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一字千钧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一年冬天,一个叫云架岭的地方下起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几乎将所有的沟沟坎坎夷为平地。恰在这时,一个3岁的哑巴孩子突然得了一场怪病,高烧烧得像一块火炭,三天三夜昏迷不醒,急坏了他的父母。
在村里能请到的医生一个个摇头而去之后,他的父亲试探地对妻子说:“那……只有到县医院去看看了?”
前来探望的村民一齐将吃惊的目光投向他的脸上。从云架岭到县城,至少要走100多里路,其中60多里是险峻异常的山路,平常人走都提心吊胆,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下山,谁都觉得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弄不好连一家三口的命都得赔上。
可是,做妻子的听了丈夫的话,近乎绝望的眼神一下子又现出了亮色,迅速用棉被包住毫无知觉的孩子,抱起来就往门口走去。年轻的父亲顺手拉过一把铁锨,紧紧地跟在后面。
乡亲们说不出什么话来,默默地让开一条道,目送着他们一头扑进漫天的风雪。接着,他们看见那位年轻的父亲紧走几步赶前头,用铁锨在没膝深的雪地里铲出一条路,让妻子稳稳当当地往前走。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大家轰地一下追了上去,夺过他手里的铁锨,轮流在前边开道,一直护送到了60里外的山下。
然后,丈夫借了一辆手推车,推着妻子和孩子,连夜往县城赶去。
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这时,孩子通体冰凉,连心跳也消失了,县医院的大夫无比遗憾地告诉他们:“晚了,给孩子……找个好地方吧!”
丈夫沉默半晌,嗫嗫嚅嚅地对妻子说:“到这一步了……咱们……把孩子送走吧……”
神情木然的妻子仿佛受了电击一般,猛地一抖:“不!我不丢!娃还活着,我要跟娃一起回家……”
无论人们怎样规劝,执拗的母亲总是咬住这一句不放,丈夫只好叹了口气,又推起妻子和孩子,艰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雪依然在下,天地间混沌一片,似乎要将这对悲痛欲绝的小夫妻彻底地淹没。走着走着,坐在手推车上的母亲索性解开自己的衣襟,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将冰凉的孩子暖热。每过一会儿,她就要叫魂般地拍怀里的被卷,梦呓似地呼唤几声:“娃乖乖,妈带你回家……”丈夫机械地走着,汹涌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在脸上结成长长的冰凌。
“要么,你哭出声。让心里好受些。”丈夫说。
妻子摇摇头。她哭不出声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走了多少路,天黑了又明了,雪小了又大了,忽然,手推车上的妻子一声惊呼:“他爸,快看,娃动了,娃活了!”
丈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妻子和孩子一起揽在怀里。果然,孩子僵硬的小手慢慢地伸了出来,像要吃力地抓住什么东西,接着,眼睛也睁了开来,静静地盯住母亲的脸。
“妈!”孩子的嘴唇一动,轻轻地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声音。
可怜的母亲头一歪,稀泥似地瘫了下去,幸福地死在丈夫的怀里。
直到现在,这个孩子仍然只会叫一个字,那就是——“妈!”
可这一个字的分量,却比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要重……
第2、可以活着的眼睛

父亲得了癌症,晚期,自从他住进医院后,我就成了那里的常客。
我从没想过父亲会得这病。医生说,即使有再世华佗,可能也无济于事。听了医生的话,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那段日子,所有的放疗、化疗都做了,父亲的病情却一点都没有好转。他的疼痛,已痛入骨髓,每次疼痛发作,他总是咬紧牙关,哪怕身体痛得打战。脸上冒汗,也不呻吟一声。我说:“爸,如果你感到疼,你就喊出来。这样也许会好受些。”我每次这样和他说时,他总是轻轻地对我说:“我又不是小弦子,再说,那样会影响别的病人。多不好!”
父亲说的别的病人。指的是和父亲住在同一个病房里的一个年轻男孩。这个男孩刚17岁,患的是一种罕见的癌症,和父亲一样,已经救治无望。当父亲这样说时,我看到窗外的阳光,像天鹅绒一样,大朵大朵地落在那个男孩洁白的被单上。我一边温柔地抚摩着父亲那双枯瘦的大手。一边听他唠叨着他走后的事,我的泪。竟当着他的面潸然而下。
父亲就这样在痛苦中煎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可那个男弦的病情似乎比父亲更严重,已经几度出现昏迷了。一天,一个年轻的值班医生来到病房里,悄悄对我旁边男孩的父母说:“在医院的眼科病房里,有一个女孩急需换眼角膜。你们商量一下,如果你们的孩子走了,你们能否自愿捐献出孩子的眼角膜?”
听说要捐献眼角膜,沉浸于悲伤中的母亲,突然号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推搡着医生,威胁说:“谁敢动我的儿子,我就和谁拼命!”
看着被推搡的医生,我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嘀咕说:“如果你儿子治不好,把眼角膜捐给别人,让别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这不是好事吗?”
谁知,我刚说完,那位歇斯底里的母亲,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我,大声吼道:“你想做好事,怎么不让你的父亲来捐?”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我突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已是深夜,守卫在男孩身边的母亲,还在小声地抽泣着。我伏在父亲的床头打盹。睡梦中,我隐约听到父亲在唤着我的小名,我一睁眼,听见父亲吃力地说:“三子,明天你和医生说说,看看我的眼角膜,能不能捐给那个孩子?”
我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在我印象中,父亲最讳忌的就是带着残缺离开这个世界!可父亲说的话很干脆,男孩的父母都听见了,我张大嘴巴,错愕地看着父亲。见我恍惚的样子,父亲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孩子,我还不想死,把我的眼角膜捐给别人吧,这样,我的眼睛还可以活着!”
不等父亲说完,我的眼泪瞬间像滔天巨浪一样翻涌奔腾,我不知道父亲接下来说了什么,我拔腿就跑,飞快打开房门,转身进了楼道里,听任泪水流下。
第二天,男孩的母亲,终于含着泪水,在捐献儿子眼角膜的自愿书上签了字。医生说,我父亲的年纪过大了,不是很适合。后来,那个女孩终于顺利完成了眼角膜手术,当记者采访这个男弦的母亲时,她说,她是被我父亲说的话感动了,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儿子的眼睛可以活着。
第3、载不动如山父爱

一
冬夜,山高月小。我摸进采石场,跟父亲直白,爸,我不想读书了,这事,我想了好久了。
父亲听后只问了一声,肯定了吗?是担心没钱供你上大学吧?爸这条命还健!
我捡起地上的行李,执意转身。
“呯”!父亲狠狠地将羊角镐砸在一堆石上,火星四溅,他瘦小的身子渐渐地矮了下去。
走了好久,山谷里仍可听到父亲如狼一般的号叫。
我的家乡,贫瘠而苍凉,山连山,石挨石。我亲眼看见父亲的采石作业。随着火药吼过,石雨落尽,父亲戴着安全帽,从一页岩石下钻出来,硝烟远未散尽,父亲就冲进了“战场”,抢着搬运石块。一天下来,父亲仿佛从石灰坑里跳出来的,浑身白霜。多年积劳成疾,使父亲患上了严重的哮喘、风湿、静脉曲张等疾病,为了给我们挣学费生活费,每次回到家中,我最不愿面对的是那双手。那双手,在与石头的对撞中,早已趼痂累累。一到冬天,就绽开一道道血网。
父亲每一次将血汗钱交给我手中时,我的心就会隐痛好几天。
高三上学期,我决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尽管,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学校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可考出去,父亲怎么办?弟妹们怎么办?最后,这如山的沉重,使我选择了放弃。
二
一个人到外地打工。离家乡几千公里,梦里,尽是父亲佝偻的背影。想到此,我拼命地挣钱,只要能挣钱的活我都干,往往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但每一次睡下,我都有一种虚脱的踏实。我想,父亲迟早有一天会理解我的。
哪知,就在我赚钱正欢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彻底粉碎了我的梦想。由于过度劳累,再加上营养严重不良,一个雨夜,我天昏地暗地加班到凌晨,最后起身时,眼前一黑,“咚”地栽倒在水泥地上。同事送我去医院,一检查,我得了急性肝炎,并伴有腹水。那些恐怖的夜晚,我睁着失神的眼睛,望着病房惨白的墙。辛苦赚来的钱,像流水一样漂去。我才知道,“贫穷”这两个字眼,在穷人的眼里是多么的可怕!
多想,在死之前与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看一看他苍老的脸庞,然后,怀着一种麻木的刺痛,在父亲怀里安静地死去。可是,我不能。我不想告诉父亲,我不能让他承受这一打击。医院渐渐减少了用药,我只想挨一天是一天。
一天清晨醒来,我看到了父亲。几月不见,他显得更加瘦小。胡楂,像山上的松针恣意地伸进我的眼睛。原来,父亲接到了公司打给他的病危电话,带了几个叔父,扒了一辆货车,几天几夜没合眼马不停蹄地赶来。
几天过去,父亲带来的钱将尽,我的病情仍得不到好转。父亲哮喘病却复发了,为了怕吵醒我,实在忍不住咳嗽时,就捂着嘴,跑到医院的黑暗的角落咳嗽。尽管声音掩饰得很小,却更能揪起我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三
父亲与叔父们商议,租一辆出租车,将我接回去继续治疗。当父亲背着我出院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明显突出的肩胛骨,如两只铁蝶,坚硬如刀。可是,这么多人共乘一辆车,显然坐不了。而父亲显然不想再花钱租车。
他围着车转了好几圈,最后指着车尾厢对司机说,师傅,我就躺这儿吧。
司机呆了,在他眼里,尾厢只能装一些物品,人可从来没有载过。见司机犹豫,父亲猫着腰,就进去了。他将自己蜷缩在里面,如一只干虾。
司机见此情况,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让父亲注意安全,实在憋不住就喊一声。
几个叔父都争着要去,父亲对他们说,我矮小,就我吧,你们照顾好孩子就行了。叔父们实在不忍再见,难过地别过脸去。
临行前,父亲趴着出来,走到我跟前,伸出他粗糙的手,握住我,说,活着回去,孩子!以后的路,你要走好啊!
我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我坚定地回答他,爸,咱们要一起回家,好好的!爸,我这就回去复读,你要看着我考大学,你要答应我!保重,爸!
父亲棱角分明的脸上,掠过一丝苍凉的微笑。
德州的冬天很干冷。即便坐在车厢里,也感觉到外面的冰寒。为了保证父亲的呼吸,司机将车尾向上掀开一条缝。叔父一路告诉我,孩子,回去好好读书吧,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父亲总是一个人在山上抹泪,他不稀罕你的钱,在乎你为他争光。
四
车,静默地,剪开如水的月色。北风,蹭着车窗尖厉而过。司机显然拼尽了全力,他也是在为父亲争取时间。
整整两天三夜,冷风像一只只无形的怪兽,无孔不钻。连坐在车里面,几个人相偎取暖,都觉得寒冷。我不知道病痛的父亲,会不会挺得住?我与他只隔一层钢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能翻身、不能动弹、不能叫痛,强忍着孤寂、病痛与颠簸。他是在用他的生命抢救我的生命,用他的时间换取我的时间啊!
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一类父亲,子女永远是他们的希望、信仰、寄托、主宰、力量之源、奋斗之根、生命的全部意义。
黎明时分,天色如墨。在一个出站口,警灯闪烁一片。一辆辆车被次第拦下,检查、问证、放行。轮到我们时,警察看车上每一个人的证件。最后,让司机打开尾厢。在警察惊悚的注视下,司机颤抖地打开车盖,父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一个警察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摸了摸父亲。父亲呻吟了一声,警察吓得跳了起来,旋即大怒,怎么能这样载人呢?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我这才得知,路上不断有司机与乘客,透过那条“生死缝”,看见了一动不动的父亲,记下了车牌号,并报了警:有人偷运尸体!
警察要罚款。这时父亲清醒了过来,想出来却又不能,在叔父们帮助下,将他一点一点拖出,患了风湿与静脉曲张的他,双脚不能沾地,只有靠两个叔父的手勉强搀起。陡然,父亲自胸间传来一声猛咳,穿透喉间,脸色青紫,唇色焦白,如雷袭来,刺入耳膜,听之让人心颤。
显然,父亲不能动弹的原因,是昏过去了,失去了知觉!
父亲凝望着我,嘴唇哆嗦,第一句话就是:“求求你们放行吧!只要救活我儿子,我死不死无关紧要,这事与司机没有干系,我给你们跪下啦!求求你们这些好人了!”一阵刺痛袭击了我,我大叫一声:爸!人僵在原地,灵魂早已走远。
天色渐明,许多人背过脸去抹泪,女人们感动得哭泣起来。一个人都没有动。
五
闪道!出发!
一名警官高亢地命令。
他亲自出动了一辆警车,载上我的父亲,“嗖”的一声,风驰电掣地将一切抛远。透过反光镜,我看着那些晨风里的警察们,伫立在那里举起了手臂,为父亲行注目礼。司机红了眼,狠踏油门,车子发出阵阵嘶吼。泪水,早已在他脸上垦出两道河。
我与父亲,没有违背从德州出发前的约定,都活了下来。几个月后,父亲扛着他的那一套家什走进了大山深处,如一枚坚果落进了疏秋。第二年,我考上了一所一类大学。走时,山中开山炮仗一声一声直插云霄。群山,淹没在我的泪水里。从这一天起,我开始了一种真正的生活。
多年的梦里,这炮声犹在耳际,诉说着我与父亲一起走过的岁月。父亲是在用一种仪式为我壮行,那一声声冲天的梦想,时时唤醒我:人活着,不能、不仅仅只为了自己!
第4、我是为爱这个人而来到这个世界
引子:原来,只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才是我一生的企盼啊。而所有的叛逆与反抗,只是希望她能够多多关注我,喜欢我,并且,疼爱我。
我是为爱这个人而来到这个世界。
(1)
至今仍然记得,与母亲大吵一次之后,自己躲在小小的厢房里,隐在一侧,听着母亲在外面焦急的大喊大叫,一个人急匆匆地向胡同深处走去的情景。
那年,我七岁。
正是十点的深夜。
到现在也不明白,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怎么就那么狠心,听见母亲去而复返的脚步,焦虑得带着哭音的呼唤,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任两行泪肆意的流淌。
(2)
有时候想,脾气太过相似的两个人,在一起,到底可不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幸福。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母女。
尤其,当她们的脾气同样火爆,同样不肯为了一点点小事退让低头的时候。
即使,她们同样深爱着彼此。
(3)
小时候,母亲永远是我不可亲近的一个。
也许是因了她对哥哥的偏疼,也许更是因为过于相似的暴躁。
母女两个人,仿佛永远也不可能平平静静地说一句话,往往是几句话没完,便大吵了起来。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而争吵的结果,是数不清的皮肉之痛。
一个母亲,以她母亲的权利,因女儿的桀傲不驯而不可扼抑的愤怒,将所有的伤心与痛苦借着手中的武器,愤愤地加于她女儿的身上。
恶性循环的结果是日渐一日的疏远。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也根本不知去想,为什么,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她的女儿。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如何会到这样一个地步。
而在这段历史中,作为一个女儿,尤其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女儿,我究竟应该负有怎样的责任?
而只是固执而叛逆地反抗着。
(4)
和哥哥一样,出生的时候,我们都不足月。
哥哥是六个月多一点,而我更惨,还差几天才六个月。
母亲的血样极其特殊,她根本没有能力将一个孩子连续十个月地保护在肚子里。
按正常来说,她的血脉,根本无法养住一个孩子。
真不知道,三个孩子,她是冒着怎样的风险,以怎样的坚毅,生下来,并且,将我们兄妹两个,健健康康地养大。
(5)
也许因为哥哥是第一个孩子,母亲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会有这种事情存在,因此在哥哥出生的时候,母亲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
由于先天的严重不足,加上母亲最初的不善照顾,自小哥哥的身体便很虚弱。
那个时代里,所有的资料都极度匮乏,母亲的身体还根本不适合去做一个母亲,哥哥自小便是那种极粗糙的大饼干泡白水做奶水,仅有的一点营养,是父亲早晨四点便去粮店排队而凭粮票抢购回来的一斤牛奶。
因为这一点,母亲对哥哥,一直怀有极深的愧疚,与疼爱。
直至今日,仍然记得幼时和哥哥伏在温暖的炕沿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看着父亲守在炉边,将铝制的饭盒放在旺火上煮的情景。牛奶烧得滚滚的,一点淡淡的牛奶油脂渐渐浮起汇聚,哥哥的眼睛便紧紧地盯在其上。
火势极旺的炉子旁,父亲的额角,那一层密密的汗珠仍宛然眼前。
那是我们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6)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姊姊出生一年之后。
而且也正是姊姊死后的那一年。
姊姊的走,完全是个意外。
而与先天的虚弱无关,尽管她也才六个多月。
姊姊十三天的时候,邻居领着她幼小的不足三岁的女儿到我家里去探望母亲。母亲与女孩的母亲不远不近的扯一些闲话,而那个小女孩,就那个时候走到姊姊的旁边,与姊姊哇哇地交谈,不知所云。
不知什么时候,她一下子坐到了姊姊的脑袋上,母亲发现了,惊得大叫。
另一个女孩的母亲,一下子吓得不知所措,怔怔地坐了一会,见姊姊还知大哭,呼吸顺畅,便舒了口气,借故离去了。
没过三天,姊姊便去了,母亲说是吓的。
说这些的时候,已是许多年后,她的口气很平淡。
因为一个疼爱之极的儿子,因为一个早夭的女儿,母亲极想再要一个女儿,乖巧、体贴,听话,会哄人。
我就带着这样的企盼,来到这个世界。
只是不如母亲的意,我是按照她的复制品的样子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按照她的意愿,乖巧可爱。
而当愿望失衡之后,脾气的暴躁可想而知,尤其是面对一个同样脾气倔犟不知低头不懂事的女儿,会是怎样的失望,与伤心。
(7)
与母亲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十几年。
(如今回头想来,那十几年的岁月,本应是母亲最焕发光彩最美丽的十几年。对于一个女人,一个结婚生子日渐成熟的女人,这十几年又是怎样的美丽与珍贵。)
尽管我们,深深地相爱着。
即便,那时,我固执地认为,只有我爱她,而她的心里,就只有哥哥一个。
但是我仍然不可否认,我爱她,真正的,深切地爱着她。虽然一张口,两个人之间便宛如有一层冰障般寒冷。
从来没有人,如我那样的深切地关心她,在意她,为她去做我可以做到的一切。
哪怕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自小疼爱的哥哥。
也许,男人照顾家人的方式,真的是那样粗糙,不经意吧。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关切她的同时,却又满怀着不被她疼爱的不忿。所有的感觉加在一起,只是觉得一种付出感情却不被回报的伤心。
从来没想过,一个母亲,何曾想过去要她的女儿回报给她些什么。
(8)
生活的担子渐渐压弯了母亲的腰,母亲光洁的脸上也已经渐渐有了皱纹。
那个时候,父亲是县里砖厂的一个班长,母亲则是县里造纸厂的一个职工。
国营和集体的称呼,自小便是父母和我们常做的一个游戏,问我和哥哥,谁接爸爸的班,又有谁,接母亲的班。
后来,所有的不景气遇到一起,两个人的单位几乎是同时垮掉了。
父亲作为一个男人,一时之间似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是母亲最先振作起来,以她的一贯强硬与偶尔展现地精明做起了小小的生意。
父亲在那时开始酗酒,直到现在。
近二十年的时光。
(9)
母亲凌晨两三点,开始起床,推着一辆农用的车,很重,就一个人在天还根本漆黑一片的时候,推到离家门远隔几条街的蔬菜批发早市,又一个人,将车放在一旁,辛辛苦苦地去挑选各种形色和价格都合适的蔬菜,往往在五六点钟才匆匆赶回离家很近的那条街,在街口摆起菜摊。
一个女人,怎样撑起一个家庭,而她,究意要付出多少?
尽管,她也许真的称不上柔弱。
可是一个女人的最深处,毕竟还是需要一个强悍的男人的关心,与照顾。
为了这一点,十几年来,对一直深深疼爱自己的父亲,始终抱有怨言。
尽管,对父亲这许多年来的无语疼爱,始终感激,并且,无以为报。
(10)
那时我很嗜睡,毕竟还小。
可是没过两天,母亲起床的声音,还是吵醒了我。
如今具体地想来,并不是那些母亲刻意掩盖的细微的声音唤醒我,而是母女相连的骨血至亲,让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放不下,适时地醒来。
记得第一次强迫自己爬起来,睡眼惺松地走到母亲身侧,帮着她一起推车时,母亲眼角闪动的泪花。只是,她还是不曾说出,她的感动,以及,她是爱我的。也许,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这个习惯。
而那个时候,也不懂,母亲的泪,是怎样一种深切的爱意。
到了菜场,我就守在推车旁,母亲便放心地去挑她的菜色,往往在她回来时,给我捎上一点自己特意买的桃子,时新的柿子,或者其它的小零食。
六点钟,回去收拾书包,我便背起书包,往自己的学校走去。
那个时候,我是小学四年级。
一直到初二,母亲才结束了摆菜摊的生涯,开始卖水果。
而那段时间,最常的事,便是放学时,到母亲的菜摊,将书包一甩,就替母亲卖菜,收钱。
(11)
生平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单独做“生意”,也是在这段时间。
那个时候,小小年纪便自以为自己有了生意头脑。初夏的日子,七月初,桃子刚刚上市,我便从母亲那里讨了一笔钱,宣称自己要单独做一番“大事”,从父亲的一个做水果批发的朋友那里搬来了一大筐桃子,八十多块钱,在那个时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因为怕水果熟透容易坏掉,加上桃子刚刚上市价格偏高,怕销路不好,还自作聪明地挑了一筐才微微泛些红丝的青色桃子,以为过几天,就会全部熟好,正好耐卖。
那筐桃子,我摆在离家一条街的十字路口,整整卖了一个月才将近卖完,几乎耗近了整个暑假。
确实地说,原本应该卖一百多元的一筐桃子,卖了一共也没有十几元钱,余下的桃子,由原来的碗口大干缩到了有桃仁大小,还是我和哥哥边吃边卖,才勉强了事。
惊奇的是,一向严厉的母亲,却出奇地没有责怪心虚的我,只是呵呵的笑着,说,这么小的娃娃居然也会做生意,赔了没关系,就当我买了筐桃子给你们做零食吃了。
(12)
由最初的零售,到与阿姨合伙的批发销售,母亲又花了几年的时光。
也不知糊里糊涂地怎么就混上了高中,而且还是相当高的分数,害得一票朋友又是欣羡又是不屑。
说也奇怪,由于自小陪母亲的早起,养成了在教室上总是精神恍惚,加上眼睛一直不是很好用,根本看不清课堂上的板书,只知一人神游物外,浑不知老师在课堂上忙些什么。
只是偶尔从同学那借来笔记,做一些临时的补充,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了大学毕业。
(13)
高三一年,经历了对母亲由抱怨到感恩的两个极端。
尽管自小的经历养成了相对偏激的个性,加上天生的倔犟,但是仍然让我保持了对很多事情的淡然与冷静,处理事情时分寸总是恰到好处,以及为人极端的自立。
就像从改自己的名字,初一自己决定休学时由自己去找老师打点一切,中考时自己在高中与中专之间的抉择,高一时的文理分科,直到高考的志愿填报,所有应该由父母做决断的事件,事关自己人生的每一次重大转折,都是我自己去做的选择。
不是抱怨,而是早已习惯,并视作理所当然。
因此,在初入高三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对我,是一个多么关键的人生阶段。而父母,应该在那时对我做些怎样的关顾与引导。
直到快高考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所谓独立及与家人的疏离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而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母亲一面了。
而三个月前,还是由于功课不紧,我去租好的库房里看望母亲。
看到别人的母亲对自己孩子的体贴备至,尤其是到一个朋友家里时,看到她母亲对她的百般维护及看管,以及因我的到访而担心会分她攻读之心的敌意,都让我在那一刹那间感觉到,有时候,琐碎,是一种怎样让人心痛的幸福。
为什么,我的母亲,就可以安心地把我扔到家里三个月之久,在我高三差几天就要高考的的时候?
直到高考结束的那天,我也没有见到母亲。父亲偶尔回来一次,也没有带来任何这方面的叮嘱。
(14)
毕业后与同学连续几天的饮酒,加上父母在外面的库房居住,哥哥又因父母不合多年一直借居伯父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何其难得的一个清静所在,家里便成了同学往来的一个聚居点。
直到哥哥领了女朋友就是现在的嫂子回家,父母才一起回到家里打理。
嫂子——那时还不能叫嫂子,第二次到我家里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我来说有很大影响的事件,一向胆大妄为的我,从此开始惧怕起一切黑暗的东西。
深夜里,快十一点了,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在街边的商店买好的东西顺着幽深的胡同往远在几十米外的属于自己的家里走去。
当我尖利的叫声刚刚划破了深夜的静谧,甚至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尖叫时,隐隐约约地一片杂乱的声音霎时之间自家门口传出,身后的黑影松开卡在我喉咙的手,转身慌乱地跑掉了。
第一个冲出来的居然是一向不睦也很少交流的哥哥。事后嫂子说,跑出来的时候,他居然连鞋也没有穿,就那样光着脚追了几条胡同,才因担心我而急匆匆地赶回来,双脚上划了几个口子。
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软到了母亲的怀里。只听到母亲焦虑的呼唤在耳侧隐隐响起。
那个夜里,我一直只想沉沉睡去,而母亲,一直流着泪,捧着我的脸,唤我起来,不让我睡。
虽然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母亲那焦虑的面庞,在那一刹那,分外的亲切起来,我仿佛找到了惟一的依靠,倚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倦得只想入睡。
原来,只有母亲温暖的怀抱,才是我一生的企盼啊。而所有的叛逆与反抗,只是希望她能够多多关注我,喜欢我,并且,疼爱我。
她生平第一次打了我一耳光,对着她担心到骨子里的女儿,只因怕我睡着。受到严重惊吓的人是绝不能立时睡着的,应该保持相对清醒的状态,加上亲人的抚慰,才有可能恢复心理的正常。妈妈事后说,她根本不敢让我睡,怕我醒来之后,造成长久的心理伤害。
父亲和哥哥嫂子忙里忙外,给我煮姜汤,在我身侧忙来忙去,而母亲,只是紧紧的搂着我,一个人靠着冰冷的墙面,用她的体温和颤抖着的轻声细语,引我说话,振作起我的精神,其他所有的事情再不是她关注的对象,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她受惊吓的女儿身上。
母亲,她是怎样深切地爱着她不肖的女儿啊!
(15)
大一初报到,是我第一次离家在外。
临行前一夜,一向强悍的母亲,坚持要亲手给我收拾行囊,在她整理一些路上带的东西时,手竟然抖了起来。
一滴清泪,滴到了她刚刚锁好的皮箱上。
原以为她会去送我的,但是凌晨起床后去汽车站前,轻轻唤了母亲一声,母亲闭着眼睛,静静睡着。
父亲和哥哥送我,几个小时的路程,看着身侧的父兄,想起前一夜母亲的落泪,竟默默地哭了起来。
母亲也会落泪的啊。而终究,她是没能送我。
许久之后,哥哥悄悄给我打电话,说我走的那天早晨,嫂子看到母亲一个人爬起来,怔怔地望着我远去的方向,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都是泪水。很久很久。
(16)
从此之后,每次我的离别,似乎都是母亲泪水涌现之时。
别的学生寒暑假都未必会回家一次,只有我,每年的国庆,五一,寒、暑假,一年的四次回家,是必定的行程。
大一后,系里规定每个暑假前我们都要出外实习三个礼拜,然后直接放假。当大家自己安排实习地点的时候,我却早已跑到了家里,守在母亲的身旁。
对着她们的讥笑,我只是淡然以置。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依恋母亲的怀抱,我想把这许多年来亏欠母亲的,以及这许多年中有意无意错过的母女之情,都在我所能把握的时间里,尽数的还给,及珍视。
我明白,在我首次离开家里时,一向强硬的母亲,便似乎在突然之间垮了下来,变得软弱而善感。
(17)
非典肆虐之际,母亲一天一次的电话,催问我怎么样,催我在火车上安全的时候回家一聚。
忽然想起九八年那场大洪水。暑假里连续半个多月的暴雨,加之水库的不堪重荷,所有的一切岌岌可危。那个时候家里已经建起了离地面两米高的小小平台,希望在洪水来时有一个栖身之地。
母亲起初不肯让我去学校报道,哭着说,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可是开学半个月前,洪水最危急的那个时间,听说第二天铁路公路就要封了,母亲急匆匆地和父亲强行将我架上了即将开启的火车,目送我远去。
她说,长春毕竟是长春,离洪水相对较远,你在那里,可以很安全,我很放心。
她的泪光隐隐。
父母之爱,有时,可以深沉若斯啊。
(18)
有时候想,母亲这一生,实在不能算是幸福。操了太多的心,也吃了太多的苦。
如今,尽管儿女不再须她操心,却由于父亲的酗酒,夫妻两人的生活几十年来都不甚和睦。子孙守在身边还好,可是最不放心的女儿,却仍在远她千里之遥的外地。
我所能做的,只是几个月后,在保证不会给小小县城带去什么危害的前提下,到家里,去看望母亲。
即使离别时,还会见母亲的泪。
只因为在浪费了二十年的生活之后,我才真正明白,我是为爱这个人而来到这个世界。

第5、一分钟的震撼
这年,中国选派了一批学生出国参加活动。这天晚上,学生们正乘火车前往一个城市,他们将在那里的大剧院观看演出。领队老师忽然把沉睡中的学生全部叫醒,他神情严肃地说:“同学们,就在刚才,一批恐怖分子劫持了大剧院里的八百多名观众。如果我们不是在参观上一个景点时耽误了时间,按正常行程,我们已经被劫持了!”
听了领队老师的话,同学们议论纷纷,都为自己感到庆幸,这时,领队老师掏出一部手机,对大家说:“现在只有我手中的这部电话可以打国际长途,我叫醒你们,就是为了给你们每人一分钟时间,告诉国内的父母,你们不在那家大剧院……”
可能只有像领队老师一样的为人父母者,才能在第一时间体会到家长对孩子那无时不在的爱吧。

第6、回心虫

百里山景的缝隙里住着老山民,人造的楼台亭阁与古老的破房,花花绿绿的玩山世人与山坡上的劳作人儿,恍若隔世,相映成趣。
一群游人被一个小女孩的叫声吸引住了,上前观看。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只有在电影中才可以见到的那种补丁破衣,赤脚干裂灰白,稀黄的头发扎着的红头绳格外耀眼。她跪趴在山坡下一挂土塄下面,撅着屁股一声接一声地喊叫:“啊——”“啊——”每喊一声,都是从粗野到尖利到快要断气,头脸随着持久的长声慢慢下落,直到脸贴地面,直到小脸蛋憋成通红再憋成苍白,直到腹腔中的空气全部挤出,直到小身躯缩成一小团猛烈地颤抖一阵,死静片刻,吸气,扬身,直扬到脸对苍天,整个身子都被吸足的空气撑胀起来,再喊,再落,周而复始,一次一次又一次。
太奇怪,太可怕,游人们一时只有听和看而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好久,相互间开始悄悄议论,这孩子疯了吧?丢东西了吧?家里有什么不幸了吧?地下有什么稀奇东西吧?
游人们走得更近些,有人到了跟前蹲下身来,看出些故事了:小女孩的脸下有粉状的细土,顺着塄根有一溜儿。还鼓起一个个小小的土包来,小女孩每次喊到快断气时,嘴巴就贴近一个小土包的包尖,随着一次又一次持久的喊声,那小土包的包尖就慢慢地变形,出现一个小窝。小窝的中心就开始蠕动,最后,就有一个小小的虫子钻了出来,很小的小虫子,黑色的,两头尖,像小虱子。每当一个小虫子出现,小女孩就眯起眼睛笑一阵,接着再喊第二个小土包,喊出虫子来,再喊第三个。
原来小女孩在玩叫虫子,这玩法太惨烈了点,而且,小女孩并不动那些虫子,她喊下一个土包时,上一个出现的虫子就又慢慢地回到了土里,土包就还原成原来的样子。有人想看看那虫子,伸手去捏,小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面对有举动的人怒吼,凹腰撅屁歇斯底里,一种张扬的仇恨与愤怒,与叫虫时完全不同。想捏虫子的人缩回手,起身后退。所有游人都惊慌后退,不知所措。
这些游人,是一个名人小团体,都是现代社会的人上之人,此刻,他们被一个小女孩的怒吼打入另一个世界,他们完全不懂小女孩为什么会仇恨,小女孩为什么那么执著地呼喊一个又一个小虫子而把人当成仇敌?小女孩究竟在呼喊什么?
小女孩重新跪趴在地上,继续呼喊,声音已经沙哑恐怖,每喊一声,都好像一腔的血会全部喷涌出来!
这时,一个男人从山坡上下来了。一个看不出年岁的成年男人,光头,补丁衣,烂帮的草鞋,扛着一把镢头,黑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疲疲沓沓地走,不时伸长脖子干咳几下。
男人从小女孩身边走过,连看也没看一眼。
小女孩看见了男人,一下子笑了一脸,站起来就追上去,拉男人的衣摆,大声说:“爹!爹!我叫出来了18个!”男人不理,只管走,小女孩就乖乖地跟着走,口中喃喃:“我叫出来了18个……我叫出来了18个……”
那群游人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追着那男人问,一直追到了家。男人不得不说了:家太穷,***跟人跑了。那虫子是回心虫,传说谁能一口气叫出来100个回心虫,谁就能达成一个心愿,她想让***回来。
游人们大都流泪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孩子。
不料小女孩一下子抱住男人叫:“爹!不是!我不是叫她!我是想看见爹笑!爹,我一定能叫出来100个……”
男人笑了。
第7、父子“情”书
他是一个父亲,却是一个近乎绝望的父亲。先后生了8个孩子都不幸夭折,最大的也只带到8个月。
13年前,第9个孩子的诞生给他和妻子带来一丝希望。然而孩子被查出患有心脏病并住进了医院。
为了不用掉孩子少得可怜的医药费,父亲在孩子枕头下藏了145块4毛钱后,“丢”下孩子偷偷回了家。他给儿子留了这样一封信——
如果第一个孩子在世的话,今年已经22岁了。然而他生下来一个多月就去了,原因是发烧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第二年,第二个孩子出生了。为了让孩子不发生意外,我拼命地去做小工,只想让妻子和孩子吃上鸡蛋。然而第二个孩子也没了。接下来,我们的第三个、第四个……一连8个孩子都夭折了,最大的只活了8个月。
1992年10月,你的降生给这个家带来一丝希望。我们给你取名叫“谭树清”,抱着5斤来重的你,我告诉自己,再苦再累,我也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感觉自己在数日子,也是在数着我们家唯一的希望。
1999年的一天,你开始感冒,经常发烧。上天没有可怜我们两口子,你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妈一下晕倒在地。
再也没有忍住,我嚎啕大哭,我不知道命运为什么总是捉弄我。擦干泪,我开始四处借钱,弄得别人一看见我就跑。借不到钱我就去讨。我们筹到了两万元,让你做了手术,你的病情得到稳定,我又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今年正月初七,你又感冒了,吃药后吐得休克过去。你被连夜送到医院抢救,人是醒过来了,可是没钱做手术。3月18日,我拿着讨、借来的3000元钱和你老师同学捐的2000多元,带你再次来到医院。
然而5000元只够给你交住院费,我的心头肉啊,爸爸不忍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医院啊。可爸爸要陪你的话,就得吃你的一部分医疗费,那5000元是救你命的钱啊!
儿子谭树清独自躺在病床上,有人问他:“怪爸爸吗?”孩子摇摇头:“我是他的第九个希望,也是最后一个希望。我不想让他失望,可我实在不想再拖累他了。”
他在小本子上做着这样的记录:早餐一个馒头,中餐和晚餐是5毛钱饭,1块钱青菜。然后,他开始给爸爸回信——
7岁那年我知道自己生病了,叫先天性心脏病。那年做手术后,你哭着对我说,我是最大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当时吓坏了,我不知道心脏病是什么,但我开始特别小心。我不想你为我哭。
今年过年,我隐约听到你叫了一声“心脏快停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现在在医院表现很好,从来没有让医生护士担心。我自己铺被子床单,自己洗衣服,自己买饭菜,乖乖地按时吃药打针。
到医院的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你走了,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在枕头下藏了145块4毛钱。我知道你是为了省钱才走的。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家,我还知道爸爸肯定会来接我的。
一个人呆在医院里,我很想爸爸妈妈。看着隔壁床的孩子们有很多大人围着问长问短,我只能悄悄地走出去,生怕别人注意到孤单的我。不过在医院里,也有很多人对我很好,他们走的时候给我钱,还鼓励我坚强。我把他们的名字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我很感谢他们。昨天下午来了个60来岁的奶奶,她塞给我500元,还给我带了一箱纯牛奶。她不肯告诉我名字,我只能记下“奶奶500元”,我很想联系上奶奶,告诉她,牛奶很好喝,谢谢她。
爸爸你交的5000元钱已经用完了,还欠了100多元。现在我只能用1元1毛1分钱的药,但我从来不怪你。我一定会争气。不再生病。
母亲心疼,来医院看孩子。她跟儿子说:“插秧季节到了,你爸爸只能赶着回家忙农活。要不插秧,你会没吃的。爸爸还得把鸡喂一下,过段时间给你带来。”

上一篇《历代皇帝后宫十二篇热门》故事精选
1、武则天爱屋及乌历代皇帝后宫2、戏说"重八"的初恋历代皇帝后宫3、历代帝王选嫔妃都是啥标准历代皇帝后宫4、太子李成器:何如人间作让皇历代皇帝后宫5、孝庄荐将历代皇帝 ..
下一篇《拉封丹寓言五篇完整版》故事精选
1、死神和垂死的人拉封丹寓言2、公鸡与竹鸡拉封丹寓言3、大蜡烛拉封丹寓言4、狐狸和囚笼中的狮子拉封丹寓言5、死驴和两只狗拉封丹寓言 点击显示更多(5) 点击隐藏列表第1 ..