶子镇静他说:“您不要担心,让我去杀了它。”说完就脱衣拔剑下水,不一会儿,风平浪静,雨过天晴,只见顾冶子一只手高举着宝剑,一只手提着鲛龙的头,从水里跳出来。齐景公赏赐顾冶子,封他为武安君,从此以后,顾冶子自觉有功于齐景公,也渐渐张狂起来,变得肆无忌惮。
  第三个武土叫公孙捷,身高一丈二尺,长得头如寺塔,眼呈三角,虎背熊腰,粗壮如牛,能一个人举起千斤重的东西。有一次,秦国攻打齐国,齐景公率领军队迎战,被秦国的军队打败。齐景公慌张撤军,逃至凤鸣山,秦国的军队随后赶来,把齐景公围困在凤鸣山上。公孙捷听说这件事,挥舞一把约有150多斤的铁铲,杀入秦国军队。秦国虽然有10万军队,竟然措手不及,纷纷逃避,因而救了齐景公,被齐景公封为威远君。从这以后,公孙捷自恃有功,目无君臣,横行无忌。
  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三个趣味相投,结拜为兄弟,发誓不愿同生,但愿同死。这三个人目不识丁,不知谦让,纯粹是一介武夫。他们目无君臣,横行朝廷,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们,就连齐景公看见这三个人上殿,也吓得心惊胆颤,如芒刺背。
  一天,楚国派中大夫靳尚到齐国商议和谈事宜,面见齐景公,禀奏道:“齐楚两国,虽然相邻,却连年打仗,互相征讨,使两国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楚王特地派我来与您讲和,永远和睦相处。楚国有三江五湖,地方千里,物产富饶,足食足兵。希望大王您三思。”当时正好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在朝,听了这一番话,非常生气,大骂靳尚道:“你们一个小小的楚国,何足挂齿,我们三个人亲自率领雄兵强将,把楚国踏为平地,把你们楚国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说完就喝斥靳尚离开宫殿,命令武士把靳尚推出去斩首示众。正在这危急关头,从殿下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高只有三尺八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原来是齐国丞相,名叫晏婴,字平仲。他走上殿来,喝住武士,把详细情况问了一遍,就让放了靳尚。田开疆、公孙捷、顾冶子三个人非常生气,说道:“我们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放了他?”晏婴说道:“你没有听说过‘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吗?他一人独自来到齐国求和,我们却把他抓住杀了,让邻国知道了,足够人家笑话一辈子的。本人没有什么本领,只用一张嘴,亲自到楚国去,保证让他们都到大王殿下赔礼,尊崇齐国为上国,用不着什么刀枪剑戟,你们看我的办法怎么样?”这三个人听了,怒发冲冠,齐声吼道:“你是一个侏儒小人,国家没有眼力,选了你这样的人当丞相,竟然敢口出狂言。我们三个人斩虎、诛龙、力敌万人,只要亲自率领精良部队,可以踏平楚国,要你有什么用?”齐景公接过话来说道:“丞相既然这样讲了,必有良策,如果他出使楚国,真的可以使楚国折服,比兴兵打仗强多了。”三个人说道:“暂且先看这侏儒出使楚国的情况,如果丢了我齐国的脸面,回来后,把他剁为肉酱。”三个人说完扬长而去。齐景公说道:“丞相这一次出使,一定要谨慎小心,万万不可轻视。”晏婴说道:“主上放心,我一定会出色完成出使任务,使他们折服的。”于是便向齐景公辞行。


  晏婴的车马来到楚国郢都。楚国君臣商量道:“齐国的晏婴是一个辩士,可先想一个办法,堵住他的嘴,使他不敢来饶舌。”君臣商议一定,就宣晏婴人朝。晏婴到了朝门,只见金门不开,下面的闸板只留下半段,想叫晏婴低头钻进去,借以侮辱他身材矮小。晏婴望见下面闸板就钻,随从人员赶紧拉住,说道:“他们是看见你矮小,专用这个办法来侮辱你,你怎么能中计?”晏婴仰天大笑道:“你们怎么能知道,我听说人有人门,狗有狗洞。出使到人的国家就从门进,出使狗国,自然要钻一下狗洞了。这又有什么可以疑虑的。”楚国的大臣听了这话,赶紧开了大门让晏婴进去。晏婴旁若无人,昂然进去。
  到了宫殿下,相互答礼完毕,楚王说道:“你们齐国地窄人稀吗?”晏子说道:“我们齐国东边到大海,西边和魏国秦国为邻,北边和赵国燕国相邻,南面与吴国楚国相邻,鸡犬之声相闻,几千里之内相连,怎么能说是地窄呢?”楚王又说道:“国土倒是广阔的,只是缺少人啊!”晏婴回答道:“我们齐国人多,多到呵气就能变成云彩,淌汗就能下雨,摩肩接踵,浩浩人烟,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怎么能说是人少呢?”楚王说道:“既然地广人稠,为什么要派一个小孩儿到我们国家来?”晏婴早已料到楚王的这一着,应口答道:“如果到大国去,就派一个大人,如果到小国去出使,就派一个小孩。因此,特地派我到楚国来。”楚王无话可说,就叫晏婴上殿坐下,赐以美酒。晏婴开怀畅饮,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一群武士抓住一个人来殿下,被抓住的人口口声声只叫冤枉。晏婴一看,却是自己从齐国带来的随从,心里已知楚王又在搞什么鬼把戏。只听楚臣向楚王报告说:“这个人到宴席上作贼,偷了我们的金银酒器,被当场抓获,人赃都在这里。”楚国的大臣就问晏婴:“丞相你从大老远到我们楚国来,为什么不带一些诚实的人,带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人,岂不是丢了您的面子?”晏婴笑道:“这人从小就跟在我身后,我是非常了解的,当作心腹之人。现在他偷东西也是理所当然。过去在齐国,他是个谦谦君子,为人极为诚实,现在到了楚国,却变成了小人,这是因为楚国的风俗和齐国不一样。我听说江南有一种树,叫做橘子,所结的果子黄黄的颜色,味道香极了,甜极了。如果把这种树移植到北方,就叫做枳,所结的果子颜色青而气味臭,味道又酸又苦,这是因为水土不同了。以此推论下去,在齐国不偷东西,到了楚国就偷东西,大概是楚国的风俗喜欢偷东西吧。”
  楚王非常难堪,急忙离开御座,向晏婴拱了拱手,说道:“你真正是一个贤士啊,我们楚国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能比上你的,希望聆听教诲。”晏婴这才一本正经,严肃地说:“我们齐国有三个武夫,都是武功盖世,能敌万人,早就想率领军队攻打楚国,是我竭尽全力劝住了他们,因为考虑到齐国和楚国不能和睦相处,必然百姓受苦,心里实在不忍。我现在来楚国求和,楚王可以亲自到齐国结亲,使齐楚结为唇齿相依的联盟。如果有其他国家攻打我们,可以互相救应,永远不要互相侵犯,可使两国的江山永保万代。如果不听我的劝告,马上就会大难临头,还望大王三恩。”楚王说道:“看你的才能过人,我愿意和亲,但害怕的是你们齐国的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这三个人,这三个人不仁不义,我又不敢去。”晏婴回答说:“您只管放心,我愿意给您保驾,略施小计,保证让他们三个人死在您的面前,根除两国的祸患。”楚王说道:“如果这三个人都死了,我们宁愿称作小邦,年年向你们进贡。”晏婴答应楚王。楚王大摆筵席款待晏婴,一面派人先到齐国报信,一面收拾进献礼物随后跟来。
  晏婴派人先到齐景公那里报信,齐景公听了非常高兴,命令大小官员都跟随他到郊外迎接晏婴。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听了,更加生气。晏婴到了都城,齐景公亲自下车迎接,慰问完毕,又和晏婴同乘一辆车回宫,齐国人都出来观看,人山人海。第二天早朝,晏婴见田开疆等三人在玩游戏,就上前施礼问候,可那三个人连头也不回,置若罔闻,狂妄之气,旁若无人。晏婴站着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三个仍然不还礼,就悄悄走开,拜见齐景公,把三个人无礼行为向齐景公讲了一遍。齐景公叹道:“这三个人经常带剑上殿,把我当小孩子对待,时间长了,一定会篡夺王位。我早就想把他们除掉,只是没有机会,”晏婴安慰齐景公道:“主公只管放心,等来朝的楚王一到,只管大摆宴席,臣就在宴席上略施小什,使他们自杀而死。他们就是一介武夫,没有一点谋略,只要这样就可以清除他们。”说完对齐景公如此这般他说了一通。齐景公非常高兴。
  第二天,楚王带领文武百宫百十名,用车拉着金银珠主及玩好之物,亲自来到朝门,晏婴把他们请进去。齐景公和楚王各答礼还礼完了,大摆酒宴,两国君臣共同庆贺同归干好。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身佩宝剑,站在殿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酒喝到一半,齐景公说道:“我的御园金桃已经熟了,可以摘了来吃掉。”不一会儿,一个宫监用金盘子盛了5个桃来。齐王说道:“园里的桃树,今年只结了这5个桃子,这种桃子味甜色香,和其他树上的桃子不一样。丞相,请你捧杯敬酒献桃,庆贺今日的盛会。”晏婴就手捧玉爵依次敬献。先献给楚王,楚王喝了一杯酒,吃掉一个金桃。接着献给齐景公,齐景公也喝一杯酒,吃了一个桃子。齐景公吃完桃子说道:“丞相使齐楚二国合好,功勋卓著,可以吃一个桃子。”晏婴跪着把一只桃子吃了,喝一杯酒。齐景公接着又说道:“齐楚两国中,谁的功劳最大,就可以吃一个桃子。”田开疆挺身而出,站在宴席上说道:“我从前跟随主公在桐山打猎,竭尽全力,打死猛虎,我的功劳怎么样?”齐景公答道:“你擎王保驾,功劳最大。”晏婴立刻献酒一杯,请他吃一颗桃子。顾冶子接着跳了出来,说道:“杀掉一只老虎并不算什么稀奇,我曾经在黄河里杀掉一条鲛龙,救了主公一命,在我看来,大风大浪,如走平地。我的功劳怎么样?”齐景公说道:“这是盖世无双的功劳,赶快献酒吃桃。”晏婴连忙献桃敬酒。这时,公孙捷大步流星,来到宴席间,说道:“我曾经在10万大军中,手挥铁铲,如入无人之境,救出主公,秦国的军队纷纷逃散。我的功劳怎么样?”齐景公说道:“你的功劳可以说上顶天,下立地,没有人能与你相比的,无奈没有桃子了,就献酒一杯,明年这时再赐你一个金桃。”晏婴接着说道:“你的功劳最大,只可惜说得晚了一点,没有桃子了,反而使你的显赫功勋黯然失色。”公孙捷听了这么多话,拔剑在手,说道:“杀一只老虎,诛一条敛龙,这都是区区小事,我在10万大军中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竭尽全力救出主公。建立了这样大的功勋,反而没有桃子,在两国的君臣面前受如此奇耻大辱,被万代之人所讥笑,哪里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说完就自杀而死。田开疆大惊失色,也拔出剑来,说道:“我们功劳小的反而吃了桃子,公孙捷功劳大都没有机子吃,我们的羞耻什么时间才能洗涮清白?”说完也自杀而死。顾冶子突然大喝一声,挥剑说道:“我们三个人情同手足,义同骨肉,虽不同生,宁愿同死,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我怎么能还活着?”说完,也自杀而死。晏婴见此情景,大声笑道:“如果没有两个桃子就不能杀掉这三个人。现在,三害已除,该怎么办?”楚王离开座位,慨叹道:“晏丞相神机妙算,怎么能不敬佩?从今天开始,我们楚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永远尊敬你们,誓不侵扰。”齐景公命令手下人把田开疆、顾冶子、公孙捷埋在都城东门外。
  从那以后,齐楚结为同盟,永不相犯,齐国逐渐强大,遂成霸国。晏婴名扬千古,流芳百世。

第17篇、鄂托皇冠的疯卫士

  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这一年,先是希特勒宣布德国和奥地利合并,接着,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就轰隆隆地开过东南部边境,不费一枪一弹地占领了古老的奥地利首都维也纳。
  希特勒的理由狂妄而又简单:一千多年前,奥地利就是德国的一部分,现在欧洲的全部也都属于当时德意志国王鄂托的疆域。
  提到鄂托,每个欧洲国家的政治家都知道,他是中世纪的德意志国王,他竭力向外扩张,甚至疯狂地企图建立统一的世界帝国。为此,他去找罗马教皇加冕。罗马教皇为他特制了一顶用纯金丝编织成的八边形皇冠。皇冠没有顶,代表皇权至高无上,八边形象征天堂周围的防御墙,也意味着完整无缺和皇冠拥有者将万寿无疆。皇冠的每一边上都镶嵌着一块名贵的宝石,正面的主石上用瓷釉画着两个人,一个是宗教预言家大卫,另一个是所罗门国王,这象征着神权与王权的结合。到了十三世纪,当时的国王又把佩戴在胸前的金十字架移到了皇冠顶上,象征皇帝同时拥有宗教权。
  这件老古董制成于公元961年,在当时欧洲人的心目中,只有占有了“鄂托皇冠”的人才能算皇中之皇。近千年来,欧洲的帝王们都梦想着把它据为己有。最后,这顶皇冠落到奥地利国王手中,成了奥地利皇家珍宝中的瑰宝。
  希特勒当然知道“鄂托皇冠”的价值,当纳粹占领军刚在维也纳站稳脚跟时,他就打电报给占领军总司令伦曼,叫他把鄂托皇冠送到德国纽纶堡去。
  伦曼有点儿为难,但还是答应了。因为,按照希特勒的理由是:既然鄂托皇冠是德意志国王鄂托的东西,早就应该完壁归赵,还给德国了。现在客气地把它要回来,是很合情合理的。但是,如果提一下历史,希特勒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千百年来,欧洲大陆换了多少帝王,改了几次国名,真是数也数不清,在这块大陆上,最出名的还是奥匈帝国呀!
  伦曼总司令还觉得,与奥地利是“和平合并”,去跟奥地利皇室索取“鄂托皇冠”,时间也太早了点。
  但是,希特勒接连打了三个电报,命令伦曼迅速将鄂伦皇冠送往纽伦堡,以供德国人民“瞻仰”。
  伦曼左思右想,决定避开奥地利皇室,找掌管珠宝的艾泽内公爵索要。
  这一天,伦曼找到艾泽内公爵,将希特勒的4封电报交给他看,对他说:“这是元首的意思,我想,他是为了鼓舞人民,激励士气,才要求将鄂托皇冠弄回纽伦堡去的。希望奥地利皇室撇开狭隘的想法,为了统一的欧洲,做出一个榜样来。”
  艾泽内公爵旱就考虑过鄂托皇冠的事了,但没想到希特勒会不顾表面上的“和平合并”,这么快就伸出魔爪。
  不过,他早已计划好怎么对付了。他对伦曼总司令微笑了一下,又摇了一下脑袋,说:“我早已想到鄂托皇冠的事了,我估计,奥地利皇室不会有多大意见,问题倒在元首那儿,他真的会让人民去瞻仰鄂托皇冠吗?”
  伦曼惊愕地问:“你是说元首会不喜欢它?这4封电报,可是他在10天之内接连打来的呀!”
  艾泽内公爵点点头说:“不错,元首急于要将鄂托皇冠带到纽伦堡去。
但是,他有没有想过,皇冠正面宝石上用瓷釉画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吗?”

  伦曼皱皱眉头,说:“他一定知道,连我也知道,那是大卫和所罗门国王。”
  艾泽内公爵立即接口说:“他们两人是典型的犹太人,带到纽伦堡去让人民瞻仰,是不是方便呢?”


  一句话,惊得伦曼差点儿跳了起来。
  希特勒在国内乃至整个欧洲掀起一阵又一阵反犹太浪潮,难道他会让德国人民去瞻仰画在他祖先皇冠上的两个犹太人吗?!
  他眨巴了一阵眼睛,最后,对艾泽内公爵说:“你先说服一下奥地利皇室,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我马上打电报给元首,等他决定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匆匆告别了艾泽内公爵,回到占领军总司令部,将鄂托皇冠上有犹太预言家大卫和犹太国王所罗门画像的事,详细写成电文,火速通报希恃勒,请他最后定夺。
  希特勒接到电报,倒也犹豫起来:原想借取回古老的德意志国王皇冠宣扬一下现代统治者的功绩,如果反而让人民知道祖先把犹太人的代表作为偶像尊奉在皇冠之上,那不是给自己的反犹太宣传打一记耳光吗?
  但是,不取回鄂托皇冠,不当幻想中的“皇中皇”,实现祖先建立世界帝国的梦想,他又于心不甘!
  就在希特勒犹豫着迟迟不给伦曼答复时,艾泽内公爵却日以继夜地忙碌起来。
  原来,艾泽内公爵除了是一位高明的珠宝鉴赏家外,还是这方面的能工巧匠。他决不愿见到这件稀世瑰宝被希特勒夺去,更担心它会被丧心病狂欺凌犹太人的法西斯元凶毁于一旦。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他悄悄躲进密室,照着鄂托皇冠的式样仿制起来。
  很快,用金丝编织的八个面仿造成功,他又用纯金的细轴将它们连成八边形,这样,可以折叠的皇冠就有了可以乱真的基础。
  相同的宝石也不难寻找,那个金十字架也很容易制作,最艰难的是,要在正面的宝石上用瓷釉画上大卫和所罗门国王的形象,还要在火中把瓷轴画烧结好,这牵涉到好几种学问,况且时间又十分紧迫。
  为了将瓷釉画烧结好,艾泽内公爵整整四天四夜没合上眼睛。宝石很容易在火中与瓷釉分离,稍不注意,宝石还会变色,把一切都弄糟。
  艾泽内公爵又急又累,恨不能将十世纪前的那位工匠请来,命令他立刻坦白出在主石上烧结瓷釉画的工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一次次改换瓷釉配方、变更烧结工艺。
  最后,在可供选择的宝石即将用完之前,他试着将画上瓷釉的宝石竖起来,让人焰只接触涂上釉料的很薄的一层表面,瓷釉终于烧结成功了。但是,由于是竖直着燃烧,瓷釉画上有种流挂的感觉,与真品比较,明眼人是很容易发现的。
  但是,艾泽内公爵觉得,自己再也没法将它复制得更好了,他忽然想到,希特勒没见过鄂托皇冠,连在维也纳的伦曼司令也没亲眼见过,而依靠照片辨别真伪,那是太容易弄错了。他心中一阵狂喜,猛然拿起一柄木槌,向假皇冠的瓷釉画像敲去。
  瓷釉画像上裂出很细的放射形痕迹,艾泽内公爵又用手指按上去涂抹一番,使画像和裂痕刹那间变旧了。
  很快,他将复制的鄂托皇冠完全组装好,折叠起来,放进一只雕花银箱,而将真皇冠包在手帕里,埋在他家地窖的一个深坑里。
  两天以后,伦曼总司令又赶来了,他带着希特勒的急电。元首命令:不管瓷釉画上是谁,速将鄂托皇冠送到纽伦堡。
  艾泽内再次辩解说,鄂托皇冠是奥地利皇家珠宝的重要组成部分,皇室成员还没最后拿出具体意见,他无权把这无价之宝交给德国。
  这时,伦曼司令已经没耐心跟公爵周旋了,希特勒在电报中限定了时间,如果到时见不到鄂托皇冠,就将把伦曼交给军事法庭。
  伦曼一挥手,一队党卫军向皇家珠宝馆冲去,艾泽内公爵张开胳膊阻拦,却被伦曼司令一巴掌扇开。伦曼大声说:“我是客气的,如果换了冲锋队员,他们会给你一梭子弹!”
  艾泽内公爵倒在地上,看着党卫军们取去雕花银箱,忽然号啕大哭起来。
  伦曼司令钻进汽车前,向这个哭哭啼啼的老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着,一挥手,亲自护送着“鄂托皇冠”前往纽伦堡。
  希特勒已等候在纽伦堡,他只是略略看了一下皇冠的构造,就将那块烧结了瓷釉人像的宝石朝墙上击去。瓷釉像的裂痕更多了,人们几乎分辨不清人物的性别,有一小块地方还脱落了,与保护得很好的其它宝石极不相衬。希特勒把皇冠举到眼前,看了又看,这才说:“好了,让纽伦堡市长保管,可以由人们瞻仰了。”
  这时,伦曼司令心里像打翻了十八只调味瓶,紧皱着眉,很不是滋味。
  当他回到维也纳,立刻听说,艾泽内公爵疯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并说自己不配当公爵,只配扫垃圾。他拿着大扫帚,到处乱扫,连人们不常去的地窖也要进去扫扫。
  伦曼很可怜他。听精神病大夫说,这叫失心癫狂,他一定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东西,或是死了什么亲爱的人,才会突发这种疾病的。
  伦曼心里很明白。他吩咐党卫军少去找艾泽内公爵的麻烦,他说:“只要疯老头不带着扫帚到司令部来,他爱到哪儿去清扫,就让他到那儿去清扫。他大概在妄想要将他的宝贝玩意儿扫出来……”
  就这样,艾泽内公爵疯癫了好几年,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当盟军攻进德国纽伦堡时,谁也找不到皇冠的去向。有些人说,皇冠已被希特勒砸烂,化成了金块;也有人说,希特勒在失败前已将鄂托皇冠扔进了最深的湖泊里。最后,纽伦堡市市长交待说:皇冠藏在市政府地下室的墙壁里。
  正当盟军宣布已找到鄂托皇冠,并宣布将它归还奥地利时,艾泽内公爵出现了。他打开一块已经烂坏的大手帕,取出了真正的鄂托皇冠,捧向上方,对大家说:“这才是真正的鄂托皇冠,它有近一千年的历史。在它正面的那块宝石上,有一幅瓷釉画像,上面的两个人物是预言家大卫和所罗门国王,他们是犹太人的祖先。希特勒不喜欢犹太人,所以把假皇冠上的瓷釉像敲得模模糊糊。但是,历史终究是历史,谁也无法更改它……”
  当人们知道艾泽内公爵为了保护鄂托皇冠这一无价之宝扮了多年疯子,纷纷流下了感动的眼泪,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第18篇、铁狱传奇

  公元1369年秋天的一日,大明都城南京一间暗房中,一人执笔久久悬于空中。
  
  此人叫雒正,刚刚二十岁,朱元璋元年文状元,学富五车,清正廉洁,为天子钦定的全国科举执事大臣。
  
  此时,雒正看着跪在自己眼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终于挥笔疾书。
  
  “这两句诗您一定要牢记在心,好好领悟。”待老人看得仔细后纸在红烛上化为灰烬。
  
  “雒大人恩德小老儿没齿不忘,如能高中红榜,我将终生效忠于大人。”老人眼里流出了浊泪。
  
  那年,大明朝第二次全国科举因考题泄露而搞砸了。而考题来自一位叫何为的老秀才的两句诗:千栋古书消永日,一纸功名万里行。
  
  这是当时诗坛盛行的“明尾追头”的写法。诗尾诗头四字为“日行一千”,也就是千里马,正切中考题。
  
  一路正追究着,何秀才已畏罪自缢家中,雒正得知后投案自首。
  
  雒正私泄考题,朱元璋认为他收受贿赂,判其“犯审犯”,铁刑入狱三十年。
  
  “犯审犯”就是一种罚戒罪犯、变废为宝的用人方法。于是,公堂之上铁镣哗哗响,公堂之下也铁镣哗哗响,台上台下皆是囚犯,审案时囚犯看着囚犯。
  
  铁刑就是铁镣束缚四肢,服刑期间不得摘除。这种刑法奇就奇在每隔半年手脚镣增加一斤,年纪越大反而重量越大,备受折磨。
  
  雒正虽受铁刑之苦,却不想了此一生。故审案敬职敬责,查处了很多贪官污吏的大案要案。牵扯到狱外时,总不忘捎带查办一些其他案子。大路边,树荫下,地头边,客栈里无不是办案之地。虽铁镣叮当,囚服醒目,雄兵护卫,不伦不类,但其铁面无私,公正廉明,很快被世人尊称为“铁狱雒青天”。其在狱中时,常年枯灯一盏,案卷相陪。沉沉手镣下每写一字都十分吃力,但他咬牙苦苦坚持着。到最后那几年,卷宗几间房都装不下,脚镣、手镣已逾百斤。
  
  三十年倏忽而至,雒正出狱摘除铁镣时双腿已经变形,走路左摇右晃,双手颤抖不已,加之人瘦如骷髅,走在大街上时就成了一道悲惨揪心的风景。
  
  还不到一个月,让雒正更揪心的事又接踵而来。
  
  一个深夜,雒正小院有不速之客拜访:“雒正,想不到三十年铁刑过身,你竟然还活在人间,看来是天意让我亲手报仇了。”
  
  雒正一怔,凛然道:“你是何人,为何人报仇?”
  
  “别管我是谁,你弄死那么多人,难道不该死吗?”
  
  “他们贪赃枉法,罪有应得,皇恩浩荡,我雒正受御旨铁狱办案三十年,虽杀戮过多,但内心无愧。”
  
  “何为也罪有应得吗?三十年前你为何要私露考题给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原来你是何为之后,当年是我的好心害了你父亲。千栋古书消永日,一纸功名万里行,这就是仕途书生的写照啊。我已在这个世上多活了三十年,而今能死在何为后人之手,也算对得起他。”
  
  雒正闭目等死,却听客人道:“雒大叔,当年之事怪我家父。刚才是有意试探,没想到你对朝廷如此忠诚,实不相瞒,我现在已是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现领皇命杀你而来,但我如何下得了手?乘夜深人静,你快快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翌日,一深山寺院中,雒正虔诚跪拜。
  
  那方丈早已认出雒正,道:“三十年磨难虽苦不堪言,但毕竟重生,比这青灯苦寺好得多,雒施主为何要出家?”
  
  “为活命,也为疗心伤。”旧事重提,雒正禁不住老泪纵横。
  
  “当今皇上苦心日月可鉴,现太孙朱允?即将继位,皇上急需把反腐倡廉、罚治污吏的国策延续下去,你枉法入狱三十年还能活在人间,正好让他大做文章啊!”
  
  方丈查看雒正两手两脚,又细细号脉,良久道:“恭喜雒施主已身怀上乘的大力金刚掌和无上轻功。”
  
  见雒正不解,方丈又道:“你三十年如一日,重手镣下审案件写卷宗,须指力、掌力、臂力三力合一,少林大力金刚掌练习时也不过每只手负重三斤起步,而你手镣已超五斤。我们是徒手练武,你是执笔写字。写字时五指在手镣重压下发力更难,却练法更妙,功效更好。少林轻功每只腿也不过两斤铁砂起步,而你铁镣已超十斤。你想想,三十年铁镣加身终日不除,每半年又增加一斤,练功岂有不成之理?你且随老衲到屋外来。”
  
  在寺院内一宽阔处,雒正按方丈所言双腿蹬地用力一跳,竟然跃起一丈多高,在空中吓得自己面无人色,幸好被方丈轻轻托住。
  
  雒正醍醐灌顶,又惊又喜,便跟随方丈学习吐纳气功,修文禅武道,成为朱元璋之后,明惠帝年间罕见的得道高僧。那时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蒙面武林高手,千里草上飞,铁掌惩污吏,成为广为传诵的佳话。至于是何方神圣,世人谁也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只是说那人身形奇怪,偶露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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