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一字千钧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年冬天,一个叫云架岭的地方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几乎将所有的沟沟坎坎夷为平地。恰在这时,一个3岁的哑巴孩子突然得了一场怪病,高烧烧得像一块火炭,三天三夜昏迷不醒,急坏了他的父母。
在村里能请到的医生一个个摇头而去之后,他的父亲试探地对妻子说:“那……只有到县医院去看看了?”
前来探望的村民一齐将吃惊的目光投向他的脸上。从云架岭到县城,至少要走100多里路,其中60多里是险峻异常的山路,平常人走都提心吊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下山,谁都觉得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弄不好连一家三口的命都得赔上。
可是,做妻子的听了丈夫的话,近乎绝望的眼神一下子又现出了亮色,迅速用棉被包住毫无知觉的孩子,抱起来就往门口走去。年轻的父亲顺手拉过一把铁锨,紧紧地跟在后面。
乡亲们说不出什么话来,默默地让开一条道,目送着他们一头扑进漫天的风雪。接着,他们看见那位年轻的父亲紧走几步赶前头,用铁锨在没膝深的雪地里铲出一条路,让妻子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大家轰地一下追了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铁锨,轮流在前边开道,一直护送到了60里外的山下。
然后,丈夫借了一辆手推车,推着妻子和孩子,连夜往县城赶去。
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时,孩子通体冰凉,连心跳也消失了,县医院的大夫无比遗憾地告诉他们:“晚了,给孩子……找个好地方吧!”
丈夫沉默半晌,嗫嗫嚅嚅地对妻子说:“到这一步了……咱们……把孩子送走吧……”
神情木然的妻子仿佛受了电击一般,猛地一抖:“不!我不丢!娃还活着,我要跟娃一起回家……”
无论人们怎样规劝,执拗的母亲总是咬住这一句不放,丈夫只好叹了口气,又推起妻子和孩子,艰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雪依然在下,天地间混沌一片,似乎要将这对悲痛欲绝的小夫妻彻底地淹没。走着走着,坐在手推车上的母亲索性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冰凉的孩子暖热。每过一会儿,她就要叫魂般地拍怀里的被卷,梦呓似地呼唤几声:“娃乖乖,妈带你回家……”丈夫机械地走着,汹涌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在脸上结成长长的冰凌。
“要么,你哭出声。让心里好受些。”丈夫说。
妻子摇摇头。她哭不出声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少路,天黑了又明了,雪小了又大了,忽然,手推车上的妻子一声惊呼:“他爸,快看,娃动了,娃活了!”
丈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妻子和孩子一起揽在怀里。果然,孩子僵硬的小手慢慢地伸了出来,像要吃力地抓住什么东西,接着,眼睛也睁了开来,静静地盯住母亲的脸。
“妈!”孩子的嘴唇一动,轻轻地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
可怜的母亲头一歪,稀泥似地瘫了下去,幸福地死在丈夫的怀里。
直到现在,这个孩子仍然只会叫一个字,那就是——“妈!”
可这一个字的分量,却比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要重……
第2个、让生命活成一树花

她是差点成了我婆婆的人,但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第一次见她,是在商场里。我们一起买化妆品,她穿一袭的长裙,米色,披红色的绒风衣,五厘米的金色高跟鞋,头发是很长的大波浪。我以为,她是公司的高级白领,不超过40岁,她脸色极好,皮肤细腻,而我正青春,只一条牛仔裤配黑色毛衫,她建议我,挂一个灿烂的毛衣链再配上一顶帽子会生动些。?
那是一次擦肩而过,那时,我正与她的儿子谈恋爱。?
我只知道男友的父亲在英国,十几年前寄过一纸离婚协议书来,在我印象中,他的母亲应该活得不如意,至少是秦香莲那样的形象,孤儿寡母,再加上教育孩子供孩子上大学,还加上生活的酸甜苦辣,应该是那种黄脸婆形象。?
我真地搞错了。?
男友带我去他家吃饭,第一次登门,不晓得买什么礼物。如果是一般人家,买实用的东西最好,比如水果或者食品,我问男友他母亲喜欢什么?他说,她最喜欢花,家里到处都是。?
于是我捧着一大束纯洁的马蹄莲上门去。?
开门的刹那我呆住了,怎么会是她?她也呆了一下,我怕是男友的姐姐或亲戚,但他说过是独生子,男友开口叫了“妈”,我更惊诧,她怎会如此年轻??
那天,她穿白色的麻料衣服,肥大的衣裤,更显飘逸。看着她给我用雕花茶杯为我沏菊花茶,闻着屋子里淡淡的熏香,我以为是在世外桃源。那是一个美妙的下午,我们一起喝茶聊天,说知性女子最感兴趣的一切。她的外语极好,在一家中介公司做翻译。?
我怎么可能相信她是50岁的女人??
她那么年轻、曼妙,她那么气质优雅,甚至让我自惭形秽。后来,她拉我到露台上,换上戏衣为我唱了一段昆曲《牡丹亭》,我听醉了,心也好像飘动了起来。?
我和她就那样成了朋友。?
后来,和她儿子分了手,我们依然来往,这很不符合常规,可我们已经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她很直言,第三次见到我就曾经说,我和她儿子不太合适。她笑着说,我很像他的父亲。我以为,提起前夫她至少是抱怨的,但她不,她说,感谢他曾经给过我最美丽的爱情,感谢他给了我一个儿子,有什么可抱怨啊,人的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吗?环境变了,一切都可能改变的,爱情是这么脆弱,我能理解他。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对婚姻的态度,爱情走了,哭和闹有什么用?缘份有长有短,再纠缠死拉活拽,他依然是不爱了,这样的婚姻不如不要吧。?有时她约我去跑步,沿着老城,一路花开,在夜色中,我们慢跑,一人一袭白衣,觉不出她的年龄。和她在一起,我早已忘记自己的年龄,她告诉我,青春就应该没有年龄。?
也一起去旅行,做背包客。我们就这样成了莫逆之交。之后我遇到了现在的男友,带他去见她,她便说,这个好,适合你,一看就是你等了又等的人。?
后来,她得了子宫肌瘤,做完手术的时候才通知我,我买了花去看她,她正在听昆曲。我说你得了病还不好好休息?她粲然一笑,女人什么时候都要活得像一朵美丽的花。?
花开花谢,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一起走过了那些不平凡的日子,她教会了我如何过平淡生活,能在平淡生活中把自己活出一朵花来,我想,这样的生活才是一树繁花,那这树繁花,每一朵,都是我们青翠欲滴的日子!?
第3个、母亲的婚纱照

母亲去照相馆照了张婚纱照。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与母亲16岁结婚做新娘的时候已经相隔57年。而我的已经作古的父亲在地下已安睡16年。
母亲完成的是一个人的婚纱照。母亲去照婚纱照之前,曾经颤颤巍巍地问过我,小区里有几个老年的朋友邀她去照相馆照婚纱照,可不可以?我几乎什么都没想就说:当然可以。
夕阳红呢。你就是。我搂着我矮小的母亲说。
得到我的鼓励,母亲像完成一件大事似地舒了口气。
那天,我开着车把她的几个老姐妹送到照相馆取照片。平常开车,我很张狂孟浪。那天,我的车开得很小心。所有的车我都小心避让着。因为车上坐着我的母亲———我的去取婚纱照的并不年轻的母亲。
取照片的地方不是很远。从我住的望月湖小区开出,不出20分钟就到了一个叫碧湘街的地方。母亲相携着几个老姐妹快快活活地去取照片。
我把车停在路边买了份报纸等候。
但坐在车上,一张报纸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母亲73岁了。73岁的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照了一张婚纱照。我有那么多搞摄影的朋友,长沙有那么多漂亮的婚纱影楼,所有认识母亲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活得风采阳光的儿子。但母亲的婚纱照是自个儿找到一个收费最低廉的照相馆给完成的。
为什么所有人生里重大的事情到了母亲那里,就变得不那么庄重?不那么重大?仅仅因为她是母亲吗?
我的头耷拉下去。过了一会,母亲和几位老姐妹取着照片回来了。照片上的母亲穿着白白的婚纱,脸上打了很浓的腮红,还描了她一辈子不曾描过的眼线和口红。不太高的身材在高跟鞋的衬托下也显得高挑了不少。惟一无法修饰的是母亲额上和眼角的皱纹,像深壑并且苍老着。
母亲有些满足又有些难为情地说,就图个时新,不挂的。
我突然变得言辞笨拙了。看着母亲紧捂着的一个梦想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完成,我心有不甘但又无能为力,我觉得做儿子的在母亲身上真的使不上一点儿劲。
我不说话。启动了车。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冲动,很想紧紧地拥抱我的母亲。
第4个、家书抵万金
家书抵万金
山东省青岛市 程丽娜
80年代,书信往来无不是普通百姓沟通交流、联络感情的常用方式。记得那是1998年年底,我带着亲人的嘱托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来到了具有“美丽泉城”之称的城市济南,成了驻济南某部军营的一名新兵。
刚入伍,军营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新奇的,但面对直线加方块紧张有序的部队生活,我也无不感到一丝丝的孤单与寂寞,想家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可是说来也巧,每当我思乡心切时,总能收到家中父母的来信,他们在信中向我介绍家里的近况,向我嘘寒问暖,向我传授为人处世之道,每次读完信,我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一封信我会看上好几遍,每次心里都暖暖的。
或许正是生命里有了那段当兵的历史,我才学会了写信,每当周末或节假日来临,我总会拿出纸和笔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亲朋写一封信向他们问好,告诉他们我在军营里的学习、工作和生活情况,让他们放心。有书信往来的日子,原本孤单寂寞的我变得快乐而又充满前进的动力。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随着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80年代中后期,书信渐渐被电话所替代,从此,我和父母、亲朋的书信往来日渐减少,原来几个周就能书信往来一次,后来几个月甚至一年都很少书信沟通联络,时常打个电话成了我和家人、亲朋惯用的方式。
失去的都是美好的。前不久,我和妻子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不经意间从箱底翻出一摞泛黄的书信,望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一下子又把我的思绪带回了刚刚参军入伍的那个年代。哦!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参军15年了,15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拿着信我不无感慨,这就是我们曾经的心灵寄托,承载着亲情的思念和慰藉,仿佛又听到父母在耳边的叮嘱和教诲。书信原本是简单的,然而此时却显得那么的珍贵,那么的容易让人感动。
妻子看我有些感伤的神情,便说:“别看了,越看越伤感,处理掉吧?”听到妻子的这番话,我不禁有些诧异,怎么能随随便便处理掉呢!我对妻子说:“书信是连结家最真最美最详细的纽带,是其它任何通讯方式所无法替代的。家书是心与心的呼唤,无需丝毫的点缀造作和修饰,随心所欲、畅所欲言、无论时间怎样流淌,家书中我们都可以一任自己的思想感情自然地倾泻。无论欢乐悲伤、忧愁烦闷,能给我们鼓励、分享喜悦,抚慰创伤。”
妻子若有所思,便说,的确,要不都说家书抵万金呢!没等我再发言,妻子便整理起了书信。我想,无论何时,当我们再次打开这些信,依然会让我们记忆犹新,感动不已,恐怕这就是书信的魅力和价值所在!

第5个、孺子牛
山下,有两座坟,两座坟埋着一个传说。
早年间,山上要建寺,山下的砖木材料需往山上运,运料的行列里有一头大黄牛。山下装料的人,只要装满拉料的车,不用呼唤,不用鞭打,它埋头拉起车就上了崎岖的山路。拉到建寺的山顶,工地的人卸了车,黄牛马上拉着空车返回到山下。建寺的人都说它是通人性的灵牛。就这样,黄牛拉着车,周而复始,来来往往地劳作着。山上的寺一天天见高,黄牛却一天天消瘦下来,在寺建成、佛像开光的那天,黄牛像山一样倒了。
黄牛的死惊动了寺里的住持,住持认为:这样的牛,该得善果。身为牛这样通人性,下辈子,得让它托生成人啊。
人们打算将其厚葬在寺下的山坡。寺里住持提议,为让这牛早日托生成人,要扒去它的皮,将骨肉皮毛分葬两处。
牛的主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男孩听到牛死后就哭得死去活来。
很快,有人请来了屠夫。屠夫可能是想显示屠刀的锋利,他掀起牛尾,迎着刀刃用口轻轻一吹,牛尾的一缕毛便齐刷刷落了地。那孩子看见此情景,疯了一般推开屠夫,然后一下子扑到牛身上。
众人叹息:这孩子啊,真昏了头。有人劝他:“让你的牛托生成人是它的洪福啊。”可这孩子连哭带喊地说,不,不……
众人眼里射出惊异的目光。
那个屠夫收了刀,让孩子讲讲不想让牛托生成人的理由。
孩子伤心地说:俺家中很穷,爹四十岁才娶了俺娘,不到两年,娘生下俺后不久就病死了。爹为了养活俺,到山上修寺,做运料的小工。爹干了一天得了三个铜子,可一头牛一天的工钱是十个铜子。那天晚上,爹对俺反复念叨:做头牛多好啊。做头牛一天就能给俺娃多挣七个铜子……第二天,爹变成了一头牛。
众人终于明白了孩子不愿让牛托生成人的原因。人们为了表示对“灵牛”的敬意,按照寺庙住持的意思,将牛和牛尾的那缕毛分葬了。
从此,一个孺子牛的故事便流传下来……

第6个、那是我的父亲

十年前,我曾在长途车上目睹过这样一幕。那一天,我从瑞丽乘车往西双版纳。这种滇南最常见的长途车,途中常常会搭载些在半路招手的山民,因此开开停停,颇能磨炼人的耐性。好在旅行中的人大都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正好悠悠地随车看风景。
将近黄昏的时候,途中上来一位黑瘦的农民,两手牵着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虽然父子三个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路面坑洼不平,站在过道上的两个男孩显然不是经常乘车,紧张地拽住座位的扶手,小脸蛋涨得通红,站得笔直笔直。不一会儿,他俩更害怕了,因为父亲在买车票时与司机发生了争执。
父亲怯生生的但显然不满地问司机,短短的路程,票价为何涨成了五元钱?他说往日见过带孩子的乘车人,只掏两元就可以。司机头也不回:“我说多少就多少!”。父亲仍然坚持:“你要说出个道理”。司机回头扫了他一眼,恼怒地吼起来:“不愿给就滚下去!”车门随之砰地打开了。
两个男孩恐惧地拽紧了父亲的衣角,父亲拉着孩子的小手要下车,但车门又关上了,车继续朝前开去。司机骂咧咧地催促农民拿出五元钱买票,仿佛在呵斥一头不驯服的牲口。两个男孩因为父亲遭受的羞辱而感到害怕。在幼小的心灵里,父亲一向像座大山,而此时却像棵随时能被人拔起的小草,他们不明白这种力量来自何处。
这是乡间山路上的长途汽车里常见的镜头,保持缄默的乘客们往往因为在路上,宁少一事而不愿多一事。我得承认,因为路途还长,我也如此。
这种事结局往往是农民屈从。但这位农民不。他轻轻地拍了拍胆怯地缩进他瘦小的怀里的两个孩子的头,眼神虽流露出一个父亲在儿子们面前遭受旁人羞辱时的疼痛,但他平静却坚定地告诉司机:“我只会按公道付你两块钱”。司机不理睬。不久,到了父子三人下车的地点,司机却加大了油门开了过去,汽车在他手下仿佛变成一头狂暴的公牛。
两个男孩惊惶地望着父亲,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我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走到驾驶室:“够了,你必须停车,他带着孩子!”
车又长长地滑行了一段,停住了。农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元钱递给司机,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司机看了他一眼,沮丧地接过钱扔到驾驶台上。
农民带着孩子下了车,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父亲瘦小的身躯,充满尊严地往回走。儿子们的脸上此刻写满骄傲,为父亲的胜利。
那一刻,我的鼻头有些发涩,因为感动。我感慨万端地目送滇南山区的父子三人欢快而尊严地大踏步走在大路上,尽管一场风波延长了他们回家的路。
我相信若干年后,孩子们将发现它更是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胜利。试想,在孩子心目中最具权威的父亲受到欺负,而且父亲又在屈辱中向不公正低头……那么,一个父亲的尊严将被彻底亵渎,一个社会的尊严同样会大打折扣。
那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父亲之一,而生活中却不乏让父亲伤心的怯懦的儿女。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校园翻建校舍。下课后趴在教室的走廊上观看工人们忙碌地盖房子,成为我在枯燥的校园生活中最开心的事。班上的同学渐渐注意到,工程队里有一位满身泥浆的工匠常常来到教室外面,趴在窗台上专注地打量我们,后来又发现,他热切的目光似乎只盯着前排座位上的一个女孩子。还有人发现,他还悄悄地给她手里塞过两只热气腾腾的包子。
这个发现把全班轰动了,大家纷纷询问那个女孩子,工匠是她家什么人?女孩红着脸说,那是她家的一个老街坊,她继而恼怒地埋怨道:“这个人实在讨嫌”,声称将让她的已经参加工作的哥哥来教训他。大家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很快报告了老师,但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消息更令人吃惊,那位浑身泥浆的男人是她的父亲。继而,又有同学打听到,她的父亲很晚才有了她这个女儿,这次随工程队到学校来盖房子,不知有多高兴。每天上班来单位领两个肉包子做早餐,他自己舍不得吃,天冷担心包子凉了,总是揣在怀里偷偷地塞给她,为了多看一眼女儿上课时的情景,常常从脚手架上溜下来躲在窗口张望,没少挨领导的训。但她却担心同学们知道父亲是个建筑工太掉份。
工期依然进行着。有一天,同学们正在走廊上玩耍,工匠突然跑过来大声地喊着他女儿的名字,这个女同学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转身就跑。工匠在后面追,她停下来冲着他直跺脚:“你给我滚!”工匠仿佛遭到雷击似地呆在了原地,两行泪从他水泥般青灰的脸上滑下来,稍顷,他扬起了手,我们以为接下来将会有一个响亮的耳光从女孩的脸上响起。但是,响亮的声音却发自父亲的脸上,他用手猛地扇向了自己。老师恰恰从走廊上经过,也被这一幕骇住了,当她扶住这位已经踉踉跄跄的工匠时,工匠哭道:“我在大伙面前丢人了,我丢人是因为生出这样的女儿!”
那天女孩没有上课,跟她父亲回家了,父亲找女儿就是来告诉她,母亲突然发病。
不知为什么,那年翻修校园的工期特别长。工匠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里,女孩也是如此,她一学期没有念完就休学了。有一次,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了工匠,他仍然在帮别人盖房子,但人显得非常苍老,虽然身上没有背一块砖,腰却佝偻着,仿佛背负着一幢水泥楼似的。
儿女对父亲的伤害是最沉重的,也最彻底,它可以让人们眼中一个大山般坚强的男人霎然倒地。同样的道理,儿女的爱和尊重,能让一个被视为草芥的父亲像山一般挺立。
下面这个故事是已经干媒体的我从同行的采访中了解的:
新生入学,某大学校园的报到处挤满了在亲朋好友簇拥下来报到的新同学,被送新生的小轿车挤满的停车场,一眼望去好像正举行一场汽车博览会,学校的保安这些年虽然见惯了这种架势,但仍然警惕地巡视着,不敢有半点闪失。
这时,一个粗糙的手里拎着一只顔色发黑的蛇皮袋、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保安的视野中,那人在人群里钻出钻进,神色十分可疑。正当他盯着满地的空饮料瓶出神的时候,保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已经磨破的衣领差点给揪下来。“你没见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要捡破烂也该改日再来,不要破坏了我们大学的形象!”
那个被揪住的男人其实很胆小,他第一次到宜昌市来,更是第一次走进大学的校门。当威严的保安揪住他的时候,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窘迫,因为当着这么多学生和家长的面,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时,从人缝里冲出一个女孩子,她紧紧挽住那个男子黑瘦的胳膊,大声说:“他是我的父亲,从乡下送我来报到的!”
保安的手松了,脸上露出惊愕:一个衣着打扮与拾荒人无异的农民竟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错,这位农民来自湖北的偏僻山区,他的女儿是他们村有史以来走出的第一位大学生。他本人是个文盲,十多年前曾跟人远远地到广州打工。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劳务合同,一年下来只得到老板给他的一张8百元的白条。没有钱买车票,只得从广州徒步走回湖北鄂西山区的家,走了整整两个月!在路上,伤心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三个儿女都读书,还要上大学。
女儿是老大,也是第一个进小学念书的。为了帮家里凑齐学费,她八岁就独自上山砍柴,那时每担柴能卖五分钱。进了中学后住校,为节省饭钱,她六年不吃早餐,每顿饭不吃菜只吃糠饼,就这样吃了六年。为节省书本费,她抄了六年的课本……
她终于实现了父亲的也是她的愿望,考上了大学。父亲卖掉家里的五只山羊又向亲朋好友借贷,总算凑齐了一半学费。父亲坚持要送女儿到大学报到,一是替女儿向学校说说情,缓交欠下的另一半,二是要亲眼看看大学的校园。临行时,他竟找不出一只能装行李的提包,只好从墙角拿起常用的那只化肥袋。
他绝对想不到会在这个心目中最庄严的场合被人像抓小鸡似地拎起来。当女儿骄傲地叫他父亲,接过他的化肥袋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在人群中穿行的时候,他的头高高地昂起来——那是一个父亲的骄傲,也是一个人的骄傲。
报到结束了,还有些家长在学院附近的旅馆包了房间,将陪同他们的儿女度过离家后的最初时光。但他不能,想都不敢想。他一天也不敢耽误返程的时间,而且他的路比别人都要遥远,因为他将步行回到小山村。
不过,这一次步行,他会比一生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欢快,他知道能买得起一张硬席车票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第7个、母亲的温暖

我的小名叫狗娃。农村人的习俗。狗啊猫啊的好养活。也许真是一语成谶,比起他那多灾多难的哥哥,他的成长顺利指数简直高得上了天。他像一只猫一样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快乐地生活着,无病无灾;而他的哥哥整天泡在蜜罐中,却还是逃不出病魔的五指山。一年又一年地挣扎在病痛的折磨中。
由于身体的原因,妈妈对哥哥格外照顾,好吃好用的,全给了哥哥,剩下的才给了他,衣服也是哥哥穿得不能再穿了。才套在了他身上。一直以来,妈妈都对他怀有歉疚的心。不只一次,妈妈搂着对他说,孩子,妈妈这是没办法,只有这样了,才能换取你哥哥更多的生命时间。等你长大了,你就能理解妈妈的苦心了。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安无事地活着更重要呢。孩子,妈妈只有对不住你了。说着说着。妈妈的眼中就蓄满了泪水。
他虽小,但却知道,这是一个人伤心的表现。妈妈伤心了,这么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为的是减轻妈妈内心的负担。多看到妈妈脸上一些笑的浪花。别的倒可以忍受,但一个孩子天生对吃的向往,使得他在哥哥吃东西的时候,总是要躲进屋里去,紧关着门,可还是忍不住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从门缝里去偷看哥哥吃东西的样子;或者他就发狠地跑掉,来到伙伴中间,告诉伙伴们说,他哥哥吃的那种东西好苦好辣,一点都不好吃,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还是长得像一棵树,稳稳当当地扎下了他的生命之根。哥哥呢,依然多灾多难,生命之舟举步维艰,但还好。比预料中要强多了。
哥哥多病留了一级,那一年他们同时参加中考。按他们家中的条件,只能继续供一个人上学,这是铁定的事实。他的妈妈几乎是求他了,孩子,放弃吧。不是妈不疼你。只是你哥只能走读书这条路。而你呢。就像一粒种子。无论撒在什么地方,都能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生活的风霜已经开始浸染他的思想了。他对妈妈说。本来我的志向就不在读书这条路上,我不违背你的意愿是怕你伤心。那一年他没参加中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欺骗了妈妈,其实他的成绩比哥哥要好很多,如果他去参加中考,成绩肯定比他哥考得好,只是那样的话,妈妈就会觉得对他更加歉疚了。他不想让妈妈伤心。
哥哥不负重望,考上了大学,留在了城里,安了家。他则当了农民,结婚生子,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械简单的生活。过往的岁月,都尘埃落定。
有一年,妈妈从城里的哥哥家回乡下,在镇上遇见了他们初中的老师。老师是他们同村人。感叹着妈妈的好福气,养了这么出息的儿子。话题一转,老师又问到了他,妈妈说,还不是那样,在家务农呗。老师就摇头叹了口气,可惜了,多聪明的一个孩子,为什么突然就辍学了没有参加中考呢?要比起来,他比你的大儿子成绩还要好些。妈妈一听这话,时光就倒流了,所有的一切,都被一条主线串联着走到今天,那就是。不公平。一瞬间,做妈妈的就有了绞心的疼痛。
已经六十多岁的妈妈。有着苍苍的白发。回忆起不堪的往事,总会泪水涟涟地拉着他粗糙的手说,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呀,是妈妈剥夺了一些对你的爱给了你哥哥。已经是两个孩子父亲的他,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对年迈的妈妈说,您都说些什么呀。妈妈,您给我的并没有少,您教我认识了生活,应该怎样去生活。您还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哥哥,这份亲情是世上最难得的。而且世上哪有一个妈妈会吝啬自己的爱,不去全力爱自己的孩子呢?
第8个、割舍不了的亲情
我今年十二岁,是一个[欣赏雨季爱情故事网]生活,为了抚养一个孩子,每天累死累活的工作,烦不烦啊!我吃了几十年的苦,也该享享福了吧!”
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看见了没,这是一张巨额支票,是你父亲作为十二年抚养你的报酬给我的。好多的钱啊!哈哈,今晚我就要上飞机了,去我梦想已久的夏威夷。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呢……”爸爸笑开了怀。
“这是真的吗,爸爸……”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爸爸无语,转过脸去,走出了门外,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痛哭失声……
我终于被我的亲生父亲领回了。过了半个月,我再也按捺不住,从父亲的家里偷跑了出来。来到了我和爸爸曾欢乐地共度过十二年的小屋,可是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邻居说爸爸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我走出小屋,在屋外的垃圾筒里,看到了一堆碎纸,那是一张支票……
我狂奔在各条小巷里,找寻着爸爸的身影。爸爸,你在哪儿啊……我想你啊,爸爸……
尾声
在超市走廊的一角,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他满面胡渣,蓬头垢面,已经奄奄一息了。人们只能听到他微弱的梦呓:我想你啊,孩子……

第9个、不会做人的惊人人缘
父亲是一个话剧导演,真正是一派天然,再没有比他更不会做人的了。他甚至连一些最常用的寒暄絮语都没有掌握。比如,他与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战友见面,那叔叔说:“你一点儿没老。”他则回答道:“你的头发怎么都没了?”弄得对方十分扫兴。他不喜欢的、不识趣的客人来访,他竟会在人家刚转身跨出门槛时,就朝人家背后扔去一只玻璃杯。
姑母与叔叔每年一次回国看望我们,见面时父亲很激动,分手时他却松了一口气。他和他们在一起总会觉得寂寞,在他们面前,他对自己的价值感到怀疑。他这一生,只有两桩事业,一是革命,一是艺术,而在他们笃守的钱面前,两桩事业都失了位置。
奇怪的是,像他这样不会做人的人,却有着惊人的人缘。1978年他的胆囊炎发作,从艺的男演员们自发排了班次,两小时一班地轮流看护,准时准刻,从不曾有过误点的事情。我们经常看到演员们以他的素材演编的长篇喜剧,比如,喝了药水之后,发现瓶上所书:服前摇晃,于是便拼命地晃肚子;还比如,将给妈妈的信投到“人民检举箱”等。
曾有个朋友写过关于他的文章,提及一则传说,说他往鸡汤里放洗衣粉,他误以为是盐了。而这位朋友却不知道,我父亲是连洗衣粉也不会朝鸡汤里放的。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不懂得如何煮一碗方便面。
洗短裤和袜子时,他先用强力洗衣粉泡一夜,再用肥皂狠搓,大约搓去半块肥皂,再淘清了晾干,倒的确是雪白如漂。
他连一桩人间的游戏都不会,打牌只会打“抽乌龟”,不用机智,但凭运气。下棋还会下“飞行棋”,也只需掷掷骰子,凭了号码走棋便可。
他不会玩一切斗智的游戏,腹中是没有一点点春秋三国。他最大的娱乐,也是最大的功课,便是读书,书也为他开辟了另一个清静的世界,在那里,他最是自由而幸福,他的智慧可运用得点滴不漏。
因了以上这一切,父亲在离休以后的日子里,便不像许多老人那样,觉得失了依傍而恍恍然,怅怅然,他依然如故,生活得充实而有兴味。他走的是一条由出世而入世,由不做人而做人的道路,所以,他总能自在而逍遥。因他对人率真,人对他也率真;因他对人不拘格局,人对他则也不拘格局。他活得轻松,人们与他也处得轻松。似乎是,正因为他没有努力地去做人,反倒少了虚晃的手势,使他更明白于人,更明白于世

第10个、他,托起我的手臂

我和孩子经常在林间小路上散步,从前他总是抓住我的手一甩一甩,边走边跳的,而现在他常常把我的胳膊向上托,我奇怪地问:“妈妈很老了吗?”他笑嘻嘻地说:“没有啊,妈妈年轻得像小草一样呢!”“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用力扶我呢?”孩子没有解释,笑着跳着跑远了。
晚上,孩子的老师打来电话,告诉我,孩子几乎每节课都要去卫生间,而且每次都会迟到。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在幼儿园曾经有过这个毛病,在医生的帮助下调养了很久才好的。现在怎么会又犯了呢?放下电话我心急如焚,医生说过,治疗这种病不能有心理压力,我决定先观察几天。
星期六是他的7岁生日,亲友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了一家餐厅,因为他是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惟一的孩子,几乎每个人都牢记着他的生日,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金灿灿的王冠,写着祝福的蛋糕,都让他兴奋无比,也让我忘记了他的病。
真是凑巧,这天餐厅里还有两个孩子过生日,于是几家人建议让三个小寿星坐在一起,孩子们兴奋得高呼起来,引得饭店的老板也走出来了,他兴致勃勃地提出要给他们赠送生日礼物,但要求他们展示自己的才华。孩子们的即兴表演真的很精彩,吸引了许多客人的注意力。
老板的礼物拿出来了,我看见我的孩子眼睛一亮,紧紧盯住其中的一件礼物,那是一枝蓝猫枪,他曾经给我描述过许多遍的一枝枪。
老板提出,他将问一个问题,回答得最好的孩子,可以第一个挑选他最喜欢的礼物,因为三件礼物是不同的。
第一个问题出乎意料的老套:你的理想是什么?要求说出理由。我看见我的孩子偷偷地笑了,眉目间是藏不住的得意,他以为一定会博得阵阵掌声的。我也笑了,冲他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第一个孩子说要成为一个警察,第二个孩子说要做警察局长,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轮到我的孩子了,他站起来,烛光如花朵般洒在他的脸上,那一刻,小小的餐厅显得异常安静,亲友们的目光格外殷切。
他用清亮的声音说:“我的理想是,永远和安锐一起上厕所,但理由我不会说的。”
哄笑声,惊呼声,大人们惊诧的眼神,交头接耳的议论,家人尴尬的脸,一些就餐的孩子边笑边做鬼脸,其中一个肆无忌惮地喊着:“他脑子有病啊!”我可怜的儿子,此时还没有把目光从蓝猫枪上收回来。老板不停地干咳,也许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带我的孩子离开这里。他刚刚7岁,他有权说愚蠢的话,有权做愚蠢的事情,但任何人都无权如此伤害他!我牵了他的手,这时候,他的手居然又轻轻地托起我的胳膊,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我的心隐隐一痛,我们一起逃离了餐厅。
我们没有回家,在那片姹紫嫣红的树林里走着,因为这里没有嘲笑,没有伤害,只有满地的落叶铺开一条金黄的路,圣洁而美好。
“妈妈,你记得安锐吗?我上幼儿园的同学。”孩子握着我的手。
我当然记得,三年前,安锐从五楼的阳台上跌下来,伤得很重,媒体作了大量报道,许多人自发地到医院去捐款,安锐父母流泪的大幅照片,至今还烙在我的心里。
儿子告诉我,安锐现在是他的同学,但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他的腿软弱无力,在学校上厕所的时候,总要跪着上,而且他每节课都要去卫生间。有许多同学去帮助他,可是安锐无法忍受老师在表扬那些同学的时候,总是要提到他“上厕所”这几个字。安锐感到羞耻,他恼怒地拒绝别人的帮助。我的儿子告诉安锐,他会为他保密,他不要表扬,不要小红花,不要奖状,所以安锐接受了他的帮助。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孩子身体没有病,我也知道了,孩子搀扶安锐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才会那样去托起我的手臂,他的善良也成为一种习惯。
我带他到许多玩具商店去搜寻蓝猫枪,可走遍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我握着儿子的手,心底充满歉意,但我同时也很骄傲,因为我从孩子这里,得到了一个做母亲所能得到的最贵重的礼物。
第11个、与父亲一起睡

父亲来城里看他了。本来,是有单独的卧室给父亲住的,但那天晚上,家里还有两个客人,他便安排父亲和自己一起睡。
九点,父亲洗了脚便要上床。他轻声问:“爸,你不看一会儿电视吗,是战争片。”
父亲呵呵笑:“我先上床,给你暖被子,我这把老骨头啊,还是有些热量的。”
他在客厅与客人闲聊,听到父亲隔着卧室门传来阵阵鼾声。父亲在乡下,和母亲也是早早入睡,然后天不亮就起床,到屋后山坡去转悠,听鸟鸣,看秋露冬霜,或扛着一把锄头下地劳作。
客人去睡觉了,他看了一会儿书,倦意袭来,便开了卧室门准备睡觉。卧室的灯亮着,父亲鼾声如雷,张着嘴,口水流成一条河。他这才发现,父亲的嘴里,有好几颗牙都没了。他轻轻躺下,没料,父亲竟被惊醒,睁开眼坐起身问:“儿啊,天亮了?”
“爸,还早着呢,我正打算睡。”他上了床,被窝里好暖和啊,就像小时候。那时候,乡下冷得厉害,父亲常搂着他睡,屋顶瓦上,是滴答的冷雨声。父亲没在家时,他就蜷缩着身体睡到天亮,被子里还没暖和。他就那样,一直吮吸着来自父亲身上的温暖。一个人来到了城里后,安身立命。而父亲在乡下,像草一样老去了。
熄了灯,他感到很困,却睡不着了。旁边睡着的这个男人,给了他生命,也是他在城里的思念。但人到中年,再与父亲睡在一张床上,他觉得身上的肌肤竟微微有些排斥,突然感觉有些难为情,一切都陌生而熟悉。
他轻轻蜷缩起了腿,却还是碰到了父亲的脚,本能地抖动了一下。
父亲说:“儿啊,爸睡觉打呼噜,会吵着你。你先睡吧。”
父亲抬了抬被子,把被子顺到他这边来。多么熟悉的动作,小时候,父亲怕他冷,总将一大半被子盖在他身上,睡到夜里,他习惯性地搂着被子睡,而父亲常晾着半边身子。
那时候,他正长身体,饭量比父亲还大,总是端着一个比父亲那裂了口的土碗还要大的饭碗,使劲扒拉着米饭,父亲边刮着锅底的饭,边说:“儿啊,爸爸没本事,给不了你最好的。爸也不指望你以后能挣多少钱,只要生活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那刮锅底的声响,听得他想磨牙。
五年前,父亲病了,来城里住院。晚上他在病房照料父亲,困了倒在床边呼呼睡着,但很快又惊醒。父亲正慈爱地看着他。见他醒来,父亲挪身让出半张病床,掀开被子一角:“儿子,到床上来睡。”
病床那么小,他却睡得很舒服。半夜醒来才发现,父亲竟坐在陪护椅上打着鼾。他责怪自己怎么那么不懂事,竟然睡得如此沉。他把父亲叫醒,让他去床上睡。父亲却笑着说,老年人睡眠少,年轻人上班很累了,休息是大事,不能耽搁。
今夜,父亲的体温在被窝里,感觉像血的热度般流过来。他悄然起身,把被子向着父亲那边顺过去。父亲啊,你好好睡,儿子今天晚上就陪你,想一想小时候和你呆在一起的事儿。
天刚蒙蒙亮,父亲便起床了。他这才发出轻微的鼾声,在黎明里悄悄睡去。
第12个、隔墙姐妹

大月和小月是同父异母的姊妹,姐姐大月住东院,妹妹小月自然就住西院了,两院之间仅隔着一道矮矮的院墙。
妹妹小月靠给人浆洗衣服过活。大月的丈夫金凯原来是个的哥,长得很健壮。有一天,他在把小月洗好的衣服给客户送去的路上,不慎出了车祸,把一辆摩托车撞翻了,自己也伤得不轻,左腿瘸了,而且瘸得很厉害,他的出租车也报废了。被他撞的那人更惨,右腿被截肢了!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大月的高中同学,因此,大月只出了一部分医疗费。
后来,大月却把小月赖上了,说金凯就是因为帮小月才瘸的,以后不能开出租车了,她让小月给她十万元钱。
小月对大月说:“姐,俺给人家洗衣服,一年才挣三四千块,到哪儿弄那么多钱给你啊!”
大月冷着脸说:“要是你拿不出十万元钱来,你就得养着你这个瘸腿姐夫,供着他吃穿,谁让你叫他为客户送衣服?”
小月一听,气得眼泪流了下来,一赌气,就说:“行,俺照顾俺姐夫!”
这天晚上,小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洗累了,站起身来捶捶腰,忽然发现金凯被大月搬上了墙头,小月赶忙把金凯从墙头上搀扶下来。
晚上,小月为金凯做了两碗手擀面。金凯吃了面,就挽起裤腿和衣袖,坐在大铁盆旁边帮小月洗衣服。
小月见金凯洗得那么认真,那么用力,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暖意,她觉得姐夫是个好男人,自己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月似乎猜透了小月的心事,隔着墙头对小月说:“小月妹妹,俺怎么看着你对他比俺对他都好啊?是不是爱上他了?”小月听了,脸上飞上了一片红云。
这天,金凯又被大月送过墙来,小月发现金凯的胳膊和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忙问:“姐夫,你这腿和手是怎么回事呀?”
金凯支支吾吾地说,自从他的腿瘸了,大月就嫌弃他了,看他哪儿都不顺眼,成天找碴儿跟他吵架。两个人吵得急了,大月就在他身上又是扭又是掐的……说到这里,金凯红着眼圈说:“其实你姐姐对俺挺好的,打是亲骂是爱嘛!唉,她肯定还没吃饭呢,小月妹妹,你的面条还有吗?能不能送一碗给你姐?”
小月听了,赶紧又下了一大碗面条,端着面走到墙边,隔着墙头大声喊道:“姐,你出来一下!”
大月从堂屋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慌张地问:“怎么了?你姐夫出什么事了?”
小月笑着说:“看把你吓的!是俺姐夫让俺给你送一碗面条哩!”说着,就把碗递过了墙头,大月把碗接了,把嘴一撇:“他净替俺瞎操心!”又说,“俺把他送到你家里去,会不会有去无回啊?”
小月又羞又恼地说:“姐,你说什么呢!”
吃过晚饭,小月搀扶着金凯走到院墙根底下,大月早就在墙那边等着了,小月费力地把金凯推上墙头,大月在墙那边背对着墙,金凯就趴在大月的背上。大月扯着金凯的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金凯背下墙头。
每天,金凯就这样被大月和小月姊妹俩推过来推过去。推的时间长了,裤子都被墙头磨破了,还经常弄得浑身是土,脏兮兮的,小月隔三差五就要给他洗一次衣服。
这天,大月和小月站在墙两边说话,说着说着,就扯到金凯身上了。小月对大月说:“姐,你说俺姐夫这样爬来爬去的,太不方便了,咱是不是让俺姐夫从门走啊?”
大月瞪了小月一眼:“那可不行,街上人来人往的,让街坊邻居看见,会怎么想?还寻思着咱姊妹俩合用一个男人哩!”
小月的脸霎时红了,嗫嚅着道:“可也是啊!”寻思了一会儿又说,“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每天三顿饭,俺做好了就递给你,这样,他就不用来回爬墙头了!”
谁知,大月坚决反对这个主意,说她看到金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就恶心,就想在金凯的身上掐两下!
小月想起了金凯身上被大月掐出的伤痕,不由得抖了一下,就对大月说:“姐,今后可别再掐俺姐夫了,你看,你把他的腿和胳膊掐的!疼死了!”
大月戳了大小的心窝子:“你心疼了是吗?”
小月说:“又瞎扯什么呢!”小月嘴上这样说,其实,每天金凯吃完了晚饭离开时,她还觉得空落落的呢!
有一天,大月突然对小月说她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干脆让金凯在小月家住下算了。
小月说什么也不同意,对大月说:“姐,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大月嘻嘻笑着说:“姐夫小姨子没大小嘛,你怕什么呀?”大月说完,转身就进了自己屋。
当天晚上,大月没有在墙根底下等着把金凯接过去。小月没有办法,只好先把金凯推上墙头,再跳到大月的院子,学着大月那样,把金凯背下墙头,搀扶着金凯走进大月的屋。
这样坚持了三五天,就把小月累怕了,说啥也不愿意再这样折腾下去了,她便把自家东边一间房屋拾掇出来,让金凯暂住。
金凯在小月家里住了十天半月,不好意思地对小月说他很想大月。当小月把金凯推上墙头时,扑通一声,金凯从墙头上跌到大月的院子里去了。大月听到声响,慌忙从屋里跑出来,一看金凯在墙根下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气冲冲地吼道:“你这个笨东西,小月妹妹那么关心你,你回来干什么?别不识抬举了,赶快回去吧!”说着,就在金凯的脸上掐了一下,然后跑回屋里,哐当一声把门闩上了。不论小月怎么敲门,大月就是不吭声儿,小月只好把金凯背回自己家。
这天傍晚,大月把小月喊出来,悄悄地问:“小月,你跟俺说实话,你觉得你姐夫这个人怎么样啊?”
小月诚实地回答,姐夫又老实又勤快,这一阵子很多衣服都是姐夫帮她洗的。她又埋怨大月,怎么能对姐夫这么狠呢?大月好像听不见小月的埋怨,只是问小月:“他肯定和你‘那个’了吧?”
小月一下子恼了:“姐,你把俺和俺姐夫看成什么人了?”
大月把嘴一撇道:“他在你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要说你们没有闹那个‘景’儿,谁信啊!”
小月恼怒地说了一句“俺不听你瞎说了!”就一头跑回自己的屋,扑在炕上,委屈地哭了。她怎么也弄不明白,大月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和姐夫?
这时,金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安慰她说:“小月妹子,你姐是跟你开玩笑呢,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小月说:“有她这么开玩笑的吗?”
小月正哭着,忽然听见大月那屋的电话响了,大月在跟什么人打电话,两家的屋子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只隔着一道墙。
只听大月说:“……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俺是一定要去的!你是说俺丈夫呀?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他现在跟小月好着哩!”
小月心里一抖,又想起有几天晚上听到隔壁的大月在跟什么人说话儿,隐隐地听到大月在说:“还疼吗?吃饭咋样啊?能出去溜达吗?你是不是没有别的亲人了?”
这天,小月向大月打了个招呼,带着金凯到县城中心医院治腿去了,她寻思着把金凯的腿治好,还大月一个好胳膊好腿的丈夫。但是,医院里的大夫告诉小月,要治好金凯的腿,需要近十万的手术费,小月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失望地走出医院的大门,小月让金凯先坐客车回家,她要去探望一位远房亲戚。金凯上车前,小月往金凯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封信,让他回家立马就交给大月。
金凯在村头下了车,踉跄着回到村里,打开了小月的家门。他刚迈进院子,就听到大月喊他,他一转头,看见大月在墙头那边向他招手,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隔着墙头跟大月脸对脸儿,相互看了好一会儿后,大月抹了一把泪,对金凯说:“事到如今,俺不能不说了,俺那个被截肢的老同学,他老婆去年得重病去世了,他现在孤身一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俺早就想着去伺候他了,俺不是伺候他一年半载,而是一辈子啊!再说,俺和你结婚都三年了,因为俺有病,至如今也没有给你生个一男半女,俺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跟你生活在一起,俺心里老是不安稳啊!金凯,俺那样虐待你,就是想着让你怨俺,恨俺,把俺从你的心里抹去,你硬是守着俺这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傻不傻呀?俺看得出来,小月早就喜欢你了,看到你们还真是情投意合,俺高兴啊!”大月说到这里,把一张离婚协议书递给金凯,“在这上面把字签了吧……”
金凯潸然泪下,嘴唇哆嗦了老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颤抖着交给了大月。
大月把信纸展开一看,是小月的笔迹:“姐,你给你同学打电话,俺都听到了,俺懂得你的良苦用心了!你是不是看山东吕剧《姊妹移嫁》受了启发,也想咱姊妹俩演一出《姊妹移嫁》啊!姐,俺长话短说吧,应该是俺去照顾你同学!俺只是去照顾他,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俺希望你跟俺姐夫好好地生活下去,他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人,他值得你疼爱到永远!”
“小月,你这个傻妹妹呀!”大月靠在墙边,泪流不止。
第13个、孩子是母亲的守护天使

我上小学低年级的时候,邻居小孩曾经每天早上问我要钱。某个时候起,我就不得不把母亲给的回家车票钱交给他们了。大约半年时间,每天都有两个女孩向我千方百计死乞白赖地要钱,说些“昨天给小A,今天总要给我吧”之类的话。
我虽然知道这事不合情理,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忍受着这种小小的恐吓。究竟为什么,自己也不明白。
岁月流逝,我升到了小学高年级。那时起没人再欺负我了。之前我是个内向且慢性子的小孩,可一过10岁,原因不清楚,总之我从一个脾气古怪又迟钝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坚强而且积极的小孩。一天,强大起来的我,试着对曾经欺负过我的A实施了一个小小的报复。
和同伴们相约放学后一起去玩的时候,我单单把小A漏了。然而那天一回家,母亲便大发雷霆。
“站住!你是不是丢下小A不管,自己去玩了?***妈在路边朝我哭诉,害我丢尽了脸。你在学校尽干这种坏事!”
接着,母亲拽着哭叫不停的我,硬把我拖到邻居小A家。按着我的头让我向她道歉。小A就在门口,轻蔑地看着我被母亲拉进她家门。
你过去不知道对我做过多坏的坏事呢,还知道向我母亲打小报告!我当时气炸了肺,在心里恨恨地想。
尽管这样,我却没法当场当着小A和小A母亲的面发出上面的控诉。
因为我清楚,假如母亲知道我被人欺负,一定会十分伤心和难过。
孩子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相当能忍受。他们难以忍受的是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他们最不愿意看见母亲受到伤害。在脱离母亲独立生活之前,孩子总以守护母亲为第一要务。闭口不言的孩子大多希望能够保护母亲,那种行为往往是无意识的,我真正意识到自己曾那样试图守护母亲,是在我30岁出头之后。
孩子莫名其妙的行为背后,有一颗意欲守护母亲的心在跳动。孩子对母亲的热烈的爱。可能完全超越母亲的想像。母爱有的时候可能不敌孩子对母亲的思慕之情。母亲没有孩子也能生存。而出生后的孩子没有母亲就会死掉。孩子对母亲的思慕之情也是本能。
而母亲呢,通常对孩子的骑士精神无所察觉。孩子曾如何努力地试图守护母亲,母亲可能一生都毫不知晓。
每一位母亲,都认定自己在守护着孩子。其实,每一个孩子,也都是母亲的守护天使。
第14个、一场爱恨交织的往事

有人说我是私生女
第一次听别人说我是私生女那年我10岁,上小学4年级,为了一块心爱的橡皮我和那个高出我半个脑袋的同桌吵起来。我说橡皮是我的,他说橡皮是他的,像我这样穷的孩子怎么买得起那样的橡皮。那时正是下课的时间,不一会儿我们两个就被看热闹的同学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老师来的时候我正拼命地撕扯着同桌的手,他紧握的手心里有我的橡皮,一瓣西瓜的样子,翠绿的皮包着鲜红的瓜瓤,上面还有几粒黑色的瓜子。
“5元钱,前几天期中考试我考了第一,杨姨买给我的奖品。”经过了仔细的验证老师把橡皮还给了我。老师离开后我洋洋得意地看着同桌笑,同桌撇撇嘴不屑地说:“神气什么?你不就是个私生女么?”
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女。回家后我问杨姨:私生女是什么啊?听了我这话正在做饭的杨姨愣了一下,饭勺从她的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我和我的杨姨
我对妈妈的概念是模糊的,从小我就被杨姨和姨夫呵护着长大,那时候我的杨姨快50岁了,她有一儿一女,我叫他们哥哥姐姐,他们一家叫我老丫头。小时候杨姨和姨夫常对哥哥姐姐说:让老丫头多吃点吧,她还小。那时候我们很穷,杨姨在小镇上的卫生院做清洁工,姨夫在工地做泥瓦匠。我的快乐却没有因为贫穷而减少,哥哥姐姐让着我,杨姨和姨夫宝贝着我,姨夫常用他宽大的手掌高高地把我举过他的头顶放在他的脖子上。说实话,如果不是杨姨时常地指着照片告诉我说:老丫头啊,她是你的妈妈,她在很远的地方工作,我是不会有丝毫的怀疑我是他们的孩子的。
后来哥哥姐姐去了外地读大学,家里只剩下我们3个,日子更艰难了。杨姨常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去菜市场拣一些菜贩子丢掉的菜叶子,回来撒上些盐面就是杨姨和姨夫的菜了。而我,杨姨常给我单独做一碗手擀面,上面浇上肉沫鲜蘑的卤,那个香啊。天冷的时候,她会把我冰凉的小脚塞进她的怀里,她柔软的乳房抵着我的脚丫,温暖就顺着脚丫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杨姨就这样把我养大,一天都没离开我,她对我的爱大到无形。
有淘气的同学开始跟在我身后喊:私生的孩子不要脸,有妈生没爹管。尽管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从同学那嘲弄的表情中我知道:那,一定不是句好话。我哭着跑出了校园。
杨姨威风凛凛地牵着我的小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我的班级。我的班主任正在上课,在向老师表示过歉意之后杨姨叉着腰吼道:谁说我的老丫头是没爹的野孩子?她是我生的!因为她从小爱生病算命的说我们娘俩八字不合,不叫我妈妈就会好起来的,我才让她叫我姨的。我愣在那里,看着激动得脸通红的杨姨我幸福地笑了。可不是么?不是自己的孩子谁又能十几年如一日地去疼去宠去养啊!原来杨姨就是我妈!
那天杨姨又坚持让那几个淘气鬼向我道了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才罢休。杨姨走后我听见老师说:这老杨也太护孩子了。
晚上我钻进杨姨的被窝娇滴滴地叫——妈妈。昏黄的灯光里我看见杨姨的眼角闪闪发光,她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说:“老丫头,我是真想听你叫这声妈啊,可是……”“可是你怕我生病。”我接茬儿。我听见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姨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照片上的女人
见到照片上的女人时我13岁了,小学毕业的暑假,出去疯玩了一个上午肚子饿了跑回家吃饭。一进门我看见那个照片上的女人坐在我们家的小客厅里,旁边的杨姨红肿着眼睛刚哭过的样子。
杨姨告诉我那个照片上的女人是我的妈妈,她叫杜枚。13年前她在杨姨工作的卫生院里生下了我就直接把我托给了做清洁工的杨姨。那时她对杨姨说:“一定要告诉她我才是她的妈妈,将来我挣了钱来接她”。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到杨姨面前哭着喊:“你们胡说!我就是你的女儿,你怕我生病才不让我叫***妈的”!
这就是事实,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那个叫杜枚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她现在在沿海的一座现代化城市里做生意,她来是要接我去她那里读中学。她紧紧地搂着我说:“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今后我要补偿你。”我很坚决地推开她的手说:“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读中学。”
夜里杨姨挤到我的小床上把我的头抱在她的胸前,我的脸紧贴着杨姨的乳房,我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杨姨说:“老丫头,你跟妈妈走吧。”我说:“不。”杨姨说:“你看我现在也老了,我的儿子也大学毕业了,我要去城里找他享福去了。”听了这话我只是哭,知道杨姨不是我的妈妈,似乎没有了可以赖住不放的理由。那夜,我一直哭,一直哭到天亮。
早晨我看见杜枚把厚厚的一沓钱塞给杨姨,杨姨推回去说:“我带老丫头不是为这个。”杨姨出去抱柴的时候,我看见杜枚把钱塞进了杨姨的被子里。
我终于要离开这个家了,尽管我是那样地不舍。我扯着杨姨的手说:“你不许进城去找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长大了回来养你。”杨姨说:“傻丫头,我不是你的妈妈。”我说:“我知道,可我还是会回来找你。”
我的新家
杜枚接我时从来没有说过家里还有别人。开门的是一个男人,戴着近视镜,他说:“你好!”我呆头呆脑地被杜枚推进屋子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大概7、8岁的样子。杜枚说:“帅帅,叫姐姐。”然后又指着那个男人对我说,“老丫头,叫刘叔叔。”
我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房子,一个客厅就比得上杨姨家的整个房子大,地上的长毛地毯雪白雪白的,我甚至不敢踩上去。我有一间自己的屋子,里面有电视、电脑、一张漂亮的床,窗帘床罩全是淡淡的粉色,我坐在屋子里面觉得这豪华中透着疏离的房子实在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满脑子都是那个熟悉的小院子还有那热热的火炕。
帅帅是杜枚和那个男人的儿子,他才9岁就会弹钢琴还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刘叔叔常含着笑意看帅帅,我知道那眼神,里面装满了宠爱,从前杨姨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开始在这里读初中。早上,刘叔叔负责开车送我去学校,晚上再接我回来,一路上我们谁都不说话,空气里充满了尴尬。我开始更强烈地想我的杨姨,我受不了刘叔叔那客气和冷漠,更受不了杜枚那过分的热情,常让我觉得虚伪。
我偷偷地溜出校园给杨姨打电话想告诉她我要回去,可是传来的却是电话号码是空号的通知。我只能哭着盼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到可以跑回去找我的杨姨。
后来
我选择了北方那座城市读大学,那里离我的杨姨更近一些,杜枚知道后开始说一些白养了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接我回来之类的话。这些年我从不曾叫过她一声妈妈,在我的心里我是那么恨她,恨她给了我这样尴尬的身份,恨她把我和我的杨姨生生地分离开来。我的冷漠让她的耐心受到了极大的考验。她在不该生我的时候生下了我,在不该抛弃我的时候抛弃了我,在不该找我的时候又找到了我,她开始知道,当初那个丢掉的女儿再也找不回来了。
大一开学之前我回到了小镇,走进那条我熟悉的小胡同,走进那个我熟悉的小院子我呆住:我看见了我的姨夫,他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他微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在他身边有一位年轻的少妇,手里拿个毯子正盖在姨夫的腿上。
我的杨姨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换掉了电话是怕我联系了她就再也不能跟我的亲娘好好生活。我上高二那年我的杨姨就得了乳腺癌,去世前哥哥姐姐想叫我回来,可她怕影响我学习没让通知我。我的杨姨去世两年了,哥哥告诉我,其实他也不是杨姨的孩子,若干年前杨姨在孤儿院领养了他和姐姐,她就这样把一生给了3个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的孩子。
为了姨夫哥哥已经去了小镇的中学工作并在小镇娶了妻子,姐姐已经被保送去了国外……姨夫得了脑血栓,他似乎不认得我了,尽管我趴在他的腿上哀哀地叫:我是你的老丫头啊。
我去了杨姨的坟上,漫天飞舞的冥纸中我失声痛哭:如果知道当初的分离就是永别,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疼我爱我宠我养我的杨姨就这样变成了我永远的思念和痛。
离开时我对哥哥说:我会回来的,回来和你一起照顾我们的爸爸。哥哥含着泪水点头:好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杨姨的爱会变成我们手里的接力棒一直传下去。
第15个、孤独儿的新家
弗来克斯·戴尔·维拉是一个单身父亲,一个因患罗戈里格(也叫重症肌无力)病就快要死的中年男人。他并不畏惧死亡,但对孩子的未来满怀忧虑。
在新哈文市的水滨码头公司的办公室里,没有人不知道弗来克斯。他充满热情,爱说爱笑,这种性格上的优势再加上勤奋努力,曾使他成为克拉克乳品餐厅前台最出色的服务员。
其实,弗来克斯的童年生活非常不幸。他是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曾沿街乞讨,流落街头。后来,被纽约市的一个弃婴所收养。成人后,靠着数量不多的篮球奖学金勉强完成了学业。
他的女友,也是他孩子的妈妈抛弃了他和四个孩子。他们是克伊雅,10岁;詹妮特,9岁;基尔,7岁;克里丝多,5岁。他承担了抚养全部孩子的义务。对一个普通职员来说,要想养活四个孩子,谈何容易!为了他们的幸福他必须拼命工作。但生活是残酷的,有时,为了解决他们的温饱问题,他甚至沿街拣过易拉罐……
劳瑞女士,是新哈文市访问护士协会的管理人员。在同克拉克乳品餐厅的业务往来中认识了弗来克斯。在2000年10月的一次拜访中,劳瑞女士在寒暄中发现弗来克斯突然有些眩晕,当她问起原因时,他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
在这以前,弗来克斯已经从医生那里得知,他得的是罗戈里格病,这意味着他将痛苦地面对不断加重的全身无力,最后完全瘫痪死亡。该病患者在确诊后,一般只能再活二到五年。
他告诉劳瑞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让他的孩子们无人照管,像他小时候那样流落街头,在没有家庭温暖中度过凄惨的童年。
那天晚上,劳瑞把弗来克斯的事告诉了他的丈夫戴维——一名在教区里负责教授音乐和洗礼的牧师,有时也干些开车导游的活儿来维持家里的生计。经过商量,劳瑞和戴维把他们的三个孩子——13岁的小戴维、10岁的珠丽莎和4岁的雅可丽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首先,戴维向孩子们介绍了弗来克斯家的情况,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想让弗来克斯家的孩子到咱们家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们说怎么样?”13岁的小戴维首先反问到:“如果我们的爸爸也死了,也会有人给我们一个新家吗?”
第二天,劳瑞在工作之余找到弗来克斯说明了帮助之意。弗来克斯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他们需要一个家,而且需要一个能够容纳四个兄弟姐妹的大家!”劳瑞说,这也是我们全家,包括我丈夫戴维和孩子们商量的结果。弗来克斯一时语塞,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了。“我在向上帝祷告时,都不敢有如此奢望啊!”
孩子们的第一次接触,是在劳瑞举办的一次家庭舞会上。克伊雅和珠丽莎就像曾生活在一起的亲姐妹,她们互相给对方编辫子,还都把指甲染成了粉色,她们甚至一起设计着怎样布置将要共同拥有的房间。足球可是男孩子们的最爱,小戴维把基尔带到院子里,教他足球的盘带方法……孩子们玩得高兴极了。
从此以后,孩子们每周都渴望着周末的到来,渴望着到劳瑞家的快乐生活,因为这里使他们能够暂时忘却烦恼。
劳瑞慷慨动人的故事很快在新哈文市传开了。善良的人们都非常感动,无不伸出援助之手给予大力支持。教会、学校和工商界设立了援助弗来克斯一家的基金会,并为劳瑞能买一座更大的房子组织了专项捐款。还有人为弗来克斯在还能走动之时到迪斯尼世界参观游览一周捐款。而耶鲁大学的一位法律教授,则为弗来克斯的孩子们起草了一份长期的保障协议,其中写到:当弗来克斯失去对孩子的养护能力时,他们将得到劳瑞家的接管。
2002年的春天,弗来克斯坐上了轮椅,他的四肢完全不能动了。
对弗来克斯家来说,这一年的父亲节是不寻常的,克伊雅、詹妮特和克里丝多穿着浅色的裙衫,基尔则穿了一套礼服,他们推着父亲穿过两个街区,来到圣玛丁区的波利斯天主教堂。这一天,孩子们做了洗礼并被祝福。弗来克斯尽力做着一个父亲所能做的一切,把四个孩子聚集在自己的周围。
到了夏天,弗来克斯感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的两条腿像石头一样没了知觉,两只胳膊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他甚至感觉呼吸困难……这是他患病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害怕。
思想叛逆的詹妮特,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恐惧搞得精神错乱了。9岁的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着父亲发出尖叫:“你为什么现在不死掉呢……”最后完全不能控制,尖叫,撕衣服,哭泣,甚至向克伊雅摔钥匙……弗来克斯大声呵斥着,他承认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失态,他让克伊雅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我再也照顾不了她了!”他对着电话机呜咽着,“你们带她走吧……”几个小时以后,工作人员将詹妮特带到了圣拉菲尔儿童精神病院。
弗来克斯已经全身瘫痪了。病变已经侵蚀了他的肺部,医生说必须插食管,他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了。
社会福利部门的负责人把孩子们从学校接回家向他们的父亲告别,从此以后他们将永远地同劳瑞一家一起生活了。
劳瑞夫妇带着所有的孩子们,来到了康涅狄格州的哈姆登镇。在这儿,他们住在一座由社会捐款买的新房子里。最初几周,新组建的大家庭里充满了混乱与多变。因为所有的孩子都来到了一个新环境。弗来克斯的孩子们想找到他们在这个家里的位置,劳瑞家的孩子则要捍卫本应属于自己的父母之爱。因此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发脾气也成为不可避免的常事。
“是我的妈妈,不是你的!”当克里丝多爬到劳瑞的膝盖上时,会受到雅可丽的“严正抗议”。对此,劳瑞家的大孩子们从来不说什么,但有时他们心里的感觉和雅可丽一样。
州政府决定詹妮特出院以后将被送到哈特夫得的一个收容所,这将意味着她将远离她的姐妹和弟弟。安得莉·盖——一个42岁的单身妈妈,外科医生助理,当她听说了弗来克斯和孩子们的故事以后非常感动。她爱上了詹妮特。“这孩子像我!”安得莉说。“她虽然外表粗鲁,但内心脆弱,情感丰富,心地善良。”安得莉接着向弗来克斯要求:“我是否可以把她带走?因为我和劳瑞家住得很近,保证会让孩子们经常见面的!”
躺在床上的弗来克斯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说:“这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这可能是上帝的计划!”
孩子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父亲是围在他的床边庆祝克里丝多的7岁生日。弗来克斯的四肢已经萎缩了。他不能长时间地讲话,但精神状态很好。在护士喂蛋糕时,他还调皮地假装要咬护士的手指。
一个星期以后,他死了。
葬礼是在一个温暖的雨天举行的。赞美诗唱得雄壮,悼词令人心碎。人们怀念这个为家庭尽职尽责的父亲。人们含泪看到他的孩子们:聪明可爱的克伊雅,穿着海军蓝制服,挽着继父戴维的手;天使般的克里丝多身穿紫色的背带裙,伴在劳瑞的左右;基尔跟他的哥哥小戴维在一起。詹妮特也和她的新妈妈安得莉一起来了,和她的姐妹弟弟们站在了一起。
克伊雅和詹妮特把玫瑰花放在父亲的棺材上;基尔拿着一顶老式棒球帽;克里丝多手捧退色的玩具熊。他们一个跟着一个,最后一次把礼物送给爸爸,并和他做最后的吻别。
爸爸走了,但孩子们将在充满爱的家庭里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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