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母亲的拐杖

前不久,年近70岁的母亲患了严重的胃病,去省城医院做了胃部切除手术。
手术后,我们弟兄和妯娌几个商量着要轮流侍候母亲,但是父亲执意不肯,父亲说他能够照顾好母亲。
母亲住院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父亲尽心地替母亲擦脸,喂母亲吃饭。为了让母亲尽快恢复,父亲特意为母亲买了一根黑色的拐杖。大概是想让母亲有个好心情吧,父亲把一根根红红的毛线搓成红绳,然后在绳子上缀一些精巧雅致的小铃铛。那时,包括母亲在内,我们都非常不理解父亲这种孩子气十足的举动。
一开始,这根拐杖并没发挥作用,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母亲无法拄着拐杖行走。母亲惟有放下拐杖,让父亲搀扶着锻炼走路。一步,两步,三步……一周以后,母亲终于能够拄着拐杖走路了。母亲在病房内移来移去,叮当,叮当,叮当……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母亲的脚步来回飘动,然而清脆的铃铛声并没有缓解母亲的烦躁,因为勤劳的母亲在她六十多年的生涯里一直为了家庭生计奔波操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父亲看母亲心情不好,就扶着母亲到医院院内散心。果然,看着院内法国梧桐在微风中的丰茂枝叶,母亲的心情好了很多。
星期六,我和妻子抱着女儿去医院看望母亲。当我们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门时,发现室内静悄悄的。父亲靠在陪护床上睡着了,他本来稍胖的身态,看起来比以前消瘦了许多。母亲则斜倚在病床上,一听到门响,睁开了眼。看到是我们,马上坐了起来,并且挣扎着摸到那根拐杖要下床来。拐杖一动,红绳上的小铃铛就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父亲醒了,起身走过来握住母亲的手,把母亲扶住。
我和妻子的眼光一下子定格在父母亲的手和那根拐杖上,许久不能移开。忽然间,我感觉眼中有泪滑落,我们终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就在父亲握住母亲的手的刹那间,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母亲已紧紧握住了一把拐杖,一把生命的拐杖,并且她会和他永生永世守望扶携相濡以沫,病好了也不放下。
第2篇、生命中的记忆
换上了工作服,这是一个正常的工作日,正常的就和平时一样。
病房很安静。我们总会感觉在白天的时候,心情会轻松许多。而在晚上,即使是躺在床上,也如睁着眼睛睡觉一般,往往一觉平安的睡到天亮,却感觉比没睡还疲惫。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患者。一个人躺在床上,欠着身体用力的拿着放在面前近在咫尺的饭盒,而他周围没有一个照看的人: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这一切。当我把饭盒拿到他面前时,露出了友好的微笑“谢谢”。
我微微一笑。在办公室里,我漫不经心的查看着他的病案。慢粒白血病患者。
我的视线停留在那几个字上,这是一个即将死亡的患者。患者:韩汉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可以做什么。。。他躺下睡着了,房间里很安静,窗子开着,风徐徐的吹动窗帘。。。,我要下班了。。。
以后的时间里我们相处的很愉快,还有他的老伴,胖胖面善的一个婆婆。
他再也不再称我为实习生,总是喊我丫头,:)那是他对我的爱称。
这一次他感觉到身体恢复的很好。出院了。晚上,我在家里百无聊奈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混着时间,电话响了。。。是婆婆打来的,她让我明天无论如何去一次她家里。什么话也没多说,电话里传来嘟嘟挂线的声音,可是会是什么事情呢,又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当婆婆带着我走进她家时,突然让我有点不习惯。
我说不清楚不习惯什么,房间里被各种东西填塞的满满的,只有走路的地,在进入一个房间里,我一眼看到了背对阳台的他。躺在躺椅上,层层的被单使我分不清哪里是他的身体。
我蹲下身体,伸出手盖在他膝上“怎么了”“没什么,丫头,我想看看你”我听不出这话是什么意思,脑袋因为环境的不适应还没反应过来。“真的吗”我调皮的咬着嘴唇,扬起头挑衅的看
着他。
空气中丝丝微酸的味道使我知道他一定出了很多的汗,或者体内脱了很多的水份,现在他的身体应该是处于一种严重的脱水状态。
我对他说起医院里的趣事,我看到他很想笑。。。婆婆再也忍不住,一下掀起他的裤角。多从没有看到一只这样的腿,水肿的都已经变形。。。“跟我回医院”我疲惫的吐出这句话,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下来。“我不回医院,我只想看看你,丫头。。”“跟我回医院,你没钱看病,我出钱!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医院”我大吼道。。。那是一段快乐而又痛苦的时光。
我拿出一片树叶,给他看,让他看绿叶的脉络,那时他已经不能下床,他的世界就是那一个病房。他总是从最初的兴奋慢慢的变的少语。。。
我的[欣赏雨季爱情故事网]生活变的混乱,常常我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时间就那样过着。我害怕晚上,总是让我感到无助和无力。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后,他又开始喊着他给我取的新名:儿啊。
那一段时间,同事们都开始喊我:你的爹又找你了。
我笑笑,其实有很多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感觉总是那么的不可思意,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
我提心掉胆的过着每一天。。。那种感觉让我感觉生病的不是他而是我。
今天是我的夜班。他的情况似乎越来越糟,高烧,永远不退的高烧,使我也束手无措,一晚上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在他身边。他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儿啊,你以后过马路要多看车。哦,知道了。儿啊,你要好好的学下去,不要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嗯。儿啊,你以后要做一个好医生。是,我记住了。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起身躲在病房的门外轻轻的抽泣。。。
凌晨二点,他的体温达到四十度,我真的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体温始终不随我的劳动而下降,他处于了意识模糊状态。。。婆婆要求回家,我坚绝不同意。
儿啊,你总不能让我死在这里吧,我想回家,儿啊。。。耳边传来他无力的说话。
空气好象都停止了流动,夜,真的很安静,安静的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我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晚上,我坐在凳子上直到天亮,一切都又开始了它们的开始。
你的妈给你电话:护士在喊我。一切都归于了平静。。。迄今为止,我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渡过。生命中总是有一些让我感动的事物,并使我铭记,于心。

第3篇、父亲头上的草末儿

父亲是个农民,识不得几个字,一辈子靠弄田种地为生,从未出过远门,甚至连去县城的次数都极为有限,他和母亲在家乡那“旱了收蚂蚱、涝了收蛤蟆”的盐碱地上拼死拼活地劳作着,用心血和汗水养育着我们兄弟五个。哥哥姐姐们一个个长大成家后远走他乡,读高中的我便成了父母心中最大的目标和希望。
1994年,我终于不负众望,考进了黑龙江大学,成为我们村建国以来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被汗水和劳累浸透了一辈子的父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可是,我上大学的第二年,久病缠身的母亲便离开了我们。看着四壁空空的家和不时登门的债主,父亲郑重地对我说:“军,安心上你的学,别瞎寻思家里的事儿,这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完书。”
话虽这么说,可穷人家的日子是难熬的,穷人家张罗点儿钱更是难上加难。父亲接连张罗了七天七宿,找过了所有的亲戚,求遍了方圆上百里能够求的人家,最后才以4分的高利借到了600块钱,把我送上了返校的客车。
回到学校,我停止了早餐,每天午晚两餐也只吃两个馒头和5毛钱一份的咸菜,手掰手计算着怎么省钱。可就在我省吃俭用挨过了大半个学期后,一场大病却突然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整整半个月。虽然在同学们的精心照顾和全力帮助下我恢复了健康,可大家垫付和借给我的钱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在试过了可以想到的办法无效后,我第一次流着泪给父亲寄出了要钱的信。
两周后的中午,父亲来了,“咋样?病全好了?”父亲说着摘下了头上戴的狗皮帽子。我清楚地看到:父亲的头上竟然沾满了草末儿。
“好了,全好了。”我急忙把父亲拉坐在床上。接着他解开棉袄,把手伸进怀里,颤抖抖地掏出了一个已辨不出颜色的手绢包。父亲打开手绢,里面露出了一沓钱。
“这一段凑钱不太容易,晚了些。这是3000块,快还给你那些同学吧。”父亲说着,眼里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
3000元?我不由得一愣:“哪来的这么多钱?”
父亲干咳了一声:“还能哪来的?借呗。啥也没人命金贵呀!孩子,咱家情况你也知道,这钱你可要省着花呀!”
我捧着这带着父亲体温的3000元钱,含着泪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
父亲简单地吃过了我从食堂打回的中午饭后准备回家,走到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孩子,从省城到咱家挺远的,来回坐车也得花不少钱,过年……你就别回家了。”
我心里一震,皱着眉点了点头,把父亲送出校门便匆匆赶到班级上课。不知为什么,那一夜我没有睡着。
转眼间到了寒假,在同寝室弟兄的坚持下,我登上了回家的客车。从省城到了县城,又倒车颠簸了近百里,村子里灯光闪烁时,我才来到了家门前。
推开家门,我愣了:新刮的雪白的墙壁,一应俱全的家具,高档的电器……这是怎么回事?
“哦,你是老赵那个上大学的儿子吧?怎么,你爸没告诉你吗?你那回有病,你爸已经把这房子卖给我了。”
“什么?!”仿佛一声惊雷,我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卖……卖给你了?那我爸呢?”
“他给别人看草垛去了,就住在20里外的野草甸子上。”
我不知道是怎么从“家”里走出来的。一出门,泪水“呼”一下涌了出来,我发疯般哭喊着,向着村外的野草甸子奔去。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山一样的草垛出现在了眼前。草垛边上,一个深入地下、半露于地面、上面覆满了草的地窨子出现在凄冷的月光下。掀起棉布门帘,苍老的父亲正一个人孤单地守在地锅前,锅底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他头上数不清的草末儿。
“爸——”我泣叫一声,一下子跪倒在了父亲的面前。
父亲一愣,看清是我,急忙把我拉了起来:“快起来,回来了也好,吃饭了没有?”
那一夜,父亲只字未提卖房的事儿,只是絮絮地说了一宿母亲的事。我整整淌了一宿的泪。
刚过十五,我便告别父亲准备回学校。父亲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手绢打开,里面10块、5块、2块、1块的,竟然是100块钱:“孩子,这是他们给我的看草垛的钱,你拿去。”
我的眼泪围着眼眶直转:“爸,上回那钱还有呢,这个你留着吧。”
父亲一瞪眼:“净瞎说,那钱除了还账估计早没了。我在家里好对付,你在学校处处都得用钱……爹就能给你这些了。拿着,孩子,就差半年了,不管咋样都要把书念完。你大学能毕业,爹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了。”
我的眼泪一下淌了下来,点着头接过了钱:“爸,你多保重,我走了。”趁父亲没注意,我把一部分钱塞在褥子底下,转身爬出了地窨子。
在自己勤工俭学和朋友的帮助下,我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学期的学业。毕业后,我没作任何犹豫,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
每当静下来,父亲头上沾满草末儿的形象便不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清楚,父亲的行动和身影已经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必将会影响我的一生……
第4篇、那是我的父亲

十年前,我曾在长途车上目睹过这样一幕。那一天,我从瑞丽乘车往西双版纳。这种滇南最常见的长途车,途中常常会搭载些在半路招手的山民,因此开开停停,颇能磨炼人的耐性。好在旅行中的人大都不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正好悠悠地随车看风景。
将近黄昏的时候,途中上来一位黑瘦的农民,两手牵着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虽然父子三个的衣服上都打着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路面坑洼不平,站在过道上的两个男孩显然不是经常乘车,紧张地拽住座位的扶手,小脸蛋涨得通红,站得笔直笔直。不一会儿,他俩更害怕了,因为父亲在买车票时与司机发生了争执。
父亲怯生生的但显然不满地问司机,短短的路程,票价为何涨成了五元钱?他说往日见过带孩子的乘车人,只掏两元就可以。司机头也不回:“我说多少就多少!”。父亲仍然坚持:“你要说出个道理”。司机回头扫了他一眼,恼怒地吼起来:“不愿给就滚下去!”车门随之砰地打开了。
两个男孩恐惧地拽紧了父亲的衣角,父亲拉着孩子的小手要下车,但车门又关上了,车继续朝前开去。司机骂咧咧地催促农民拿出五元钱买票,仿佛在呵斥一头不驯服的牲口。两个男孩因为父亲遭受的羞辱而感到害怕。在幼小的心灵里,父亲一向像座大山,而此时却像棵随时能被人拔起的小草,他们不明白这种力量来自何处。
这是乡间山路上的长途汽车里常见的镜头,保持缄默的乘客们往往因为在路上,宁少一事而不愿多一事。我得承认,因为路途还长,我也如此。
这种事结局往往是农民屈从。但这位农民不。他轻轻地拍了拍胆怯地缩进他瘦小的怀里的两个孩子的头,眼神虽流露出一个父亲在儿子们面前遭受旁人羞辱时的疼痛,但他平静却坚定地告诉司机:“我只会按公道付你两块钱”。司机不理睬。不久,到了父子三人下车的地点,司机却加大了油门开了过去,汽车在他手下仿佛变成一头狂暴的公牛。
两个男孩惊惶地望着父亲,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我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走到驾驶室:“够了,你必须停车,他带着孩子!”
车又长长地滑行了一段,停住了。农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两元钱递给司机,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情。司机看了他一眼,沮丧地接过钱扔到驾驶台上。
农民带着孩子下了车,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地簇拥着父亲瘦小的身躯,充满尊严地往回走。儿子们的脸上此刻写满骄傲,为父亲的胜利。
那一刻,我的鼻头有些发涩,因为感动。我感慨万端地目送滇南山区的父子三人欢快而尊严地大踏步走在大路上,尽管一场风波延长了他们回家的路。
我相信若干年后,孩子们将发现它更是人生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胜利。试想,在孩子心目中最具权威的父亲受到欺负,而且父亲又在屈辱中向不公正低头……那么,一个父亲的尊严将被彻底亵渎,一个社会的尊严同样会大打折扣。
那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父亲之一,而生活中却不乏让父亲伤心的怯懦的儿女。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校园翻建校舍。下课后趴在教室的走廊上观看工人们忙碌地盖房子,成为我在枯燥的校园生活中最开心的事。班上的同学渐渐注意到,工程队里有一位满身泥浆的工匠常常来到教室外面,趴在窗台上专注地打量我们,后来又发现,他热切的目光似乎只盯着前排座位上的一个女孩子。还有人发现,他还悄悄地给她手里塞过两只热气腾腾的包子。
这个发现把全班轰动了,大家纷纷询问那个女孩子,工匠是她家什么人?女孩红着脸说,那是她家的一个老街坊,她继而恼怒地埋怨道:“这个人实在讨嫌”,声称将让她的已经参加工作的哥哥来教训他。大家觉得这个事情很严重,很快报告了老师,但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消息更令人吃惊,那位浑身泥浆的男人是她的父亲。继而,又有同学打听到,她的父亲很晚才有了她这个女儿,这次随工程队到学校来盖房子,不知有多高兴。每天上班来单位领两个肉包子做早餐,他自己舍不得吃,天冷担心包子凉了,总是揣在怀里偷偷地塞给她,为了多看一眼女儿上课时的情景,常常从脚手架上溜下来躲在窗口张望,没少挨领导的训。但她却担心同学们知道父亲是个建筑工太掉份。
工期依然进行着。有一天,同学们正在走廊上玩耍,工匠突然跑过来大声地喊着他女儿的名字,这个女同学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转身就跑。工匠在后面追,她停下来冲着他直跺脚:“你给我滚!”工匠仿佛遭到雷击似地呆在了原地,两行泪从他水泥般青灰的脸上滑下来,稍顷,他扬起了手,我们以为接下来将会有一个响亮的耳光从女孩的脸上响起。但是,响亮的声音却发自父亲的脸上,他用手猛地扇向了自己。老师恰恰从走廊上经过,也被这一幕骇住了,当她扶住这位已经踉踉跄跄的工匠时,工匠哭道:“我在大伙面前丢人了,我丢人是因为生出这样的女儿!”
那天女孩没有上课,跟她父亲回家了,父亲找女儿就是来告诉她,母亲突然发病。
不知为什么,那年翻修校园的工期特别长。工匠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园里,女孩也是如此,她一学期没有念完就休学了。有一次,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了工匠,他仍然在帮别人盖房子,但人显得非常苍老,虽然身上没有背一块砖,腰却佝偻着,仿佛背负着一幢水泥楼似的。
儿女对父亲的伤害是最沉重的,也最彻底,它可以让人们眼中一个大山般坚强的男人霎然倒地。同样的道理,儿女的爱和尊重,能让一个被视为草芥的父亲像山一般挺立。
下面这个故事是已经干媒体的我从同行的采访中了解的:
新生入学,某大学校园的报到处挤满了在亲朋好友簇拥下来报到的新同学,被送新生的小轿车挤满的停车场,一眼望去好像正举行一场汽车博览会,学校的保安这些年虽然见惯了这种架势,但仍然警惕地巡视着,不敢有半点闪失。
这时,一个粗糙的手里拎着一只顔色发黑的蛇皮袋、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保安的视野中,那人在人群里钻出钻进,神色十分可疑。正当他盯着满地的空饮料瓶出神的时候,保安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已经磨破的衣领差点给揪下来。“你没见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要捡破烂也该改日再来,不要破坏了我们大学的形象!”
那个被揪住的男人其实很胆小,他第一次到宜昌市来,更是第一次走进大学的校门。当威严的保安揪住他的时候,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窘迫,因为当着这么多学生和家长的面,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时,从人缝里冲出一个女孩子,她紧紧挽住那个男子黑瘦的胳膊,大声说:“他是我的父亲,从乡下送我来报到的!”
保安的手松了,脸上露出惊愕:一个衣着打扮与拾荒人无异的农民竟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错,这位农民来自湖北的偏僻山区,他的女儿是他们村有史以来走出的第一位大学生。他本人是个文盲,十多年前曾跟人远远地到广州打工。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劳务合同,一年下来只得到老板给他的一张8百元的白条。没有钱买车票,只得从广州徒步走回湖北鄂西山区的家,走了整整两个月!在路上,伤心的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三个儿女都读书,还要上大学。
女儿是老大,也是第一个进小学念书的。为了帮家里凑齐学费,她八岁就独自上山砍柴,那时每担柴能卖五分钱。进了中学后住校,为节省饭钱,她六年不吃早餐,每顿饭不吃菜只吃糠饼,就这样吃了六年。为节省书本费,她抄了六年的课本……
她终于实现了父亲的也是她的愿望,考上了大学。父亲卖掉家里的五只山羊又向亲朋好友借贷,总算凑齐了一半学费。父亲坚持要送女儿到大学报到,一是替女儿向学校说说情,缓交欠下的另一半,二是要亲眼看看大学的校园。临行时,他竟找不出一只能装行李的提包,只好从墙角拿起常用的那只化肥袋。
他绝对想不到会在这个心目中最庄严的场合被人像抓小鸡似地拎起来。当女儿骄傲地叫他父亲,接过他的化肥袋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在人群中穿行的时候,他的头高高地昂起来——那是一个父亲的骄傲,也是一个人的骄傲。
报到结束了,还有些家长在学院附近的旅馆包了房间,将陪同他们的儿女度过离家后的最初时光。但他不能,想都不敢想。他一天也不敢耽误返程的时间,而且他的路比别人都要遥远,因为他将步行回到小山村。
不过,这一次步行,他会比一生中的任何一次都要欢快,他知道能买得起一张硬席车票的日子已经很近了……
第5篇、意外良机
我那天兴奋得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我会得到这个预卜未来的机遇。钱,这个玩意真是说不清楚,如果没有钱,你一定就认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过去我也一直这么想,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懂得这个道理的。我上学时,有一位英文教师上课时总喜欢引经据典。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有一句我一直记得:“若诸神要惩治我等,就会让我等如愿以偿。”这话听起来很可笑,开始我也不明白它的意思,不过你也许不得不付出根本没有预料的代价。
事情是从一个雨天开始的。我是一个马达机修工,我总喜欢在车房工作。但是,我总不安于现状。我一直梦想开创我自己的事业。你想,要是给自己干,活再累我也不会在乎。不要大企业,只一个逐步发展的小企业就可以了。就因为这事,我告别了在北方的父母,只身来到了伦敦。我就是只想挣更多的钱。但是我爸爸却不理解,挣的钱够花了,为什么还要离开家?为此我们总有争执。够,能干什么呀!像他那样生活,一辈子住在小屋里,除了退休时能得到一块金表和一份退休金,还有什么别的盼头?可你瞧我爸他那满足的神情真叫人生气。他在那家嘈杂的工厂干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挣下一份值得夸耀的东西。那天晚上我回家时,天下着雨。我一边走一边想着我的事。我想要是能有一千英镑就好了。不用多,就一千英镑。在地铁车站里,我买了份报。我想在回家的路上看看报纸,这样就可以忘掉那些烦人的事了,看看要上映什么新电影。我现在都不清楚那天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份报有点问题。报上的新闻好像提前了,我翻开一看,日期不是10月22日,竟然是10月23日。上帝呀,这是一份明日报纸!开始我不相信,不过只有这样才能说明那些新闻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毫无疑问在今天,我买了明天的报纸。那一刻我激动得双手颤抖,我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了。千真万确,这里有明天赛马的结果。我开始从中挑选我要押的对象,我只选那些曾经赢得大到30倍的赌注,人们又不看好的马。有一匹马的胜算竟然高达50比1。原本,我是绝对不在这匹马上下注的。我到银行取出我所有的存款———150英镑。午间,我去下了赌注。我分别去了好几家店,因为我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这真是有趣的一件事。我知道哪些马会赢。我那天兴奋得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会得到这个预卜未来的机遇。我下赌注的那些马真的赢了,每一匹马都赢了。大功告成,我就等着去收钱了。我急着赶回家数钱,一共竟有4000英镑。现在谁也拦不住我了,我明天就向单位提出辞职。然后开一家自己的店。不过,我得先告诉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打开电视,但精力总无法集中,我总在想我的那些钱。突然播音员说到了塞尔土———那是我父母居住的地方,我开始注意听。那里发生了爆炸,引起一家工厂起火,已有22人在事故中丧生,还有很多人仍在医院抢救。我瘫在椅子里不能动弹,有关报道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在我收到电报前,我就意识到我的爸爸死了。报纸散落了一地,我无意识地把报纸从地板上拣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最新信息栏”的大字标题:“塞尔土工厂灾难估计多人惨死”。我竟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当时我忙着挑选那些获胜的赛马。我本来是能救我的爸爸的,可是我却忙着挑选那些该死的马。我的眼睛模糊了,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字了。 ()
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而且干得很好。我的母亲领取了那家工厂支付的保险费。从经济上来说,她的日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不过问题是,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对自己的生死也不在意了。诸神若想惩罚我们,他们会干得相当漂亮。
第6篇、绣花鞋
我早已不是浪漫的年龄,却常常进入少女的梦境。
偶然一次梦见自己身着绿纱衣裙,脚穿一双翠绿翠绿的镶着一朵粉色莲花的鞋子在葫芦架下荡着秋千,清风微拂,脚下的碧草翻滚着,扭着绿腰……醒来不禁一脸的惆怅。
远去也,远去也,那久远的黄花时节恍若又在心中,绽出一望无际的灿烂……我钟爱绣花鞋。
常常驻足在很有品位的鞋店,明知自己早已不是穿绣花鞋的年龄,明知自己早已失去穿绣花鞋的身段了,却在营业员的冷眼下,很执著地登上桃红色绣花鞋,在镜前扭动,望着镜子里小丑般的自己,瞧着镜中那臃肿的身体,越看越不像个良家妇女,于是木着脸放下鞋,走出门的那一刻不禁潸然泪下。
少女时的我,曾多少次因自己穿着一双双崭新的绣花鞋而鹤立鸡群。
我家小院杏花飘落的时候,母亲便开始用平日积攒下的旧布头,打浆糊,在饭桌上粘布头,贴在窗旁的红砖墙上,等干燥后,“嘶啦”一下掀下来。一张长方形的袼褙就出来了。我最喜欢看母亲头顶杏花瓣儿在树下挑选花布的样子,选一块红色的放在我脚上看着说,二呀,你看这块行不?又选一块绿色的说,你看这块艳不?直到我们母女都满意了为止。剪完了鞋帮,母亲搬出她的红匣子,那里装着闪着光的五彩丝线,是三姨从四川寄来的,母亲曾举着丝线向邻居们炫耀着:瞧瞧,这可是纯正的蜀绣丝线哟!母亲不会画画,却极会画花儿。月季、牡丹、莲花、荷花……被母亲画在纸上,绣在鞋上,便绽放在我的脚尖上。
绣花鞋多年后,当我搂抱着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母亲,眼前浮现的就是那时的场景。在母亲的飞针走线中,一朵粉红色莲花绽放在绿莹莹的鞋面上。此时,夕阳的光线披在母亲及肩头的花瓣上。夜里,母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鞋底,这些鞋底是母亲在冬季时打麻绳、一锥一针纳出来的。母亲按大小一双双把它们捆在一起,包上牛皮纸放在炕琴下面。母亲将鞋帮缝在鞋底的时候,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恍惚中,母亲冲着我笑说,闭上眼睛睡吧,噢……我闭上眼睛,耳边响着母亲拽绳子的声音。“嗖嗖嗖”,每拽一下,母亲就用锥子把儿缠上绳子用力勒着,扎一下,穿一下,勒一下……早晨起来,一双绿莹莹的绣花鞋放在窗台上,鞋里被母亲放进湿漉漉的江沙。母亲说,鞋紧,用沙子撑一下才能穿,鞋做得松,就会越穿越走样。
我报答母亲的是主动跑到大酱缸前:妈,今天我捣酱,捣一千下,嘻嘻……母亲正头顶“云雾”在厨房蒸发糕,说,那鞋等明天再穿。平日淘气的我,穿上新鞋竟不会走路了。走路的姿势也变了,变成了内八字脚,走几步便把鞋往裤腿上蹭一下。放学回来,忙着向母亲汇报:今天东院李婶夸我的鞋好看;西院的黄姨说***手真巧……最后我告诉母亲:妈,对不起,我今天在学校演《白毛女》跳芭蕾舞,你看……母亲看到我鞋底的前尖被磨掉一层皮,“叭”的一声,母亲的手掌落在我的后背上,说,以后再也不给你做鞋了。
第二年春天,小院又飘杏花的时候,一双桃红色绣花鞋摆在我的眼前……
其实,很久以来,直到今日,我一直期待着母亲还能再给我做一双绣花鞋,现在看,那只是一种期待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